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大处于市中心,离C镇虽不算远,但到那里仍需转几趟车。
刚坐上车,施洛开始浑身冒汗,眩晕感一股一股地袭来,喉咙里像哽了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背上也开始不停地冒汗,不一会儿衣服就湿了,隐隐还有一阵一阵头疼的感觉。
叶樊扭头看施洛时,施洛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晕车?”
施洛没说话,胸腔中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似乎下一秒就会吐的天翻地覆。
他的确是在晕车,虽然已经坐过数回了,仍然没一点适应的迹象,反而一次比一次来得难受。
叶樊看施洛这样子准是晕车没错,立马从包中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施洛抿紧唇,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皱着眉地看着叶樊。
“喝点水,心里好受点儿。”说着,叶樊扭开瓶盖,直接将瓶口凑了过去。
叶樊似乎没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暧昧,一个劲儿示意施洛喝点儿。
施洛一顿,怔了会儿,而后慢慢垂下眼,抿了一口。
叶樊见他喝了,便将手收回来,将瓶子盖上,放进了包里。
接着搂过施洛的肩,让施洛把头靠在他肩上。施洛僵硬地不肯靠,叶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呵呵一笑,语调就不正经了,“和我有啥不好意思的?靠着吧,没人看。”
车里面到处都坐满了人,叶樊这一声将其他人的视线都扯了过来,施洛耳朵根一红,扭头看窗外。
叶樊也不再打趣,再一次强行将施洛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柔声说道,“睡一会儿吧,比较好受点。”
施洛暗自攒紧手心,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慢慢地合上了眼眸。
窗外,人如流水车如龙,高楼大厦,应接不暇。
陌生到极点了的世界。
那好,他想看看,古镇,和他的那个世界有几分相似?
叶樊没想到施洛竟然晕车的如此厉害,一路上脸色完全是白的,只要转一次车,下来必定得吐一次。
他在旁看的心都揪在一起了,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刮子,草,他妈的自己真是个混蛋,提什么出去旅游?
刚想对施洛提要不回去得了,还未开口,施洛似乎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摇头。
叶樊拿他没办法,只得依着他,只是胸口说不出的酸涩。
将近三个钟头后,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刚下车,施洛就在路边哗哗吐了起来。
待施洛吐完了,叶樊立马将纸巾和水递过去。
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施洛面色好的差不多了,两人才真正开始游玩。
C镇的入口是一座石门,石门上“XX古镇”四个大字大气磅礴。
穿过此门,再入眼的便是大片的古建筑了。
C镇的格局比较简单,一色青石铺砌的主街蜿蜒前行,主街两旁便林立着各色的老店铺,老作坊。
粉白的墙面,黛色的屋瓦,飞挑的檐角,鳞次栉比的兽脊斗拱,还有雕花木窗,无不透露着一股浓郁的古朴气息。
叶樊、施洛两人在售票点买了票,打算一路逛过去。
叶樊担心施洛还有些不舒服,刻意放慢了步速。施洛虽没作声,但还是感觉到了叶樊的细心,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触动。
两人首先到达的第一个景点是XX故居。
故居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所建,房子挺简陋的,构造也很简单,最中央是一间主屋,主屋左右各有一扇小门,分别通往卧室和厨房。
叶樊和施洛进了卧室。
卧室内摆放了一张可以挂蚊帐的木床的架子,床中央空了大块,零散地摆了几张木板。
叶樊将施洛拉到床前,指了指床,眉一挑说道,“我姥姥家还留着这床,哪天得带你去躺一躺,怎么样?”
