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一个人在房间愣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客的号码。
“宝贝儿,还没睡啊?”李客声音略有些含糊。
“你在干吗呢?”安澜随口问。
“我在睡觉,”李客轻轻笑了一下:“在梦里和你爱爱。”
安澜也笑了起来,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安澜问他:“我记得你认识几个挺厉害是私家侦探,给我介绍一个。”
“好呀,你干嘛?”
安澜看了一眼门口,慢慢说:“我要查一个人。”
第10章
乘坐飞机回去后,安澜拎着行李箱独自一个人回家,推开房门,他看见李客在卫生间洗衣服,就问:“我妈呢?”
“不在。”李客往洗衣机里倒皂粉,又笑着探头:“宝贝,等我洗过手就去抱你哦。“
安澜惦记着叶灵凤腿上的伤,不放心地说:“她出去买菜了吗?”
“搬出去了。”
安澜脸色阴沉下来,放下手里的行李,转身就走。
“安、安澜!”李客顾不得洗衣,飞跑出去,终于在楼梯口拦住他:“你干嘛啊!她自己愿意搬出去的。”
“她腿上还打着石膏,走路都不方便,”安澜气的眼都红了:“她说搬走,你就让她走!”
“我花钱请保姆伺候她了。”李客显然有些生气:“你不要把我想象成一个虐待老人,心胸狭窄的混蛋好吗?”他揽着安澜的肩膀回家:“好啦,我们不要在楼道里吵架。”
回去后,安澜打电话给叶灵凤,她倒是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还说自己生活得很好,每天有人专门给她洗衣服做饭。
李客好言安慰安澜,又忙前忙后地洗衣做饭。安澜也不好为了母亲的事情一直板着脸,终于不再计较,两人吃过晚饭,高高兴兴地出去散步。回来后李客坐在床上玩游戏,安澜则蹲在衣柜前,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他手里拿着衣架,把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撑起来,踮着脚尖挂到衣柜的最上层,然后又弯腰整理最底层的袜子和内裤,由于弯曲的角度很深,他的腰从白色衬衫里露出来。
李客本来在打游戏,渐渐地被他吸引住,就把笔记本扔到一边,走到安澜身后,叫了一声:“安澜。”
“嗯?”安澜答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李客压到地上,身下的行李箱和衣服乱成一团,
安澜手里拿着衣架,想去打他,到底没有忍心下手,只是在衣服被脱掉的时候,不自在地说:“我不要躺在地上,好凉。”
李客随手把自己的衣服塞到他身下,坏笑着吻他。
“李客,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安澜轻声问。
李客愣了一下,动作迟缓下来,随口敷衍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每次问你,都是以后再说,都拖了好几年了。”安澜有些不满地嘟嘴:“反正结婚只是形式,你不想结可以告诉我。”
“我不想结婚。”李客舒了一口气,觉得很扫兴,坐在地板上,不悦地说:“我现在告诉你了。”
“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一个男人结婚?”安澜话里带刺地问。
李客起身穿上衣服,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说:“我出去走走。”
地板上散落的李客的手机忽然亮起来,安澜随手拿起来,还没看清来电显示。被忽然冲上来的李客夺走。
李客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松了口气,看向安澜,这才惊觉刚才的动作非常冒失。
“同事的电话。”李客有些尴尬,把手机屏幕给安澜看。
安澜看着他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同事的电话把你吓成这样?”
李客挠挠头,因为无法解释,所以干脆不说话了。他把烟盒和打火机扔回桌子上,帮安澜一起整理衣柜。 安澜原本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衣柜整理完毕,他们就和好如初了。
公司里的一切事务照旧,安澜继续忙风控部门的事情,虽然是总裁助理,但是极少给顾辰做事。而顾辰似乎也不愿意见他,将大部分工作都交给艾丽处理。
这天中午,艾丽踩着高跟鞋,唉声叹气地回来,噗通一声趴在安澜的桌子上,绝望地喊:“哎呀,完了,我刚看中的男人,还没下手就被抢了。”
安澜悄悄把手上的资料移到抽屉里,含笑问道:“谁呀?”
“顾总呗。”艾丽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安澜对面,神秘兮兮地说:“今天老板让我去机场接人,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的老婆孩子!”
