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狗皇帝!把九卿摧残的还不够,还想来上我!逼我爹娘走上解决路,现在又想来逼我吗!果然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管他以后该怎么办!我刚要出手,皇帝身体一晃。
“……朕突然觉得有些乏了。”
“那请皇上回屋就寝吧。”坐在地上的九卿站起来扶皇帝进屋,与其说是扶不如是半拉带拽的进去。
皇帝睡下,异常的沉。
我知道那是迷药的效果,肯定是九卿搞的鬼,至于是什么时候放的,我还真没看到。
“不用想了,是刚才那杯酒。”九卿把房门窗门关严实,“幻迷香,入口即溶,我提前服了解药。”
“你一开始就想迷晕他?”
“不,是从他点名要你服侍的时候开始。”
“为什么。”
“你不能被皇帝看见,你的身份不能泄露,我答应过义父要保护好你。”
“……你累不累。”
“什么累不累。”九卿疑惑看着我。
“每天,被皇帝……”
他不做声。
我总觉得九卿有双重人格,面对我刁钻刻薄说话狠毒,面对皇帝百依百顺娇柔百媚。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若安九卿自己说的,他为打探我的消息而接近皇帝,那么他面对皇帝定是不愿意的!
“那有什么办法,人生总不会事事如意。”
“现在没事了,你已经找到我,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那么自甘下贱。
谁知九卿笑的非常灿烂,是那种不带任何目的,单纯的笑。
“现在你没事,我有事了。皇上宠爱我,是我的荣幸,我怎么可能放下荣华富贵跟你走,我可学不来义父那一套。”
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是义父的义子,怎么会对这些庸俗的东西动心!我在心里反驳,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承认和九卿相处的几个月来,我并不曾真正了解他,他的毒舌他的刻薄很适当的拉近了我们的关系。可我静下心来想,九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什么反感,我一概不知。他很巧妙的和周围一切保持距离。
“再说,你舍得放下你的安公子跟我走吗。”他继续笑,只是有些凄凉。
一个隐藏在心底的影子逐渐清晰,刺得我眼疼。
“你走吧,皇上一会醒了一定还要问你,我替你挡着。”
他冲我眨眼,眨得我心疼。
房门开启又关上,我默默走出房间,听到皇帝已经醒了。其实,我挺希望九卿此刻恢复他刁钻刻薄的性子,把皇帝狠狠羞辱一遍然后跑出来拉着我跑掉。可希望总归是希望,我听见的,只是九卿温柔百倍的呻吟声。
又是一个不眠夜。
顶着两个熊猫眼,我摇摇晃晃走出房门。一开门就看见九卿站在院子里,浓妆艳抹,可谓盛装出席。混蛋,一大早这么装扮勾引谁阿!
“嗨~”他冲我招手,仿佛昨夜不曾存在,昨夜的叶九卿只是个假象。
我脸铁青,闷头往外走,完全不理他。
他一把拦住我,“干嘛去,小鹤。”
小鹤是我作为服侍的名字,他是在以主人的名义问我。
“买菜。”我脸色一青。
“好!”他无赖笑,“官人我也去。”
混蛋!
就这样,身为皇帝最宠爱的男宠叶官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了宫。
一身奢侈却摇一把纸扇,光明正大走在京城街头,毫无违和感。我黑着脸跟在他身后,看着每个经过他身边的姑娘都对他眉来眼去。这厮,魅惑皇帝不说,要让皇帝知道他在外面这么放荡,定判他个五马分尸!
“咱们这是要去哪?”我问他。
“买菜。”九卿含笑。
“……”滚蛋!
