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一定不会有第二个可以用这么磁性的嗓音说着冰刃般寒冷的话语，看着他，就像看着黑暗里一滴摇摇欲坠的血滴，粘稠腥甜，散发着绿茵的鬼魅光影。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准别，可是亲耳听到这番话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就像在心底钻了个洞，流了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愈合。随即而来大片大片的苍茫让他觉得自己身体被抽空了一般轻盈。嘴角扬着柔软的笑，“没关系，我都同意。反正，我们本来就不是真的兄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可以随心所欲，有的人却只能在难过的时候微笑，连流泪都没有权力。
第二十二章：再见，回忆
结束了这一晚的谈话。嘉翊没想到再见到皇甫冽竟然会用了两个礼拜的时间。
在这两个礼拜里。他回到了皇甫家的别墅。十年前从这里离开那一天自己一定没有想过这一离开竟然花了十年的时候才回来。这次回来，辰还是别墅的管家，自己已经不再是皇甫家的“小少爷”。如今的自己身着着和自己身形不符的衣服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听着辰给自己交代一系列的条文规则。大部分的内容嘉翊都没记住，唯一一条规定是，别墅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皇甫家的，是那个男人的，所以不能打坏这里的每一样物品，不可以做出惹怒主人的事情。在这里他们都必须称他为“少爷”。
少爷……董事长……呵，看来自己又要好好练习一下了。
再听完长篇大论之后，嘉翊的心思早已游离在别处。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拿了份文件让他签字，嘉翊懒得看这是契还是别的什么不公平条约。随手签了名，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再差了，不是吗？
“辰姨……恩，辰管家……”
“您还是叫我辰姨吧。我已经听习惯了。”
嘉翊看到辰姨眼角已经有几道蜿蜒的细纹，双鬓间夹杂着几屡银丝。十年的光影，改了他们之间每一个人。
“辰姨，我，我能去看看爸爸……不是，是老爷的房间吗？”告诫自己，不可以再错了。皇甫家的每一个人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最后去和回忆做个告别，然后再也不会怀念从前。
“恩。”辰姨点点头，“要我带您去吗？”
“不用了。我记得是哪个房间。”
“那好，去吧。去看看，都十年了。”
“谢谢你，辰姨。”
这个家里唯一认识自己参与自己过去的人就只有辰姨了。嘉翊转身朝二楼走去，每走一步，回忆就在脚边打褶，重重叠叠攀岩滋长。
三十几步阶梯，穿过十米长廊，短短的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十年才走到这里。
踏进房间的刹那，嘉翊仿佛觉得时间在这里被停止，房间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书桌上放着的书是自己没有读完的一本童话。嘉翊触摸着这里的每一寸，崭新的好像这屋子的主人还活生生的存在。还能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书桌的一角放着一个和这里明显不符的卡通相框。那是自己第一次送给爸爸的礼物，只是里面的照片已经空空如也了。
嘉翊明白，这里保持的有多完整，那段记忆在皇甫冽的心中就有多清晰。他是不想让记忆被时间淡忘，才努力的甚至几近疯狂的想要留住这些东西。皇甫冽一定恨透了林嘉翊。
不能再在这个充斥着回忆的房间待下去，嘉翊仓促的跑出房门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气，就像快要窒息的鱼。嘴角流进咸咸得液体，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十三章：别墅生活第一天
往后的日子嘉翊一点一点的适应着。住进了新的房间之后就没去过自己以前的房间。或许那里早已经变成了储物仓。现在这个房间空荡荡的里满了冰冷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一切都是纯粹的白。就像他未来的日子一般苍白的可怕。
辰姨说他平时不上学的时候和其他佣人一起分担家务。这也是他零花钱的来源之处。比起自己以前打的那些工，这些工作对嘉翊来说简直是赦免。做完这些工作，他还有多余的时间来看书，这两个月时间他打算尽量多自学一点也好，不想一开学就和别人落差很大，何况自己是从大三开始复学。
中途白肖来过一次。帮他做了体检，还叮嘱辰姨不能布置太多辛苦的工作给自己。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痛苦不够，快乐不足。只要不触怒皇甫冽，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活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皇甫冽回来为止。
——“欢迎少爷回来！”整齐嘹亮的声音响彻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嘉翊耳里。前几天别墅里还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几个声音，如今那人一回来这些年轻女佣个个神采飞扬迎接她们的主人到来。
嘉翊看得有点愣了，竟然一时忘记行礼。直直的显得格外突兀。身旁的女佣芹用胳膊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只是已经晚了，皇甫冽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比自己足足高一头挡住了眼前的光线。
