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安澜揉着眼睛,抽抽搭搭。
李客欠身帮他系安全带,发动引擎离开。
“他们打你了吗?”李客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他们不让我睡觉。”安澜红着眼睛说,他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把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回家后让你睡个够。”李客温言安慰他。
“糟了!”安澜忽然惊叫:“我把顾总忘了。”
李客心生不悦,他刚才终于见到了顾辰的真容,又想起安澜曾说过的“和辰夜很像”这句话,心里醋海生波,所以才当着顾辰的面,强行把安澜带走。
“是顾辰把我保释出来的。”安澜有些不安地嘟囔:“怎么样也要说声谢谢吧。”
“打个电话就行了。”李客有些不耐烦:“他救你,还不是为了公司的名誉着想?”
安澜从纸袋子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辰的电话。停了好久,才接通。
“什么事?”顾辰语气不善。
“顾总,谢谢你保释我出来。”安澜感激地说:“我过几天……”
“别客气。”顾辰冷淡地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安澜有些郁闷,握着电话说:“他好像是生气了。”
李客透过车镜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愤愤地扔到后排车椅上。
回到家里后,李客像照顾小宝宝似的,给安澜沐浴更衣,又给他做香甜的汤。安澜吃了东西后,躺在床上想睡觉。李客也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李客,你去隔壁客房睡吧。”安澜硬着头皮开口。
李客心里咯噔了一下,安澜果然还记着那天两人说过的分手的话。
“我已经离婚了啊。“李客辩解道。
“不是那么说。“安澜尴尬地说:“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能挽回了。你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情,我都记得,所以没有办法再和你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李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让你伤心了吗?”
安澜轻轻点了点头,又头疼地捂着脑袋:“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我头疼,想睡觉。”
“那我抱着你好啦。”李客抱着枕头,凑过来,补充说:“你就把我当成大哥好了。我什么也不做。”
安澜无奈,只好闭眼躺下,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这边财务被审查,你账面上的资产先不要动。”
“好的。”李客连连点头,心想:只要财产不分割,两人迟早要和好的。这么一盘算,李客心里又高兴起来。
第16章
安澜一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醒来时见外面天色微明,不知道是清晨还是黄昏。他闻到一阵微焦的奶油味道。安澜掀开棉被坐起来。刚好看见李客端着香甜的点心走进来,脚步放得很轻,怕吵着他。
“你终于醒了。”李客舒了一口气,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又催促安澜:“洗手,肚子早就饿坏了吧?”说着一只手很随意地去摸安澜的肚子。
安澜把他的手推开,无视李客的尴尬,自顾自地去洗手。虽然两人暂时还住在一起,但是安澜不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还像原来那样生活。
安澜埋头吃饭,李客则在旁边端水聊天,他从安澜的同事那里,听说了梁思远案件的始末,心里很为安澜担心,并安慰他:“要是你失业了,我养你好啦。”
安澜装作没听见,一口咬了一块面包。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老板怎么说?”
“他说他会帮我的。”
“那个姓顾的,好像对你特别关心呢。”李客想起那天,安澜被保释出来,顾辰半抱着他的样子。
“他对下属一直很关心。”安澜喝了一杯牛奶,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对李客说:“他是上个月从总部调过来的,人很不错。比梁思远好太多了。”
“他是不是负责调查那两亿元的虚假合约?”李客问。
“这个是总部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看他对梁案的关注程度,应该是负责人。”
“怪不得他对你特别的关心呢。”李客冷笑:“除了梁思远和瑞安,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抓不到那两只狐狸,关键时刻把你推出去,也算是向总部交差了。”
这番话如一把冰冷的剑一样刺入安澜的心口,他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李客耸肩:”他年纪三十左右,就出任亚洲区总裁,可见总部对他的器重。他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立功喽。你在梁案中有重大责任,加上职位又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ZL总部对所有的股东算是有交代,而顾辰则对ZL总部有交代了。”
“别说了!”安澜有点不高兴。
李客缓和了表情,轻声说:“我是坏人,把人心想的太丑恶了。也许他天性善良,只是单纯地关心你。”
安澜默然不语,在社会上生存多年,知道两个陌生人之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他在家里休养了两天,顾辰忽然打电话来,约他下午到咖啡馆见面。
