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不吹?”
“……吹。”自从杜纪这一点头,狗腿的日子从不间断。
“……真不要脸。”回想起这不堪回首的一段惨事,杜纪狠狠地闭上狗眼。
“我又不像你,说着喜欢我,女朋友一堆。”詹游一边帮他吹头,一边说。
见詹游又要把他的蠢事抖出来,他先发制人:“你一早告诉我就好啦!”
“我怎么告诉你?‘十二年前酒吧强吻你的混账调酒师就是我’?照你的性格一巴掌就过来了。”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杜纪气弱。
“是啊是啊,你对我暗恋到要发狂,被亲一口跑得跟兔子一样。”
“我不……”
“暗恋到看到气质相仿的女生就迷恋得不可自拔。”
“才没……”
“暗恋到向水扬求婚。”
“呃……”
“暗恋到,对我下手。”
“……”
“暗恋到,对现在的我,动了心。”
“……”
詹游每说一句,杜纪就低一低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23
“是你的错哦,阿纪。如果你不跟水扬求婚,如果你不跟她们在一起,如果你不给我希望,如果你喝醉之后没有说出‘冬夜’这个名字……”詹游顿了顿,声音暗哑。“如果你没有推开酒吧的门,实验室的门。”
从现在,直到过去,层层追溯。
每一点最末端的细节,詹游毫无遗漏,攥于指尖。
……这算是什么啊。杜纪看着詹游深邃的目光,撇了撇嘴。
是他,留住了和自己过往的日子。
即使他全然忘记,他也不会放过他的。因为他的性格,注定了他的占有。
詹游之前说“命运的眷顾”,他一点都不相信。
命运什么的,只不过是后来加上的修饰。
詹游拉过杜纪的手腕,亲了亲:“是你勾引我的,杜纪。”
“……所以说?!”杜纪看他没安好心的,翻了个白眼。
果然,詹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明天,带上我吧。”
杜纪两眼一瞪:“想得美!”
“由我照顾你的话,伯母会放心的。”
自豪什么啊?!这人!
“你别往你的脸上贴金好不?带你去,她会很着急的!!”
正腹诽着,詹游又问:“你带过她们去见伯母吗?”
“谁?”
“女朋友们。”
“没有,怎么可能。”杜纪摇头,用“都怪你”的眼神怒视詹游。
詹游在他的大腿上躺下,右手绕到他的后腰,轻声说:“就算是在一起很久了,你也不会带她们去的,对吧?”
“啊?”
杜纪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詹游搂紧了他的腰:“算了,睡吧。”
“我都说不要跟你睡了!”
“乖,乖,躺好。”詹游给他盖好被子,借着这机会顺带揩了把油。
杜纪一把甩开他不安分的手,恨恨地说:“别乱摸好吗!很容易擦枪走火好吗!”
“你知道就好。”说这话的时候詹游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了杜纪,在他正要反击的时候,微妙地蹭了蹭杜纪的腰。感觉到杜纪全身立刻僵硬,他故意压低声音:“别乱动。”
“……”
杜纪沉默了一阵,忍无可忍地爆发了:“那你的手别伸过来啊!?”
“我冷。”——说谎不眨眼的詹游。
“冷个屁!你是小太阳!”别说冷了,顶在后腰的某个部位在散发源源不断的热量啊!!!
“也比不上洗完澡的阿纪啊。”詹游即使被揭穿了依然很淡定,还往杜纪露出的一截脖颈轻轻吹气:“我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不说脏话的吧?”
杜纪脖子一梗,哼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啊?不记得!”
“刚才谁说暗恋我的。”詹游不悦,手又往衣服里面钻。
杜纪咬紧牙关,努力脱离詹游的魔爪,谁知詹游长腿不放,勾住杜纪的腰,又把他拖了回来。
完败的杜纪两眼发蒙:“啧,冬夜吧冬夜是吧?!”
“乖。”
“乖你个头啊!”
詹游好脾气地亲了下他的脸,手指趁机滑入杜纪的衣服里。
“好了好了,我要想明天跟伯母说什么,你快睡吧。”
“睡你个头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第二天杜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里就像晚上一样,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床单是大学跟詹游去调研时经过床上用品商店使随口说好看的,没想到盖起来暖乎乎的。
其实不仅是床单,地上铺的白瓷砖,床边的小灯,之前的沙发,甚至是阳台的植物,都是他以前随口说过或者手指乱指的。
詹游那混蛋,是故意让他看到的吧?!
“醒了?”
