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
然后,在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下,我和另一个人轮流演奏了一整晚。
期间锦越和我聊了几句,原来他和老板是高中同学,相识近十年,感情深厚。
大学时期他去了美国,而咱们酷的一塌糊涂的老板则在大一时突然休学,投身黑道的怀抱,做起了各种非法生意。
而且据他所言,老板虽然看上去很冷漠,实际上是个很顾家又温柔的好男人,煮的一手好菜。
我一脸惊悚地看了看躲在暗处的老板一眼,实在无法将那张冰山脸和“温柔”二字联系在一起。
本来想早点离开,但锦越坚持要让我留到宴会结束并送我回家,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钞票,我有再多不快也都化作了春分,吹的我通体舒畅。
凌晨,锦越送我回家。下车时,他看了我很久,最后苦笑着说了声再见,开着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第15章
生活中插曲不断,主旋律却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
还有20天就是期末考,我推掉了所有的邀约,包括锦越的,也和老板表明暂时不演出,然后每天埋头苦读。
这次的年纪前三名我志在必得,否则,失去了丰厚的奖学金,我会连饭也没得吃。
炎畜生很识趣,或者说他自己也很忙,除了偶而打个电话表示关心外,他没有做任何让人困扰的事。
梦梦整天在家里晃荡,无聊的就快发霉。
某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梦梦。”我坐在椅子上滑出房间,看着客厅里正在浇花的人影,问:“你这几天怎么没去工作?”
他拨了拨花的叶子说:“怕遇到那帮人。”
“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欲语还休,半响,泄气般的挥了挥手,背过身说“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
我对这件话的真实性表示质疑,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问,或许就算问了,也只会越帮越忙。
“娘子,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相公我一定义不容辞。”
“哼。”他娇嗔地看了我一眼:“我想跟人私奔,你要不要帮忙?”
“当然要。”我做出一脸的惊喜状“是哪位英雄如此仗义,愿救小生脱离苦海?”
他磨着牙扑过来“看我今天不咬死你。”
我惨叫一声,摔下椅子。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划过,寂静无声
就在考试的一个星期前,小娴红着脸趴在桌子上对我说,她恋爱了,和一个高三的学长。
那一刻,我第一次发现,她是一个女生,像所有女孩一样,怀揣一个公主梦。
但所谓的梦,总是会破碎的。
我有些凄然,不知道该祝福她还是泼冷水,但看着她幸福的像小女人一样的笑脸,我无话可说
只希望她有个好的结局吧。
然后我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了一整天,我想,或许人类也有发情期,只是时间和长短因人而异,并且受周围的环境影响。
每当这个时期来临,人们就会格外脆弱,也格外渴望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哪怕那个人并不是理想中的王子公主,而只是一只青蛙。
无论是谁,至少,能有人陪自己说说话。
放学的时候,红色的晚霞铺天盖地的从天的另一头喷涌而出。
残阳洒下余辉,光暗交织,沉麟竞越。眼前的景物变得如此生动,生动的仿若活物。低沉的心跳声有力的在凝固的空气中回荡,花草在疯狂地尖叫,最后被阳光撕裂。
遍地烟尘,满目荒芜。
平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前方。
不过咫尺的距离,让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干净,像旷古幽兰。
“你是误落凡尘的嫡仙吗?”我傻笑着问
他笑着摇头:“我是专门来捉拿你的二郎神。”
“捉回天庭吗?”
