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麟用勺子舀着热粥,分析了一下其中利害,又想到闵子谦每次都能去偷那至宝,定是有什么人帮他打探,若是能帮自己,定会省下不少的时间。“我在找铁掌任少雄。”
“铁掌?”闵子谦皱了皱眉,难道说这人也与玉麒麟有关?
“正是,叔叔托我给他捎一封信。”陆钧麟轻描淡写,并未道出实情。
闵子谦会意,表示自己会帮忙留意,转念便换了个话题。想来陆钧麟定是没有说出实情,可能他自己不知道,每每他紧张的时候都会用手去摸腰间的佩剑。
这日,闵子谦故意让人将陆钧麟支开,为的就是不让陆钧麟发现自己偷了他那封信,信口被封住,若是打开的话会被发现,不过这可难不倒半面神偷,他用银针沾了水轻轻将信封开了一个口,待看完里面的内容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震惊,那内容并不是自己想的与玉麒麟有关系,而是十几年前被灭门的顾家人的亲信余党名单,任少雄的名字就在此之上。等等,顾家……顾?
“我可不是浅堂药铺的少东家,澜暄才是。”
“澜暄?”
“恩,顾澜暄。”
陆钧麟的话炸响在闵子谦的脑海中,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将那信封恢复原状,出去寻陆钧麟去了。这封信便是一个夺命符,想来那温暮昀也只不过是借自己侄儿之手寻到余党罢了。好一招斩草除根不留痕。
寻到对方时,陆钧麟被那两个不讲理的人困住,眼看就要气急拔剑,闵子谦一个飞身靠到陆钧麟的身边,感觉到闵子谦的气息,陆钧麟松了一口气,只听对方说:“麟儿,对付这等人,无需讲理。”说罢便率先冲上去给了那两人一击,陆钧麟见闵子谦加入战局便也不能坐视不理,抽出灵秀剑来准备迎击,闵子谦就在这时身子轻轻蹭了一下陆钧麟的身子,那封信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被放了回去。
在接收到闵子谦的信号之后,那挑事儿的两个痞子头头便连忙跑了。陆钧麟想要去追,被闵子谦拦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回去的路上,闵子谦旁敲侧击地询问了陆钧麟一些事情,结果就如同他想的一样,对方根本不知道他的那个温叔叔利用了他。闵子谦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陆钧麟,想来这事儿确实与自己无关,若是告诉陆钧麟就等于将自己也扯了进去,徒生麻烦,也便就此作罢。就在这时他们居然在客栈里偶遇了任少雄门下弟子,若不是那弟子因言语不和与别人出手时使出铁掌绝学,他们可能又要再次错过。
问了那小徒弟才知道任少雄家的夫人动了胎气,掌门早早地便回了门派照顾夫人去了。只留下小徒弟一个人在此寻找温暮昀。听了陆钧麟的来意,小徒弟很是高兴,说是将信件交给自己便好,陆钧麟谨记温暮昀的话,说是定要亲自交到任少雄手上才好。
闵子谦没做声,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待听到那小徒弟说愿意带陆钧麟回门派的时候才开口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夫人还有几个月生产?”