走了一会,他停住,我撞到他后背,皱眉揉揉鼻子抬头看。
烟波楼。
我转头就走被九卿一把拉回来。“跑什么。”他在我耳边轻笑。
“皇上知道你来这儿,会不会打断你的腿。”我恶狠狠瞪他。
“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我被强拉进去。
老鸨还是那个老鸨,姑娘还是那些姑娘,烟波楼,还是那个初遇帝雅的烟波楼。经过和帝雅对饮的酒桌,似乎还能看到我和帝雅当日的影子。
不愧是“京城第一院”,温柔乡,温柔乡,温柔尽,情断肠。各种男人拿着不知来历的各种金银挥霍在各种女人身上,而各种女人也为了各种金银首饰投入各种男人怀抱。不知多少男人散尽家财,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光是看着,就能想到他们以后的下场。
“再给爷拿酒来!”一个声音拉住我,我僵在原地,“人死哪去了!给老子拿酒来!怕老子没钱阿!老子有的是!”说着,一个金元宝砸在桌上。
我慢慢回头,这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面前的酒桌,男人左拥右抱,酒坛堆满桌,明明已喝的眼神迷离却还是不停地要酒。
白衣白发,不是安帝雅是谁。
只是……此时的帝雅一身颓废气息,无半点平时儒雅的样子。
“没想到他也在这。”九卿来到我身边。
我欲上前却被阻止。
“想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就不要打断他。”
我跟九卿上了二楼观望,帝雅每喝一杯酒我的心就莫名疼一下,不应该的,不该是这样的,是他背叛我先,我对他应是恨之入骨,怎会痛……
喝到差不多,帝雅往桌上一撇钱袋,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一路疯癫,大家都只当他是哪个大户家的纨绔子弟,避而远之。
安府门口,一个清秀的少年焦急在门口等待,见帝雅回来立马迎上去,两人相拥进了安府大门。
“真想不到,堂堂丞相之子竟成了这样子。”九卿说。
我和九卿站在屋顶,从烟波楼一直跟到安府。
“他自己活该。”我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显出本性了吧。”
“真的吗。”九卿一手支在下巴上,“我看那门口等待的少年,怎么越看越像你。”
我无视他,转头想走。可身处屋顶,没九卿帮忙根本下不去。到现在,我还没忘记那个晚上,竟然一时糊涂那么傻,真不甘心阿,左腿还隐隐有些疼痛。
“九卿,我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这不是重点!”我瞪他。
九卿眼中带笑,“也不是没法子。”
我一愣,“什么法子。”
“雪灵芝。”
相传雪灵芝能起死回生,是世间罕见珍宝,先帝昭告天下赐给安府,成为世代祖传。
“……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九卿敛笑,“只能说是缘分吧,再不行我帮你偷出来。”
“想都别想,雪灵芝为安府祖传,若丢了必定是翻天覆地地找,你休想躲过去。到时候谁管你是不是皇帝身边的男宠。”说完意识到有些说错话,抬头看他。
他并没介意,“那你想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胸有成竹,“放我下去。”
“你又在想什么笨办法,莫不是想独闯安府吧,告诉你休想!”
我躲开他眼神,“你想多了。”
“我这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九卿带我飞下屋顶,“三日后,安丞相大寿。”
番外一
叶九卿从小就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圆滚滚肉乎乎,水汪汪的大眼睛。可叶九卿从小就精瘦,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一看便觉得心机颇深。
九岁那年,饿了好几天的九卿终是因体力不支倒在大街上,躺了不知多久,连九卿自己也以为就这么死了。一个热腾腾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头顶,一个馒头。
来路不明的男人救了他,男人说自己叫神源德天,想认他做义子。九卿没拒绝,对他而言,能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他没那么多闲心去关心别的事情。
从此之后九卿告别了风餐露宿的日子,在山上小木屋安了家。男人每隔几个月来一趟,带来吃穿和日常生活品,九卿叫那个男人“义父”,九卿不明白这两字的意思,只是那个男人让他这么叫,他就叫。
一次,义父说要教他武功,他像往常一样没拒绝。那段日子是九卿最愉快的时光,义父每天都来,一招一式亲自传授,有时候晚上练剑练得晚就在木屋住一晚。久而久之,直接在木屋安了家,九卿第一次体验到了有父亲的感觉。尽管义父很严厉,冰冷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九卿,为了能让义父对自己笑,他每天都很认真练武。
时间如梭,九卿出落的越发帅气,一双丹凤眼世间罕有。多年训练,九卿已经拥有一身好功夫,义父变成每隔半年来一次。安逸的生活让九卿在闲暇之余能思考别的事情,对外面的世界既憧憬又恐惧。
听说山下村子有灯会,九卿决定去看看。
小贩叫卖的声音满街都是,各色各样的小吃见都没见过。小时候受的苦难在九卿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在巷子阴影处独自欣赏这满街花灯,满心陶醉,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犹豫再三,九卿慢慢踱步走上街去。
“站住!你这个混蛋!”
九卿身体僵在原地。
一个小人飞一般穿过他身边,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小人又返回来,累呼呼跑到九卿面前,“你!你看没看到有个人从这边跑过去!”大眼凶凶的瞪着九卿。
“看见了。”
“在哪里!”
“这里。”九卿用手指着面前的孩子。
“除了我阿!”眼泪从大大的眼睛夺眶而出,男孩急的直跺脚。
“你……你别哭。”九卿有点束手无措。“你要找谁,我帮你找。”
“真的?!”
“恩。”九卿满脸黑线,感觉这是个坑。
花灯会占了村里最大最长的一条街,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九卿环着男孩的腰站在屋顶,衣服随风摆动。
“找到了吗?”
