只是因为幼年时的温暖罢了,所以一直没有忘记。他看着眼前非常熟悉的景物:一座黄土磊成的坟,周围用乱石圈着,周围长着乱七八糟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茂盛。人死了唯一剩下的也就是一把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悲哀,但是无论怎么说,前人的一直总是被后人继承,他也一样,从小因为战乱而失去了家人,被义父收养,尽管他并不是唯一,但是目前活下来的也只有他。或许不是他会比较好吧,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也许义父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就算没有实现也不会像自己一样的没用,毫无建树,而且现在还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自己死在那场饥荒里是不是会更好,然后不断的反省自己的奢侈。
其实不应该走这条路,但是他想再看一眼那位已经死去的老者,在慌不择路的逃跑下——大概是来过太多次的缘故,身体自动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因为奔跑而流血不止的身体越来越凉,就像终点一样。明明还能继续逃亡,但是他累了,不想再跑了,倚在冰冷的石碑上,坐着喘着粗气,很快就会跟上来吧,大概很快—下次醒来或许又能见到义父了。如果见到了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
天气晴朗的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的悲伤一样,涉冬坐在马车的前座,看着头顶上的天,因为是大路起伏很少。父皇也非常体贴的让其他的人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自己驾车。非常的稳似乎跟那些专业的马夫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更稳。眼尖的忽然飘到一抹不一样的红。“父亲,等等,我好像看到什么人了。”荒郊野外的而且都是坟地,怎么想都不正常。永帝停下了马车瞟了一眼附近,应该没什么事情,所以就让涉冬自己去看看,远远的看见涉冬伸手摸上了对方的侧颈,似乎是个被追杀的人,只是不知道小二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对于这个经常让自己吃惊的孩子来说,或许会给予自己不同的答案。
涉冬小心的避开了地上的血渍,不过那非常的不容易,因为这个人身上留的血已经浸透了他躺着的半寸土地,要不是遇上自己,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死。大概追杀的人也知道这个人快死了,所以让他自身自灭吧,涉冬伸手摸上了侧颈细微的还有些跳动,看样子是没死,他看了看周围和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回事个非常麻烦的人,他讨厌麻烦。
永帝看自家小二眉头一皱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所以走上前,“既然还活着,那就让带上吧。”自己的这个孩子太过单纯而且太过死板,应该让他多接触一点事情,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啊,自己也应该适当的放放手。如此的性格是因为自小长在那样的环境下。算了慢慢来,自己有的是时间去教导,或许他是个非常合适那个位子的,但是如果让这个孩子坐上那个位子。果然朕算计不过你啊,父皇——你是不是正在天上偷乐,不知不觉中朕也开始为这该死的江山考虑了。
算了,一切随缘吧,反正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要那个位子,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小二的身体。一直没有问,因为他本身也没有给自己回答,只是如果想恢复正常的话,必须经过那样的手段,要是错过这次的机会,没有成年的小二的寿命就只有正常人的一半,皇族的四分之一,无论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同意的,但是成年的手段太过惨烈,他怕小二会受不了,到时候忽然反悔的话,可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完全的不明所以,涉冬呆呆的看着自家的父皇,对父皇口中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的印象,“那个父亲,你说的事情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外挪了挪,完全忘记自己是坐在马车上,好在永帝一把拉住了他。他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性格的恐怕是不能继承的吧,刚刚其实是错觉,永帝终于遇上了传说中的克星。好吧,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身边的事情很迷糊,但是需要到这种程度来考验自己的耐心吗——让他做决定就是个错误。
没有阻碍的路程,日子过的非常的快。不知道算不算是父子间的感情也很快,涉冬开始习惯了永帝的照顾,都很顺利,顺利的永帝都忘记了去找那些跳梁小丑的麻烦,马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涉冬完成了成年礼大概是十天后,然后被告知他救的人醒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如果他愿意的话,父皇您会同意吗?”涉冬走在永帝的身边,歪头看着永帝,永帝伸手揉了揉自家小二的头发:“你想的话,就带上吧。”温柔的微笑让涉冬不自觉的跟着微笑,也在一瞬间永帝的蓝眸一瞬间的发亮。
严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自己绝对想象不到的奢侈的地方,慢慢的起身,原本身体上的饿伤口都基本上愈合了,身上白色的里衣贴身的就好像专门为他缝制的一样,绝对不是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的地方,想来自己做人失败的应该没有谁会对自己那么好。才想着,外面的门就开了,随着脚步声音的接近,听起来不像个会功夫的人。慢慢的看着来人走到自己床边与自己对视,是个孩子——而自己的未来就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33.碎碎莫莫3
