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听少爷说,姑爷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几天就到京城了!”连心兴奋地道。
许砚然笑嗔他一眼,“这些天雨都不曾停过,路上哪能好走,怕是没个半月他回不来。”
连心努努嘴,“要是姑爷知道公子天天那么想他,就是冒雨肯定也要回来的!”
许砚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少胡说,风吹雨淋的,哪能上路?”
“也是,公子那么疼姑爷,还在乎这几天吗,不过公子,你真的不担心姑爷在外面有其他人吗?”连心轻声细语地问道。
许砚然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平静地摇摇头,“不担心。”
“为什么啊?”连心一脸好奇地蹙起了眉头。
“无可奉告。”许砚然坏心地摆摆手。
连心郁闷地将沏好的热茶塞进他微凉的手中,“公子不说,我也知道,姑爷是大英雄,英雄重然诺,姑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只要公子一个,就一定不会违背诺言,再说了,连兰贵卿那样的美人姑爷都没动心,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许砚然没答话,虽然跟他的理由不太一样,可是理由是什么重要吗?
冒着大雨跑了两天一夜,李傲天进了城便直奔相府而去。
看门的瞧见蓬头垢面湿得比落水狗还惨的人,上来就往府中进,忙上前将人拦下,“干什么的?”
李傲天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你们拦我?”
“嘿,你当这相府是什么地方?容你想进就进?”守门的一脸傲慢地道。
可怜见的,京城被围,许府的老仆多被家主打发出去了,这些年府里的新人不趁手,换得也勤,加之李傲天常年在边关,这几年登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看门的好不容易以为走了大运,熬上了这宰相门前的七品官,却谁料连未来姑爷也不认得。
见此情景,原本就心事重重的人,心中顿时又添数朵愁云,然然的心事他猜不到就罢,如今这架势,果然是打定了主意悔婚,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吗?
懒得再理会难缠的仆人,李傲天推开挡路的便径直朝里走去,看门的被人大力一推,滚摔在地上,顿时哭天喊地地叫嚷起来,府里的家将闻声立时朝门前聚拢而来。
堂堂相府,接待的客人哪一个不体面,眼前这位凶神恶煞狼狈不堪显然不能归为客人那一流,李傲天目中无人,脚下不停,护卫们只得被迫动起手来,一时打斗声乱成一片。
“公子!你快去看看!我瞧着外头有个人有点像姑爷!不知为何,外面拦着不让进呢,都打起来了!”连翘心急火燎地跑进房里大嚷道。
许砚然手中的茶盏“啪”得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连心急忙上前,“公子,当心这点啊,烫着没?”
他话未说完,人却已经推开他大步走了出去。
李傲天丢开一路挡道的,径直步入前堂。
正与夫郎叙话的许相尚不知何事,只听外边一阵吵嚷,刚欲起身去瞧,那被下人们追在身后的人已经跨过门槛,几步就到了二人跟前。
许进荣夫夫正因这不速之客心神不定之际,面前人却“扑通”一声,屈膝跪在了二人面前。
对方抬起头来,待看清容貌,王氏顿时惊叫一声,“天儿!”
许进荣大惊之下,瞧见门外手执刀剑的下人,顿时也黑了脸。
闻讯赶来的管家,看着一干有眼无珠的家仆,只能默默哀叹,家里的下人怕是又该换了。
李傲天听这一唤,心中也不由多出两分委屈,扯开前襟便除掉了湿淋淋的上衣。
瞧见他前胸后背纵横交错的新伤旧创,不只厅中人,连门外得知对方身份一时傻在那里的下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许伯父,许爹爹,从小你们就疼我,我也一直将二位当做亲生的父亲和爹爹看待,可是为什么,我在外面跟人拼命,你们却在家里拆我的台?想把然然嫁给别人不说,如今连门都不让我进了,我李傲天是多罪大恶极,你们这样待我?”
“天儿……这……”
王氏见孩子这般模样心疼地当即就落下泪来,正待解释,李傲天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我是不好,我叫然然一等就是七八年,这些年我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几天,仓促成婚,我怕委屈了他,又怕把人娶回家反倒要他独守空房,更怕万一有了孩子我不在他身边,落他一人吃苦受罪,所以婚事一直拖着,可是我自问没有过半点外心……”他说着看向傻傻站在一边神色复杂的人,哑声道,“你来了,那也很好,今日,便给我一个交代吧。”
许进荣忙将孩子扶起来,看眼身边实在太会坏事的夫人,一时直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冤孽啊冤孽,天儿,爹爹那日只是随口一说,没真心叫然儿悔婚哪!”王氏急切地道,“然儿,你快来与你天哥说一说,这真真是没有的事情!”
