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泊揣测对方神色又道:“花神医曾说过郡主的脖颈处的两处肌肤颜色不想近,像是易容所致。”
淮宁王道:“既然这是假的,那吾儿呢?”
胡泊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郡主被劫走。二是……”
淮宁王忍不住道:“二是?”
“二便是郡主自己伪装逃走了。”还顺带杀了个人。
淮宁王听后脸色不好,却是信了。
其实对于了解华阳的人来说,第二种可能信还很大。华阳爱折腾,是真的。要求来相府小住的就是华阳自己的要求。明着看顾相,是假的,暗地里要是有什么想法,定是真的。
事情真相逐渐开始浮出水面,不管好坏与否明日的太阳总是要升起的,俩人都还要上早朝的,所以现下还要睡觉,再多的事都要明日在商讨决定。若是事情真相皆大欢喜,那今晚的种种不过就是场闹剧。
顾木溢放下茶盏,一锤定音:“天色将晓,王爷请回吧。”
淮宁王冷静后,反而不知道该用如何脸面告辞。
花临川不悦,该说的他们俩都说了,自己一个人在一边抠鼻空无所事事半天,话说刚刚他就该撤了。
第二日,淮宁王亲自上门赔礼谢罪,相府是礼收了,人却闭门不见。
院里的雪还没有化。
花临川对着顾木溢道:“郡主为逃跑不惜一切。”
顾木溢道:“还有种可能。”
花临川等着下文。
只见顾木溢徐徐道:“要是郡主真懂易容之术他定不会现在逃到外面去。”
“还在这里?要搜寻这里的丫鬟?”花临川第一个想到便是这相府的丫鬟们。
“不,要搜的反而应该是男人。”顾木溢否决。
“那范围在?”
“新来的家丁。”
花临川恍然道:“因为都是新面孔。”
顾木溢不置可否:“先下府里乱作一团,只有新来的才无事可做,或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顺利成章的鱼目混珠。”
花临川了然,准备往回跑。
顾木溢拉住他:“上哪去?”
花临川道:“还用问吗?找郡主啊。”
顾木溢一笑,百花失色:“那你说说怎么找。”
花临川想了好一阵子,丧气的道:“不知道。”
相府之大,院子就要分几大,别说老的,新来的家丁也是几十人。
“我们暂且先看看,他总会挨不住的,自己冒出头的。”顾木溢是这样说的。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今日的练习走路的课程。
“要是我能走了,就带我出府走走。”
花临川低垂眼睑,看着地上,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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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温馨一下。
“地上好看吗?”顾相
“好看。”小花
“看什么呢?”顾相
“蚂蚁。”小花
顾相一看满地的积雪。
第七章
辞旧迎新,隆冬寒雪。
花临川领的月钱是由相爷轻自发送的,拿的时候厚厚一袋,虽然胡泊知晓金额,却还是与周围的家仆一样忍不住伸出脖子去瞅。
花临川与胡泊一同出了厢房,花临川喜上眉梢,不由得啰嗦了几句。
“福伯,你领了多少。”
“这个伯字,担当不起,我自今还未成家呢。”
花临川依旧咬字坚定。“福伯,你领了多少。”
胡泊见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颇为不爽利。“自是没有你多。”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临川无所事事,倍感无趣,便走跑出府去了。
屋舍俨然,不畏寒冬,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对联,一片喜气祥和。
花临川依旧拿出白折扇,摇着。白衣似雪,风度翩翩。
街上的人还是不怎么的多,他四处逛了一圈还是寻不见小月楼。
“公子在找什么?”寒风轻起,扬起了女子的发丝,女子的表情冷淡似水。
花临川心悸微跳,作揖:“碧华姑娘。”
碧华道:“公子有要寻的地方?”
花临川连忙摆手:“寻到了。”
“寻到了?”
花临川默默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碧华姑娘的小月楼开张了?”
碧华笑的高深莫测:“没有。”
花临川掐指一算,近半月了。
碧华道:“所以闲人一个,特地四处逛逛,不料就这样遇见了公子。”
花临川嘿嘿一笑,摇着扇越发的风度翩翩。“在下也是闲人一个,不如和姑娘一同走走?”
碧华道:“正愁无人说话,一会叨扰公子了。”
花临川虚怀若空,直摆手:“哪里哪里。”
花临川看着小户人家上面贴着的门神,“咦”了一声:“上次姑娘对在下讲到姑娘略懂玄术,不料后来有事打岔,便不了了之。”花临川有些遗憾。
碧华道:“不仅懂玄术,还经常听写悬话传说之类的。”
花临川道:“对于这些我还是有些兴趣,今日兴趣相投,姑娘不如讲些与我听,我们一路闲聊慢走?”
