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大喊大叫。”
“呜呜……”紫竹点头。
左邵卿绕到她面前,仔细打量着紫竹的异状,即使对方低着头,他也看清了她脸上的伤,脖子上也有掐痕,从她哆嗦的身体看,身上的伤应该更重。
左邵卿眼睛眯了眯,没想到自己那位好大哥竟然还有这个爱好,呵呵……这不是送上门的把柄么?
紫竹很快便沉静了下来,抬头直视着左邵卿,“三爷不是受伤了么?怎会三更半夜跑到这来?若是我告诉夫人,三爷怕是得不到好!”
“哦?你要怎么告诉她?”左邵卿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红肿的半张脸,“告诉她你被人虐待了?告诉她左家大爷有不同寻常的癖好?”
紫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强自镇定地说:“若是夫人知道三爷故意诬害二爷,三爷更加没好下场!”
“所以呢?”
“今晚三爷就当没瞧见奴婢。”
左邵卿慢慢松开手,嘴角上扬,表情真挚,“是啊,我今晚确实没见过你。”说完,在紫竹松开口的时候迅速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将人提到湖边。
“你说,明天若是大家在湖里发现你的尸体会怎样?那场面一定很轰动,到时候……呵呵,整个左府甚至整个尤溪镇的人都将知道左家大爷的特殊爱好,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不把握住,还对得起我这重获的新生么?”
紫竹瞳孔紧缩,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阴狠的少年是她认识的那个怯弱的三爷,她颤动着嘴唇,想求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不……她还不想死!
左邵卿伸手轻轻一推,随后便听到了“扑通”一声响。
“一个小喽喽也敢跟爷叫板!”左邵卿拍拍衣袖,提起地上的汤壶往府外走去,表情镇定地仿佛刚才推进湖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石头。
其实连左邵卿自己都很震惊,在将人推下去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人命在他眼中,已经无法激起一点波澜。
来到山上,左邵卿将还温着的鸡汤倒了出来,递给正醒着的陆铮,“晚生问过大夫了,兄台身上的伤势不宜食用辛辣燥热之物,这鸡汤正好,你尝尝。”
陆铮闷不吭声的几口把汤喝完,鸡肉也吃的干干净净,左邵卿知道这半只鸡只能当开胃小菜,于是自觉地拿出让柳妈做好的烧饼。
烧饼个头大,分量足,左邵卿自己一餐最多吃两个,可看陆铮的样子,这五个烧饼估计能一次全进他的肚子。
这也太能吃了!难道习武的都这样?不对啊,他左邵卿也算得上半个武人了,区别只在于,前者是名震天下的战神,后者只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啃完两个烧饼,陆铮就停了下来,大概是意识到,一次全吃完白天就得饿肚子,虎落平阳也只能乖乖趴着。
“你姓左?”陆铮今晚第一次开口。
“是。”左邵卿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照出一片剪影。
“左厚淳是你什么人?”
左邵卿稍微退后一步,脸上装出挣扎的表情,小声应了句:“是晚生的曾祖父。”
左厚淳,左家族谱上最风光的人物,左家兴盛于他,败亡于他,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陆铮显然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父亲曾经还是这位左太傅的学生,若不是后来上位的不是太子,左家现在的荣光远非一般朝臣可比。
见陆铮没有敌视他的表现,左邵卿喏喏地问了一句:“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陆铮抬起头,嘴角慢慢凝聚出一丝细微的弧度,如果不是左邵卿一直研究着他的表情变化,恐怕还发现不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左邵卿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来,心跳呈迅猛之势往上窜,整个人从头凉到脚,“我……晚生,不明白兄台的意思。”
左邵卿手脚冰凉,即使裹着披风还是觉得有一阵一阵的阴风钻进脖子里,为了让陆铮一眼能看到那个荷包还在,他还特意把荷包摆在衣服最上面。
虽然不明白陆铮是怎么发现的,他还是乖乖的把荷包取来递给他,心道:难道陆铮已经发现荷包里的字条不见了?
022.救命之恩也算不了什么
左邵卿忐忑地看着陆铮的动作,见他直接将荷包打开,拿出那粒透明的珠子丢过来,“这个赏你了。”
见左邵卿面带疑惑,陆铮难得耐心解释道:“在大央任何一处钱庄都能换到五百两银子。”
左邵卿不知道是这小东西值钱还是因为这东西是陆铮的所以价值高,但他知道,陆铮这是在提前给他报酬,打算来个银货两讫。
可是左邵卿要的并不是钱财,如果救的是一般人,五百两足够了,但眼前这个是一般人吗?
