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已经安全了,”邓愈柔声安慰她,金色的眼眸闪耀着超越年龄的坚定。
辩护席上,一字排开的几人都看着这一幕,某监护人似乎极其淡地笑了一下。
“太太,请问,你目睹了安吉拉汉斯夫人自杀后的现场,对吗?”
“是……的。”
“那么,请问,当时您有什么感想?”
“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可能呢?!夫人一直是一个特别强韧……特别、特别有……”
“心计?”
“是的,”南妮叹了口气,“夫人外表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美丽,但是内心似乎很深沉,过去在她面前我都不敢多说话。”
“是吗?那您当时看到她自杀身亡是怎样的想法?”
“当时……感觉……夫人一定是遭遇了什么灭顶的打击……而且是令她彻底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是这个……”
“也就是说,”小沙皇接着问道,“一直到今天之前,夫人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汉斯夫人为自杀,对吗?”
“是的,”南妮大大地点头。
“那么,”小沙皇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您觉得杰瑞先生和受害人的‘关系’可能会导致汉斯夫人的自杀吗?”
南妮闻言,脸瞬间通红,主人家中两名男子的诡异关系,她是非常清楚的。
“这个嘛……”南妮踌躇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道,“汉斯夫人很清楚家里的情况……另外,杰瑞是个好人。”
“谢谢您,”小沙皇微一躬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您知道的话,请务必如实回答。”
“好的,”南妮点头。
“汉斯夫人为什么会选择被害人再婚呢?”
“哦,这个不太清楚……”南妮抬手想了想,“夫人对先生似乎没什么感情……不过,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默契……对了……有一次听到过他们吵架……先生威胁过夫人,好像夫人有什么把柄在先生手里……先生一直在大声嚷嚷,说什么‘大家一起死’……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谢谢,”邓愈又微微躬身,“我问完了,谢谢您。”
“那个……”南妮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杰瑞那孩子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邓愈保证道。
南妮放心地走下了证人席。
“很好,”辩护席上邓彰眼眸一眯,压低了声音道。
南条笑着把咖啡递给他,邓彰接过来喝了一口,眉开眼笑,毫不掩饰。
邓彰放下咖啡,压低了声音对南条说,“让他下来吧,已经超出我预想了,很好,closing我来做。”
一旁的贺银瞥了两人一眼,翻了个白眼,将下来的小沙皇固定在了自己身边。
“贺,”小沙皇伸出手掌,道,“是结束了?”
“还没有,”难得温和地伸出手,贺银揉了揉他的短发,“但是接下来是那些变态的事,你想休息一下吗?”
小邓愈想了想,金色的眼眸里掠过些许犹豫,对于他来说,中途从战场上退下休息,是有违皇室规则的,他必须是战斗在战场中央的那一个。
贺银不等他回答,便把那颗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小邓愈的脸贴着贺银的西装裤的布料,深深浅浅地呼吸了几下,眼底掠过些许快乐。
邓彰掠过贺银的肩头,看着暂时安静乖顺的小老虎,突然,有种做“父亲”也不错的想法,嘴角便勾起了笑。
虽然,这位血统优秀的儿子从来不和他亲近;
虽然,他和他全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结案陈词……
邓彰再度站起身来,经过贺银怀里的孩子时,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抚摸一下那孩子的头发,却只是在虚空里一个停顿,并没有真正地触摸到。
南条看着这样的邓彰,那个犀利与温和并存的背影,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向往追求的。
这样的邓彰,就像阳光温煦下的南极冰山,闪耀着柔和的白色光芒……远看是大自然最壮观瑰丽的景色,近,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存在,人类才有不断的向往。
“各位陪审团……”
邓彰微微鞠躬,极其礼貌、坦诚地面对审判席上的每一个人。
我是一个枪支拥护者,事发的那天,我带着一把左轮手枪。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武器的存在,那恐怕是几亿年甚至几百亿年之后的事情。
当有些人针对枪支的时候,说它们是和平的反面。
那么,请问,如果我们派遣维和部队,却不让他们携带任何的武器。
那和平是怎样的结局呢?
