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半晌,安城方才呼出一口气来:“祁导对我有恩,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他。”
太多的情景卷土重来,他能够看得到很多事,不管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祁严的漠然以对,又或者是之后祁严的暗中相助,太多的相处凝聚
成简单的点滴,就算是无情,到底也应是有义。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戈相向,不然的话祁严就真的谁都没有了。
在一个人最最困难的时候,他不能落井下石,这是安城为人的底线。
所以安城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抱歉。”
钟玉林的面上极冷,几乎要带出一点讽刺:“既是如此,你就不要再回钟氏了,我养不起你这么个丢人的儿子。”
“……抱歉父亲。”安城如是道,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口。
那句抱歉,是代替曾经的钟明西向钟玉林说出口的。
只因为如果没有他的横刀插入,或许钟玉林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儿子,不会忤逆,不会惹父母生气。
而不是这个油盐不进的自己。
只可惜,他到底还是做不了钟明西,骨子里他还是安城。
那个执着的,不愿负人的安城。
第二天,各大报纸媒体同时出现了一则新闻,新闻的主角是最近处于风口浪尖的钟明西。
这个刚刚被祁严一手捧上去的男一号就那样沉稳淡定地在镜头之前一字字道:“我相信祁导的人品,也希望大家相信他。现下所有的报道无
非都是空穴来风,我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些新闻误导。而我知道有太多前辈都曾经与祁导合作过,大家都比我更加清楚祁导是个怎么样的人,
人间自有公道在,我希望事情能够尽快平息。”
这一则新闻发出去,立时就在娱乐圈掀起了一阵波澜。
毕竟在祁严被质疑性向的时候,好像之前掀起了波澜的钟明西已经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视线,然而这一次他自己站了出来,几乎是愚蠢地将自
己重新推上了巅峰。
有人说他是为了曝光率,也有人开始质疑他说这些话的动机。
更多的人在思索钟明西背后究竟是谁的安排。
当然,也有不少腐女开始琢磨钟明西和祁严的关系,这些都是后话。
事实上是钟明西所在的影音娱乐直截了当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被雪藏了,近日不能再参与任何节目录制,更加别说直接接触媒体。
安城对于这样的结果心底明晰得很,可是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尽数做完了,即使之后再有任何结果,他亦是无怨
无悔。
他这块石头丢了下去,本来没掀起来什么小水花,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过,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一席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中国的社会里,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可是有人开了个头,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祁严打来电话的时候,安城正在浏览网页,今天的头条已经被艺人联名给掩盖了,那些艺人有不少都是而今娱乐圈鼎鼎大名的,更多的还是
祁严一手打造出来的。
安城一边看着一边淡淡微笑,手边的咖啡凉了也不以为意。
“安城,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离这件事远一点。”自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祁严似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真正的名字。
安城听着,打心底觉得有些想笑,祁严这次是当真动了怒,连语声都有些压不住。
“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安城往后靠了靠:“您是我的大树,您倒了我没处找下家啊。”
他这话音带着十分的戏谑,以至于祁严也就有些绷不住了,声音带了几分老道的调侃:“呦,安天王还需要找下家啊?您打算找谁啊?”
“有了您这个对比,估计找不到了吧,”安城懒洋洋叹息:“可惜了……我不是钟明西。”也正因为不是钟明西,太多的东西也就跟着改变
了,悄然无声。
这是心结,谁都解不开去。
那头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谢谢。”
“不必。”安城愉快地应道。
“所以你能给我开个门吗?”那头慢吞吞地道出一句。
安城微微一怔,然后打开门就看到了熟悉的人,一贯反应迅疾的安城忍不住也怔了半天,这才默默然伸手接过祁严手里的东西:“您这是来
安抚的?”
“送外卖,”祁严将头顶的鸭舌帽拿下来,一只手勾下墨镜架,那模样有些妖孽,微微笑道:“你这些时日没少定外卖吧?我屈尊给你送一
次。”
安城摇摇头笑了笑,手上的东西还热着,连着手抖跟着暖了起来。
“进来罢,”安城淡淡道,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那头没被记者跟吧?”
