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无犬子,慕翀水又岂是那么好骗的?几次三番之下,慕翀水开始反抗,拒不接受慕轻执独占贺兰瑾的提议,他气鼓鼓的看着挡在殿门口的慕轻执,道:“父皇,你这么霸占着贺兰可是不对的哦!!想当初,要不是父皇用儿臣做借口,父皇怕是到现在连承和殿的门都没进去过吧?!”
慕轻执伸手在老气横秋的儿子额上弹了个爆栗,轻蔑道:“你父皇我有的是良策,我要想与他同寝,也不是非要你来做铺垫的。”
“哈!哈!哈!那父皇每天在门口堵儿臣是为何,恐怕是贺兰还不知道父皇不让儿臣与他同睡吧!父皇,你要是再不让开,就休怪儿臣不讲父子情面!”慕翀水扬了扬小脑袋,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慕轻执是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摸在了这个自小有主见的儿子脑袋上,道:“哦?朕就是不让你进,你又能如何?”
“贺兰!!贺兰!我父皇他……”还没等慕翀水喊几声,吓得一脸铁青的慕轻执就捂住了他的嘴,自己确实是想独自霸占贺兰的床……以及人,这才想甩了这粘人的牛皮糖,谁知这小家伙倒是撒泼打诨无所不用其极。
慕翀水吼叫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虽然还没喊几句就被慕轻执给捂住了,可还是被刚要出门的贺兰瑾听到了,他赶忙跑到门口一看,只见慕轻执一手捂着慕翀水的嘴,一手抓着他,正对着贺兰笑得一脸喜气洋洋。
慕翀水看救兵来了,赶紧扑腾的跟个上岸的鱼一般,死命要往贺兰瑾身边冲。
慕轻执无奈,咬牙切齿的嘱咐了声:“不准乱说话!”就放开了慕翀水。
刚一脱困,慕翀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撞进了贺兰瑾怀中,哭诉道:“贺兰贺兰,翀儿好想你,父皇不许我来见你,还欺负人家,嘤嘤嘤……”
贺兰瑾本来一头雾水,听了慕翀水的言辞,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来找自己同寝,反而是慕轻执整日里没羞没臊的粘着自己,连晚上也不肯回自己的寝殿,将自己的一应用具全都搬到了这承和殿,几乎是与自己吃住同行了。
贺兰瑾瞪了一眼慕轻执,质问道:“你不是说翀儿最近学业繁重外加一心求道,所以没空来我这儿么?”
被戳穿的慕轻执嘿嘿傻笑,难得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以往都是见旁人被慕轻执坑的体无完肤,如今这么好一个揶揄慕轻执的机会,贺兰瑾只觉得有趣,忍住笑意,板着脸,牵起了慕翀水的小手,为他拭去硬逼出来的眼泪,道:“从今日起,我每天都与翀儿一道睡好不好?”说完就抱着慕翀水进屋。
慕翀水自然忙不迭的点头,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挑衅自家父皇,直看得慕轻执一脸的黑线。
见贺兰瑾要走,慕轻执赶紧跟上,却被贺兰瑾用眼神拦在了门外,他勾了勾唇角,道:“陛下政务繁忙,还请以国事为重,不然贺兰瑾岂不是要成为人们口中那祸国殃民的灾星了么?”
一句话,堵得慕轻执进退不得,看着一去不回头的心上人,怀里抱着的却是自己那嫡亲的“乖儿子”,慕轻执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到底是为何要招惹这个不孝的逆子啊!逆子!!
第26章:兰贵妃
帝王将相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就受到众人的瞩目,即使慕轻执想要保护,想要掩盖,却抵不过有心人如刀子般的眼睛。
贺兰瑾第一次见到兰贵妃的时候,他正在与何荣朝说着闲话,所以当那位北羿如今最为尊贵的女子突然来了这偏僻的承和殿,这着实让贺兰瑾吓了一跳。
没有好茶招待,贺兰瑾只能匆忙让座。兰贵妃是北羿前朝伏威大将军的孤女,母亲是秀和郡主,算起来,也算是慕轻执远房的表妹,她自小出身尊贵,一进宫便是贵妃,虽然一直无所出,却从一开始就代执后印,掌管六宫,地位不是其他妃嫔所能比拟的,今日此行,却是大大出乎了贺兰瑾的意料。
兰贵妃五官很柔顺,笑起来更是温和,她抿了口粗茶,就定定的瞅着贺兰瑾,直到贺兰瑾耳根泛红,这才扑哧一笑,道:“贺兰公子,我若说本宫今日来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好奇,不知公子是否会信?”