安澜出门的时候,见天气温暖,就穿了一件银灰色的休闲服、卡其色工装裤,黑色板鞋。到咖啡馆见到顾辰,不禁乐了,两人穿的衣服颜色相同。
“你好点了吧?”顾辰看了安澜的脸色,脸颊红润,眼神漆黑明亮。
安澜点头,对上次不告而别的事情道歉。两人坐在椅子上,外面阳光泼洒进来,温暖却不刺眼。
顾辰想起此行的目的,他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安澜,说:“这是我朋友在国外拍摄的。”
安澜看了一眼,惊叫:”梁思远。“照片里显示在一家大型购物超市,人头攒动,梁思远和瑞安手挽手,十分亲密地挑选物品。
“这是哪里?”安澜问。
“澳大利亚某座城市的超市。”
安澜细细地翻看照片,像素不高,应该是用手机拍摄。拍摄者大约是在超市闲逛,无聊的时候随意拍摄的。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安澜心生疑惑,拍摄者碰巧拍到了梁思远,而又认识顾辰,又碰巧给顾辰看到了这张照片。安澜翻来覆去地看照片,想检查上面有没有拼凑的痕迹。
“我已经给警方提供了一份。”顾辰微笑着说:“只是抓捕起来有点麻烦。所以我委托在澳洲的朋友,找到梁思远,并想办法把那批原始文件找出来。到时候你的嫌疑洗脱,就可以回来上班了。”顾辰说到这里,想摸摸安澜的头,但是没敢伸手。
“哦。”安澜并没有太大的惊喜。
“你安心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安澜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顾总,总部是不是委派你调查梁思远这件案子。”
“是的。”顾辰坦然回答。
“那他们是不是要求你在期限内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为这宗诈骗案负责?”安澜委婉地说。
顾辰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他怔怔地看着安澜,过了一会儿,慢慢说:”不是。“他把照片从安澜手里夺过来,随手撕得粉碎,扔进旁边的纸篓,停了一会儿,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安澜愣愣地坐着,眼看顾辰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坐进车里,驾车离开。他忽然冲出去,拦着顾辰的车,拍着车前盖,有些狼狈地说:“顾总?顾总?”
顾辰缓慢地倒车,然后停在路边。安澜急忙拉开车门坐进去,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顾总,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刚才乱说的,你原谅我吧。”
顾辰叹气,很轻易地就原谅了安澜。
“我想去一趟澳洲,找到梁思远。”安澜思索着开口:“你能把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顾辰有些犹豫:“你现在在保释期……”他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也好,你和梁思远是旧识,也许他顾念旧情,会把合同拿给你。”
安澜自知和梁思远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只要能见到他本人,就有希望。
顾辰发动车子离开,并对他说:“你现在不能出国,我可以帮你办一张假护照。”
“好!”安澜猛点头,心里感激地无以复加。
“你在国外一定要小心,你的护照是假的,如果在那边出了意外,没人能找到你。“
“我知道啦。”
顾辰把安澜送到家门口,想了想,拿出钱包,对安澜说:“你的账户已经全部被冻结了吧。拿着这个。”
安澜自然是拒绝的,他拉开车门要离开,嘴里说:“不要,我自己还有……”
顾辰递给来一张纯黑色的信用卡,
安澜愣了一会儿,缓缓地坐进车内,把车门关上。
“顾总,你以前说,你在中国爱上了一个大学生,他是什么样子的?”
顾辰觉得有些意外:“那是为了安慰你,编造的故事。”
安澜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卡,装进自己口袋,然后转过身抱住了顾辰。
“不、不用这样。”顾辰脸有些红:“我只是暂时借给你。”
安澜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两手抱着他的脖子,只是不动。
停了一会儿,顾辰舔舔嘴唇,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安澜毛茸茸的后脑勺。
没想到安澜一把挣脱开他,拉开车门,一路跑着离开了。
顾辰有些郁闷,探出车窗喊:“安澜!”
安澜没理他,一口气跑回家里。
第17章
几天之后,安澜踏上了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领土,走出机场时,他手里捏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angel,这个angel是顾辰的朋友,负责接待安澜。
外面飘飘洒洒地下着小雨,安澜左右环顾,没找到接自己的人,正在郁闷时,远处驶过来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停在安澜面前。车窗降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笑吟吟地看着安澜:“好久不见。”
安澜瞪大眼睛看着她,抓过旁边的一个人,然后指着车中的女人问:“你能看见她吗?”
那人甩开安澜,像躲避神经病似的离开。
“哎呀,我今天没有隐身。”安琪推开车门:“进来吧。”
安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怀疑地打量安琪,忽然冲过来揪住安琪的脸颊,撕扯了一会儿。
“啊啊啊疼疼疼。”安琪尖叫:“我的妆被弄花了!”
