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临二,也撑了一把伞,接过他手上的大食盒:“买汽锅鸡了吗?”
青君一怔:“你喜欢吃这个?”
临二来了几天,从来没提过,他倒不知道临二喜欢这玩意儿,他甩甩空下来的手,思忖着要不要去买锅汽锅鸡。
最近伙食开支大的可怕,但是他却一点都没心疼过,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但就是不想克制。
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才活的热闹点。
雨下得有点大,把青石板都淹没了,湿漉漉的浸着鞋子,脚丫子便凉凉的,这一凉就寒津津的,连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喜欢吃啊。”临二回答,有点奇怪,“怎么,没买?”
他顿下脚步,正停在珊瑚家,大声叫着珊瑚,来一锅汽锅鸡,要配上大块的生姜,热热的送来。
“还没好呢。”珊瑚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有点贼头贼脑的,不知道在乐啥,“晚上有新鲜的我就给你们送过去。”
临二点点头,满意地往家里走,青君跟在他后面,十分的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个挑剔的人,爱好什么的更淡,着实看不出临二怎么猜出来的。
这人也太了解他了。
“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多了。”临二笑笑,放缓了脚步,等着他走上来并肩而行,“甚至可以说,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嗯?”
青君没懂,临二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着:“明天要放晴了,拍卖会要开始了吧,你想好了这次买什么了吗?”
08 魔王出世
大吃一顿之后,临水的积极性高多了,下午就挥手吩咐青君给他准备大号排笔四只,山东胶墨一盒,荷花玉色笔洗一个,再来一张宣城的纸。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青君只是不爽这小子那命令一样的语气:“你要干什么?”
吃了一个中午,时间和钱倒不是重点,只是胡吃海喝之下,免不了制造一堆垃圾,洗碗打扫就让他干了半个多小时。
厨房已经彻底毁了,这几天总是下雨,漆匠也不好来粉刷,那里只好一直这么乌漆抹黑着,青君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给你写一幅字。”临水十分诚恳,如果不是一直在打嗝的话就更好了。
“我要你给我写什么字?”
临二在边上逗九灰,那只仓鼠最近懒懒的,总是一动不动,想起他们俩前些日子的对话,青君总觉得这货是真怀孕了。
可是……可是大灰和九灰都是公的啊,青君都有点想哭,要是真怀孕了,那到底算啥啊……
他想起九灰,都还有怨言,也不知道临水想的什么狗屁名字,以至于鸡毛还是珊瑚或者是别的邻居,知道这两只的名字,总要补一句:“呀,二灰到八灰哪去了?真能生啊,一窝生九胎,中间的是不是都给你糟蹋了?”
于是他总要解释,这九灰真的跟排名无关,但是鸡毛他们总是不信,让他很郁闷。
“让他写吧。”临二拍拍九灰,“他的字不错。”
临水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难得想感谢你一下。”
青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跑去拿齐了东西,毕竟这些东西离得也不远,只是他后来也庆幸,幸好去拿了,不然得错过一个多好的大师呀。
临水不但字好,连丹青都是极好的,字迹该工整的绝对大气,该潇洒的时候狂态尽出,真是非常不错。
上天真不公平,对这种吃货于如此的天赋,是何等不公啊,青君不无嫉妒地想。
青君赐酒。
临水写了这么个牌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左看右边,十分不满意:“好些年没写了,写不出那种味道来了,以前我给凤行写圣旨的时候,字好多了。”
圣旨……圣旨……青君决定当什么也没听到。
临二把九灰扔在他身上:“看看,它好像要生了。”
临水接过九灰,十分不满:“没有,还有一周呢,你急什么。”
青君不管他们乱吵,把临水写的字和画都收起来,心里喜滋滋的,终于觉得自己不用再因为养了两个饭桶郁闷了。
下午的雨还是滴滴答答的,到了晚上稍微小了点,却也不停,沿着屋檐落下,敲了许久,溅在青石板上,像一首唱歌,欢快的,热闹的。
中午吃的太豪华,晚饭时所有人都表示不想吃了,于是青君便去买了三个包子,一人一个,又给临水额外发了一盒牛奶。
“苏先生,这罐子不错啊。”
那是一个金色的青釉盖罐,一尺多长,短颈平底,腹罐和盖面上雕刻着叠瓣莲花,微微鼓起一点,那莲花便显得繁复优雅,莲瓣拉得长长的,上覆下仰,形态尺寸都极好。
青君是从早市淘来的,原也没花几个钱,以为只是一个高仿罢了,谁知道拿去鉴证了一下,居然是南朝的珍品。
如此这般之下,这个盖罐就是当宝贝一样存着的,搁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铺设着碧绿的丝绒垫,他每日看了便心神愉悦。