贺兰瑾没有犹疑,点点头道:“我信。”他一向散漫惯了,在珏国他是皇子,在北羿也未曾被要求束缚,所以除了对慕轻执,对其他人称呼上一率是用的“我”,若是对方是个宫人,那倒是没什么,说不定还会觉得贺兰瑾亲和,可是如今对方是地位尊崇的贵妃,贺兰瑾这么一说,却是不太妥当了。
等到贺兰瑾反应过来,想要改个自称,却发现不知用什么比较好,毕竟自己是质子,如今不管是从名义上还是事实上来说,都是他的禁脔,身份低微……
兰贵妃倒是并无不满,她笑着安抚道:“贺兰公子不必拘束,其实我比你还小上那么几岁,你我之间能不用尊称,倒是省下了我一道麻烦。”
见兰贵妃不再自称“本宫”,贺兰瑾也放下心来,点头称是,两个人自此无话,一时场面有些尴尬,本来这事就比较尴尬,兰贵妃是慕轻执明媒正娶的正妃,俩人此时的关系就相当于民间的夫人与小妾,但其实,以贺兰瑾现在的身份,怕是连个小妾也不如。
兰贵妃倒是一直温声细语的主动攀谈,到后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起来,俩人说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兰贵妃便知趣有礼的点头告辞了。
“贺兰公子,肃心在宫中没什么人能说得上话,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再有机会与公子攀谈。”肃心是兰贵妃的闺名,贺兰瑾见她说的真诚,想到深宫确实是比较阴郁磨人的,便笑着点头应下了。
兰贵妃走后没多久,何荣朝便扛了把锄头出了门,他看了眼仍安然坐在院子里饮茶的贺兰瑾,恨铁不成钢的道:“公子啊,你见了情敌都不动气的吗?枉我老头子为你捏了一把汗,特地进屋找了把趁手的武器给你助威来了。”
贺兰瑾看着何荣朝肩上扛着的那把带有新泥的“武器”,默然无语,这何老伯是个心大的,知道自己和慕轻执的那些事情后,没有鄙夷,更没有像其他下人那般出去乱嚼舌根子,与贺兰瑾还是像平常那样说说笑笑,贺兰瑾很欣慰,他没有看错人,亦没有爱错人。
何荣朝干脆放下了锄头,一屁股坐在了贺兰瑾身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牛饮了一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能进这后宫又能活到今日的有几个是好想与的?公子就是太淡泊了,这样不好,不好……”边说边摇头叹气。
贺兰瑾笑了笑,道:“我与他两人之间的事,我不负他,他不弃我,旁人又能如何?”
