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座小山,转头问陈谦君:“事情已经办妥了?”
陈谦君道:“办妥了,还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十六章
听说有意想不到的消息,顾言之立刻来了兴趣,马上将他拉到自己的座位上,问:“什么消息?”
陈谦君说:“水。”
顾言之看向一旁的徐慕卿:“水!”
徐慕卿立刻倒了水过来。顾言之将水放到陈谦君面前道:“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教主,请喝水。”
陈谦君:“……”他其实是在借机自夸吧。
四大长老:捕头对教主果然情深意重,看样子要让教内快点操办喜事了。
陈谦君喝了一口水润喉,道:“我刚才去山上的时候,那些和尚告诉我,他们接到命令立刻带着血玉凤凰和夜明珠去凤翔。”
顾言之斜眼看了陈谦君一眼,问:“你确定这是那些和尚说的,不是因为你自己想去凤翔?”
“我自己确实也想去凤翔。”
四大长老道:“凤翔距离凉州不远,我们先去凤翔也没关系。”到时候就可以让教内操办好教主的喜事了。
顾言之点点头,便往之前落脚的客栈走。
他现在要处理好陈谦君身边的事情。如果他没有猜错,陈谦君的哥哥就是他唯我神教的叛徒。
这种抓叛徒的行动,他绝对不能少!
顾言之回到客栈的时候,成应全几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顾言之了。
顾言之问:“你们要去哪里?”
成应全道:“老大,不是接到任务说要去调查夜明珠的下落吗?我们这就准备动身去调查。”
他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夜明珠如今在他手里,但他并没有将之交出来的打算,便道:“你们去调查夜明珠,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赵全问:“老大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
顾言之摇摇头,一脸惋惜道:“我也很想跟你们在一起,可是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吴德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言之又摇摇头,一脸悲戚道:“我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没错,等他将自己的身体换回来,他才不会再回去做这些伤脑筋的事情呢!
成应全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便道:“你要去找那个人?”他指的便是那日见的白衣人。
顾言之点头道:“我欠他的,所以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他手上,你们千万不要帮我报仇。”
赵全立刻上来,抓住顾言之的胳膊道:“老大你不能死,老大你还没有成家,你怎么能随便死?”
吴德在一旁道:“可是老大现在走了就是擅离职守,到时候只怕他们会抓着老大的把柄不放。”
赵全立刻道:“只要我们不去复命,他们就不会有人知道老大擅离职守了。”
顾言之动容道:“好兄弟。”
成应全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老大。”
赵全:“老大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其余人一边附和。并且都凑了过来,眼睛里竟然有些微的湿意。
顾言之:“……”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们一群糙汉子,怎么内心那么脆弱?
众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回不来了,便上去抱着自家老大,使劲憋眼泪。
顾言之见状,立刻挤出几滴眼泪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众人:“老大,你确定你不是走舍了吗?你怎么会哭?”
顾言之立刻擦干净眼泪道:“老大我也是人,自然也会哭。以后我会哭得更多的。”说着想起能看见陈谦君一脸哭相,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非常爽。
“对了,我现在上路没有什么盘缠。”顾言之向来是有便宜就占,不管多小的占了就是便宜。
众人立刻二话不说,将自己手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到了顾言之手上,道:“老大您可以随时去找我们。”
说了句“我会的”顾言之立刻就走了。
成应全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不觉得老大最近非常奇怪?”
吴德道:“我觉得他已经变得不像他了。”
赵全抹眼泪道:“可是老大竟然为我们哭了,我真的好感动。”
成应全、吴德:“……”
顾言之道同源当铺的时候,东西都已经装备好了,外面站着华丽的红漆马车看起来非常拉风。
四大长老表示,教主出行,必定不能跟普通人一样,一定要相当大气上档次。
陈谦君并不习惯坐马车,他习惯骑马了,可是长老们却表示,作为教主怎么能抛头露面。
陈谦君道:“是教主不是千金小姐,为什么不能抛头露面?”
四大长老才不会说是因为害怕教主把他们甩了才说出这么没有逻辑性的话呢。
之前追教主已经把他们几个人的老命都追去了半条,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再次上演。
顾言之早就已经钻进马车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要知道,打了一个晚上的马吊,现在是非常需要休息的。
陈谦君思考着,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到凤翔。
而且,他哥哥真的在凤翔?十年的时间会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自己都不确定现在去凤翔,还能不能找到一点他哥哥的消息。
顾言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将近昏黄,他又轻轻松松地睡另一个白天。
见陈谦君正在闭目养神,顾言之立刻凑上去道:“你最近有没有帮我练功?”