杜纪抬起头,詹游已经穿戴好,笑吟吟地站在床边,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亲了一下杜纪的脸颊。
“你穿成这样干嘛……”詹游打扮得很正式,黑色西装内衬暗纹深色衬衫,系着墨蓝色的领带,西裤笔直。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因为桌上多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
杜纪两眼一闭,往被子里钻,排斥得很:“你别这么浪漫,还买花……”
詹游丝毫不受影响,“不是说好今天去见伯母么?”
杜纪动作一顿,半眯起眼睛,打量了詹游一阵,好一会才接话。
“……你,知道了啊。”
詹游原本打算不回答,但是杜纪眼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角,眼神里带了倔强。
他叹了口气,“嗯。”
杜纪皱着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凝了雾。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詹游看不得他这样的目光,无奈地将他揽入怀里,低声说:“大学那时多少发觉了吧,加上初中对于你的一些了解,猜到了。”
杜纪沉默了半晌,伸出手臂,回抱住詹游。
“是么,所以昨天才说我不会带她们去见老妈的吧?”
“嗯?我说了?”
“你还健忘得很啊。”杜纪情绪恢复了就撇开詹游,嫌弃地看着他:“真搞不懂你穿着这样干嘛!”
“我不是说了要跟你一起去么。”
等杜纪换好衣服洗漱完毕,詹游把他的外套披在杜纪身上。杜纪懒洋洋地穿好,镜子内身后的男人唇角的笑容温柔缱绻,正替他整理衣服,动作轻柔。
大学时期,詹游也是这样。
无论何时,他都在他的身边。
自从再次见面,他们再也没有分开过。
詹游,自始至终,霸占了他的生命。以前,阻绝了他的爱情。现在,绝不可能从他枕边逃离了。
他对詹游的感情……
根本不需要隐藏了。
杜纪握住了詹游在他肩上的手。
“怎么了?”詹游从镜子里看他,见杜纪微低着头,靠在他身上,不觉有些吃惊。
“……那个,詹游。”
杜纪半抬起头,咬着唇,声音像蚊子一样,但是他还是听清楚了。
“跟我一起去吧。”
詹游微愣了半刻,抿着唇低低地笑。
“好。”
24
今天詹游看起来很开心。
——杜纪通过观察得出。
他的面相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很和善的人,即使没有笑,他的唇角也会向上微微翘起,让人不自觉地亲近。
如果是不了解詹游的人,会觉得他脾气很好,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妥善安排解决,然后用他那招牌的微笑作为结束,相当靠得住的搭档。
前提是,“如果”。
杜纪起初也以为他是这么的一个人,跟他待一块时间久了,也逐渐发现了詹游心情的异同。原本还想写篇关于詹游的论文,好给小伙伴们勾搭之,调戏之,但是想到女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投入他的怀抱,面临孤独终老/女朋友是五指姑娘的危机,只能暗叹残酷,没有动笔的心思了。
通过观察,詹游心情愉快时除了会笑以外,一双狭长的眼睛会微微上挑,光华四溢,在小心眼的杜纪看来,简直就是典型小人得志……好吧,确实英气逼人,所以他才总是故意卖蠢招惹詹游。
这个看脸的世界!
杜纪红了老脸,暗啐不争气的自己。
詹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阿纪的迷之颜艺让我叹服。”
“滚!”
“嗯?你刚才说什么?”詹游瞥了他一眼,杜纪缩了缩脖子。
“我说,今天你很开心。”
“当然。”詹游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容,“难得阿纪承认喜欢我,还带我去见伯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是很平常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愉悦,仿佛幸运女神降临一般。
杜纪侧过头看他。
詹游的笑容中夹杂着苦涩,目光低垂,一向温润的眸子少了几分光泽。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不得不承认,他曾妒忌过完美得如同神人的詹游,嫉妒啃噬着他的心,吞没了所有的理智,偏偏詹游总和他过不去,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
最终,差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詹游,从来就知道,他妒忌的心思。
虽然他清楚詹游现在说的话只是在骗他,岂止不敢想,詹游才不会守株待兔,空守着这傻兔子,但是即使是明白,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被这狡猾的猎人捕获。
就算是被他骗了好了,空等一只兔子十二年,哪个猎人会这么做啊?
于是杜纪缓缓开口:“詹游,如果我没有对你动手,你也没有对水扬动手,你会怎么办?一直等吗?”
詹游想了想,笑了:“你想听情话还是真话?”