何荣朝继续摇了摇头叹息,刚听到这俩人的故事时,以为是慕轻执痴缠的辛苦,谁知这贺兰瑾却是沦陷的厉害,那句话要怎么说呢,就是有种让人瞎了狗眼的感觉,贺兰瑾是何荣朝为数不多的看得起的人,却被慕轻执这个白眼狼给抢走了,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且这鲜花也是个不争气的,一心想要插在牛粪上,对此,何荣朝心里很是愤愤不平。
“你到底是看上那人哪一点?”何荣朝不无惋惜的问出口。
贺兰瑾被问得愣了愣,一边绞尽脑汁的回忆,一边磕磕巴巴的道:“我也不知道,先开始好像是因为觉得他可怜……”
“可怜??他哪里可怜了?!!天天欺负公子你!老头子我!还有这里的花花草草为乐,这种人哪里可怜啦?!!哪里?!!你指给老头我看看哈!我看公子你是不是邪魔入体,病糊涂了!”何荣朝几乎是咆哮出声,就差上前抓着贺兰瑾的衣领吐血了。
贺兰瑾眼神有点迷惘,他傻笑了一声,道:“我确实是病的不轻。”
何荣朝:“……”
第27章:阴鸷
北羿西侧,山水之前的珏国王都之中,依旧压抑如初,贺兰瑾走后,此等环境并无改善,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珏国朝内朝外,都在为新帝之事奔走忙碌。
入夜,墨色凝了一晚,珏国王宫中,一位长相再普通不过的宫女端着碗莲子羹,拐进了五皇子贺兰瑜的偏殿。
殿内,桌案前,贺兰瑜握紧了宫女递给他的纸条,稚气的大眼睛里透出与他平日里作风完全不符的阴郁,整个脸掩映在灯火下,有些毛骨悚然,许是连一直护他左右的贺兰瑾也不会想到,其实贺兰瑜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凶狠。
他将纸条投掷于烛火之中,自言自语地道:“兄长,你已经忘记阿瑜了么,你……”
话未尽,一口嫣红从口中溢出,滴落在烛台之上,火光摇曳,血气氤氲。
“主人!”地上跪着的宫女心急,想要上前去扶,却被贺兰瑜一个狠戾的眼神吓了回去。
他抹干净嘴角的血,徒手掐灭了烛火,笑道:“雪魈,三皇兄和皇后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被唤作雪魈的宫女摇了摇头,道:“陛下病危,怕是命不久矣,贺兰瑾走后,皇后与三皇子对帝位势在必得,已无心其他,我们的人并未引起注意。”
贺兰瑜低低的笑出声,声音时断时续,他笑得眼角泛泪,才停了下来,道:“柳飞雪真是糊涂了,她虽然逼走了二皇兄,可这珏国皇宫内,还有我这五皇子在……不是么……”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贺兰瑜眼中泛着寒光,勾起唇角道:“哦~我差点忘记了,我那一母同胞的好姐姐似乎也对帝位有所企图呢,女帝?想得倒是挺周全的,只有我那二哥才会傻乎乎的冲上前,自己要求做了那质子,也要换回所谓的骨肉血亲……”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似乎将其掐进了手心里,嘴角又泛起嫣红,血亲?我的母后……我的父皇……我的好姐姐……
黑暗中,贺兰瑜挥了挥手。
雪魈知趣的退下,临到门口,听到里面人说的那一声平静的“开始吧”。
雪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主人的心意,能够在主人面前说得上话的那人,远在北方,她很难过,但她是个杀手,杀手是不该如此的。
雪魈离去后,屋中再无他人,贺兰瑜没有点灯,借着月色,盯着那殷红的鲜血顺着烛泪滚落在桌边,带着那人滚烫的温度,他抚着心口,笑得狰狞又可怖。
“兄长……阿瑜没有时间了……”
第28章:杀戮
不知从何时开始,北羿帝被一个珏国质子迷得晕头转向之说传遍了街头巷尾,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宫中更是花样百出,各种版本都有,却没有一个是有利于贺兰瑾的,贺兰瑾不是没有听过,但他并没有将此等流言蜚语放在心上,慕轻执倒是背着贺兰瑾铁血整顿过几次,但收效甚微。
这日,慕翀水由于将德业课的老太傅气晕了,不需要上下午的课,便有了时间来承和殿,与贺兰瑾一起除草。
贺兰瑾亲自做了一把梨花木的小锄头,送给慕翀水,小锄头尾部雕了一只振翅的仙鹤,栩栩如生,一只小巧的铃铛从仙鹤尾部垂下来,随着小主人除草的手法,丁零当啷地响,很是清脆,慕翀水很喜欢,几乎是爱不释手。贺兰瑾见此,也深感欣慰,心想毕竟是孩子,饶是再怎么诡计多端,但还是有他孩子气的一面,说到底,贺兰瑾像是能从这慕翀水的身上,看到当年慕轻执幼时的影子,一样是在这徒有功名利禄的深宫之中孤立无援,坚强且固执。