“没有!去别的地方看看!”怀里的男孩激动的浑身颤抖,头一次那么自由的飞来飞去。
九卿叹口气,穿梭在各个大小屋檐上,在义父教授的武功里,他轻功练得最好。
飞遍大街小巷,看遍各色风景,九卿停在村里最高的楼顶,放眼望去,十里红灯一望无边,好似要到天尽头。
“你到底是要找谁。”终于九卿不耐烦,这男孩已经把找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只在“飞”上。
“我爹!”男孩转头冲九卿咧嘴,“你帮我找到我爹,我请你吃好吃的!”还没长齐的门牙带出一股喜感。
“我不缺吃的。”
“不!你缺!”
“我不缺。”
“你缺!”
“我不缺。”
“你缺你缺你缺你缺!”
“……”
灯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有心人便会发现在街道角落里始终坐着两个男孩。一个眼睛大大的,浑身肉呼呼,一个精瘦,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好累阿。”男孩打个哈欠,歪头倒在九卿腿上,不一会竟然睡着了,口水滴在九卿干净的衣服上。
真是神经大条,这么嘈杂还能睡那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小贩开始收摊,人也逐渐少了。男孩醒过来,擦擦嘴边的口水。
“醒了?”九卿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没了知觉。
“恩。”男孩揉揉眼,“阿!对了!我要去找我爹!”男孩猛然站起来。“我要走了,谢谢你陪我玩,有空来找我我请你吃好吃的!”说着,就往人群里跑。
“等……”九卿想追上去,无奈被那男孩当了好长时间的肉垫子,双腿已经麻了,站不起来。
眼看着男孩消失在人群中,了无踪迹。九卿有些矛盾,明明觉得是个累赘,一下子没了心里居然别扭,可能到底是没帮他找到爹有些过意不去吧。不过话说,他不是要自己帮忙找爹吗,他这么跑掉知道他爹在哪里吗!
越想越着急,腿恢复知觉后立马站起来寻那个男孩。茫茫人海,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有多难,突然,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义父,可又不像义父,因为九卿从未在义父脸上见过那种表情,温柔。
义父身边有个小孩一直蹭着他,不就是那个吵着要找爹的男孩!
原来那个男孩是义父的亲儿子。
九卿这才明白过来,半年中有一天义父来看自己,剩下的全部时间都陪伴在男孩身边,可偏偏自己是个感情意识很单薄的人,本就对义父的亲儿子没什么概念,现在反而替男孩感到高兴,终于找到爹了。
九卿从未对义父提起那晚花灯的事,从那晚之后,九卿也再没光明正大的见过那个男孩。只是在男孩去海边的时候,他会躲在礁石后面悄悄看着他,在男孩去树林的时候,他会悄悄做好标记防止男孩迷路,在男孩晚上偷偷溜出去玩的时候,他会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不过男孩跟义父在一起的时候,九卿会避而远之,怕被义父知道。可后来九卿发现,一旦没有男孩的踪迹,他就会焦急万分,迫切想知道男孩在哪里,在干什么。终于忍不住想念,偷偷跟在义父和男孩的出行后面,于是得知了男孩的名字,神源鹤。
因为这个名字,九卿傻笑了一整天。
一来二去,九卿的轻功进步飞快,连义父都有些吃惊。
“跟踪”的日子持续了好久,九卿把这件事当乐趣,看着神源犯傻犯痴犯浑,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笑场被神源发现。
直到有一天义父来找他,跟他说:卿儿,保护好你哥哥,对不起,我爱你们。
九卿竟然有些高兴,这说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神源身边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月圆之夜,得知义父死了的消息,就立刻去找神源,可惜已人去楼空。
漆黑的庭院,九卿伫立在那,小时候的无助感又回来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鹤儿,你就是我与这世界唯一的羁绊。
于是后来,皇帝南巡,扬州湖畔,有一青衣男子面湖弹奏,声音婉转悠长催人泪下。
再后来,皇宫凭空出现一官人,生得一双妖媚的丹凤眼,倍得圣上宠爱。
第9章:丞相府
安怀文清正廉明的做派朝廷人人皆知,安府自然也是以勤俭节约出名。可今日安府一改往日常态,门口人声鼎沸,接待的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庭院内摆满了酒席。有朝廷命官也有云游四海的诗人,总之,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和安怀文有点关系的,都被加入了应邀之列。
叶九卿负手走进安府大门,虽说这皇帝男宠和丞相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可总归是有一面之缘,于是乎九卿就被理所当然的列入了名单之内。
“你可要长点眼神,这丢的可是我的脸。”九卿用扇子遮住嘴对我小声说。
“我知道了!烦死了!”我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瞪他一眼,然后恭敬的从怀里掏出邀请函递给门口的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