临二在那个盖罐边上转来转去,青君开始还有点得意,以为临二是在观赏羡慕,但是看到那小子的爪子也搭上去就怒了。
“放开放开。”他把临二赶到一边,后者倒也顺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痛痛快快地滚到一边去了。
“过来。”临二招手,青君才看到楼梯后面的临水,那货在这个黏黏答答的雨季,越发显得英俊了,眉眼里水汽朦胧的,笼着一层光,蹲在楼梯下面看大蚂蚁打架,看的不亦乐乎。
临水把头埋下去,决绝地吐出一个词:“NO。”
“你又偷看电视了是不是?”临二大怒,嚷嚷起来,“让你不要乱看,学什么鸟语。”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快过来,给我点血,这里面好像囚禁了什么东西。”
临水站起来,却不是往客厅过来,而是夺路而逃,往楼上奔去,临二却早有准备,旋风一样的奔过去拉住他:“哎呀哎呀,一点点血啊,你别小气了。”
“我贫血了。”临水相当悲愤,死劲地甩开临二,临二却像泥鳅一样滑,扭糖一样的黏在临水身上,抵死不放。
“你是男人啊,贫血怕什么啊。”临二讨好地说,但是还是疼弟弟的,想了想,把手探下去,“射一点也行,反正是你的液体。”
青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要脸的就把手伸进临水的裤子里面去了,后者挣扎的脸色通红,简直有点可怜。
“卧槽,鼻涕也是我液体,行不行啊?”
“鼻涕太少啦!”临二回答,“乖嘛,很简单啊,你爽了射了就好了。”
临水的脸红的滴血,数次挣扎无果之后,只能仰天长叹:“那你把盖子打开吧。”
“那你不许跑啊。”临二喜滋滋的,一边去拿罐子一边问青君,“苏先生,这东西给我如何?钱从我工资里扣。”
你哪有工资!
“不行。”青君觉得真累,夺过罐子如临大敌,这两小子就没一刻是安静的。
临二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把罐子给我,明年我们俩也不要工资了,当然吃住还是你包的。”
青君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下力道,那罐子就被临二一把夺过去了:“半年。”
“你刚才说的是一年。”青君不依不饶地跟上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一年啊,这两小子白干活的话,省下的不说,还能奴役他们更多。
临水能当花瓶,还有一手丹青妙笔,更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会认货,临二嘛,虽然不要脸了点,但是口齿伶俐,骗起人来也很给力,怎么算怎么合算。
当然这些加起来的因素也抵挡不了真正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瓶子真的有问题了。
金色的盖罐临二的手上渐渐地变样了,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的,使得金色的的色泽耀眼夺目。
“三个月。”临二斩钉截铁,“你看的出来吧?你这罐子要报废了。”
如果不是你们这两个奇怪的人,罐子怎么可能要报废了!青君对他怒目而视:“半年,少一天都不行,不然这罐子碎了我也不给你。”
“好。”临二叹了一口气答应,“你退后一些。”
青君退后一些,看着临二把罐子递给临水:“打开它。”
临水退后一步:“你开!”
“我不开。”临二相当嫌弃,“万一他发誓了呢?”
“什么?”
“你不看电视的吗?”临二唾弃。
“第一个一百年,我发誓,拯救我出去的人,我都让他当皇帝,但是没有人来救我。”
他贱的无可救药了,学的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古老的声音,在幽暗的客厅里显得像是某种极其隐秘的咒语。
“第二个一百年,我发誓,拯救我出去的人,我让他富可敌国,但是还是没有人来救我。”
“第三个一百年,我怒了,发誓,凡是救我出去的人,我都要夺走他的菊花……”
他说的自己狂笑起来,但是临水却脸色怪异的看着他,动了一下唇,表情相当惊恐。
青君被临水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
“怎么了?”临二大声问,临水尖叫一声,一溜烟跑到屋角冰箱那去了。
09 绝不要脸
临二也被吓得不清,到底好奇心强,还留在原地,身体紧绷的像琴弦,一副一有风吹草动就跑步的架势。
“到底是什么啊?”
“当然是骗你的,什么也没有。”临水相当不屑,站的远远的,“胆小鬼。”
青君发誓他听到了临二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等着临二爆发了,去虐待自己的弟弟,谁知道临二却冷下脸色蹲在地上研究那个瓦罐。
“临水,里面真的有东西!”临二大叫。
临水喝着牛奶晃荡过来,临二还在对着那个盖罐发呆,好像里面有个绝世美人似的。
“喂,里面真的有东西。”临二拉着临水大叫,“你听到了吗?他在讲话。”
临水把袖子扯回来,相当不屑:“这招我用过了,你还用,你不嫌掉价啊。”
“真的真的。”
临二拉着他,差点点上跳下窜起来,急的就要赌咒发誓了:“我真的听到了,他说他是夔龙,被锁在里面了?”
