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得像你有多少钱一样,难不成你还能供得起我一掷千金吗?”
李胤风听见弟弟的话,微微一愣,不由一脸认真地想起了前些日子掌柜的建议。
081.情敌
凤展翎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心急火燎地召来宫中长老,“靳叔,宫中有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一番,一身绛衣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道:“宫主恕罪,但不知宫主所言是何事?”
凤展翎怔愣一瞬,“不是说正道中人正纠集力量对付魊影宫吗?”
绛衣长老恍然道,“宫主,前次武林大会,天雄帮和太湖帮觊觎《毒经》,的确纠集了几个小门小派意图犯我魊影宫,可是月前天雄帮盐路受阻,太湖帮的漕运也受到衙门查禁,两帮被人扼住命门,已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恐怕也无心力再对付我们,至于其他小派,力量薄弱,不过一盘散沙,宫主大可放心。”
凤展翎闻言,失神良久,座下童子一脸欢喜地道:“宫主,姑爷手眼通天,是有大本事的人,对付几个江湖门派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自从宫主成婚,就再没人找过我们的麻烦,山下药堂的生意也好了许多,即便我们不再炼毒制蛊,赚的银子也够用了,上月方长老炼药,缺一株火灵芝,也是从姑爷那里讨来的!”
话毕,殿中一玄衣男子狠瞪了那口没遮拦的童儿一眼,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满脸通红地上前道,“那个……宫主……我前次只是不小心跟墨松提了提……”
凤展翎气急反笑:“你们倒真是会物尽其用!”说完又是一阵泄气,他原以为李霄云虽然娶了他,却总还是嫌弃他的江湖身份,没想到对方为他做的远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他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嫁了这样的好夫君,又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现在怀里正揣着亲亲相公的休书……
墨松掌中剑光凌厉,刷刷几剑逼退涌上前来的黑衣杀手,赶忙上前扶住半身已被鲜血染透,体力不支而摇摇欲坠的人,拔出腰上的短笛,吹出一串诡异的调子,顿时四面毒物蜂拥而至,趁一众杀手忙乱之时,二人已脱出重围。
墨松一边给他上药止血,一边恼怒道:“暗枭阁欺人太甚,独孤九玹当真连宫主的感受也不顾了吗?”
闻人压抑地轻咳一声,墨松神色忧虑地道:“公子伤势颇重,还是先行回府吧!”
李霄云缓缓推开他,按住肩上的伤口,“墨松,你走吧,凤哥儿已经回去了,你也无须再留在我身边,回去魊影宫吧。”
闻言,墨松脑中一白,半晌才明了自家姑爷话中之意,心下大惊,再看不远处闻讯赶来的三少爷,咬咬牙,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李傲天纵是知道大哥有意为之,却仍旧被他一身的血吓得魂飞魄散,也懒得再去管那个脑子缺根弦的憨侍卫,赶忙扶住那个面色惨白的人,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地道:“哥,你到底在玩什么!”
李霄云低笑两声,“一忍多年已是极限,况且能够彻底解决掉一个劲敌,天儿你觉得不划算?”
李傲天哭的心都有了,“哥,大嫂他会被你玩儿坏的!”
……
勉强打发了一众宫人,凤展翎心烦意乱地回到卧房,掏出怀中的信纸,看着上面行云流水一般漂亮得不像话的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李霄云一手行草乃是一绝,奈何好看是好看,他马马虎虎也认不清几个,看了又看,还是认命地放到了一边。
倏尔帘外一阵风动,凤展翎定定神,低声道:“出来吧。”
毫不意外地望着一身玄衣撩开珠帘,走进房中的男人,凤展翎不明所以地道:“为什么骗我?”
男人有些自嘲地笑道:“若不是这样,你会来吗?翎儿,我想见你。”
闻言,桌前的人起身走到他面前,皱眉道:“九哥,我一直视你如兄长,你来见我,霄云定当以礼相待,你若唤我前去,我夫夫也必定携同拜访,何必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独孤九玹一把攥住他的手:“如果我说我只想见你呢?”
凤展翎心头一沉,忙即甩开他,后退两步与人拉开距离,“我已嫁作人夫,授受不亲的道理,九哥想必是懂的。”
只听面前人冷笑一声,“你嫁进官家几年,规矩倒是学了不少,江湖男儿哪来这诸多计较?”
凤展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九哥,我以往年少无知,恣意妄为,如今已为人父,岂能再不自重?”