人之三品,吃穿行中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地位。因为涉冬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暂时住在享有文都之称的并州,并州的知府是位老实人,因为老实所以被永帝分到这个严谨的城市,文都的书生不像其他地方的书生,一般不是秀才就不会说自己是读书人,对于文化的苛刻算是九州之最,文都出来的官大多是中立派,这也让永帝对这个并州放低了许多要求,一般只要是并州出来的秀才就算没有及第也会给予一定的机会磨练。
并州的西郊处的大宅是先皇让人建的,只是因为先皇一生唯一的好友出生于此,只是很少人知道罢了,这个若非涉冬需要他也不会记得这里,所谓的不同成年手法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刺激身体再次生长,但是做起来就非常的难,首先要让身体本身缩小几岁,然后在二十年内慢慢抽长,只是缩小的那种磨碎了血肉的痛和埋在骨子里的麻痒让人有种还不如死了好的错觉,只要经历过一次绝对不想第二次。为此他记恨上了提出这个办法的康之,虽然办法不是他研究出来的,但是让父皇知道有这个办法就是他的错。
“我一定会让你很难过。”涉冬每每痛的全身想打滚的时候就会咬牙诅咒他。成年的全部过程非常的复杂,所以从碎骨开始到以后长成的二十年都要非常的小心,为此永帝做了非常完美的准备,从太医到侍者没有一个不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大部分都有绝技在身,所谓的办法不过是一处一处的让骨头碎了重新生长罢了,虽然涉冬也只是稍微的了解了一下就被迫答应了。
“其实可以不用成年的啊,我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涉冬乖乖的躺在永帝的怀里,在开始治疗的第三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种痛和麻都不见了,只是身体软软的一动也不能动,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讲究什么,每天他只能在父皇的怀里睡觉。
永帝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消瘦的脸,稍微的有些心疼。想起前几日他的煎熬更是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脚步不停穿过了琼花小道:“你好不容易渡过最困难的时候,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而且就算你想放弃我也不会答应的。小道的尽头是凉池而涉冬每天都必须在凉池里泡上八个时辰,为了不让缩小的骨头长大,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凉池是玉做的阶,一层一层的铺下,最深的没有人知道,因为无论你怎么走都会有下一阶等着你,环形的水池的最中间从来没有人能下到最底层。一圈跟一圈的玉阶之间有隔着一道自然形成的墙壁,完全不知道它的材料,不过手摸上去会感觉非常的凉。大概这就是凉池的由来,当初就是考虑到凉池的功用永帝才把治疗的地点放在并州,所谓的山水养人处。
永帝小心的从外围往里走,一阶一阶的。两个人都没有脱去衣服,冰凉的水不是涉冬所能承受的,所以这就是永帝不得不陪在身边原因,需要大量的内力循环着促进身体里的死气,一圈一圈的让四肢不会冻坏,身体不会受损。
其实两个人的感情是相处过来的吧,涉冬靠着自己父皇的时候会用很多的时间去想他的父皇,因为生病他开始不能在太多时间的看书,他唯一的信息来源就只有这一片的天。原本一直觉得像千年狐狸的父皇似乎最近似乎一直没有算计,其实他很不错是吧,其实他还是不错的。涉冬隔着永帝结实的是手臂玩着潭里的水。然后,生活就开始了新的乐章,然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开始了。
严肃见到涉冬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天以后的事情了,要不是修养过来的涉冬忽然想起这么回事情,这位被抛弃的乱党头子恐怕还得在他的梦乡里多呆几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的永帝让人长期的给严肃服用了迷药,除非给他灌下解药,要不然这一辈子都甭想醒。开口的是永帝,再怎么不想理他,可是毕竟自家小二已经上了心,所以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差得清清楚楚。
“你以后想怎么办?”涉冬忍不住的问出了口,毕竟当初是自己眼睛尖。虽然有想到他的身份会很复杂,但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让羊入了狼口,自己虽然救了他,但是想起以往跟父皇作对的人的下场,估计自己还是不就的比较好。要是当初死在自己人手上也就是一条命的事,下辈子来过呗,这次落到父皇手里,想死都难了。不自觉的念起了大悲咒结果被额头的疼痛所阻止,恨恨的瞪了眼弹自己额头的某人,嘟着嘴揉着自己的额头。
严肃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还能怎么办,既然是你们救的,我便跟着你们,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活着好累,与其一天到晚的想自己为什么而活着,还不如做个仆人只要听别人的命令就可以了,自暴自弃的某人开始胡思乱想。
“你倒是不怕给我们带来麻烦。”永帝坐在右侧的椅子上伸手搂了了涉冬入怀,真好比以前更趁手了。不过还是会心疼,一寸一寸的伸手慢慢的揉着。因为身体成长的必备,这以后的二十年涉冬不能做太过的运动和劳累,就怕骨头没长好影响了体型,本着能坐着就不能站着,能躺着就不能坐着的基本原则,涉冬越来越习惯被永帝抱着走。既然已经习惯了被拥抱,自然也喜欢了某人一些揩油的小动作。
严肃先是微微一愣,立马缓过了神,差点被忽悠了——想来救自己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背景了,估计本身的实力也是强劲的,不过人在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吸了口气,严肃正视永帝:“你想怎么样?”永帝但笑不语,未来还很长,所以乐子一定要多。
34.小家之一
并州最近很热闹,且不说本地的,光是外地而来的人就让一向很闲的乡人们热闹了一阵子,原因很简单:来人从马车,车夫,下人就能看出其身居高位,更何况天仙般的容貌。本来身为上位者能享用的美女就多,那么一代一代的下来,再丑的开国皇帝到了一二十代的子孙都会长的很英俊,更何况本身传位的时候,上一代都会传给自己觉得满意的,若是五官平淡毫无印象,就算你有天人的智商,也不会给予你展现的机会。