“少……少爷，您回来了。”挤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吐出一句话来，嘉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一张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皇甫冽。
……得到的沉默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皇甫冽生气的前兆，谁都不敢动一毫厘。半响过后，“都去做自己的事。”皇甫冽的这句话犹如一道圣旨，赦免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转眼望着眼前的人，“你去帮我煮杯咖啡，端到我房间里来。”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果然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佣人而已。也好，佣人才能与他远远的拉开距离。
“是。”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影就撤离了自己的视线，再次抬眸时那道背影已经消失在二楼拐角。
辰姨走过来在他身旁语重心长的提醒，“少爷喜欢用蓝山咖啡豆煮出来的美式咖啡。不明白的我会教你。”
“谢谢辰姨，我之前打工的地方就是咖啡店，没问题的。”嘉翊说着就往厨房走去，开始了他在皇甫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工作。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不是他第一次煮咖啡给皇甫冽，上次在staymilk的时候他就已经煮过美式咖啡。那个下午……如今想来就像是一场比远方更远的梦境。只是换了上陈的咖啡豆，加上最顶级的咖啡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第二十四章：同样的人，不一样的身份
一刻钟过后嘉翊端着咖啡站在皇甫冽的房门前。这个房间也是没有改变过吗？还会一如从前……深深的吸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进来。”
得到允许嘉翊才推门进去。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自己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放桌上吧。”声音是从洗手间传来，听上去已经柔和了许多。嘉翊把咖啡放到桌上顺势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
果然，这里不一样了。和十年前不一样了。目光落在落地窗前，那扇窗子如今被窗帘重重叠叠的遮挡着，影子在大理石地板上若隐若现。以前，他总是喜欢跑到这个房间里来看书，所以这里永远都会铺着柔软的羽绒地毯……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拉回到很久之前，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依偎在这里……以至于没有发现从洗手间出来的皇甫冽。
“你在看什么？”
“哎？！”被活生生的从回忆里拉扯出来，嘉翊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唐突，连忙否认，“没，没什么。”明明才下定决心不再怀念从前，林嘉翊！你振作点！
皇甫冽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幅审视的样子全身上下的打量了一遍嘉翊，“看来，你适应的挺快。”
其实也没有完全适应。比如现在。“多亏了辰姨，很多事情她都有教我。”就像今天的咖啡。
好久没有人称呼辰为‘辰姨’了。这个别墅里所有的都人都管辰叫做管家。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皇甫冽不太想更正他。就当是给他的一点赦免好了。
“少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出去了。”
刚刚那一秒的好心情被这一秒的这两个字抹杀的干干净净。十年前他叫自己哥哥，十年后他叫自己董事长，现在别墅里又要多一个人叫自己少爷。尽管这些都是他刻意规定的。
“这次喊的挺顺口的。”他在笑，嘴里是尖锐的嘲讽。
“……”嘉翊抿着唇哑口无言。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皇甫冽挥挥手，“你出去吧。”以前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一串甜美的童话，现在却是刺人的千年寒冰。得到圣旨般得命令，嘉翊几乎是逃出了这个房间。
皇甫冽走回桌子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熟悉的美式咖啡散发着上好咖啡豆的香味扑鼻而来。这个习惯了十年的味道在今夜搅动了他波澜不惊的心面，放下杯子再也不想喝了，嘴里呢喃着，“多事的辰。”
第二十五章： 他是他的憧憬
第二天嘉翊才真正意识到皇甫冽回到别墅对于这栋别墅里的人来说意义有多重大。
光是别墅里的佣人的背影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为了攀上天堂财团这个巨大金枝不惜把女儿送到这里当佣人。嘉翊还不太能明白这些为了利益不惜牺牲亲人的人的心思，他也不想参合到里面去。自己在这个皇甫家只是个得到赞助的房客。充其量就是以前认识天堂财团的董事长罢了。
“嘉翊，你去花园里收被单。”
“好。”
花园。以前皇甫家没有现在这么漂亮的花园。园子里也没有狮子头石雕的喷泉，中间要是能有一个大花房的话就更好了，他一定会冬天在里面种满满的蔷薇。
「“小翊是男孩子，喜欢蔷薇会被别人笑话的。”
“男孩子就不能喜欢蔷薇吗？为什么，冽哥哥。”
“因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这些花啊草得，男孩子要喜欢跑车。”……」
记忆在风中摇曳，最后破碎在寂寥的天空。
嘉翊果断的收住思绪，开始收被单。