独孤九玹面上一寒,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休书,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方才开口道,“翎儿,你为他这般委屈自己,他可曾对你有半点在乎?休书已下,你还执着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凤展翎深吸一口气,很是认真地道:“嫁给他,我没有半点委屈,从小到大我的日子从没像这几年这样安稳快乐过,九哥,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若是当真为我好,请别让我为难。”
他话音未落,面前人却抬手按在他肩上,神色复杂地道:“为难?你会为难,说明你的心中也是有我的对吗?翎儿,他既然不珍惜你,留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当初你执意嫁他,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以为你的性子受不得管束,不会适合官宦人家,也许要不了多久你便厌了,就会回来,谁知道一等就是几年,翎儿,我等不下去了,你也该给我个机会了。”
凤展翎听着他那些毫无道理的话,也渐渐沉下脸来,挥开肩上那只重若千斤的手,“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若是没什么事,九哥,我累了。”
面前之人,似乎并未介怀他话中的送客之意,沉默一瞬,点头道:“翎儿若是累了,便先歇着吧,只是除却你我二人的私事,关于制药的事,我们晚些时候再谈。”说罢,也不待他反应,便径直走了出去。
凤展翎想起他口中的“私事”二字,不觉心中一阵烦闷,他原本也对开口规矩闭口规矩嗤之以鼻,可是如今有男人不仅言语暧昧,还公然出入他的闺房,自己想想竟也觉得一阵心虚。
眼见得独孤九玹离去,候在房外的红衣长老这才端着食案进得房中。凤展翎见着来人,神色这才好了些,“靳叔。”
“宫主先吃点东西吧。”
凤展翎点点头,端起碗来,“好久没吃到靳叔煮的粥了!”
对座之人摇头笑道:“莫不是姑爷还委屈了宫主?我可是听惜儿怜儿那两个小子说京城的日子可逍遥了。”
闻言,凤展翎又有些怏怏地放下手里的粥碗,“就是吵了两句嘴,那混蛋竟二话不说写了休书给我……”
红衣长老听此大惊,忙求书来看,待瞧罢,再看面前人愁苦的模样,直觉哭笑不得,“宫主你可看了吗,你确定这是休书?”
凤展翎微微一愣,瞥了眼提头端端正正的两个大字,皱眉道:“我眼睛又没花,难道不是吗?靳叔,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
红衣长老摇头笑道,自顾自地将信上内容缓缓道出,“我活了大半辈子竟不知休书是这般写法。”
片刻的失神过后,凤展翎忙一把拿过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一脸吃惊地道:“这……这不是休书?”
红衣长老苦笑道:“大概是情诗还差不多……”
闻言,想起家中那个从不给他好脸的男人,他又忙央着面前人给他端端正正誊写一遍,咂摸着几句诗中的意味,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真是坏透了,知道我没什么学问,还拿这东西来唬我……”庭前风露夜将半,且待明月照归人,如果他不在家,那人是不是就会顶着风寒在庭院中等他到深夜……想到这里,一颗心早就飞了,哪里还坐得住,起身便要回家去。
红衣长老忙一把拉住他,“宫主一路已是辛苦,哪敢再上路奔波,况且跟暗枭阁的买卖也须宫主亲自拿主意,姑爷既不是真心要休离,怕是也舍不得宫主受累,且留两日,再行回返。”
“可是……”
见他犹豫,面前人接着道:“宫主,姑爷是官宦之家,不比那些江湖草莽,若是有些不如意,宫主还需担待些,成家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情。”
凤展翎有些赧然道:“靳叔,你多心了,我真的过得很好,霄云对我很好,后院也没有侍夫争宠,父亲爹爹也都宽容和善,从没刻薄过我,两个兄弟也和睦得紧,说真的,我很知足了。”
“既然好,靳叔也就放心了,只是宫主,那暗枭阁主,宫主还是要谨慎些好,毕竟他是男子,而且看宫主的眼神实在不普通,宫主已为人夫,又是那样的人家,切记人言可畏。”
凤展翎点点头,“靳叔我知道,那也是我的家,我若丢了人,出丑的就是全家上下,九哥的事情,以往是我没放在心上,今日看来,是我不够谨慎,明日必会跟他说个明白。”
082.有种放学别走
翌日,虽然不愿让两人太难堪,但自昨日,凤展翎也的确怕了二人独处,这才借谈制药之机,将宫中长老也安排在座。
下意识地避开身旁灼热的视线,凤展翎刚欲开口,只听殿外守卫高声通报一句,墨松已经一身狼狈奔到了大殿之中,气喘吁吁地张口道:“宫主,你快回去吧!姑爷他被人行刺受了重伤!”
他话音未落,座上人已经带翻了身前的桌案,白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墨松说完这才看见面无表情端坐一旁的黑衣男人,面上不由露出一个愤恨的神色,独孤九玹也不愿听人罗织罪名,启声道:“不用问了,人是我安排的。”
“为什么!”若说昨日对方咄咄逼人他已然心生不满,那么今天听得此言,凤展翎胸中更是怒火冲天。
墨松犹豫一瞬,终是脱口而出道:“大少爷遇到行刺早不是第一次了,自四年前宫主成婚,暗枭阁便发出了绝杀令……”
闻言,凤展翎只觉心头一窒,险些被过气去,半晌终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个他向来敬重信赖的男人,“独孤九玹,你到底意欲何为!”