叶樊姥姥住在乡下,叶樊父亲白手起家发达后,想把老人家接到城里来住,可老一辈的人都是恋旧的,实在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无奈之下,叶父只得依了老母亲。
叶樊姥姥家确实还留着这样一张床,不过比眼前这张精巧太多了。
那是叶樊姥姥嫁过来时叶爷爷专门请村里的师傅做的,在当时可是花了大价钱。叶樊四五岁的时候最喜欢睡那张床,经常捣蛋的将铺在床板上最底层的稻草翻出来,干燥的,还带着稻米香味儿的稻草落了一地,这时候姥姥就会作势揪住叶樊的耳朵,带笑喊骂道,“小兔崽子。”
一晃都是很多年的事了。
如今看到相似的东西,那些储藏在心里的回忆一下子就牵扯了出来。
然后想迫不及待地就想与身边的人分享。
施洛静静地听着,偶尔偏头,叶樊眉飞色舞的表情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了眼里,恣意又潇洒,随随便便就让人为之动容。
他心头一跳,说不出什么感觉,似乎有羽毛在心上慢慢拂过,轻轻的,酥麻的。
然后脸色就不自觉缓了几分。
说了会儿,叶樊突然转了个话题,“施洛,要不,今年暑假和我一起去乡下玩?”
施洛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平复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怎么,害羞了?”叶樊带笑瞅着施洛,嘴角上扬。
还没等施洛回答,一群游客就走了进来,七八人在屋子里一塞,原本不大的空间就更狭小了。
叶樊索性将施洛拉了出去,继续去下一个景点。
所有的景点都是沿途分布的,夹杂在一系列的老作坊之间。
下一个景点名字叫做“清禾馆”,清禾馆一楼内部摆放了许多农业工具,例如灌溉的水车,打稻谷的风车,以及各式各样的耕田的工具。
这一切落在施洛眼里都是新奇的,毕竟施国的农业远远不及现在发达,他记得曾经之前看到这样一句话“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
他由衷地赞同,若是当时施国科技发达,自然也不会落了个随随便便被欺压的地步。
清禾馆二楼也叫族谱馆,里面摆放或悬挂着各个姓氏的来源。
叶樊一路瞧过去,直到某张字帖下才停了下来。
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偏过头冲施洛招了招手,“施洛。”
施洛朝叶樊走了过去,他视力很好,远远地就能看清叶樊面前的墙上挂着的字帖上黑白分明的大字――施姓的各种起源。
“施姓,其起源各有说法,其中比较可信的有:一 :出自子姓,为殷民七族之一。二: 出自姬姓,以王父字为氏。三:出自上古夏时施国,为夏时施国公族之后,以国名为氏。国亡以后,其公族子孙就以国名为氏,世代相传姓施。 ”叶樊念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笑弯了眼瞅着施洛,“作为一个施姓之人,不如,你来说说哪一个起源是对的?”
施洛一怔,眸子闪过一丝慌乱,不动声色将视线从墙面上移开,状似沉静如水地说道,“过去的事,我不知道。”
“哦?”
上扬的语调,隐隐透露出玩味的味道,落在施洛耳中,不竟让他心蓦地一沉,缓缓漫起一丝不安来。
莫非,叶樊知道了什么?
施洛皱了皱眉,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他的来历太过离奇,又鲜有人知情,叶樊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想到这儿,安心了几分,平静地迎上叶樊的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叶樊扬了扬眉,拢住施洛的肩膀,露出个无奈到夸张地步的笑容,“唉,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
叶樊哈哈一笑,慢悠悠地接口道:“自然是可惜了,我本指望你说第三个起源呢,这样我岂不是沾上皇亲国戚的光了?”