“哦。”安澜有些意外:“他结婚了,看不出来啊。”
“就是说嘛。”艾丽很难过:“有钱人干嘛结婚那么早啊。”
安澜回想起那天夜里,被顾辰抚摸手腕的事情,心里有些惭愧,自己大概是误解顾辰了,也许人家只是好意安慰呢。
艾丽离开之后,安澜从抽屉里拿出那份资料,那是他请私家侦探调查的顾辰的个人信息。顾辰的确是德国人,父母七十年代从香港移民过去,握有一部分ZL公司的股权。顾辰出身豪门,他的妻子是一名中国留学生,两人育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三年前顾辰驾车外出时发生车祸。醒来后脑部受了损伤。因为一直无法适应当地生活,前段时间向总部申请来中国工作。
看来顾辰没有骗自己。他也许相貌很像他,但实际上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安澜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李客早已经订了回老家的火车,却一直没有告诉安澜,直到临走前的晚上,安澜看见他在收拾行李,问了一句,才知道。
“你回老家,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前几天不是和你说过吗?”李客神情疲倦,把衣服团成一卷,塞进箱子里。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多说话。
安澜走过去,打开皮箱,把衣服和裤子叠起来依次放好,又把他平时用的茶杯和茶叶放进箱子里,问:“回去几天呀?”
李客没有回答,安澜以为他没有听见,就重新问了一句。
“烦死了!“李客从床上坐起来,摔门出去。
安澜愣了一会儿,慢慢把箱子合上,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台上。他看见李客走下楼,开着车子风驰电掣地驶出停车场。
一直到晚上十点,李客还是没有回来,安澜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李客喝酒开车。打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看来是打定主意不理自己了。
到现在安澜还不知道自己是哪点惹着他了。
安澜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下楼去找李客,他开车驶出停车场时,灯光刚好打在对面驶过来的车身,安澜认出那是自家的车,但是驾驶位置上的人——脸白如纸、眼窝深陷、头发深紫、衣服闪亮。
安澜胆小,见到这个情景,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吓得拉紧手刹,不敢乱动。岂料对方的车子也停了,那个白森森的鬼探出车窗,骂道:“操,不长眼啊。“
安澜冷静下来,缓缓倒车,给他让出一条道路。那人发动车子冲进车库,歪歪斜斜地停放完毕,打开后排车门,拽出了一个烂醉如泥的男子。
安澜只看一眼,就认出那个男子是李客。
李客脚步踉跄,扶着车子勉强走了几步,就被那个穿着银白色衣服的少年扶在肩膀上,两人歪歪斜斜地走出停车场。
那个少年就是那天在李客的工作室被打的那位。当时安澜就觉得奇怪,果然两人是旧识。
安澜把车停放好,慢悠悠地乘坐电梯上楼,走到自己门口,看见李客瘫坐在地上,少年着急地扒拉他的口袋,嘴里抱怨道:“钥匙呢,喂,问你呢!“
安澜站在两人面前。
“看毛啊!“少年张嘴骂道:”没见过酒鬼啊。“
安澜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抬脚迈过两人,打开房门,转身说:“进来吧。“
少年气焰全消,默默把李客从外面拖进来。李客身体壮,屋内地毯厚重,少年拖了两步就没力气了,索性把他扔在玄关附近,怯怯地说:“那个,大哥,我先走了。“
“进来坐会儿。“安澜慢悠悠地端着茶壶,放在桌子上。
“不用了,天太晚了。”
“进来。”安澜加重语气,停顿了一下又说:“过会儿我送你回去。”
“哦。”少年听见这句话,高高兴兴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脸说:“我想喝汽水。”
安澜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递给他,又坐在他旁边。这少年身上一股烟酒味道。头发染的紫一块儿,黄一块儿,眉毛、嘴唇、耳朵是金黄色的耳钉,眼睛上打了厚厚的眼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挂着亮晶晶的小银片。
“你叫什么名字?”安澜温和地问他。
“唔。我叫翘翘。”少年两人握着可乐,在安澜面前有些无所适从。
“翘翘?“安澜笑了一下,心想这个名字应该是他在夜店里用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李哥的……朋友。“翘翘老实地说。
“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吧?“安澜说:”我对你们俩的事情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他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就是一个劲的喝酒。“翘翘很快回答。
安澜起身找到自己的外衣,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钱,递给他,温和地说:“现在有没有想起什么?“
翘翘目光游移,看了一眼睡在地板上的李客。
“你放心,我不会把现在的事情告诉他的。“
翘翘伸手把钱抢过来,揣到自己口袋里,用手拍了一下,开口说:“李哥说他对不起你。”
安澜脸上的笑凝滞,停了一会儿,又问:“然后呢?“
“不知道。“翘翘说,又护住口袋,撇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反正我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安澜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拿起钥匙,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翘翘跟在他后面,因为察觉眼前这个男人心情不好,所以不敢胡乱说话,乖乖坐上车,安澜发动引擎,又忽然开口问:“那天在工作室,李客为什么打你?”