那人听罢,神色冷凝道:“若是他连最普通的刺杀都抵挡不了,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荒谬!我的丈夫,他有没有资格何时轮到你来说话!我敬重你,爱戴你,拿你当亲生哥哥看待,却没想到你竟对我最爱的人痛下杀手。”他说罢,看向座下长老,“你们听着,从今往后,魊影宫与暗枭阁断绝一切往来,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个让他失望透顶的人,“以往情义只到今日,你最好期待霄云他没事,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看着山道上眨眼就消失不见的衣影,独孤九玹身后的暗卫神色不解地道,“阁主,你明知道休书的事情是有人刻意透露,为何……”
山岭上的黑衣男人点点头,“我知道,没有他的刻意,恐怕那些话我永远也说不出口。”
“天下美人无数,阁主何必……”
“是啊,也该死心了。”
阳春已到暮时,庭院里满地落花,檐角一钩弯月,池里到处星光,凤展翎看着园中半倚在石廊上假寐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跪坐在他身旁,低头轻轻枕在了对方腿上,那只轻抚在自己鬓间的手是独属于这个男人难言的温柔,对方指尖的温度一下一下拨乱了他的心弦,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他只觉心中一痛,眼中便不受控制地淌下泪来,“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难道是在这里晒月亮吗?”
男人并不说话,他心中忐忑,刚欲仰头去瞧他脸色,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夫郎彻夜不归,哪家的男人能睡得着觉。”
他吼中一阵哽咽,十指相扣,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夫君,你是最好的,凤哥儿心里,从没人能越过你去,从来没有……”
“好吗?你明知我是故意的。”
“只要你以后不再拿自己开玩笑,我就再也不说他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痴情,比你武功好,比你有本事了。”
“凤展翎,你也是故意的吧!他这么好,你还回来干什么!”
“那个……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哎!你等等我啊,夫君!”
……
李傲天虽不知道他大哥都做了什么,但看他大嫂的样子,也知道估计又被他大哥牵着鼻子牵到阴沟里去了,不仅温柔贤惠更甚从前,竟连练字看书这等他平日最不喜的事情也能耐得下性子去做了,李傲天只能在心里大叹一声,他大哥果然把他大嫂给玩坏了。
西城闹市中坊肆林立,商贩云集,行人比肩接踵,热闹非凡,李傲天带着倪大倪二从倪氏的点心铺里出来,自回了京都以来,南疆的那支军队不仅经过重新整编,随军入京的军户,李傲天走了自家老爹和岳父的后门,也进行了妥善安置,大部分在京郊开荒种地,还有不少在城中做起了小买卖。
李傲天回头看眼身后的两个黑脸汉子,“倪爹爹可叫我帮忙物色哥儿呢,你俩可有上心的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倪二支吾了半晌,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少爷,俺觉得画哥儿挺好!”
李傲天闻言,脚下一个趔趄,一脸郁闷地瞥了他一眼,再看边上欲言又止的倪大,“你呢?”
倪大磕磕巴巴半天开不了口,倪二低声咕哝了一句,“大哥回回瞧见琴哥儿眼睛都直了。”
李傲天噎了一瞬,没好气地道:“感情手都伸到爷身边来了,爷院里的哥儿可不是说要就要的,看你们的本事。”
听得自家将军发了话,两人顿时底气也足了些,憨憨一笑,忙挺直了腰板,一脸喜色地跟了上去。
青棋青书,李傲天离家之时,已由爹爹做主配了婚,如今他身边青琴青画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他天生护短,两个小哥儿聪明伶俐,他也不想委屈了他们,倪家这两兄弟忠厚老实身手不错,虽然眼前军职不高,但将来上了战场,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而且倪爹爹为人和善,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两个小哥儿能不能看上这俩蛮汉,还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未出多远,忽听得前方一片喧哗之声,李傲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倪二闻言,忙领命上前,片刻回返,一脸肃然回禀道,“将军,前面几个西羌人在字画店里闹事!”
“岂有此理!”李傲天面上一寒,抬脚就往前走去。
倪大倪二挤开围观的人群,正见店中打杂的小哥儿脸色惨白坐在地上低声啜泣。他二嫂跟那光头的西羌人正攥着一幅画轴僵持不下,看得出两人手上都用了功夫,李傲天见状忙上前去出手分开二人,将画卷抢在手中,挡在他二嫂身前,怒视着面前的西羌人,“耶律大人,在我御国帝都闹事,你可考虑清楚后果了?”
张青瞧见面前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不欲与人为难,若不是对方欺人太甚,他也不会动手,而且对方身手在他之上,僵持下去,定会出丑,到时不仅有损李家颜面,恐怕还会影响两国邦交。
对方看清来人,忙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李将军,李将军怕是误会了,这店里做买卖,我也不过来谈生意,何来闹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