若只是这些,乡人们是绝对不会那么在意的,只是他们住进了那个传说中的宅子。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的大院是并州的奇闻之一,只是传说这个宅子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建造的,若是无意闯入那是要命的,听说以前并州的一些小盗不信邪进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宅子的名声更响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宅子居然会有人住进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来人的身份更是被吹的玄乎其玄,所谓的命运啊。
要了解当地的风俗,最好不过的就是逛大街,也是永帝心疼涉冬最近一直闷在床上,所以就带着涉冬出来看并州的风光。当然是得到了太医的许可,确定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只要稍微需要注意一下风向,其他完全没有问题。因为太过宠爱,所以一直没有让涉冬下地,紧紧的抱着,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实打实的二十四孝父。
涉冬乖乖的呆在永帝怀里,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脖子间也披着同样颜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的下巴。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此刻也有了些胭红。男孩子确实是不化妆的,可是某位来了兴致的帝王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子染上胭脂,作为儿子的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沾点胭脂不是好看很多,小二何必太在意呢?”永帝有些得意的伸手抚过涉冬的唇,不意外的指尖染上了一点红。涉冬哼了一声,看到旁边一起出来的严肃一脸的似笑非笑,哼——我整不了自己老子,我还整不了你。涉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着永帝笑的开朗:“父亲,我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那个好吃吗?”从来没有撒过娇的孩子撒娇的时候,谁都不能拒绝。
所以倒霉的自然是某人了“我错的,我真的错了……”严肃小声嘀咕着抱头第N次的忏悔,果然当初自己应该死的透透的绝对不给别人救回自己的机会,想来那样的话,自己应该已经安安分分的等待着投胎,要不安安分分的下着十八层的地狱,而不是现在这样身心都受着折磨。虽然刚刚笑他是自己的错,但是谁让这小主子那么好玩的,不笑简直是要自己的命。
可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严肃想要抹把想象中的眼泪,可是手里全是永帝买给自家小二的零嘴,根本就不能动。虽然明着是三个人出来,但是暗处的侍卫肯定不下十个,但是不知道那些原本应该存在的侍卫躲在哪里去了,所以也不可能把手里的东西让人帮忙拿。
主从三人穿着相对来说比较普通的衣服走在并州的大街上。看着身边的人事,有时候他会猜测这两父子的身份,但是把自己手头上知道的所有的人都算了一遍,还是找不出任何一个能跟他们配上的身份。明明是父子,但是那根本就不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若不是父子,那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的亲密,亲密到就算真有人告诉自己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自己也是不信的。
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去猜测,严肃自嘲的笑了笑,是跟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担心自己手上越来越多的东西为好,他是想把这条街上的东西都给买下来吗,严肃挑了挑眉有些无语。
因为是冬天,所以街上的人穿的都很厚实,偶尔有些贫困的路人身上也有官府统一发放的棉袄,就现在整个王朝来说,经济开始发展,百姓的生活正在一天一天的变好,越是如此严肃对自己以前的生活越是怀疑,以往的理念被打乱,他想知道什么才是事实,但是总是迷路在交叉口,一头不小心坠地的鹰找不到迷宫的出口,而受伤的翅膀也飞不起,唯一能做就是瞎转。
并州的大部分的经济来源于丝织业和造纸业,因为造纸业的丰富,所以并州有两座非常有名的书楼。所谓书楼就是藏书楼,一边的藏书楼底下会卖些普通的书籍,第二层是给一些有着秀才之名的人参阅的地方,三层以上只有官拜七品已上的人才可进入。话虽如此,但是有时候一些被书楼主欣赏的人得到书楼主允许以后也是可能得到进楼一观的机会的。
闲来小曲一卷书,莫笑红尘少年痴,所谓俗世,大概就是这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人人都希望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一步登天的奇迹并不是天天发生的,但若是发生了,自然是希望自己身上发生奇迹。天时地利人和的手段,一点点的小算计往往就能达成一个人的心愿,只是能不能长久,就看各自的本事了。所以书楼主的身边经常会出现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这也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生活的一些调剂吧。
文都的特产除了以上说的两样,近年来还有另外一样传说,无论怎么样的版本,最终围绕的话题是司徒府上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容貌更是一等一的,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司徒大小姐无所不通的绝技和日日翻新的花样,无论哪样都是文都人啧啧称赞的,只是涉冬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照常理说,所谓书生必然是迂腐到一定程度的,尤其是像这样的古老的城镇的书生,但是这里的人却没有对这个整日破坏规矩的司徒大小姐反感,确实反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