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着看詹游,一个没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男人,对方西装革履,也是因为在东张西望的,才把杜纪撞了,他不好意思地对杜纪笑了笑:“对不起,你没事吧?”
杜纪无语地摇摇头。
“那个……”男人环顾四周,店里因为没有顾客,朝歌和少年调酒师都躲到里面看电视了,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他问詹游杜纪两人:“你们经常来的吗?”
“是的,怎么了?”詹游见杜纪一瞬间防备的小眼神,忍不住笑。
哪个正常人会问这种问题啊?!搭讪的方式也太土了吧!杜纪对詹游翻了个白眼。
詹游摸了摸他的脑袋。
男人不知道杜纪心里已经将他列入“变态”的范围了,继续问道:“那,朝歌在这里吗?”
“你想干嘛?”杜纪警惕地看着男人,也没听他在说什么,像只小母鸡一样直接把詹游拽到身后护着。
“诶?”男人愣了一下,他问的明明是朝歌,这人把那男的拉开是怎么意思?
“阿纪,他问的是朝歌。”詹游已经伏在他肩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夸张到不行。
杜纪囧了囧,挠挠头:“没听清楚。”
詹游心情很好,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趁他捂着脑袋,一把圈着他的脖子,对男人说:“请问你贵姓?”
男人汗颜地看了眼吱吱喳喳的杜纪,应了声:“免贵姓唐。”
“呃?!”
杜纪猛地一抬头,差点磕到詹游的下巴。
“唐、唐唐先生?是那个唐先生?!”杜纪睁大眼睛,把男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詹游虽然觉得这样的杜纪也很可爱,还是制止了他这丢人的行为,对男人礼节性地笑笑,指着店内:“朝歌在里面。”
“她,真的在这里?”男人听到回答后,脸色变了几次,不似刚才那般从容,连道谢也没有,跌跌撞撞地冲进去,还差点被台阶绊倒了,看得杜纪一身冷汗。
“等到了,真好啊……”杜纪见朝歌拉着唐先生,哭得妆都花了,低声地说了一句。
詹游牵起了他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那是命运的眷顾。”
见杜纪一路上叨念着“宿命存在论”和“唯物论”,詹游笑而不语。
有些秘密还是不要告诉杜纪吧。
比如说,朝歌选了唐先生公司对面开酒吧。比如说,朝歌总和顾客们有意无意地透露她的故事,尤其是对唐先生最好的朋友。比如说,吧台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的是她和唐先生当年的合照。
命运,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单纯地等,只怕是穷尽一生也可能无法实现吧?
忍耐和坚持只是为了捕捉猎物而具备的品质,并非属于冗长乏味绝望的等待的。
詹游不喜欢守株待兔,从第一次杜纪的逃跑开始,他就知道了单一的守候不能成功,他采取了主动出击。
他也清楚,杜纪看似无害,却是难缠的猎物,因为他能将猎人逼上绝路,冷静地切断两人的后路。也就是说,如果杜纪没有选择他的话,詹游会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圈套,走向毁灭。
面对着的是冷酷的猎物。
所以他从来都不觉得他一点一滴地进驻杜纪的心脏,唤醒关于冬夜的记忆,取代所有人的位置,完完全全地占有杜纪有什么不对。
杜纪,本来就是他的。
21
车上开了暖气,杜纪上了车就打瞌睡,恍惚间忽然听詹游说:“其实,刚才我是故意那么对你说的。”
杜纪茫然地看他:“什么?”
詹游挨近他,按住他的双手,嘴唇贴近他的耳朵,沙哑的声线似是含了几分酒气:“没办法啊,喝了酒,忍不住就对阿纪发脾气了。”
杜纪转过头,脸颊擦过他的嘴唇,注视着微微恍神的詹游,摸上了他的脸。
“詹游在借酒装疯呢。”黑曜石般的眼眸晕开了水墨,因为酒精的原因,一双眼睛似带上了潮湿之气,瞳孔深处却极为清亮:“刚才,是迁怒,不是发脾气。”
绝不是因为冬夜,即使时间推移,停留在詹游身上的本性从来没有变过。
骨子里的高傲、清冷,以及对杜纪的爱情。
詹游介怀自己曾想杀了他的事情,却依然笑着拥抱他。如果他以为自己对他丝毫感觉多没有,温柔总会在这绝望的四年消亡吧。
守着没有未来的情人,这本来一点也不寻常啊。
“我对阿纪发脾气了。”
杜纪手指慢慢穿过詹游的头发,轻声说:“詹游才不忍心对我发脾气。”
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詹游已经有把握将他攥在手中。
“你不想我去见水扬,对不对?”