翘翘的表情有些难堪,憋了一会儿,语气不善地说:“这个要另外加钱了。”
安澜索性没有再问下去。
翘翘在一所本市职高学校读书,车子在夜路上安静地行驶。翘翘把脸贴在窗户上,小声嘀咕:“不知道学校锁门了没有?”他偷偷看了一眼安澜,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温柔亲切,就殷勤地凑到前排座位,说:“哥,其实李客他很喜欢你的,每次来夜店喝闷酒,都是为了你呢。“
安澜心里很烦躁,看来李客和他相识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这个翘翘显然不会察言观色,一直在这里巴拉巴拉地讲李客在夜店里聊天喝酒的事情。
安澜打断他,有些迟疑地问:“你和李客到什么地步了?你们俩有没有……“
安澜知道圈内大多数人都很乱来,虽然李客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但是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久了,难免会被沾染。
“他喝醉了……唔,就一次。“翘翘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又解释道:”他没有看清楚我是谁……“
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安澜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言不发。
“哥……”翘翘轻轻叫了他一声,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到学校后再告诉他,现在他可别发脾气,把我扔到路边啊。
停了一会儿,安澜语气阴沉地说:“下车。”
翘翘心想:果然。他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说:“不要啊,现在距离学校好远的。“
“路边有出租车,去拦一辆。“安澜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我现在不能开车了。“
翘翘拉开车门走下去,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神情透着难言的悲伤。
翘翘愣了一会儿,转身跑了。
第11章
李客趴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他早上被冻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抬手抹掉嘴角脸颊上的口水,心里有点生气:安澜怎么不管我啊!
李客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安澜不在,床褥没有动过,像是一夜没回的样子。他有些发慌了,隐约想起来昨夜和安澜吵架来着——其实也不算吵,是他单方面发脾气,安澜一直没有说话。
李客急急忙忙地穿上大衣跑出去,想把安澜找回来,虽然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找。
电梯间的门打开,李客正要迈步进去,抬眼看见安澜从电梯间走出来。
安澜穿着单薄的蓝格子衬衫,蓝色牛仔裤,头发凌乱,脸色灰白,手里拎着一袋早餐,悄无声息地走过。
李客想问他:你怎么把我晾在地板上不管?又想说:昨天跑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最后张了张嘴,讪讪地说:“买的是什么呀,我好饿。”
安澜把塑料袋子递到他手里,是小笼包子和小米粥。
李客肚子饿了,乐颠颠地跑去厨房拿碗筷,嘴里说道:“怎么只买了一份呀?你吃过了吗?”
外面没有回应,李客探头,正好看见安澜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李客端着碗筷坐在客厅里,一边看新闻,一边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察觉出安澜情绪很低落,原因多半在自己这里。
安澜一夜未睡,在浴室洗了冷水澡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擦了擦头发,换上衣服,打开浴室的门,直接走到玄关处换鞋,平淡地说:“我今天要上班,不能送你了,路上小心。”
李客嘴里咬着筷子,机械地调转身体看着他,想从安澜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失败了。他忽然站起来,叫住即将出门的安澜,认真而严肃地说:“安澜,昨天晚上送我回来的那个人,要是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不好的话。那绝对不是真的。那个人是无赖、骗子,狡猾而且无耻。他一直在敲诈我!”
“那你应该报警。”安澜淡淡地回应。
李客顿时失语,安澜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安澜在公司里有些失魂落魄,开会时,各部门负责人做汇报总结,轮到安澜时,他忘了带资料,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顾辰看他脸色蜡黄,像是生病了,就没有指责他。散会后,还特意打内线电话,叮嘱安澜注意身体,结果安澜根本就没搭理他。
下班后,安澜稍稍从那种茫然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刚巧艾丽把脸凑过来,关切而八卦地问:“小安安,你是不是失恋了?”
安澜伸出食指把她的脸戳远一点,低头整理文件。
“老板让我关照你一些。”艾丽嘟着嫣红的嘴唇:“看来没必要啦,说起来,您还是我的前辈呢。”她说完,拿起自己的小挎包,噔噔地走。
“艾丽。”安澜忽然叫住她:“那个,你今天有约吗?”
艾丽像是没听清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继而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安主管要是约我的话,即使有一万个帅哥约我,我也会推掉的。”
艾丽挽着安澜的胳膊,袅袅婷婷地走出办公大楼,两人到附近一家高档餐厅里,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艾丽单手指着下巴,左顾右盼,眉眼含情,不断和路过的同事打招呼。那个意思是:我艾丽魅力无穷,什么样的男人都钓得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