虽然施洛知道叶樊这话说的只是打趣,没个正经,但是闻言身体还是僵了僵,指尖都开始慢慢冒出一股凉意。
仿佛为了掩饰似的,不再理会叶樊,只是不动声色地再看了一眼墙上字帖上遒劲有力的黑字,慢慢转身,淡然地开口,“走吧。”
话音刚落,便率先走了出去。
叶樊摸着下巴再盯了一眼字帖,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07.冲动
四月的天气,阳光格外明媚,微风里都透着丝丝暖意。
吃过午饭后,两人继续进行着没完成的旅程,只是此趟要去的目的地实在有些暧昧隐晦。
落莺阁,仅从名字就能联想到这是一处声乐场所。它兴建于清朝,是C镇最为出名也是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座青楼。
青楼,或许很多人会想到放纵yin乱这一类的词,但是经过历史的沉淀下,此处早已附带着更深的含义。
最先入眼的一间古朴的小门,门框边的墙面上突兀地伸出女子半边身子的雕像。女子着一身红纱,手被捆绑着,神情却是倔强的,似乎要逃脱这无休无止的禁锢。
似乎从这里开始,就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刚开始并不会注意到,越往后走,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加深。
迈入正门,入眼的便是一条走廊,走廊两旁挂满了红灯笼,艳丽的颜色与灰暗的木柱,木地板形成了浓重的对比。
穿过走廊,便是一间又一间的正屋。屋内雕像虽不相同,却是相似的。或是女子在舞台上款摆腰肢,或是在酒桌上陪客饮酒,又或是半躺在床榻之上,衣衫凌乱,半露香肩……每一间似乎在极力地还原当年的奢靡的景象。一间一间看下来,心里愈发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无言的悲哀,压抑得人胸口的呼吸都凝重了起来。
叶樊偏过头来看着施洛,施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抿着唇线,素来冷淡的面容隐隐露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刻,叶樊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隐约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施洛,更沮丧一点说,他对施洛的了解仅仅站在和别人一样的层面上,这让他莫名地觉得挫败和……不安。
所以他突然用力地握住了施洛的手,不顾施洛的诧异,将他拉至了自己身侧,直到肩侧处传来另一个人的温热时才微微笑了起来。
叶樊突然的举动让施洛飘散的神思飘了回来,身体一顿,视线落在被扣住的指间,眉就微微地皱了起来。
用力挣脱,将手从指节中抽了出来,转瞬却又被紧紧握住。
施洛不悦地盯着叶樊,叶樊却似根本没留意到他的目光,依旧大步朝前走,指间力气却似乎加重了些,掌心贴着掌心,指节嵌着指节,温热得指尖都泛起一股战栗。
从施洛的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叶樊微微勾起的唇角,柔和的细小的上翘着的唇角。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异样,最终不自然的半垂下眼,任由叶樊牵着。
叶樊此刻心里却是轻快至极,手心中另一个人的温度莫名让他觉得心都飘了起来,说不出的舒畅。
落莺阁上下分为两层,上层中部露天,前后各两间屋子,前屋与后屋之间以悬空封闭的游廊相连,这样的构造实在不能不称之为精巧异常。
经由暗色的楼梯往上走,穿过第一扇门便进入了第一间房。
房间极为简单,三面各有一面镶嵌于墙的雕花壁橱,壁橱上下分为五层,每层都摆放着不同的瓷瓶、瓷碗等瓷器。
房间内侧有一扇侧门,通往另一房间,另一房间也并无不同之处。但绕过这一房间后便是一段游廊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将木板踩得咔咔作响,木质发出的沉闷感敲击在心上让人有种发闷的错觉,越往前走,越靠近后房,喧闹声便大了起来。
迎面而来一群男女,女生莫不是满脸通红的,男生们则是呵呵直笑,笑里却都带着一丝莫名的窘迫,从人群中传来的错落且杂乱的言语,似乎刻意隐去了某些字眼,听不出在说些什么,只能够隐约明白所说的话题与后面房间所见的事物有关。
前面两间房间说起来其实有些无趣的,然而后房却因人群隐晦的谈论和尴尬的笑意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感,勾起了人想看的欲望。
然而,叶樊和施洛刚进房间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之处。