“真话。”
听了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詹游耸耸肩。
“真可惜呐,我现在只想说情话。”
“那就先说情话!我凑合着听一会!”杜纪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情话么……”
詹游沉吟了半刻,唇边勾起了浅浅的笑容,温柔得让杜纪想起了——
他们的故事不应是粉红色的,那是属于少女的颜色,梦幻、甜美、目之所及都是春日四月般桃花浮动。
有旖旎,又爱恋,但却又是无望的,甚至是更加扭曲的,偏偏远方忽明忽暗的鬼火将他们引入更深的地狱。
那是更加深沉的,灰色。
“我会等你的,多久都等。”詹游停下车,转过头时恰好和杜纪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眼睛凝了低暗的夜色,平时隐藏着的情绪现在完完全全暴露无遗。
占有欲。
无法从中逃脱的圈套,曾互相折磨的两人,从此紧紧束缚于一体。
詹游的笑容,代表了他的势在必得。
“阿纪是我的,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詹游一笑,刚才凝重的压迫力全然消失,杜纪只觉得松了口气。
“你刚才,说这是情话是吧?”
听起来阴森森的,简直就像……买卖契约的盖章程序。
“嗯?有什么不对吗?”詹游移开目光,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让杜纪一阵后怕。
上了贼船的杜纪只好忍声吞气。
“没有……真话呢?”
詹游沉默了一会,唇边的笑容淡去,他看着杜纪,轻声说:“我觉得,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什么?”杜纪不明白他忽然说这些不相关的话干什么。
他的声线平缓,淡然得像是说其他人的事情:“我们都会趋从于自己的欲望,在欲望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呢?”
杜纪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一双星夜般璀璨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不含任何杂质,纯粹而清澈,却深不见底,隐藏了目光所不能触及的黑暗的眼睛。因为主人带上了几分茫然,雾气晕染开了水墨,像极了小白兔湿漉漉的圆眼。
眼前忽然一暗,原来是詹游用手掌遮盖了他的眼睛,但这并不阻碍杜纪凭借着他的气息察觉詹游的靠近。
詹游的声音很低,唇瓣在他耳边一张一合,倾吐危险禁忌的爱欲,沙哑的嗓音性感得要命。
“我也许,会完全不顾你的感受……”詹游似乎笑了一声,咬住了他的耳垂,邀请的语句舔上了他的耳廓:“让你清清楚楚地,记住我进入你时的快乐。”
“……”
杜纪抿着唇。
黑暗中好像根本不担心他笑或者做什么会惹詹游更加出格的事情,他故意地眨了眨眼睛,也不顾詹游会痒。
“怎么了?害怕了么?”詹游移开手掌,轻笑一声,“我刚才开玩……”
“你不会。”杜纪直视着他,认真地说。
“詹游,很温柔不是吗?”
看到充满了信任的眸子,只怕任何人都会有了履行约定的冲动了吧。
詹游苦笑。
“……阿纪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吧。”詹游的气息灼烧皮肤,“如果不是答应了跟你去看伯母,我现在就想在这里跟你做,爱。”
这才是詹游。
一点都不温柔,不体贴,也不会顾虑他的心情。为了占有,不择手段。
其实察觉到了危险,才会说詹游温柔,不会对他出手。
现在他们就像兔子和猎人的博弈,猎人手上有枪,而兔子就只能乖乖地通过猎人对他的怜惜从他手下逃脱。
只是这一招,无论什么时候,用多少遍,聪明的猎人都会败下阵来。
见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詹游微微一笑,“下车吧,不然我这正人君子就装不下去了。”
……正人君子才不会开口闭口做♂爱!
饱含愤怒的杜纪狗腿地跳了下车。
被压迫了多年,养成了受詹游一刺激就乖乖听话地老毛病!杜纪咬牙切齿地对悠然自在的詹游说道:“待会看我不跟我妈好好说!让她来找你谈谈人生!”
“是是是,有劳她尊驾。”詹游握住他的手,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
25
“是是是,有劳她尊驾。”詹游握住他的手,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
詹游的神色除了温柔之外,还有比以往更深的宠溺,以及——
杜纪被他握住的手反握住他的手腕,凝视着詹游,黑暗此刻覆盖上了他的眼眸。
这算是什么?
同情?
“……别这样。”杜纪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别过脸,却任由他的手搭在脑袋上。
他补充道:“我不难过。”
詹游一愣,刚要解释,杜纪朝他一笑,是曾经他所熟悉的坦诚和率直,笑容带上了令人安心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