何荣朝搬了张躺椅在树荫下乘凉,手中端着一只大肚子的茶壶,看着这一大一小顶着大太阳锄地,乐呵呵的哼着小曲儿。他也算是看开了,慕轻执那人,虽然一开始就对贺兰瑾心思不纯,且对事对人都工于心计,不好相处,反正就是没有哪里是何荣朝看得顺眼的,可这些日子以来,慕轻执对“贺兰傻子”的珍视并没有一丝一毫作假的成分,这才令有诸多不满的何荣朝松了口,嗤道:“哼,算你慕小子有点眼光,看上了我家贺兰傻子。”
远在西方的珏国王宫内,却没有这份安逸闲适了,夜幕才刚刚降临,一阵阵香甜气息便在这珏国后宫之内蔓延开来,连守在皇城外的北羿留守军将领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来,却不敢轻举妄动,八百里加急,将此等异样连夜传回北羿。
而真正的珏国王宫之内,正上演着一场颠覆纲常的杀戮,皇后柳飞雪被刺穿了心脏,姣好的面容扭曲不堪,华丽的凤冠也歪在一边,她一手抓住那把杀她的剑,满手都是鲜血,惊讶、愤怒、不甘心……她颤抖着手想要抓住那个残忍的凶手,却无力地瘫倒在地,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输给了这个浣衣婢女的孩子,曾经尊贵的她,不可一世的她,至死都没能合上眼,“怎么……会是……你……”带着虚弱的不可置信,彻底断了气息。
一旁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三皇子贺兰珉看到自己的母妃被杀,吓得几乎是屁滚尿流,身子不停地向后挪,可惜这迷药下得极重,他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身怀武功者的杀意呢?
“你……你……不要过来!!啊——”贺兰珉惊慌地惨叫着,由于药力的发作,面部表情极其扭曲狰狞,口中不时地有白沫淌下来。
“我的好皇兄,你在怕什么?”虽然这话带着笑意,但执剑者的脸上却冷若冰霜,没有丝毫情绪,他举起剑,抵上贺兰珉的喉头,眸中冷得没有一丝光彩。
“五弟,五弟!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贺兰瑾用尽全力地重复着喊叫,可惜这飞袖殿里里外外都只剩下了那人豢养了多年的死士,其他宫的人几乎都被屠杀殆尽,又有谁会来救这个注定是刀下亡魂的昔日三皇子呢?
紧要关头,贺兰珉似乎是想起什么,病急乱投医地叫道:“五弟,为兄是爱你的啊!你忘了我对你的疼惜了么?你忘了你我御花园内缠绵,华清池……啊——”话未尽,却是一声惨叫结了尾,贺兰珉看着那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右眼眶,痛苦的挣扎着。
他不提那些日子委身于人的屈辱,贺兰瑜也许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哈,“缠绵?”,“疼惜?”,笑话!那是赤裸裸的强暴!污浊的粘液沾满了他的身躯,黑暗的房内弥漫着雄性欲望的气息,因为眼前贺兰珉的无耻,贺兰瑜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这些,当年若不是……二哥救我,也许,我今日会变得更加可怕吧。没错,一开始是强迫,后来是迎合,不这样,我又如何能在你和你母后的眼皮子底下,豢养这些杀手呢?我的好三哥。
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贺兰珉的眼眶,那人叫的更加惨烈,不等对方有所喘息,贺兰瑜的游龙剑又刺了下去,刀刀都不刺向要害,他就是要看着对方极尽痛苦的死去。
而不远处的龙塌之上,就躺着贺兰瑜病危的父皇,吊着最后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兄弟残杀的悲剧却无力阻止,自己这个第五子眼中的暴虐令他明白,下一个轮到的是自己这个曾经的父皇。
那一夜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飞袖殿的上空,昔日歌舞升平的珏国皇宫之内,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29章:交易
北羿国军机处,多日疲于奔命的苏皖章接到了由西面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摊开信笺看了不到几行字,苏皖章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上面没有留守在珏国的孙将军的印章,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玺印,要是没有记错,这是珏国皇帝的玉玺,而这朱砂……
苏皖章凑近闻了闻,那红色的地方果然不是朱砂,是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