他不说话,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拖着往前走。
走下盘旋的阶梯,穿过寂静的走廊,他的影子在地上越拖越长,斜斜地横着,像大地裂开的伤口
他让我在学校后门等他,自己转身向体育室跑去。
片刻后他推着一辆重型机车走了出来,漆黑的车身反射着夕阳温暖的光。
他笑着拍了拍车身:“帅吧,进口雅马哈R1。”
我翻了个白眼:“在中国还买原装进口,败家子。”
他啼笑皆非地扔了头盔给我,帅气地跨上车,向我伸出手,我打掉他的手,像八爪鱼一样爬上车。
车在路上飞驰。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听着风的呼啸声,路边的景物在飞快后退,快得几乎连成模糊的一片,没有树,没有高楼,只有各种杂乱的色彩,深深浅浅地交织成一片,融在晦暗的天色里。
车在海边停下,说是海,其实也只是小小一片,对岸的繁华近在咫尺,没有海天一色,也没有惊涛骇浪。
“我记得小时候。”他的手指在前方划过:“这里还是宽阔的海岸线,好像天的尽头就在那一边。”
我伸了个懒腰:“现在这里不能叫海,该叫池塘。”
他看着前方说:“或许多年后,这里不会再有海。”
“你说,人类有一天能不能把大西洋也给填平了,全改成陆地。”
“有可能,到时候,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地’球了。”
“哈哈哈。”虽然这句话很冷,但我还是笑的前俯后仰。
笑够了,我擦了擦眼角飙出的眼泪,向后一倒倚在岸边的护栏上,海风带着一股腥臭,像腐烂的尸体所散发的味道一样。
楚炎翔双臂压在护栏上,看着远方出神。
我把头往后仰,看着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低头看着我,点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划过他苍白的脸。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在哭。
一时间,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是如此的虚幻,像一缕只是萦绕在我梦境里的青烟,梦醒即散。
“你想问什么?”他的嘴唇很薄,两颊微微凹下去,脸色惨白的有些病态。
我看着他的脸,有些迟疑地问到:“你……不舒服吗?”
“嗯?”他摸了摸脸,笑道:“我从小就很白。”
“可是,你白的有点不正常吧……”
他笑了笑,不说话。
他看着他轮廓姣好的嘴唇,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体内翻腾,我很激动,这种感觉,或许就像很多人所说的,第一次要牵心爱的女孩子手时的感觉。
我说:“我能吻你一下吗?”
他有些诧异地低头看着我。
我抓了抓头:“只是吻一下,呃……不是那种吻,就是……就是……那种普通的……”
我有些语无伦次,但我觉得他能明白,他应该明白。
果然,他轻笑一声,低下头,在我嘴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很轻很轻,像无声飘落的白雪。
停留了几秒后,他把头往后微扬,笑着问:“心情好些了吗?”
“嗯。”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点点头:“你三陪陪的很尽责。”
“哈哈哈哈。”他很开心地笑起来。
他笑起来,真漂亮。
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袅袅的烟雾在他指尖缠绕。
我听到他独特的嗓音响起,吐着几个支离破碎的字词。
他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的名字?”
为什么?对啊,为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自己还放不下。
我拉过他的手,就着烟吸了一口。烟的味道很浓烈,还夹杂着一丝甜腻。
“这什么烟?”
“BLACK STONE”
“像女士烟。你应该试试Boss Blue。”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吸烟又不是想发泄或者逃避,没有必要吸那么烈的烟,我就喜欢这种淡淡的甜味。”
我在心里又翻了个白眼,怎么这家伙说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
他又吸了一口,吐着烟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自己去查不就知道了。”
“听当事人讲比较生动。”
“你去精神病院挂个号吧。”
他又是一阵轻笑,然后一边无限风流地抽着烟,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感觉到脸有些烫,只好把脸向着海风吹来的方向,吹得我一阵晕眩:“事情很简单,两句话就能说完。”我用手抹了抹脸,眼睛有些干涩:“我妈希望我早点消失.所以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
他继续抽着烟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
沉默了半响,我说:“刚才其实是想问你,‘翔’这个字对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意义?”
“嗯,就是字面意思——飞翔。”
“啊?”我转过头看着他,似懂非懂。
他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甜甜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想自由地飞翔,但我飞不了,所以……”他转过身倚在护栏上,仰头看着夜空:“这算是把自己的梦送给你吧。”
我不太听得懂,只好一脸白痴地问到“为什么飞不了?”