“事情平息了,大家也知道见好就收,这次是我疏忽了,”祁严神色有些冷,他伸手自顾自将衣服挂好,这才大喇喇地坐到了安城的沙发上
拍了拍:“下次换一套吧。”
“换什么?”安城本也不大习惯钟明西的审美,可是此时此刻他到底还顶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壳子,忽然变换了口味也是有些奇怪。
“嗯,”祁严咂咂舌,最后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罢了。”
安城失笑,伸手将袋子打开,看着大爷一样坐着的祁严有些无奈:“让让地方,去餐桌吃东西。”
祁严的目光落在那头的塑料餐桌上,终究还是忍住了毒舌的心思。
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待到安城将饭重又热了一下回来时,已是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祁严的肩膀很宽,在安城那小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修长的身子有些委屈地缩在一边,眉心微微蹙起,显然是累极了。
安城就那样默然看了他一会,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不知为何脸就有些烧了起来,他努力定了定神,想到祁严那不知是怎么回事的病,到底
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祁严的脸:“起来吃点东西。”
这次可好,连声音都带了三分的关切,安城自己骂了自己一句,面上冷淡下来。
祁严却是一伸手直截了当地抓住了安城的指尖,轻轻一带就将人带倒了。
安城伸手将饭碗举高,最后脱力地落在了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可惜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下一秒祁严迷迷糊糊地吻上了安城的唇瓣,他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唇边却是溢出一声呓语:“安城……”
安城想要拍到面前人脸上的手倏地停住,不得不承认心被狠狠一碰,却是微微乱了。
第三十二章:
太多的情感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而此时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祁严的呼吸乱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上去有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
不知为何,安城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烧,他就那样看着眼前的人,直到祁严轻轻吻上了他突兀的锁骨,轻若呢喃的,祁严冷静评判:“太瘦了
,跟了我,我给你好好补补。”
安城努力往上撑了一点,藉着双臂的力量居高临下地看着祁严:“如果没记错,我跟了祁导很久了。”
“以前是钟明西,可是现在是安城。”祁严微微一笑,笑容里头深意十足,却也带了三分悠然戏谑。
安城老神在在地颔首:“区别在哪里?”
“区别么……”祁严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双手轻轻撑着自己的头懒懒道:“能打乱我的是安城。”
安城看着骤然拉远的距离,好像空气之中的暧昧也随着这点距离的拉远而慢慢散去了。
他没奈何地笑了笑,也不知道祁严这番话有几分真切,只好苦笑一声将吃食递过去:“吃东西吧。”
“那个约定,还作数么?”祁严忽然问道,狭长的眼底有几分促狭。
安城不知道该如何答言,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好摇摇头又点点头:“和你定下了卖身契的是钟明西,现下换成了我,应当也算是
不作数了吧?”
祁严眉宇之间的神色尽数隐了下去,最后默然放下了碗。
安城自知失言,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祁严看了安城良久,最后冷淡地起身:“今天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上次的事情,多谢。”
这样简单的,却也极为类似于告别的一句话。
安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们两个都是太过骄傲的人,不习惯折腰,不习惯服软。可是两个同样高傲的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更何况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太多的死结。
不论是前世的情敌关系,亦或是这一世最开始的孽缘,都足以斩断他们之间脆弱无比的一切。
祁严等待着安城开口,安城却是无话可说。
半晌没有等到安城的答复,祁严方才冷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拿下了自己的衣服,沉默地走向了门口。
安城心知肚明,祁严在等待他的态度,可是这话要怎么说?
“祁导……”祁严的手触及到门的一刹那,安城终于还是开口了,看着祁严停下来的背影,安城苦笑道:“多谢您对我的器重。”
祁严嘴贱,习惯性地笑了笑,回头开口道了一句:“以身相许如何?”
