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泓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他可以感觉的出来,身为艺伎十多年的经验,让凋叶懂得将笑容停滞在最美丽的状态。不过于夸大,也不会太过含蓄,显现出一种得体的优雅。
但这却让蓝泓泉厌恶……但尽管知道他的笑容是虚假的,却又忍不住经常唤他来自己的身边。
——在花园中与凋叶相遇,是凋叶来到蓝府的第四夜。
他的大哥喜欢男人,虽然有过女人,不过还是比较喜欢找男人;他的三弟也喜欢男人,没有过女人,身边始终都是男人。采英就是他三弟买的艺伎。
不过家伎并不是衣物、马匹或姬妾,只属于买下他的人,家伎要服侍这个家中所有的主人。所以,采英偶尔也服侍蓝眠玉过夜。如果蓝泓泉或老四蓝雪星要求他陪伴,采英不会亦不能拒绝。
蓝泓泉从来没有要求采英陪他。他有过女人,女人的感觉不错,但也有过一两次男人。说实话,他并没有特别排斥男人,只是觉得女人不错,所以他身边一直都是女人。直到他大哥买下了朱名,他才察觉蓝眠玉竟然这么喜欢男人,当时,他实在有点好奇,官居尚书的三弟喜欢男伎,将家中产业整顿的富可敌国的大哥也喜欢男伎,蓝泓泉虽跟男人有过关系,不过并不是跟男伎,那些男伎的滋味果真那么好吗?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遇见了凋叶。
当时凋叶在花园的池塘边,望着月光下,池塘中的鲤鱼。
“如果我要求你陪我过夜,你也不能拒绝,是吗?”他站在凋叶身后问。
“当然,二少爷,”凋叶没有回头。
蓝泓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你好香,采英和朱名都没有这种香味。”
凋叶发出了轻笑声,“那是因为您不曾这样靠近过他们,”他终于转过身,用那样的面具般的微笑面对蓝泓泉,“得宜的香味也是艺伎待客的礼仪。”
“我很好奇,我大哥和三弟都喜欢男伎,男伎真的那么好吗?”他双手环胸,走到他身边,这么问。
“小的不知道,”他维持着那样的笑容,说,“您要试试看吗?”
“好啊,”对他似乎是挑衅的话,蓝泓泉一口答应,“我就跟你试试看吧。”
男伎的滋味很好。
蓝泓泉以前的经验完全比不上和凋叶的那一夜。
和凋叶的那一夜,让蓝泓泉了解,人真的会沉迷于一个人的身体,或与一个人的性事。
“啊啊……少爷……二少爷……饶了……我吧……”当凋叶如此向他求饶的时候,他反而更加兴奋。
埋在他身体里的部分灼热的像是要融解一般,无法言喻的快意以及饥渴就聚集在那里,凋叶伏在他身下,背脊上全是一颗一颗的汗珠,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耳边、背上,他握住凋叶的男身,那里氵壬靡的滴渗热滑的液体。
他在颤抖,在颤抖中发出乾哑、激情的呻吟,虽然向自己求饶,可是身体的表现却不是如此。
他摆动身体着迎合自己。
蓝泓泉狠狠的埋入,再狠狠的离开,像是急于生殖的野兽般。他从未如此饥渴过,这是凋叶撩起的欲火,以往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滋味。
“啊啊……哈啊……别……啊啊……别这样快啊……少爷……”
——几乎整个晚上,他都在求饶。
直到清晨,蓝泓泉达到第四次的巅峰之后,他才真的放过凋叶。
在那之后,他又让凋叶陪侍自己十几次,也都是如此彻夜激情。
或许是觉得只有过夜,显的十分无情,蓝泓泉总会将他留在房间里休息、沐浴。
景薰楼二楼,他们在窗边坐着。
桌上有茶点、茶壶、杯子,大概二少正喝茶闲坐,想要听他表演吧。
但是,凋叶却猜错了,蓝泓泉从怀中掏出一只长形的木盒,放在他眼前。
“少爷?”
“这是给你的。”他说道,示意凋叶打开。
凋叶拿起木盒,打开精巧的锁片,掀起上盖。
盒子里面,一只精巧的发簪镶嵌在白色锦缎中。
深黑色木制的发簪上装饰着深红色的宝石,虽然是木制的,但却是上好的檀木,镂刻着高雅的精美花纹;深红色的宝石上有着漩纹,红的令人产生血一般的粘稠感。凋叶望着这个礼物,光是作工就可看出这发簪的价值,再加上宝石,一定比自己所拥有的发簪都来的昂贵。
“您的礼物实在太美了……”他抬起眼,淡笑着,叹息一声,用两只手指拿起发簪仔细的端详,笑的更深,“谢谢您,二少爷,我会珍惜它的。”
看到他赞叹的模样,蓝泓泉才露出笑容。
凋叶将发簪收回木盒中,将木盒放在衣袋里,微笑道:“少爷可要听小人抚琴?”