陈谦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我不知道你的内功心法,你还想再走火入魔一次?”
顾言之眼睛一亮,道:“我就是走火入魔跑到你身体里去的,说不定再走火入魔一次,我们就换回来了。”
陈谦君冷冷睁开眼睛看着顾言之道:“你确定再一次走火入魔你不会死?”
“……”这个问题真的是太现实了。
顾言之又道:“你怎么能不知道我的内功心法?我内功心法就放在我床底下的夜壶里。”
陈谦君:“……”谁没事会翻夜壶?而且夜壶不都是嘘嘘用的吗?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有随便翻过自己的东西。要不要这么正人君子?要知道早在知道自己换了一具身体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将他所有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差点把房间的地给挖出几个洞。
睡了一天没吃东西,马车又摇摇晃晃,顾言之觉得自己的胃酸都要被摇出来了,掀开帘子探头出去问:“什么时候会到,老子肚子饿。”
赶车的温奇道:“很快就到我们教中的据点了,再忍一忍。”
忍?顾言之可从来不认识这个字。
他当即就伸手抓住温奇腰间的酒壶道:“这个先给我垫底,要是在不快一点找东西填饱爷的肚子,爷就把你家地窖里的酒全都喝光!”
温奇:“……”教主怎么什么事情都跟这个捕头说,真的是让人非常光火。
温奇酿的酒在整个唯我神教都是及其出名的。曾经还有教众为了换温奇一壶酒,用了一张白玉床来交换。
顾言之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知道温奇藏酒所在的人了。可惜温奇说那个酒窖无论从温度湿度甚至是空气中的味道都是最适合存酒的,所以一直舍不得换,以至于每年都要被顾言之喝掉半窖酒。
作为少阳长老的温奇,对教主这一人神共愤的行为简直就是敢怒不敢言。
顾言之一边喝着温奇自酿的桃花酿,一边看自己从捕快们手中拿到的东西。——他才不会承认那是骗到的呢!
陈谦君是被酒香吸引着看过去的,可是看见顾言之手上的玉佩时立刻变了脸色,就要将那玉佩抢过来。
顾言之哪里会让人抢自己手上的东西,立刻抓紧了那玉佩,一双若星辰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陈谦君。
陈谦君道:“这是赵全传家宝,他一直当命一样保存着,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原来如此。顾言之一脸理所当然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说着又调笑着看陈谦君道:“想不到你那些兄弟挺有义气,什么都舍得给你。”
陈谦君伸出手严肃道:“既然是给我的,那就是我的,快还给我。”
顾言之是吃这一套的人吗?太不是了。
他只是笑着收起那玉佩道:“你的就是我的,所以给你的就是给我的,在我手上也一样。”
其实这块玉佩的品质非常普通,若是搁在平时,顾言之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是看陈谦君那紧张的样子,顾言之就是不肯轻易还给他。
陈谦君显然没有想到顾言之会说出这种谬论,便要伸手去抢。
两个人在马车里便扭打了起来。完全不像魔教教主跟第一名捕,而更像一个混混无赖和良家少年。
马车外赶车的温奇皱着眉头看天空渐渐升起来的星星,教主跟捕头感情发展得太快了,怎么能这么激烈呢?瞧这马车震动的,真的非常为车底板担忧。
而依然在狭小空间里扭打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们便滚在了一起。
陈谦君双手撑在顾言之耳侧,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对方温润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有点痒有点热。
外面赶车的温奇正好掀开帘子问:“教主你没事吧?”
第十七章
顾言之仰头看温奇,陈谦君抬头看温奇,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温奇干笑了两声,道:“没事,你们继续。”
说着他退出了马车,看着面前十几号黑衣人,叹了一口气,提起身侧两把匕首就朝对方攻击过去。
昏暗间,一把匕首闪着森然白光,如冰一般;而另一把则像阳光一样闪着金光,所到之处却必定见血。
那十几个黑衣人自诩武功不弱,也不由得心里发慌。
兵器向来一寸短一寸险,这个人能够同时将两把匕首运用得如此自如,明明短兵相接却无法碰到他分毫,武器所到之处,煞然见血。
“他是魔教温奇!”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让周围所有听见的人都不由得后退两步,如今已经围做一团,小心翼翼地看着温奇。
温奇微微笑了一下,道:“刚才是谁喊的?”竟然喊那么大声,要是吵到教主的好事怎么办?