“还有三个月。”小徒弟愣愣地回答,他并不知晓这位美人与陆钧麟是何关系。
闵子谦心道自己果然还是要淌这一潭浑水,便叫那小徒弟先回去,自己则拉了陆钧麟回了客房。
第十九章
回到客房,闵子谦将房门关紧,一脸表情凝重地坐到了座椅上,陆钧麟从未见过友人这般表情,便关切地询问有没有事,闵子谦抬头看了看对方,伸手一把抱住了站着自己面前的陆钧麟。
陆钧麟吓了一跳,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觉对方松开了手,闵子谦一脸阴郁地起身站到窗边,在陆钧麟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信封换了一个。“抱歉,我失态了。”略带感伤的语气让陆钧麟有些不知所措,他笨拙地想要安慰闵子谦但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是……发生了什么事?”陆钧麟问道,但见对方只是静静地站着并不开口。等了半晌都没有回应,陆钧麟有些无措,想要离开房间时闵子谦开口了,“只是想到师父罢了。”
“是陆前辈?”陆钧麟问道,他记得半面神偷的名字是叫陆行。想来闵子谦定是看到那个小徒弟得意洋洋地夸自己师父触景生情了吧。陆钧麟倒了一杯茶端给了闵子谦,“师徒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少时盼着早日脱离师父闯出点名堂来,等真正出了师便又想念师父的唠叨了。”
闵子谦本是故意找了个借口,没成想被陆钧麟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伤情,看到那人端着的茶盏以及视线下腰间拴着的禹玉,闵子谦心里一阵烦躁。
等到了晚上,闵子谦唤来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的小红鸟,将消息传递给了薛天启,不过一刻便有薛天启在岭南的接头人将那夺命的信件带走,任少雄能否逃过这一关就看他的造化了。闵子谦自嘲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想来定是因为那人是陆钧麟吧,若是让那人知道自己被最亲的人利用害人定会十分自责吧……闵子谦靠在窗边,看着已是玄月的夜色,轻轻叹了一口气:“算是我的赎罪吧,麟儿……”
第二天两人便让那小徒弟带路往任少雄的府上赶去,幸而任少雄的家离着岭南不是很远,三人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便赶到了地方,闵子谦并未跟着陆钧麟进去,只是在一处凉茶摊子上等他,一个弓着腰的乞丐见闵子谦坐下便过来乞讨,“大爷行行好吧,赏俩钱吃饭吧。”闵子谦本就爱洁,本想给他两个铜板打发那人快走,却不料对方在道谢的时候说了一句:“薛少爷安排的人已死于非命。”
闵子谦会意地笑了笑,复又掏了几两碎银子给了那乞丐,想来薛天启眼线遍布天下,这人便是其中之一吧。凉茶摊子的老板见闵子谦如此大方直夸他是个善人,心善与不善,只有自己才知道。
眼看都要过了晌午,陆钧麟这才从任家出来,他脸蛋红扑扑的,想来定是被那任少雄调笑了一番。闵子谦向老板要了一杯凉茶,这才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陆钧麟点了点头,见对方一直坐在这里等自己,便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脸,“没想到任大侠如此热情……他那个……”
“非拉着你当东床快婿是吧?”闵子谦调笑道,“想来麟儿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陆钧麟这下脸更红了,他哪里受得了这般调笑。闵子谦看了便笑着摸了摸对方的脸,将那杯凉茶递上:“恩,正好,降降温。”
其实陆钧麟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任少雄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很是不对,先是一阵惊恐,尔后是一阵释然。他吩咐手下去做了什么准备,这才让陆钧麟进了主厅,陆钧麟并不在意,只是将信给了任少雄的时候,任少雄开口说了一句话,“浑浑噩噩几十年,只等这一刻让子孙安详,却没想到玉儿她又有了身孕……”玉儿便是任少雄的妻子。陆钧麟有些不明白任少雄这些话的意思,他将信递给了对方,接过信封的任少雄手有些不稳,完全没了铁掌平日里的威风,半晌未见反应,陆钧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刚想开口便见任少雄看都没看就将那信烧了。尔后又神神叨叨地嘟哝了几句什么,陆钧麟用了内力不难听出对方说的是“谢主子不杀之恩。”
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这才热情地招呼了陆钧麟,并且硬是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嫁给陆钧麟,陆钧麟连连拒绝,好不容易才从任家逃了出来。
结束了这件事,陆钧麟便想回武林盟去看看,毕竟那里才是天下英豪聚集的地方,他问闵子谦可有什么去处,闵子谦反而调笑道:“麟儿莫不是想提前知晓然后让人来捉了我去?”