碧华只好道:“见笑了。”
“百余年前,曾有对夫妇,男子耕作,妻子织布,生活一片和谐。夫妇生了个女儿,不久女儿长大,与村子里的一花姓人家的孙子,结了姻缘。这桩亲事变在几个村里的长辈牵引下这么促成了,婚后花姓男子很是照顾自己的妻子,不料俩人婚后数载都皆无所出。于是村里长辈便将另一桩婚事引给男子,不料此时屋中金光四周,一直巨鸟浮空,天边竟然浮现三花聚顶。花姓男子闻言去看,他却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坐在巨鸟的身上,而他的屋顶却有个大窟窿。”
花临川忍不住道:“你是说,鸟是从那个男子的屋里出来的?”
碧华点点头,低垂眼睑接着道:“原来那巨鸟便是青鸾化身,当年与不周山黑龙在空中大战,重伤后落在那处村落,被一名村姑救起,而那村姑正是花姓男子的妻子。”
“青鸾是王母最爱的坐骑,救起青鸾村姑得了仙缘,被玉帝封为了仙子,看护王母花园,青鸾一得空变回去看村姑这样一来二去,旁人看在眼里,王母却也不怎么理会。”
花临川道:“村姑得了仙缘不就是成了神仙?”
碧华道:“此时蓦然回首,人间已过百年。”
花临川道:“岂不是很好,不用生老病死,还能永葆青春。”
碧华摇摇头,道:“随是如此村姑却愈发的留念人间,愈发的想念夫君。一日用珍重与命格星君换与了尘缘镜,村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夫君的转世。”
“村姑与他夫君本该三世姻缘,不料一朝得道,生了天做了神仙。他的夫君姻缘却就乱了。第二世本该长寿却早逝。”
花临川这次没有接嘴,好好的听着。
碧华道:“村姑的夫君出声武林世家去参军,军中因内女干大败,年轻且重伤的少将,将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掩埋,村姑的夫君尸首也在其中。一切起源皆是由情,天命不能改,却又不能违背。”
她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村姑的夫君下一世要还少将情,不料却暗中牵引起了红线。村姑看着,知道却不能更改。村姑的夫君第三世更糟,他的红鸾星不亮,竟与少将的转世暗生情愫。村姑心知已完,下凡试图改变,却发现已经晚了。”
花临川看着她,目光峥峥:“仙子要是私下凡间会怎么样?”
碧华冷然道:“压上诛仙台,魂飞魄散。”
“那青鸾怎么办。”
碧华却迟疑了,良久轻声道:“公子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花临川向前走着,听见了叹息。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个美丽姑娘,漂亮高尚。碧华就是一个梦,一种期待。在梦里就不曾抓的住,更别说醒了。
他是喜欢碧华的,碧华漂亮、神秘,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去窥视。
心如绞痛,他的梦醒了,寒风还在刮着,他的脸生疼。
花临川最近一直在某条街徘徊。
夕阳西下,霞光开始消退,天上的云朵飘然。
其实,从一开始便没有小月楼,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过小月楼。就像碧华一般,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他呆呆地坐在石阶上,其实他已经坐在那一天了。霞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斜在一边。
“花管家。小的可算找着你了。”
花临川抬眼,面前气喘吁吁的小厮笑着道。
仅是瞥了他一眼,花临川仍是纹丝未动。
小厮大喘了几口气,用袖子擦拭着额角。“相爷,叫您回去吃饭啊。”
花临川终于有了动静,喟叹一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
“走,回府。”花临川如梦初醒,露出微笑,拿出扇子扇着。
聪明如郡主,自然对付此人,必须要用最笨的办法。用过晚饭,在屋内与顾木溢商量了一番,花临川打算自儿个操刀上阵,铤而走险。
按之前淮宁王的反应来看,男儿身的郡主应该是真的。
新来的丫鬟家丁一共二十人,除去丫鬟,剩下的家丁人数只有十五人。花临川派了相应的十五人去试探。
第八章
第二天,其中派出的一试探的人死了。
果不其然,没几天成果出来了,既找着了郡主,易容脱落的药物也研制出来了。
或许郡主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自诩聪明竟然败在了那么笨的办法上。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派十五人对新来的十五人说同一句话,你就是华阳郡主。
每一个人听后的表情都会相似,竟然没做,一定是奇怪或莫名其妙。
花临川做什么,顾木溢都不会多问,随他便是。
而胡泊看顾木溢没说什么,至少也不会说什么,尽管心里充满了鄙夷。
花临川推着顾木溢来到某一处家丁住处的时候,那个家丁正在整理被褥。
俩人在门外站了不久,少年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挣扎。
少年行了礼道:“小人见过相爷,见过花管家。”
顾木溢应了,也没让他起来。
花临川走进屋子,看着四周的陈设,若有所指道:“想不到这里也是一片小天地啊,什么都有。总比两人一间要轻松许多……”
顾木溢似非似笑的看着他,花临川自觉的咽下了后面的话。
顾木溢又看向少年道:“华阳郡主,这招金蝉脱壳可真是用的恰大好处。”
少年吓得手颤抖,抱着头惶恐的道:“不知道相爷在说什么?小人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顾木溢云淡风轻:“你从刚刚便就暴露了你自己。”
花临川翻译道:“相爷的意思是新进的家丁十天内是见不到他的。而我也是终日行踪不定。”他笑嘻嘻地好心提醒:“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管家,他是相爷的?是不是猜的?还是一开始就知道?”