蓝泓泉歪着头,看着他。
富贵人家有家伎,在自家的筵席上表演,或带出门赴宴表演,是非常称头的事情,与凋叶有过关系之后,蓝泓泉出门访友赴宴几乎都会带他一起去,因此,对于凋叶的演奏如何精采精湛,他亦十分了解,但是……“你擅长各种乐器,我知道,可是以此作为谢礼不觉得太普通了吗?”他笑着说。
凋叶笑的更深,“那么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会唱歌吗?”
凋叶的眉峰动了一动,原来是听了朱名的歌声,对他这个老师好奇了?“小的会唱歌,但恐怕不像朱名那么动听。”
“没有关系,唱给我听吧。”他往后靠在椅塌上,手拿起茶杯。
“二少爷想要听什么歌?”
“都可以,你有拿手的歌吗?”
“……”凋叶垂下眼睛,“小的会的曲子,都旧了。”
“是吗?没关系,你唱吧。”
凋叶抬起脸,“小的已经久未表演,恐怕生疏,还请少爷见谅。”
“嗯。”他点头,望着凋叶深吸一口气。
『三月暖风发桃枝,剪撷红苞欲吟诗。
金璘烁影翩翩来,笑称粱祝少一只。
双翼闪闪忘归返,星光烁烁映玉蟾。
晨光扫地气象春,瓶里桃枝绽七分。
七分雪尖埋芬芳,六足落在花心上。
夜烛无罩它仍活,竟有蝴蝶不扑火。
突忆年少桌边信,君赠三字蝶恋花。
暑烧桃花已离枝,黄昏断落凋瓶瓷。
芬芳散失白发黄,年华渐老红褪青。
夜持罩灯探蝶踪,念如白日双翼起灵风。
忽见一双影扑朔,竟然落入灯罩燃成空。
幽叹野鹤逐云空一场,
又想蜜蜂总笑蝴蝶痴。』
大厅中沉寂了一会。
“《蝶恋花》,”他说,“隐愁作的诗,柳凉谱的曲,果真好久了。”
“原来少爷知道这曲子,”他低声说。
“歌声是不像朱名那样动人,但是你一人就可以演奏和唱歌,也不容易,”蓝泓泉说,下颚轻轻一指,“去换件衣服吧,下午陪我出门。”
凋叶于是起身,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才转身离开。
“蝶恋花……”他小声的重复着,望着凋叶的背影。
凋叶的歌声确实普通,可是,他歌唱时的神态,却专注投入,彷佛对歌词感同身受一般,应该可以用非常“入戏”来形容吧。
蓝泓泉心中突然浮出猜想,他的笑容是假的;在夜里的热情,也是假的,他另有思慕之人,所以,面对恩客他只能有虚假。
******
黄昏时,蓝眠玉将在棋廊的朱名和采英唤来赏茶厅。
朱名坐在蓝眠玉怀中,蓝眠玉握着他又小又白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姿态亲昵的彷佛采英并不存在似的。采英也十分识相,始终保持沉默。
“昨天晚上,让你待的晚了,累吗?”
朱名摇摇头。“朱名很高兴可以为少爷表演。”
“凋叶说你还不适合表演,我怕委屈了你,”他的声音又低柔,又和缓。
“不会的,少爷太宠朱名了。”
蓝眠玉轻笑一声。“我昨夜睡了,梦里也都是你的歌声,『秋风多情兮戏惹红叶,冬雪寡义兮竟折黄花』。”
朱名觉得脸颊发热,“少爷……”
“你们都识诗词,但是你看不见,是否真能明白这歌词的意思呢?”他望着他青葱似的手指,“这两句话,是说某人因为一时好玩,就招惹了某人,后来却又失去兴致,将这人刺伤。你唱的那么传神……”
朱名在他怀中不安的转过身,他目不能视,所以无法看见蓝眠玉温柔的表情,只听见他低喃轻语中,又是戏弄,又是无奈的声音。
“你昨晚表演的很好,”他换了一种语气,是欣喜的,赞赏的语气。“我的朋友今天送了礼物来给你,希望我下次去他府上,可以带你去。”他举手唤来贴身的侍童竹亭。
竹亭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打开来,”蓝眠玉抬头望着坐在一边的采英,“嗯,你也过来看看吧。”
竹亭打开锦盒,盒中是一块上臂长、两掌宽的米白色木牌,上面雕刻了字。
“他知道你看不见,所以用雕刻的,”他拉着朱名的手,放在木牌上。
朱名缓缓的用指尖描摹上面所雕刻的形状,然后,小小的脸绽出粉红。
“珠鸣。”
他听见采英含笑的声音,读出了上面所刻的字。
摸到一处光滑的突起,朱名疑惑道:“这是什么?”