其实早在马车外出现兵器交接的声音时,两个人就已经知道是自己的马车遭劫了。可是两个人正在非常严肃的对峙中,顾言之还来了一句:“你快去外面啊,你不去看看吗?”
陈谦君:“……”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让这块玉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对方以后一定不会认账!对于顾言之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似乎能大概猜测出什么了。
顾言之看着陈谦君,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我敢打赌,刚才温长老肯定误会我们了。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想,反正教主是在上面那个。”
陈谦君很少听人这么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脸上不停凝冰,似乎就要掉出冰渣来。
顾言之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脸道:“别这样摆我的帅脸,来笑一下。”说着就用两只手指头轻轻将对方的嘴角往上提。然后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明明是自己的脸,明明已经对着这张脸二十几年了,可是却似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上出现这样奇怪的表情。
外面的温奇听见里面的笑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定要跟另外三个家伙说,明天换一个人赶教主的车。
这么想着,他速度飞快地朝前面的一堆人冲过去。对方为了自卫而集中在一起,反而方便了他的攻击。
一白一金两道光闪过去,非常准确地对准了这些人最脆弱的地方。十几个人只来得及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倒在地上不停喊着。
温奇轻轻甩掉匕首上的血迹,微微笑着抽出扇子摇了摇,道:“饶你们狗命回去通风报信,就说是我温奇做的。”说完也不管地上还在鬼嚎的一群人,赶着马车走了。同时为自己又替唯我神教增添了光荣一笔感到非常高兴。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腰间,却空空如也。他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明年又要多酿一点酒了,教主怎么找了个媳妇也那么爱喝酒呢?
赶着车子走到他们约好的地方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酒过三巡,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数星星了。
欧阳德道:“怎么这么慢?”
“路上遇见了一点小蝼蚁,不过我只刮了他们的眼睛。”温奇坐下来喝了一大口酒。自己的酒被未来的教主夫人抢了,他口渴了一路。
徐慕卿拿出一块扇子甩啊甩地道:“啊呀,你不在,不知道我们三个多无聊。”
温奇刚准备好好感动一下,就听见隐娘补了一句:“三缺一。”
温奇:“……”所以他的作用就是补桌子角?
“啊呀,我就说不要分那么散啦。”徐慕卿道。
隐娘冷冷看着他道:“其实你是想跟教主一路吧。”
“讨厌,才不是这样!”徐慕卿一点都不赞同隐娘的话。
陈谦君在一旁看得直抽嘴角,魔教这群家伙果然奇怪,这太阴少阴两位长老,简直就是性别颠倒。
顾言之早就扑倒桌子上吃了起来,谁都不招呼。虽然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可是饿着了难受的还是他。
四大长老看着那个正扑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捕头,非常担心对方一个不小心就噎死。
风卷残云一样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都吃掉一半,顾言之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自己找了一个最大的房间进去休息了。
太阳太阴少阴三大长老:那是教主的房间。
温奇慢悠悠看着他们表示:他跟教主还要分彼此吗?
于是在三大长老期待的目光中,温奇非常冷艳高贵地看了一眼陈谦君。三人会意,立刻道:“教主您要不要洗个澡?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
陈谦君:“……”为什么这些长老们的眼神那么古怪?魔教里果然是一群奇怪的人。
四大长老目送教主离开之后,一起坐在桌子边,一边打马吊,一边八卦教主的隐私。
徐慕卿依旧是输得最惨的一个,这一次因为听见教主跟捕头似乎已经有了实质进展,一边咬手帕掉眼泪,一边数家当,实在是非常让人心疼。
欧阳德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问温奇:“你说遇见人偷袭?”
温奇道:“没错,而且他们在偷袭之前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们应该是冲着那个捕头来的。”
隐娘想了想,道:“也许是冲着夜明珠来的。”
欧阳德道:“明天换一个人赶车,我们依旧分开行动。”
突然,徐慕卿兴奋道:“自摸,我终于胡啦!”
那三个人看了看他的牌,冷冷道:“诈胡三倍,给钱。”
徐慕卿泪牛满面,他再也不要跟这群凶残的人打马吊了!
顾言之坐了一天的马车,觉得身体是疲惫,可是想起在陈谦君哪里看见的表情,又觉得很有意思。他很快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铜镜面前看了看。
虽然两个人换身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对方。
他学着陈谦君的样子做了一个非常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却似乎完全没有对方的感觉。他又皱着眉头,用手指将嘴角像两边拉开,想知道同样的表情要是出现在这张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不管怎么看,脸是对方的脸,表情却还是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