华阳自觉装不下去了,红了眼。表情很平静。
“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木溢徐徐道:“我记得验尸体的那一天,你的近侍说,房中一片狼藉,有打斗的痕迹。”他讽刺道:“我想一个丫鬟应该没有那么毒的眼睛吧。”
花临川接着补充道:“没有刀痕没有棍棒痕迹,她是如何看的打斗痕迹,从那时候我们相爷就开始怀疑了。”
顾木溢的语言变得犀利:“你现在这张脸应该是那时候换上去的吧。”
花临川继续补充:“你化装成自己的近侍,然后转述死因,然后你激怒顾相,然后在换脸变成家丁,最后离开相府逃之夭夭。只要郡主一死,死无对证自然就嫁祸给顾相。易容的面具制作颇费时日,要是别人给你那你就是受人指使,要是自己做的那你就是早有预谋。”
顾木溢眼眸中透着寒霜,冷然道:“或许你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自己身后捅自己一刀。”
华阳充耳未闻,森然一笑:“想知道吗?”他乌黑的眼眸一转,傲气道:“你出去,我只告诉临川。”
顾木溢纹丝未动,稳坐如山。“你似乎没有机会讲条件。”
华阳直接坐在床榻上,张开双臂:“来吧!大不了真的死一次。”
顾木溢眼中的寒霜溢出,冰冷迸射而出。
华阳一笑:“气势不错,不过先下看来顾相还是不能对我怎么样啊。”
华阳转头看向花临川,声音抑扬顿挫:“你看,相爷对你有多么宠爱,还怕我会对你不轨,居然就死守在这里了。”
花临川身子一颤,有些后怕:“我和相爷清清白白,你说我就算了还说相爷。相爷万一之后打击报复我呢?你为我想过没有。”
华阳笑盈盈:“没关系,你死了心疼的还不是他。”
顾木溢推动车轮,渐渐往门口去了。
“一炷香。”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气氛又变得诡秘了许多。
花临川给自己倒了杯茶:“小人有些想不通郡主究竟想干什么?”
华阳依旧笑盈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傻呼呼的?父王与顾相的一向交好,就毁在了我的手上。”
花临川不语。
华阳收敛笑道:“我父王姓董,我也姓董。董是皇家姓氏,当冠上这个姓氏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一种枷锁。”他晃了晃脑袋,对着花临川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很亲切,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就说给你听。”
“我父王手握兵权,不管如何的尽忠职守,如何的衷心皇上。先皇还是忌惮,因此父王要是有子嗣对于先皇来说无疑是威胁,无奈后来还是有了我,父皇被迫只得将我从小当作女儿抚养。”
他声音哑了:“我没有错,我父王也没有错,为何要打压我们,为何要折磨我,我本应是男子,却要日日穿这些罗纱衣裙。”
花临川眼中闪过怜悯,哑然。
“父王榆木,只有这样,才能助父王醒悟。我叫董韶音,董是皇家姓,你看我也是姓董的呀。”
“父王那么疼我一定会与顾相反目,只要起兵夺天下,到时候我便出现就是了,只是后来竟然你……”华阳道:“竟然你就那么阻扰了我,全盘计划皆变成了散沙。”
华阳倏然笑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我之前说过我喜欢你。”
秘密是需要相互承担的,而这可怕的秘密花临川却还是知道了。
“所以一起死吧。”
说罢,他举掌袭来,花临川闪身一躲,擒住他的手腕,制住了他的动作。
“五毒掌……你是魔教的?”
华阳淡淡道:“魔教右护法便是我师傅。缩骨功也是他亲传。”
花临川道“怪不得摸着你的骨头骨龄像是十六岁。”
“晚了,你已经中招了。”
花临川提醒道:“你似乎忘了,我是神医。”
华阳脸色一变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你做了什么?”
花临川道:“你把解药给我,我就告诉你。”
顾木溢猛地推门,门却因为年久的原因太钝,只显了一条缝,门就卡住了。顾木溢抬脚直接用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