被调笑,陆钧麟这次也不示弱地回道:“那我定先捉了你去要那赏银。”
闵子谦没想到陆钧麟会这么说,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头在陆钧麟耳畔说道:“那便把我看牢了,别让他人得了先机。”
还未等陆钧麟反应过来,那人便先行打马而去,方向正是武林盟的方向,陆钧麟摸了摸腰间的灵秀剑,翻身上马一路追了过去。本想着回去的时候能路过江南,却不成想被闵子谦带到了另一条道上,闵子谦见多识广,带着陆钧麟一路边玩边走,讨得陆钧麟对他是完全放下了戒备,那所谓的江湖至交也不过如此吧。
距离江城还有一日的路程,闵子谦与陆钧麟在附近街市上转悠,偶尔赶赶恶霸或是劫富济贫,做做那无名英雄也挺不错的。闵子谦这天准备去镇上的布庄里买几件新衣,刚到地方便被一阵熟悉的音律吸引住,还未等掌柜的出门迎接便运起轻功,如风一般地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闵公子……诶?”掌柜的拿着新做好的衣裳问伙计,“这是我眼花了吗,刚才还见闵公子在门口呢……”
翻身进了怡红院的厢房,只见薛天启正与一位美艳的花娘说笑,闵子谦“砰”地一声敲了敲桌面,薛天启挑了挑眉,对那女子说道:“你下去吧。”
闵子谦玩味的笑挂在唇边,薛天启看得心惊,刚才还觉得那花娘美艳,这会儿看见闵子谦便觉得黯然失色了。
女子施了一礼便要离开,待走到闵子谦身边的时候,闵子谦伸手一拦将那美人揽到怀里,美人也不含糊,便坐到了闵子谦大腿上,娇羞地惊呼了一声。闵子谦挑了挑眉,仿佛在说:“这才是调戏,师兄你嫩得很。”
薛天启见这情景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行了,你下去吧。”他哪知道闵子谦来得这么是时候,白天这青楼本不接客,但薛天启身份特殊,来这儿也是为了收集情报,故而这位美人定是他手下的人。
女子想要起身,但闵子谦将女子按住,偏偏不让她走,一双手更是朝着女子的大腿摸去,本就出身红尘,怎受得了俊美公子的这般挑逗,顾不得自己主子在场,那女子娇嗔了一声。薛天启脸色微变,“子谦,我有正事要说。”
闵子谦嗅着那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眼角瞥了薛天启一眼,“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便是。”
一双手说着便要解开女子的罗裙,薛天启瞪大眼睛,难不成他要在自己面前表演活春宫?还未等薛天启开口阻止,那女子已经应声倒地。闵子谦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贱人。”将那女子藏于腰中的信件丢给薛天启后,闵子谦嫌恶地换了个座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什么事?”
薛天启吃惊地看着闵子谦从女子怀中拿出的信,正是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这女人竟用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偷偷换了自己重要的情报!薛天启皱了皱眉,用内力将那些纸震碎,尔后才道:“我收到消息,昊悠王最近身在岭南。”
闵子谦身子一动,“他是冲我来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自己之前在岭南没错,这只可能说明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薛天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也得亏他有胆子去岭南。”他摇晃着酒杯,轻轻笑了。
“怎么说?”闵子谦问道,昊悠王乃当今天子的胞弟,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薛天启将那杯酒饮下,笑道:“最近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布你的局了,那姓柳的王爷想来没空管你了。”薛天启顿了顿,接着道:“岭南封地乃当今天子的四皇叔所管辖,四皇叔嘛……”
“当年嫡子之争的参与者?”闵子谦轻声说出口,“难怪,看来我应该为对手说一句自求多福了。”
闵子谦出门已经有一个时辰,若是再晚定会惹得陆钧麟怀疑,与薛天启商量完正事便要离开,翻窗而出的同时,身后响起了薛天启的咆哮:“哎哎!你就这么跑了,这女的怎么办?”
闵子谦大笑:“反正是你手下的人,我看她的身材长相还凑合,不行就春宵一刻呗!”
“春你个头啊!”