临水嘴角弯弯的,显然不相信,临二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拿着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罐子,叮叮咚咚的。
红色的光线慢慢的渗透出罐子,像是里面漏血了一样,临水的脸色也慢慢的严肃起来。
“相信了吧!”临二松了一口气‘一把拽住临水的头发,“你胆子不小嘛,居然敢骗我。”
他拉扯着临水的头发,临水眉目不动,看了瓦罐半晌才低声命令:“放开。”
青君又往后退后了一步,看着临二松开临水,后者开始脱裤子。
临水不是真的要……
青君有点纠结,不确定这种难得的好时候,是该转过身去,还是继续偷窥。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临二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就理直气壮地偷窥下去。
“这里面好像是真的镇压了什么。”临二蹙眉,“你等等。”
“我管他是不是真的。”临水相当不屑,一边冲里面撒尿一边冷哼,“万一是真的,他真出来了,你收了他吗?通道已经锁住了,他要是知道回不去了,恼羞成怒,把我弄死了怎么办?”
“如果你已经知道,是你害得他们有家无可归的,你能不能语气里至少有点愧疚?”临二大叫,一副被伤害了的样子,“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害得我沦落这种地步的也是你!”
他十分的痛心疾首:“你个祸害,害的多少妖不能回家啊。”
临水不理他,舒舒服服地撒尿,那个金光盛开的坛子里叮叮当当的,好像有人在用力敲坛子抗议,颤颤巍巍地抖着,临水的准头却很好,一滴都没漏,安安全全地把尿全部撒进去,就算看热闹的青君,都不由得佩服起来。
这准头,不去国足简直是糟蹋啊。
“如果你记得,就该知道通道为什么锁了,你的血之花太浓郁了,已经入侵了很多地方,为了魔界,我只能把你锁在外面,现在连我都回不去了,十三还不知道多担心呢。”
“而且。”临水喃喃自语,恍恍惚惚地开始穿裤子,“夔龙啊……你忘了吗?”
“什么?”
临二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其妙,一分钟后才想起来,磕磕巴巴的:“你、你是说,他、他是阿银吗?”
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不可能吧,阿银……”
“放我出去。”罐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愤怒的出奇,“临水,你要脸不要啊,居然往里面撒尿。”
“不要。”临水十分严肃,“脸有命重要吗?你要是出来了,肯定会揍我的。”
天气果真如临二所说的,第二天就放晴了,还是那种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晴朗。
一大早青君就爬起来了,先带男孩子们去吃了早饭,然后就带着临水去买衣服。
昨晚发生的一切,青君花了一夜时间催眠自己都忘记了,这让他花了很大的功夫,却也不得不如此。
天呐,他怎么敢相信他家里的古董里面囚禁着某个魔鬼呢?
他泪流满面地想,如果临水的液体管用的话,以后就不许临水去厕所了,那个罐子就成临水的专用马桶吧。
下午就是拍卖会了,青君原想着带临水去买点西装,下午带出去肯定光彩,但是临水却自己选了一套唐装。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是商场,只是一家小布艺店,都是熟人,青君的衣服都是在那做的,他挑衣服的功夫,临水就已经自己穿好了。
“你……穿越过来的吧?”
青君默默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都花了,临水选了一件月白色的唐装,那玩意儿一直是做着给戏班子用的,但是临水穿着却一点也没有唱戏的感觉,反而相当端庄。
月白的缎面,银色的牡丹,大朵大朵的绣在腰线处,每朵花蕊深处还沾着一颗红色的宝石,翘起来华丽又大方。
要是再有一袭长发的话……青君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月白的缎面,红色的花朵……不、不是红色的花朵,是红色的血,蔓延在衣服上,像一朵朵红色花。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痛欲裂,那些红花红血一直在他脑袋里乱窜,窜的他脑仁疼。
“我还是穿衬衫吧。”临水瞪着衣袖看了一会儿,把衣服都脱了下来,欢快地继续穿他的衬衫牛仔,“这料子不舒服。”
临二提着一件衬衫打晃,陡然想起了什么:“苏先生,你还欠我一条内裤。”
哦,那条CK……
不过倒不用急,昨天买菜,碰到鸡毛,他就让鸡毛捎了一件,晚上回去到鸡毛那拿就成了,只是下午鸡毛告诉他的价钱,让他十分肉疼啊。
临二很严肃:“二十六块钱在地摊上买的,你给我再买一条吧,要红色的。”
青君一愣,旋即暴跳如雷:“地摊货?”
“地摊货。”临二不理解他的愤怒,愣了一下,“就是在地摊上买的,五十块钱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