他毫不犹豫地把东西退回去:“晚生确实对兄台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不能肯定,这个东西晚生是不会收的,晚生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任何回报。”
左邵卿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是人都会被他的诚意打动,可惜他面前的是陆铮,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类的思维去看待了。
“哦?是吗?”
“自然,晚生……只是好奇,所以才动了那个荷包。”
他以为陆铮还会说些什么,可是那人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令人无法看透的深沉,无端的让左邵卿心跳又加速了。
陆铮把珠子丢回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荷包里带着独特的香味,一般人无法发觉,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辨别出来,所以他很肯定,他的荷包曾经被这个少年拿走过。
至于他为什么又还回来了,很简单,一种可能是发现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取之无用,另一种可能则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不还。
如果是山野蛮夫,那准是前者,但左邵卿是书生不说,还是左家子孙,不认识陆家族徽的可能性很小。
单凭这一点,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正直慷慨。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救了自己是事实,给他一定的酬劳是应该的,只希望这个少年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他会让他知道,救命之恩也算不了什么。
左邵卿见他没有生气,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这说明陆铮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好吧,他确实也不值得将来的陆公爷放在眼里。
只是……想用钱打发他是不够的,他把这辈子的转机都压在陆铮身上,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恩怨两清了呢?
“兄……陆小公爷这是在怀疑晚生的险恶用心么?”左邵卿很自觉地换了称呼,头口上的便宜占来无用,还是省省的好。
“多说无益,记住你的话就好。”陆铮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不理会左邵卿了。
左邵卿挑了挑眉,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陆铮这样的人,也许手段狠辣,也许杀人不眨眼,但绝对不屑于亏欠恩情,而他想要的东西对于陆铮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相信他不会小气至此的。
也许,将来可以试试他的底线,左邵卿自嘲一笑,希望自己命够大。
023.您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天刚微亮,随着后花园的一声惨叫,整个左府顿时沸腾了起来。
天井边上,两个婆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唠嗑,左边那个歪嘴婆子朝冻僵的手心哈了口气,小声问:“听说了没?夫人赐给大爷的那个丫鬟没了?”
“啊,哪个?是那个红鸾?还是那个……”
“紫竹!就说大家说过几天就会开脸的那个。”
“哦,是她啊,怎么好端端的没了?这好日子都才刚开始呢。”右边的马脸婆子酸不溜秋地说。
谁不知道夫人身边出来的丫鬟一个个都命好,月银高,又有面子,走出去都比庶出的小姐高傲两分,年纪到了,不是被爷收房就是嫁给有头有脸的管事,哪个下人不羡慕?
歪嘴婆子停下手里的活计,凑到她耳根处嘀咕了几句。
“呀……真的?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这种事哪里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不过你想想,这几年大爷房里是不是陆陆续续没了几个丫鬟?”
“还真是……可之前大家不都说是少夫人她性格乖戾,看不得那些小丫鬟勾引大爷么?”
“哎,现在可真相大白了,可怜少夫人这些年因为无所出挨了多少冷眼。”
“好歹是知县之女呢。”
“得了吧,也不想想咱们夫人的出身,那才叫一个高贵,看不上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儿也是正常。”
“那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现在夫人娘家根本不认咱们这门亲了,再高贵有什么用?”
“快闭嘴吧你,这种话也是能说出口的,小心被人听到缝了你的嘴!”
马脸婆子顿时息了声,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胸脯:“干活干活!”
左邵卿醒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左府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因为是下人在湖里发现紫竹的尸体,当时就叫开了,早起的丫鬟婆子们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热闹,等把尸体一捞上来,那些婆子一眼就看出门道来,那些被凌虐的痕迹想遮都遮不住。
当时主子们还没起身,因此还没来得及压住消息就已经上下传遍了。
左邵卿边吃午饭边听罗小六描述紫竹的死状,“您是没看见啊,那衣裳都被撕碎了,肚兜都露出来了,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脖子上还有很清晰的掐痕,大家都说紫竹不是自己跳湖死的,而是……”罗小六比了个一的手势。
“哦?不是说是受辱自杀么?”左邵卿心情大好,听着这么恶心的段子也能一口一口地咽下饭菜。
“开始大家是这么看的,毕竟大……他也不能亲自把人弄死了再丢进湖里吧?可是后来有人一想,不对啊,这紫竹想爬上大爷的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算被那啥了,忍忍也就过去了,不太可能会轻生。”
“这到也是啊……”左邵卿意味深长地笑笑,他原本只是想让左邵宴的某些癖好曝光,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真是不白费他半夜杀人抛尸。
柳妈洗完衣服进来,听着罗小六口无遮拦地各种猜测,顿时一巴掌拍在他脑勺上,“别贫了,小心让那边听到,有你苦头吃。”
罗小六压低声音反问:“柳妈,那边……有啥反应没?”