和平的本质与武器无关,关键是人的内心,一切都是从心的内部出发的。
我是这样,各位也是如此。
“死刑”——在某种程度上与武器相类似。
有些人,支持死刑。
有些人,反对死刑。
虽然,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于死刑究竟是怎样的看法。
但是同样与武器,死刑作为已有的手段,也当应用在正义上。
而不是,今天我们有了一位嫌疑人,他恰好处在一个适用死刑的州接受审判,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将他适用于死刑。
陪审团的存在意义,是使得“死”的法律成为“活”的法律。
而不是成为僵化的法律条文的陪葬者。
换而言之,如果今天嫌疑人是在座的其中的某一位。
那么请问!
在存在着巨大的可疑点的时候;
在存在另一个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的时候;
在警方工作不利、急于求成的时候;
你愿意就此按照法律即成的条文,走向前方的死刑吗?!
请在座的各位思考,请各位陪审团站在法律公正公义的角度来思考。
全场一片安静,陪审团离场讨论。
法官咖喱老头在离场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一眼邓彰。
邓彰慢步走回辩护席,松开西装扣子,坐了下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如何?”邓彰转向身旁的南条,低声问道。
南条正在iphone上飞快地点弄,听到邓彰问,便放下了iphone,看向邓彰,道,“我刚订了北海道温泉,你、我、戴、应,如何?”
邓彰眉头一挑,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南条看。
“我不喜欢打渔岛。”
“你会喜欢的,”南条笃定地道。
当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预料到——
邓彰,会在温泉里,踩到浮尸。
No.18葬礼的回忆,尸体下的尸体?!
机场熙熙攘攘,人潮往来频繁……
邓彰一行四人在VIP候机厅内等候,一旁高挑美貌的巴西混血航空小姐殷勤地为他们持着登记卡。
邓彰独占了一张黑色真皮沙发,打开了最新的Times,慢悠悠地翻阅着。
橘色的柔光反射在他眼镜片上,虽然戴和南条都很好奇,为什么邓变态突然戴起眼镜来了,却都很有忍耐三缄其口。
应铎坐在咖啡桌边,左右看了两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行李箱里把macbook拿了出来。
当然,笔记本一旦拿了出来,他就毫不犹豫地按下power键。
macbook发出一声悦耳的提示音之后,便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开始运作了。
应铎嘴角微微弯起,极其享受地注视着整个开机过程。
“请问,离登机还有多少时间?”应铎抬头询问航空小姐。
航空小姐脸上掠过淡淡的红晕,“还有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先生。”
“嗯,”应铎抬手看了下腕表,点点头,点开了桌面上的某个图标。
戴北司走近他身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跳出来的界面。
“这个……”戴北司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幻视了。
界面上——青山绿水,仙气氤氲,浩浩荡荡的排山云海上,端立着一名身材火辣、面容华丽的仙侠女子,手中……还握着一把颇具震慑感的青龙巨刀。
“游戏?”戴北司感觉是见鬼了,大白天见了鬼。
难道是日本岛国妖气太重,还没与过海,已经把应铎这样精准的机器人扭曲了?
“是的,”应铎点开任务,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休假。”
青龙刀挥起落下,屏幕上秒杀全场。
戴北司看向屏幕一角三位数的级数,再参照了一下其在线时间的总和,将目光挪向了南条晃。
南条晃笑笑,微微耸肩。
只要能够切断应铎和现实世界中的某人的联系,他愿意贡献在university中学习到的一些小伎俩。
看现在不是很好,应铎在打游戏,而邓彰在读报。
他就可以“安静”地陪伴在某人的身边。
“彰,”南条将咖啡递给邓彰,后者极其顺手的接了过去,“我家在比较偏远的山里,希望到时候大家不会觉得太过冷清。”
“无所谓,”邓彰翻过一版。
“客房的话,也不是很多,”南条继续道,“到时候可能会每两个人一间房吧。”
“可以,”邓彰专注地看着金融版面上有关某国零售业下降的标题,蹙起眉头,往正文去。
南条窃喜,继续保持着平稳的口气,道,“不过,山里温泉很好,已经全部订好了。”
“好,”邓彰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又翻过一页报纸。
站在应铎身后的戴北司丢来一个怜悯的眼神,意思是——
都两三个月,也没见你那棵树有半点弯的迹象,何必呢?
南条晃眯了眯眼,眼色深沉。
他喜欢推杉木,关他戴北司什么事?!
“我们已经离婚了,”南条张口来了一句葡萄牙语。
“没错,”回答的人不是戴北司,而是正在翻报纸的邓彰。
邓彰放下报纸,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两人。
虽然说葡萄牙语是小语种,但是在如此国际化的机场,还是不够保险,好在就航空小姐目前的表情来看,葡萄牙语还是安全沟通语言。
“你们是想复婚吗?”邓彰认真地问,并且认真地考虑其中的获利方式。
“不是!”