房间靠墙摆放着一排玻璃柜台,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清一色成双的小瓷人。
但两人靠近看清小瓷人的动作时却愣住了。
这些小瓷人或站着,或趴着,或蹲着,形态不一,但动作却是一致的,皆模拟着某种旖旎香艳的场景。
施洛面色微变,脸颊上隐隐显出一丝红色。
叶樊也好不到哪儿去。虽是面不改色,却是一阵口干舌燥,心里像是突然窜出一团火,烧的吱吱作响,烧的头昏脑胀。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施洛,施洛的脸上已是红绯一片,素来冷淡的眸子里隐隐含着一丝慌乱,这一切落在叶樊眼里让他心里腾腾地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喉咙更是一阵发紧,叶樊眸色一沉,扯过施洛的手,快步往外走,可谁知,接下来的房间场景更是香艳至极。
两人的手心处皆是一层薄汗,隐隐有烫人的趋势,叶樊脑袋一轰,心里冒出一团不知名的火,在胸腔中莫名乱撞。
施洛皱了皱眉,叶樊紧紧凝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心头一跳,浑身都某些不自在起来。还未想清楚叶樊想干什么,就被叶樊拉着带下了楼。
出了落莺阁,叶樊拉着施洛径直冲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身后的喧嚣倏地被隔离,四周静的可怕。
正街上塞满了游客,任叶樊再流氓却也不敢在这里对施洛放肆。但一进了巷子便肆无忌惮了,死死地将施洛抵在了墙上,一手撑着墙,一手扣住施洛后脑勺,覆唇就吻了起来。
当唇覆上一片温热时,叶樊由心升起一股浓烈的满足感。在落莺阁时他便想将施洛狠狠地压在墙上吻住,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似乎是潜意识里就想这么做,也确实这么做了。
施洛一阵僵硬,头脑却是清醒的,恼怒地去推开他。叶樊直接用身子压住他,腿死死的将施洛扣住,他原本力气就大,此时力劲更大了许多,何况施洛愈是挣脱,他心中的控制欲愈是滋长,嘴上的动作更是毫不留情。
直到舌尖上传来一阵剧痛,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才吃痛地松开了施洛。
施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如墨的眸子泛着血色,狠狠地盯着叶樊,像一把锐利的剑似乎要将他刺穿。
施洛是真愤怒了,他不是同性恋,自然接受不了同性间的亲吻,平时叶樊玩味至极的玩笑话都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没想到这一次叶樊竟然强吻了他!他自小便是高高在上,就算到了现代,骨子里的该有的傲气仍是一分不减,哪里容的了叶樊这番在他眼里近乎侮辱的行为?
叶樊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确做出格了,长期游击战才刚刚建立起的一点亲近怕是一瞬间就坍塌了。可他却不后悔,这个吻比他想象中更让他热血沸腾。当他的唇覆上他的,他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着,一阵电流般的快感迅速窜满了整个身体,这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几乎将他淹灭。
妈的,他恨不得再狠狠地来一回。
但克制下来了,理智将这股异样的燥热狠狠地压了下去,他清楚施洛的性格,再来一次恐怕施洛直接就将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了。
得了,道个歉吧!谁没有个血气旺盛的时候,他就不信瞧了青楼里的那些个东西,施洛就没半点反应。老老实实道个歉,说不定施洛心一软就原谅了。
“施……”
道歉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施洛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手扼着他的衣领,腿一伸就狠狠地撞在了他肚子上。施洛结结实实用了真力气,叶樊闷哼一声,额间冷汗就出来了。他到底是理亏的,生生地咽下了,可施洛的冷到极点的眼神却将他的怒火给挑拨了起来。
别看叶樊平时吊儿郎当,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德行,可施洛这一眼莫名地就砸在了他心口上,砸出了一层冰渣子,心里发凉的很。
顾不得再想那么多,行动比理智先出手了一步。
叶樊反钳住施洛扯着自己领子的手,顺势将施洛再一次抵在了墙面上,一条腿狠狠地钳了过去,牢牢地控制住了施洛,接着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