“是珍珠,”蓝眠玉回答,“上面装饰了一些珍珠。”
蓝眠玉松开朱名的手,看着他小小的嘴唇勾出满足的笑意,手指反覆轻抚着木牌。
“我想,可以把这挂在你的厅室里。”
采英眉梢微扬。蓝眠玉这句话让朱名发出惊呼。
“少、少爷……朱名不用厅室,您对朱名太好,这太奢侈了。”
“我觉得不会,”他靠着椅塌,语调满是柔情,“你现在只有一间寝室,稍微寒酸了点,明天开始,你就搬去兰芳斋吧,那里离采英的玉芝楼很近,你不会太孤单。”
“少爷……”
蓝眠玉看了采英一眼,微微抬起下颚。
朱名听见采英起身的窸窣声,“少爷,采英与三少爷尚有棋约,必须告退了。”他不卑不亢的说。
“嗯,去吧。”
遣退了采英,蓝眠玉将朱名拥入怀里。
过去半年,蓝眠玉极少对他如此亲昵,朱名猜想是昨天的表演使他满意,所以对自己更加优宠喜爱。
“我梦见了你,”他抬起朱名的下颚,“其实不只昨天……”然后他轻笑起来,“我已经多年不曾思慕如斯,竟然入梦了。”
朱名小脸绯红,连身体都羞的热了起来。
察觉他害羞,蓝眠玉放开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朱名低着头,本能的隐藏自己的脸。
笑毕,他靠近他耳边,“你的歌声的确让我买下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如此乖巧又可爱的人儿,来,再为我唱一曲。”
朱名想了一想,然后,他伸出手,先是有些犹豫,像是在寻找似的,碰触到他的脸后,他缓缓描摹,反覆抚触刻画。
然后,慢慢的移动到他的嘴唇。
“怎么了……?”
“少爷想听什么歌?”他声音细如蚊蚋的问。
“嗯……”他沉吟,朱名的手指按在他嘴唇上的感触又软又凉。
最后他没有回答。
他将朱名的手拉开,低头突然攫住他的唇。
舌头狂肆的窜入朱名的小嘴,夺去他呼吸的本能,搔扫挑逗着他仍然稚嫩的的情欲。嘴唇则吸吮着他的唾液,彷佛干渴。
朱名想要跟上他的方式,却只显露出的他生涩,他的胸口起伏着,碰到了蓝眠玉的衣襟,蓝眠玉搂着他的那只手,上下的抚触他的背脊。
察觉他非呼吸不可的时候,蓝眠玉终于意犹未尽的离开他的嘴唇。
“哈……哈……”
“你可以用鼻子呼吸啊……”望着他在自己怀中喘息的模样,蓝眠玉笑道。
“少爷……”他低唤,放在手蓝眠玉胸口的手,慢慢游移,竟是寻找着解衣之处。
蓝眠玉阻止了他。“别脱我衣服,谁教你这么做的?”他兴味的问。
朱名没有诚实回答,“少爷……说梦见我,我想……”
“你想,你可以侍候我?”他摸着他的小脸,笑了起来。
“这是朱名的……责任。”
蓝眠玉笑的更加大声。
“少爷……?”
“我想要你,没有错,”蓝眠玉毫不隐讳的说,拇指揉按着他的樱唇,“但是你还太小了,朱名,你只有十三岁。你知道我几岁吗?”
朱名仰着头,“不知道……”
蓝眠玉笑的更深,“我二十九岁了,整整大你十六岁。不管如何,我都会耐心的等一等。”然后他靠近他的脸,“嗯,我知道了,是凋叶要你服侍我的,他果然是京城属一属二的艺伎,可以看穿我已经很想要你,观察客人的一方面,他很有经验。”
“少爷,请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不过,如果对我献身,于你而言只是家伎的责任,那么我告诉你,至少两年之后,我才会真的要你陪我。”他说着,拿起一边的茶杯,“喝点茶,为我唱歌吧。”
仍然年少的朱名,没有听出蓝眠玉话中所提“献身只是家伎的责任”这句话的深意,因而乖巧的让他喂饮,之后,为他演唱了一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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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蓝泓泉前往拜访生意上的合作对象,回到蓝府,已经晩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厢房的走廊上,直到了应该分手的转弯之处,“晚安,少爷。”凋叶微笑着,低头行个礼。
前往赴宴前,凋叶戴上那只精巧的发簪,虽然再筵席上已经看了很久,但此时更仔细的端详他。
自己眼光不错,这发簪很适合凋叶。不过于华美,但又精致,装饰在那样式简洁的发髻上,可谓画龙点睛。
他立刻就用这个礼物装扮自己——即使知道这是讨好自己的伎俩,蓝泓泉仍然忍不住感到心情愉快。
“到我房间来。”他说,望着月光下他微笑的脸。就算是虚伪的笑容,蓝泓泉感到被他吸引。
凋叶不动声色,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回到他的房间后凋叶走到他床边,让他按倒自己,亲手摘下那发簪,发髻松落在枕上,蓝泓泉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凋叶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接下来是温柔又狂热的前戏,凋叶已经很熟悉这个男人的方式了。
吻从额心移动到了耳边,手也揭开他的外衣,抚摸着他的身体……
“唔……”凋叶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喘息。
热情又狂热的吻落在他已经赤裸的身体上,凋叶随着他的抚爱喘息、呻吟。他已经熟知何种方式可以使蓝泓泉情欲高涨,也知道如何引诱他到欲罢不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