詹游不置可否,他低下头,轻轻地啄了一口杜纪的锁骨,杜纪下意识地躲避,双手却被詹游压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詹游向他靠近。
詹游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暗示性的意味,他偏过头,抬眼看了杜纪一下,忽地一笑,顺着他的脖子亲吻了下来。
杜纪忍着痒,挣扎了几下,盯着詹游上扬的唇角,慢慢地开口。
“可是,我会去见她的。”
詹游瞬间僵住了笑容,他似是不自信地看了杜纪几秒,随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因为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了。”
按住他的手松开了禁锢,杜纪抽出他的右手,贴住詹游脖子,詹游猛地一颤,却没有回过头来。杜纪轻捏住他的下巴,略微强硬地将詹游的脸面向他。
“詹游在这方面,超级懦弱的,差劲得很。”
漆黑的眼眸里闪过暗光,杜纪的位置照不进阳光,使他的神色有一种黑暗气息的阴柔,他说话时故意贴近詹游的耳边吹气,詹游被他的主动摄了魂,好一会才低低地笑起来:“没办法,对手太强大,总会搞突袭。”
“你夸我我也会去的。”
“果然是这样吗……”詹游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楚:“阿纪真的,太残忍了。”
残忍吗……?杜纪眼中流转着不明的光,微微一笑。残忍的人到底是谁呢?
杜纪眯起眼睛,伸出手摸了摸詹游的脑袋,刻意压低的声音添了几分蛊惑:“詹游,脚踏两船对你不公平。”
詹游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的眼神过于专注热烈,杜纪不得不侧着头,半抱怨地说:“你等得也够久了,我可受不了总是看你在那里装忧郁。”
杜纪撇撇嘴,还不是因为詹游示弱。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对他莫名的心软。
他是应该知道的,自己没办法看着詹游低头,被逼到这种份上,他只能向詹游坦白了。
“……那么,阿纪现在是我的?”詹游静了一会,得了一个结论。
杜纪脸色酡红,瞥了他一眼,等到终于肯直视他了,两眼一闭,捧住詹游的脸,用力地啃了一下:“盖章了,可以滚了!”
说完死死地闭着眼睛,不管詹游的笑声,歪着头就装睡。
于是等到他偷偷睁开眼睛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那个,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公司的吧?”杜纪颤抖着手指指着外面。
“是去我家的。”
“咦!?去你家干嘛?你家还在搜查中吧。”杜纪两眼一瞪,立刻联想到不健康的地方去了,忙着找理由。
“找不到证据,你家老头子又暗中干涉,早就撤了。”詹游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暗淡,没精打采的。
“其实,我和那边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坏。”见他面带愧疚,杜纪挠挠头,努力调节气氛:“上次回去还被大哥盘问了很久,问我是不是杀人了。”
“对不起。”
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反映啊!
眼看詹游就要以死谢罪了,杜纪急忙胡扯些有的没的:“水扬也没什么事了,所以还好啦!”
詹游没说话,脸色稍霁。
杜纪赶紧趁热打铁,把大学时的糗事立刻搬出来:“你记得以前我们班老是问我借你的笔记的那个女生不?她早就发现你对我不轨了!以前还问过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纪,不要再暴露语文的缺陷了。”
“噢(°ー°〃)”杜纪乖乖坐好。
詹游不跟他说话,杜纪暗暗地生了一会气,居然睡着了。
詹游见他半天没出声,看了他一眼,停下车,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注视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像是受到了蛊惑,指尖轻轻摩挲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果然,不应该喝酒。”
因为,酒精会让人回忆起很多不愉快,但是他却甘之如饴的事情的啊——
大学三年级的寒假。
“下次不要再抢我的女朋友啦,”杜纪醉熏熏地跨坐在詹游身上,拉扯着他的俊脸,傻笑着,“听到了没有?”
詹游靠在墙壁上,低头细细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极纯的黑眸,像是一潭幽暗深沉的湖水,稍微不注意就会沉溺于其中。
詹游将手按在他的腰间,仿佛设下了一道枷锁,他说:“我知道了。”
“詹、詹游。”忽然低声唤了他一声。
“嗯?”詹游眸子微抬,琥珀色的瞳孔色映出了杜纪酡红的脸,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摇摇欲坠的神色。
“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谁?”
杜纪没有继续说下去,弯下腰,抱住了詹游。
他抓住詹游的前襟,把脸埋在詹游的胸前,詹游只穿着一件衬衫,濡湿感很快便传递到他的神经。詹游把他抱到大腿上,慢慢地摸着他的后背。
杜纪却开口了,声音细碎,却不妨碍詹游的辨认。
“冬、冬夜……”
22
没想到詹游是有备而来的,杜纪想拼死挣扎一下,说没带衣服的时候,詹游默默地从后座提了一个袋子给他。
“这什么?”杜纪防备地看着他。
詹游笑得轻松:“你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拿的啊!”