这时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嘉翊，我来帮你。”
嘉翊转头一看，是芹。昨天在客厅用胳膊碰自己的那个女佣。长着一双灵动的咖啡色眼睛，似乎带着点混血的感觉，嘴角的好吃痣让她看上去更加生动可爱。点点头，默认。
“你以前认识少爷吗？”
“……”
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在意此刻嘉翊眼底的踌躇，“昨天那种情况我差点吓死，结果少爷只是让你帮他煮咖啡。而且你和辰管家之间感觉好像很久就认识。”
“那是因为，因为……我小时候的时候见过，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的事了。”胡乱找些理由搪塞。嘉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那么说你真的见过以前的少爷？”芹兴奋的瞪着眼睛，嘉翊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恩。”
“那你快告诉我，以前的少爷是什么样的。和现在一样帅吗？”
嘉翊被芹的样子逗笑了，故作认真的回想状，再回答她，“现在更好看一点。”
从有了记忆开始，哥哥就变成了他的憧憬，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总是看到有女生送来花花绿绿的情书。然后带回家来翻开来看的却是他。映像里哥哥一直是自己的骄傲，总是爱向别的小朋友炫耀自己有个长的高高瘦瘦却十分好看的哥哥。他叫皇甫冽。被别人欺负了也会嚷着找哥哥告状，爸爸忙的时候就是他陪在自己身边。现在想来，一个十五六岁正直花季雨季的少年怎么能容忍一个七八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成天牛皮糖一样的黏着他。如果芹见到那时候的皇甫冽，一定会比现在更迷恋他的。就像他那时一样。
如今……他还是他的憧憬，只是变得遥不可及。
第二十六章：皇甫冽驾到
正当两人各怀所思的陷入思绪当中，别墅那边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然后芹马上反应过来，拉着嘉翊就开跑。嘉翊茫然的一手抱着被单，一边问他，“怎么了？”
“快点快点，少爷回来了。”
不是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吗？不至于每次都这样劳师动众吧。甩开芹的手，放慢脚步才感觉胸腔强烈的灼热，从小到大他就不适合剧烈的跑步，从前大老远的就看见哥哥向自己跑来，现在，想要见他的人那么多，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在这里些人当中。
“你去吧。跑快点。我随后跟上。”
“你快点哦。”
“恩。”信誓旦旦的向芹保证自己一定会赶到。帮芹把那堆被单全部抱到自己怀里。厚厚的一叠已经没过了自己的眼睛，刚好，也遮住了这个世界。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慢慢的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好在厚厚的被单挡住了自己此刻惊慌失措的脸。
“你在干嘛？”
“我，我在收被单。”
“peter.”还是熟悉的声音，嘉翊感觉到有一双手拿走了他手上的挡箭牌，光线一下子沾满视线。露出的人是那么好看，连轻垂的唇角都是带着蛊惑人心的弧度。
“这位是……”陌生的男性嗓音中断美好的画面。嘉翊这才发现皇甫冽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身宽体胖的剃了光头，脸上一笑就堆满了褶子。此刻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自己。
“就一个佣人而已。”
虽然早知自己的身份，被皇甫冽这么一强调还是不免阵阵心痛。
“佣人？我看不像。”
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嘉翊心头一颤想起了曾经在angelo里看到过的眼神，心中有股隐隐的不安在蠢蠢欲动，看象皇甫冽，见他和那男人有说有笑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你说像什么。”
男人的目光依依不舍的嘉翊身上移开，拉着皇甫冽从他身旁走过。靠近皇甫冽耳边轻声细语，“您刚刚不也是怜香惜玉了吗？”
皇甫冽的笑意渐浓，“吃饭的时候我让他坐在张哥旁边，怎么样？”
对方笑而不答。
皇甫冽觉得今天这场不怎么舒心的邀请竟然变得有趣起来。
此时，嘉翊尽量放慢脚步走在他们身后十几米远之外，隐隐有股莫名的不安在胸口淤积起来。
第二十七章：别样晚餐
嘉翊把被单收拾整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没有踏出去一步。
这个房间是皇甫冽特意安排的，嘉翊怎么会不明白。坐在落地窗前双臂环着曲起的膝盖，头依着窗子，柔顺的刘海下面双目低垂，长长的睫毛不时轻眨一下，留下一片暗影，两片红润的的嘴唇紧闭，时不时抿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这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此时却是安全的。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突然被推开的门惊动了他。嘉翊心跳还未平复，已经直到来者是谁。这个别墅还有谁能这样长驱直入别人的房间。赶紧起身，窘迫的拍拍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没等自己站定对方已经开口了，“真是悠闲呢。”
赶紧摇头，可是惊讶苍白的脸颊已经暴露了嘉翊此刻的紧张，“不，不是的，少爷，我……”吞吞吐吐的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我已经做完了辰姨布置的事情。”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而他对他用的敬语却是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