“我恐高。”
我憋了半天,说:“操……”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
我郁闷地抢过他的烟,背着风一阵猛抽。
他笑够了,又点了根烟,揉着我的头发叫了声:“小翔。”
“叫魂啊你。”
他没有理会我,像自言自语般低声说到:“万事万物自有归路,不要强求。”
我沉醉在属于他的味道里,突然有一种彻悟的感觉。
无忧无怖,无恨无怒,心静如水。
当晚,我打电话告诉锦越说:“我原名叫凌消,但现在改名了叫凌翔,你叫我小翔吧。”
他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我希望自己可以飞。
他似乎笑了一会儿,然后说,希望小翔能梦想成真。
我说,谢谢,然后关上电话。
尽管很多成年人都纵容孩子做梦,认为他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但很多时候,作为孩子的我们自己也明白,有些梦,终究是梦,口口声声的说着“向往”,只是在为自己的苍白找个依托。
第16章
再大彻大悟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某天早晨,当梦梦把20元放在我面前,告诉我这是我们目前所有的积蓄时,我又一次感悟到,现实是如此的强大。
梦梦说,他要回家一趟,先拿些钱应急,不然我们真的只能去抢。
我担心他的安全,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抱着一堆圣贤书,匆匆赶往学校。
但一路上我都在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上了两堂课后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坐在教室里躁动不安,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躲到洗手间给梦梦打电话。就好像要验证我的预感一样,电话无人接听。
再没有一丝犹豫,我冲向办公室,顾不得向其他老师问好,直接找到班主任——一个很年轻的语文老师。
“老师,我朋友出事了,我能不能请假去看他。”
她被我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我张了张嘴,顿了一下说:“车祸。”
“你朋友出车祸,你去干嘛?”
我眼也不眨地说:“他家人都在外地,现在医院要为他做手术,让我必须马上送钱过去。”
她站起身:“老师替你去吧,在哪家医院,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近乎哀求地说:“求你了,让我亲自去吧,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一定要亲自确定他平安,不然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法上课。”
“这……”
她的神色有些犹豫,我知道她想同意我请假,但学校规定在上课期间离校,不止要班主任签假条,还要给校长盖章。
“你的理由学校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老师,帮我想个办法吧,求你了。”
她很为难地看着我。
我觉得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氧气变得稀薄,头晕目眩。
她突然“哎呀”一声,拉过电话塞到我手里说:“我怎么早没想到。你不是跟楚炎翔关系很好吗,让他帮你跟校长说,他爸爸跟校长是同学,关系很好,他一定有办法说动校长。”
“啊?”
“啊什么!”她把听筒拉到我耳边“人命关天的事,快啊!”
“不是,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罗嗦,说号码。”
“号码……喔……146xxxxx”
电话很快接通,我声音颤抖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楚炎翔静了片刻说:“在上次的楼梯口等我5分钟。”
班主任拿过我手中的电话,拍了拍我:“快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有问题的话随时找我。”
我向她飞快地鞠了个躬,转身跑出办公室。
很快,楚炎翔的身影就在楼梯上出现,他向我挥了挥手中的假条,跑下楼拉着我往前跑。
他把假条递给保安的时候,我站在他身后,看到有汗水沿着他的脖子流下,他一直在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保安仔细地看了看假条,又看了楚炎翔一眼,才慢慢打开大门。
楚炎翔一边拉着我走,一边问:“现在去哪?”
“xxx小区。”
“嗯?”他停下来转身看着我:“怎么不是医院?”
“我……我能晚一点再解释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们到达时,梦梦家已是一片狼藉。
玻璃制的餐桌被砸得粉碎,地上随处可见蜿蜒的血迹。
我无力地顺着墙壁滑到地上,耳边的嗡嗡声划着我的神经,太阳穴突突直跳,满眼都是猩红的血色。
楚炎翔拉起我,将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背说:“冷静点,我们要尽快找到人。”
“我……我真想掐死我自己,明知道这里不安全,为什么还要他回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他紧紧抱住躁动不安的我,嗓音低沉而冷静:“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多耽误一秒,他就多危险一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指尖轻抚我的脸:“深呼吸,仔细想一想,还能找到谁帮忙,谁又会和这件事有关联。”
我抓着他的手,用力深呼吸,但氧气似乎总是不够,窒息感一阵阵地袭来。
他让我靠在他身上,左手搂着我,右手从口袋里拿出‘BLACK STONE',他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后递到我嘴边。
甜甜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让人觉得莫名的心安。
我抽了一口,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摸索出电话,递给楚炎翔:“打给一个叫子安的人。”
他很快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子安的名字。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突兀而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