等闵子谦从布店取了衣服往回赶的时候,正好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杂耍摊子前,陆钧麟看得有些入神,但觉有人靠近便立刻警惕起来,运起的内力在看到是闵子谦后撤下,闵子谦看了一眼那变杂耍的人,复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陆少侠,转身离开了那里。
陆钧麟一愣,便立马追了上去,闵子谦疾步行了一段距离,突然猛地转身,陆钧麟同时停下脚步,只见闵子谦的一只手轻轻一旋,一朵花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陆钧麟看得有些呆,闵子谦笑了笑,将那花丢到天上,尔后花瓣四散,仿佛有几千朵的花儿落下,两个人站在其中,一人含笑说道:“变戏法有何难?竟让麟儿看呆了。”
意识到对方在嘲笑自己,陆钧麟也不生气,自己确实见识并不如对方多,自小习武没有什么童年,这些东西自然都是稀奇玩意。
见陆钧麟的脸色不对,闵子谦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不妥,他走过去替陆钧麟拂去了落在肩上的花瓣,“啊,莫不是我让麟儿生气了?罪该万死,要不你把我丢到衙门去领赏吧?”温柔的语气这般说着,陆钧麟看了看闵子谦的脸,道:“你的赏银才几百两,还是等再多点再说吧。”闵子谦闻言一笑,搂住陆钧麟的肩膀便要带他回去,陆钧麟本来很是高兴,友人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但被闵子谦搂住肩膀的刹那他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脂粉味,想到之前闵子谦匆匆忙忙说要出去一趟,结果半晌都没见影子,自己这才因有些担心而出去寻找,原来……他竟是去了那种地方吗?陆钧麟顿时觉得那脂粉味十分令人厌恶,他忍着没有去推开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心理,但莫名的心里有些难过。
两人回到客栈,陆钧麟借口自己已经吃过饭便回了客房,闵子谦看出对方有些不对劲,转念一想也便没了动作,他唤来店小二烧了热水,将那一身脂粉味洗去,不知为何闵子谦十分讨厌脂粉味很浓的女子,他脱了衣服进了浴盆,任由温水打湿自己的身子。洗浴的时候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几日与陆钧麟相处的画面,想到他那日用自己的酒囊喝酒时仰起的白皙脖颈,那衣衫包裹下的纤细腰身……禁欲多日的闵子谦觉得自己有了反应,他自嘲地笑了笑,靠着浴桶将手伸到下方抚慰起自己的那话儿,感觉到那东西在自己的抚摸下胀大,闵子谦想到那日自己抱住他时碰到了对方的臀部,更加激动了,抚弄的速度加快,他轻喘着喊着陆钧麟的名字,脑海中全是那人的影子,最后在一声喘息下丢了。“麟儿……”闵子谦捂着脸轻唤了一声陆钧麟的名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闵子谦撇了撇嘴,想到自己竟然对一个青年男子产生了欲望,并且是那方面的欲望,只能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浴桶。
修长的身体映着烛光在屏风后显得格外的惑人,垂在身下的物体叫嚣着自己的存在,闵子谦穿上内衫,懒懒的躺在床上,回味起刚才的自渎,不由得舔了舔唇。“禹玉是我的,麟儿也会是我的……”
第二十章
这一夜下了一场不小的雨,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停。陆钧麟习惯于晨起练剑,奈何这间客栈临街并无院落,陆钧麟也只能选择了后院马棚附近的空地来做这早课。
灵秀剑出鞘,地面上的水洼映出剑身的光亮,长剑用腕力挥出划响天际,一招一式都若流水行云。相传有一名山唤灵秀,经山上千年砾石打磨出来的剑锋利无比、喜饮人血,有天下名剑的美誉,而陆钧麟手上的这把灵秀剑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陆钧麟的这把剑是他的父亲行走江湖偶然得之,来历也不若江湖传言的那般蹊跷,不过这剑锋利无比,却是真的。有人说剑乃君子,匕若小人,但在陆钧麟看来两者并无大差,若是心术不正无论是剑是匕都只能是杀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