安城又一次沉默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祁严索性靠着门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安城听在耳边,不由得就有些意外。
最后,安城到底还是笑了笑:“多谢祁导。”
不管如何,曾经发生过的,总还是没办法否认,将那一切轻描淡写地放下和这人走在一起,安城到底还是做不到。
就好像曾经埋下的地雷,总有一天会在两个人之间爆发,他们的感情太过脆弱,还禁不住这一切的考验。更何况一切重来,其实并不是说说
而已。
无论是曾经的顾玄,亦或是现下的钟明西。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都再明白不过。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切爆发之前彻底了断。
尽管心痛,却也无计可施。
再没有等到安城的答复,祁严淡淡颔首:“无妨,”他的语声淡漠,一如初见:“这次的风波平息了,我会按照从前的约定让老祝把你签到
精娱来,凭着安天王的本事,想必在精娱混得好一点也不成问题。”
安城有些意外,印象之中祁严从来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他只好颔首道:“多谢祁导。”
祁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安城一眼,那眼神深邃异常,可是安城却是没有办法去细忖他的意思,只能装糊涂卖乖地送人出了门去
,再关上门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
祁严这个人给人的心理压力太大,不得不说,在那个吻过境的时候,安城差点就丢盔卸甲。
他没办法抗拒祁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好像都已经成为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即使是劫数,那么也早已成为定局。
安城默不作声地靠在床头,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心底空荡荡的,就如同忽然冷寂下来的空气一般。
好像他的情路一直就非常多艰,不论是哪一世。
不多时,电话便响了起来,听到那熟悉的铃声时,安城微微一怔,果然是连清。
那头的小丫头似乎是有些怯怯的,那么久远的时间里,他却是第一次听到连清这样的声音:“明西……”
安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现下还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连清。”
连清听到这句话几乎要哭出来,她习惯了钟明西的温和与信任,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不留任何余地的声音:“您是听到了什么传闻,还是…
…”
“连清,”安城打断了连清的话,他微微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和公司请求调动,而不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连清在那头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我并没有背叛您,”似乎是感觉到了安城要挂电话,她的语声急了几分:“虽然我去见了顾先生,
可是我并没有背叛您,请您相信我!”
安城无话可说,他将电话挂断了,在这种特殊时期,他并不想让事情再掀起哪怕一丝波澜。
曾经他就是栽在了心软上,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能重蹈覆辙错信于人。
第二天,钟明西被娱乐圈龙头老大精娱传媒签走了。
与此同时,精娱传媒直接赔付了全数的违约金,同时公开了宁则天为钟明西的新经纪人。
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钟明西又一次成为了风口浪尖的人物,只因为宁则天是精娱传媒的王牌经纪人,从前在他手里头言周教出来的艺
人,无不成为了精娱的一哥一姐。
而钟明西不过是刚刚接拍了一部还没上映的《莫忘》,何以就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能够让精娱传媒如此看好?
媒体的眼睛永远都是雪亮的,在看到这个事件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将目光转向了背后的祁严。
这件事如果和祁严没关系,那才真的是见鬼。
祁严却是根本没露面,再后来,从精娱内部传来消息,祁严已经去度假了,想找人?等年后吧,估计这位大爷就回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起先安城根本没介意,毕竟一般来说以祁严的习惯,这样去堵媒体的嘴还是挺可能的。
可是下午见到宁则天的时候,安城方才发觉这消息好像是真的,不过区区一日的时间,这人就彻彻底底从公众眼前消失了。
他订了今早第一班去法国的班机,然后就没了影子。
我行我素不顾及后果,果然很像祁严的性子。
安城哭笑不得。
在宁则天的手下,安城方才发觉王牌经纪人的王牌之处——
“嗓子不好,面相一般,尤其是现下这身子骨太瘦弱,担不起大戏份,”宁则天一副枯瘦的模样,却是点评地极为起劲,他伸手毫不客气地
拍了拍安城的肩膀,又捏了一下他的腰和腿,这才撇撇嘴道:“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演钱影声。”
……那还幸好不是你。
饶是如此思量,安城却是不得不承认,宁则天说的其实没错。
自来在娱乐圈太过瘦削的人都是担当不了大任的,毕竟很多角色看起来太瘦弱,就没办法演出那种风骨来。
然而宁则天下面的话却是让安城差点趴到地上去,因为他唰唰地写了几笔,然后递给了安城:“训练计划。”
安城看了一眼上头夸张的训练项目与时间,觉得自己如果真的练下来,就可以去做国家运动员了。
他斟酌半晌方才问道:“如果练出太多肌肉,会不会不太符合东方人的标准形象?”觉得有点像是美国动作片的彪形大汉。
宁则天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能练出太多肌肉?”
“也许……”安城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发毛,感觉这人和祁严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宁则天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那么今天就开始练,我会及时提醒你停下的。”
……安城已死,有事烧纸。
自打换到了精娱传媒,换成了宁则天这个经纪人,好像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尤为充实起来,安城恨不得每天都来24个小时,简直就是分身乏术
。
也正是因此,饶是在老东家,他也没什么时间去见见老朋友。
直到有一天正正碰上了来公司拿东西的莫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