柳妈对上左邵卿那双好奇的眼睛,“夫人刚下令,府里谁都不准议论这事,一被发现立即发卖出去。”
“大哥那呢?可有动静?”
柳妈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动静?死了一个丫鬟而已。”
左邵卿垂下眼帘,是啊,死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何况还是一个一直想爬床的丫鬟,这样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了,看来他还需要另找门路才行。
罗小六不服气,呛着声说:“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紫竹的老子娘可是库房的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如果他们闹到老夫人那,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左邵卿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哪有做奴才的找主子讨说法的?”柳妈点了点罗小六的额头,教训道:“你可别学那些歪理,一心把三爷伺候好才是正经。”
罗小六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想:他就算想歪也没机会啊,命都拽在三爷手里了,还敢歪到哪去?
等柳妈一出门,左邵卿叫了一声“小六子”,把正沉浸在悲伤中的罗小六惊的魂都没了。
“爷……”您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过来!”左邵卿柳眉一挑,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事儿若是成了,爷就解了你身上的毒。”
罗小六精神大振,也顾不上这个任务阴损不阴损了,点头应诺:“是,奴才一定做到!”
024.风流与下流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午后,左邵卿懒洋洋地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视线望着窗外凋零的树叶。
“爷,您有在听么?”罗小六说了半天见他没有动静,无力感油然而生。
左邵卿姿势不变,只是轻声说了两个字:“继续。”
罗小六扒拉了两下长发,继续说:“奴才已经按您的吩咐收买了几个府里嘴碎的婆子,得知紫竹她娘并没有要闹大的意思,毕竟她女儿死的不光彩,闹大了一家子都不好看。”
“紫竹死前是破了身的,这点毫无疑问,她娘肯定也想为她挣个名分,奴才怂恿她们去说说,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嗯。”左邵卿将胸前的厚毯子往上拉了拉,神色倦怠地说:“记得把自己摘干净。”
“奴才晓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下起了小雨,冷风一阵阵地灌进来,屋子里的热气很快就散了。
柳妈进来加了两次炭,又给左邵卿找出去年过年时穿的一件厚裘袍,披在毯子上。
“还好去年姨娘私下给爷做了这床厚被子,否则这个冬天可不好过了。”
左邵卿伸手抚摸着袍子面上的刺绣,心渐渐飘远了,阮姨娘才刚去两个月,他却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她了,只模糊的记得那是个很温婉的女子,会偷偷地给他塞好吃的,偷偷地给他裁衣。
想着想着,左邵卿满心的恨意又膨胀开来,他闭了闭眼,轻轻喊了一声:“小六子!”
“是……”罗小六耷拉着脑袋,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三爷的召唤,准没好事!
“你去一趟夫人那,就说乡试在即,我想去书院找夫子请教几个问题。”
“爷……夫人正在气头上,奴才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怕什么?她又不会生吃了你!”左邵卿回头睃了他一眼,将手上的书本丢到他怀里,催促道:“快去!”
罗小六抗议无效,只好提心吊胆地走去芜衡院。
薛氏正在房中训斥大儿媳妇,训她连管个小院子都管不好,竟然大半夜的也能让人跑了,给大爷蒙羞,将来怎么放心把这么大的家子交给她?
“心里有气也给我憋着!你当这是你何家?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小毛病的?你丈夫既没出去鬼混也没有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拉,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这些年,他哪一点亏待你了?”
何氏红肿着一双眼,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上了,任凭婆婆训斥不敢反驳,可是心里的苦却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刚嫁进左家时,她确实欢喜过,相公长相俊美,文采斐然,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何况祖上还出过一任太傅,多少人家羡慕她嫁了个好人家。
可好景不长,她的美梦就被一点一点地打碎了,婆婆嫌她家门太低,从不给好脸色,相公性情不定,竟然会……
人人都以为她高攀了左府,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夫人,小六子来了。”朱氏掀开帘子进来,朝二人福了一礼,暗暗朝何氏投去一道怜悯的眼神。
“他来做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说是三爷遣他来的。”
“哼,不好好养他的伤又想折腾什么?去叫进来吧,我倒要看看,那孽种这回又要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