杜纪正抓狂不已,詹游已经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他的衣服往自己家里走。
“早上叫你起床顺便收拾的。”
顺、顺便?!
“哪门子的顺便啊!你不顺便把你的大脑装上?!”
詹游耸耸肩,凑近杜纪耳边轻松说:“我也觉得,否则的话我怎么没有趁着你睡觉,让你哭个够?还让你在这里纠结半天,我脑子可能没装好。”
哭、哭个够?
……还趁着睡觉……
杜纪联想到处男詹游(虽然他自己也是啦)的危机,迅速地后退几步。
詹游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神情,笑得欢快。
杜纪洗好澡,发现詹游已经在床上等他了。
“明天我有正经事,别闹!”杜纪认真地拒绝在前。
“你在想什么,阿纪?”杜纪一坐下来,詹游便靠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清冷的眸中凝了笑意,亲吻杜纪敏感的脖颈。
都这样了还问故意他想什么?!想歪了也是他的错!
“我在想我今天晚上睡哪。”
杜纪老老实实。
虽然有客房,但是没有床,沙发的话又太窄了,而且因为潮湿,杜纪也不想到那边去。
“跟我睡。”
詹游回答得很自然。
“不要。”
杜纪拒绝得很坚定。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詹游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一派正气。
杜纪颤巍巍地扭过头。
“……如果你的手不要伸到我衣服里面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是吗。”詹游一脸恋恋不舍地把手抽出来。
这副表情是闹哪样?!
“你不要表现得这么饥渴好吗!?我不太认识你了!”杜纪“噌”地从床上弹起来,连连后退,背靠墙而立。
詹游依旧坐在床上,侧着头笑看他:“开斋的日子近在眼前,你觉得我还能冷静下来吗?”
杜纪压力有点大。
“詹游,你冷静一下……”杜纪惊出一身冷汗,绞尽脑汁给他做思想工作。“你看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好歹有个友情优惠价什么的吧?”
“再说了,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你吃豆腐,趁着我喝醉又抱又亲的……”
“还有,你昨天晚上上了我的床是吧?缠了我一晚上!”
“还有……”
“行了,等了十二年,再等一两天也不是那么困难。”杜纪正惊奇詹游这么好说话,却听他声音沙哑:“不过,阿纪,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轻轻捏住杜纪的下巴,让他正对着他,像是在看一件专属品,抵住皮肤上的食指缓慢摩挲,意味深长的邀请传递出热量。
“……我知道啦。”杜纪耳朵微红,看着詹游的眼神如同做出承诺一般。
詹游噗嗤笑出声来。
“阿纪你好认真。”
“混蛋!”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多大的觉悟才点头啊!!
詹游忍着笑,把他抓回床上:“好了,别乱动,头发又不吹干。”
“像我这般酷炫的发型,不用吹。”杜纪甩甩头。
“好吧。”詹游又很好说话了,拨了拨他的头发,“不过,阿纪你还记得大一期末考么?”
!!!!
大、大一……
期末考!!!!
杜纪立刻往詹游身上蹭,特别讨好地揽住他的腰,只差没尾巴可摇晃,亮亮的眼睛里溢满悲戚之色:“詹游同学,请您为我吹头发吧!”
被他狗腿的模样取悦,詹游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大一期末,杜纪作为学渣,临时抱佛脚,只能黏着詹游求笔记,詹游抱着不纯的想法,欣然答应了,条件是杜纪要吹干头发再睡。
杜纪开始还挺遵守的,后来嫌麻烦就没吹。
詹游让他吹,不动。
“杜纪,你不吹我帮你吹。”
“你有病吧?别碰我!”
“那你自己吹。”
“我这般酷炫的发型不用吹!”杜纪甩甩头。
“吹不吹?”
“就不吹。”
“不吹我亲你。”
“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那你吹啊。”
“我不吹,反正你也不敢……”
杜纪正得意着,詹游忽然从上方吻下来,清淡的茉莉香味扑面而来,唇齿被猝不及防地攻城略池,快速地扫荡后退了出来。
詹游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杜纪慢慢地说:“现在你说我敢不敢呢,阿纪?”
他居然被男人亲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男的亲……
而且感觉还、还不错?
“你!你!不许这么叫我!”杜纪重点完全错。
“为什么,我们都亲过了。”詹游理所当然地说。
“住口!!!!”
“我警告过你,让你好好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