安澜这才确信真的是安琪。他一直知道,自己和辰夜的过去并不是幻觉。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但是安澜明白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安琪揉揉脸,打开化妆镜补妆,然后才发动车子驶离机场。安澜有许多话想问她,挑挑拣拣后,他问:“你怎么和顾辰认识的?”
安琪显得有些讶异,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笑:“小安澜,这么多年没见,你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不是问辰夜,而是问顾辰吗?”
“你为什么和顾辰认识?”安澜又问了一遍。
“因为……”安琪仰着脸想了一会儿说:“老师他不喜欢我,我只好找一个替代品喽,你有没有发现,顾辰无论容貌和气质都和老师很相似。”
“外表和气质虽然像,但毕竟不是一个人。”安澜轻声说。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安琪开车离开市区,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到了一处树木荫荫,草木繁盛的平原。
“带你来看我的豪宅哦。”安琪随便把车停在路边,高高兴兴地说。
安澜下车后四处看看,觉得这里像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或者植物园。但是极目望去,并没有什么高楼别墅。
安琪把安澜领到一座墓地。
她把小木屋打开,请安澜进去。里面打扫很干净,木质地板光可鉴人,角落里的单人床上,随意散落着女性睡衣。窗台上摆放着一束矢车菊。
“我平常就在这里住。”安琪拉过一把木椅,请安澜坐下,指着窗外青草萋萋的墓园,说:“我负责看管这个地方,酷不酷?”
安澜有点无语。这就是豪宅吗?死神的品位都是这么奇怪吗?
“就像糕点师喜欢蜂蜜和水果一样,我们死神自然喜欢墓地喽。不过过几天天气变冷,这个小木屋就不能住了。”安琪嘟嘴,很郁闷的样子。
“那就换一个地方。”安澜说:“女孩子家不要住在这种破落的屋子。”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安琪高兴地说,她坐在木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挑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说:“其实墓园里有一些空棺材,晚上在里面睡觉还是挺浪漫的”
“……”
安澜想尽快找到梁思远,但是安琪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玩玩嘛。
当天晚上,安澜不愿意住在墓地,终于说服安琪把自己送到酒店。在酒店门口,两人道别。
“明天我来接你哦。”安琪挥手,驾车离开。
安澜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目送她离开。
辰夜去哪里了?他为什么离开我?这些萦绕了十年的问题,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昆士兰州的夜风潮湿而清凉。安澜在酒店里失眠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凌晨,刚刚睡下,就被安琪的手机铃声叫醒。他万般无奈地爬起来。穿戴衣服完毕,走出酒店,看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安琪站在一辆跑车前,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安澜的目光在那把雨伞上停留了片刻。两人坐上车以后。安澜把那把伞拿在手里。
“哎呀,湿哒哒的,我的车都被弄湿了。”安琪抱怨。
安澜用手指摩挲着湿润的伞柄,轻声说:“有一次,我在教室看书的时候,外面下了大雨。他来给我送雨伞,我却没有理他。”
安琪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安琪,他为什么离开我?”安澜的声音有些发抖。
安琪脸色微变,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轻佻地说:“他讨厌你了呗!这有什么可问的。”她忽然把车顶打开,细雨飘飘洒洒地落进车厢。
他俩的头发和脸上很快落满了水。安澜抗议,要她关上车顶,安琪不理睬。两人就这样一路淋着雨到了目的地。
安琪把安澜带到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她的情绪转换很快,这会儿兴致勃勃地抓着安澜的手臂,要带她去看袋鼠:“来澳大利亚怎么能不看袋鼠呢!”
“我不想看啊。”安澜很郁闷:“我是来找梁思远的,求求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吧。”安澜来这里持的是假护照,不敢停留太久。
“明天就给你,不过今天你要多陪陪我。”安琪带着他走进草原。
四周传来一股很重的枯草腐烂味道和动物屎尿味。他们俩捂着鼻子,去看了灰色的、白色的、公的、母的各种袋鼠。草地上到处都是这种懒洋洋的动物。他们在草原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安澜觉得十分乏味。临走时,在一圈小木栅里看见了几只很神奇的动物。
安澜眼睛亮起来,这是几只草泥马。它们不是什么珍惜物种,所以很受冷落。看见有人走过来,草泥马很欢快地凑上来打招呼。它们眼睛大而水润,睫毛长而细密,十分秀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牙齿不整齐,是个龅牙美人。
安澜很喜欢这种动物,安琪就找了一个绳子,套住一只小羊驼的脖子,绳子另一端递给安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