“不是!”
两人难得一致的默契。
“这个游戏里也有婚姻制度,”应铎开口加入话题,“收费昂贵,但也不兼容同性婚姻。”
戴北司扭过头,正好看到应铎点击缴费框,和某虚拟英俊日耳麦血统游戏人物合法成婚,于是,脸色有些铁青。
南条晃则看着邓彰无所谓的表情,也有些不爽。
就在此时,可爱的航空小姐截断风云暗涌。
“各位,可以登机了。”
于是,完全不自知的应铎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迈开步子向登机口而去。
有些自知的邓彰,觉得再倒捋某大型动物的毛,那只动物就要真的不高兴了。
于是,他也装傻地跟了上去。
剩下曾经沧海现在水的两位,极其郁闷地也跟了上去。
但是,因为谁也看不惯谁,所以,刻意空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波音747冉冉升空,巨大的机翼划过浓密的云雾,国家就在脚下,浓缩成了一片版图。
邓彰深深地吸了口气,尽管是在闭塞的机舱内,他仍然感到一种开放式的轻松。
而且,头一次例外,应铎坐在他临近的座位,手指在键盘上极速敲打,频率异常之高。
南条这次没有坐到他旁边,而是和永远不对盘的戴北司坐在了一起,两人都已经戴了眼罩,各侧向一边。
航空小姐轻轻叩响舱门,款款走了进来。
“先生,请问需要饮料吗?”
“AFK,Frank,”应铎拿下耳机,转向航空小姐道,“一杯茶,谢谢。”
“您呢,先生?”航空小姐继续殷切地询问。
“一样,谢谢,”邓彰微微点头。
航空小姐踩着高跟鞋,又款款地离开了。
应铎立即拿起了耳机,刚要戴回去,耳边响起邓变态的魔音。
“AFK?”
“嗯,”应铎只好又放下,转头解释道,“away from keyboard……”
“哦,”邓彰拖长了音,似乎了解地点头,“好玩吗?”
应铎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邓,“……还好。”
邓彰又侧了侧身,凑近macbook看了眼……完全日本风格的游戏设计,从场景到人物……他不是很喜欢日本。
因此,对某日本籍人士也不是很接受,这样想着,余光里便瞥了眼那位日本人,蒙着眼罩,似乎已经睡着了。
邓彰抬起身,飞快地将应铎手上的macbook转移到自己的膝上,然后……十分从容地戴上了耳麦。
“back,”邓彰点开人物移动,“new freind,Deng!”
应铎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突然空空如也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夹紧了眉头。
因此,当晚餐时间,戴北司和南条晃被航空小姐柔声叫醒的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邓变态兴致高昂地在macbook上飞速操作,而一旁的应素鸡则很不满很怨尤地夹紧眉头看着macbook。
也是,对于应素鸡来说,人世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本本被他人染指。
虽然是同样看到这一幕,某两人的内心感受去是天南地北。
在天南的,当然是戴北司,他很满意地发现邓彰在某人的心里也是远远不如一台便携电脑;
在地北的,就只能是南条晃了,他心底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这不舒服就犹如一条折痕,而现在的这一幕,无疑就是又“折”了一下。
被又折了一下的南条晃,靠在座椅背上,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南条,”戴停下了竹筷,随口问道,“书上说,你们日本讲究世族?”
“嗯,”南条也随口回答道,“你看的哪本书?”
“日本神奈川旅游指南,”戴慢条斯理地剥开虾。
神奈川指南……南条微叹口气。
“哪本书,不错,”戴细细地嚼着虾,“说的很详细,连便利店分布图都很明确。”
南条翻了个白眼,“我们去的是……北海道。”
“是么,”戴点点头,继续品尝飞机上的晚餐。
“我家是本宗,”南条闭着眼睛,仿佛自语似地继续道,“还有三个叔父,是分家……过去很麻烦,要认识、记住几十个亲戚,接连不断的葬礼、婚礼……”
“要是同时发生葬礼和婚礼呢?”隔着走道,应某人突然插了一句。
“没有过,”南条依旧闭着眼,四平八稳地叙述道,“如果有的话,优先葬礼。”
……优先葬礼……这是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