许砚然上前扶住一身血水,脸色惨白的人,“先去后面把湿衣裳换了,上些药再说吧。”
李傲天见他避重就轻,心中顿时更加没底儿,真怄得两眼发黑,转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再说?我没什么可再说的,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许砚然来不及说话,只觉身上一沉,竟是面前人整个压了过来,他受不住对方的重量,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和身上的人一起摔在地上,及时赶到的许砚骐两步奔到弟弟身后,扶住二人,气急败坏地冲厅中的下人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大夫去!”
李傲天一觉醒来就看见爹爹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红得厉害,顿时心疼地抓住他的手。
见着儿子醒来,玉照熙紧绷的心也松缓下来,“天儿,都是爹爹不好,不该跟你乱叨叨,你许爹爹真的只是念你,说了句玩笑话而已,爹爹也就当玩笑跟你说了,千万莫当真。”
李傲天没说话,只是越过他,眼神复杂地看向窗前端着药碗的人,许砚然察觉到对方别有深意的目光,手上一抖,碗里漆黑的药汁顿时溅染上他雪白的衣袖。
玉照熙回头看着迟迟不敢上前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不对劲,转脸瞥见儿子眼中仿佛极力压抑着的一团暗涌,更是忍不住心头一跳,忙启声道:“然儿,去跟你李伯父说一声,天儿醒了,我跟天儿说会儿话,叫他一会儿再进来,另外叫他差人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叫云儿他们也放心。”
许砚然抿着发白的下唇,终是点点头,将药碗小心地放在桌上,慢慢走了出去。
玉照熙担心地道:“这下可以告诉爹爹,你们到底怎么了吧?”
李傲天有些难堪地垂下了脑袋,他不想去怀疑然然,更不能去怀疑他,世家子弟的风度让他更不可能开口去质问自己的夫郎,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听爹爹发问,他心里只觉更难受了。
“爹爹,我知道这么想不对,可我就是忍不驻……”
听罢自家儿子支支吾吾说出路上的事情,玉照熙沉吟一瞬,“爹爹问问去。”
李傲天心急地拉住他,“别……爹爹,你问了然然得多难堪哪!”
玉照熙揉揉儿子的脑袋,“傻小子,你知道什么,夫夫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该怎么说,爹爹有分寸。”
看着爹爹出门以后,李傲天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只觉得一颗心拧成了八瓣,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只得傻坐在床上等爹爹回来。
隐隐约约已经感觉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玉爹爹暗示性的几句话更加让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待得听见齐公子的大名,许砚然哪里还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玉照熙拍拍儿媳的肩膀,“莫往心里去,男人越小气说明越在乎,我家那小子又是一根筋。”
“玉爹爹,我知道。”许砚然点点头。
“去吧,关起门来把误会说清楚了。”
……
许砚然推门进来就见呆坐在床上的人低垂着脑袋,像只受了打击的大猫,他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就在人脑袋上敲了一下。
李傲天委屈地捂住无辜的头,郁闷道:“干嘛打我?”
“我敲敲,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脑子。”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你有脑子啊!”
李傲天无端被人鄙视,气恼地将人压在床上,“自然没有那齐公子俊俏聪明!”
带着些许安慰意味的手抚上对方微凉的额,许砚然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若是说袖儿,我认得,至于齐大公子,我可连一面都没见过。”
瞥见对方脸上迷茫的神色,许砚然伸手捏捏他的脸,“齐袖想学刺绣,我就教了他一阵,也的确送了一个荷包给他让他拿回去自己比照,你当我是京城独一户吗?那些刺绣方法本来就是书上记的,就算京里以前只有我那么绣,但现在不光袖儿,子恒,无忧他们早就都学会了,难不成他们夫君身上的衣裳也是我做的吗?”
“然然,我……对不起,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怕死了,那个齐公子,又温柔又英俊,比我一千一万个好。”他抓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我性子坏,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哄你,还总是欺负你,可是然然,你一早就在这里扎了根,我的心被你缠得死死的,这些年不管我干什么,有你在家等我,我心里有底儿,若是你现在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许砚然看着他脸上愧疚懊恼的神色,一时间倒觉得这误会闹得值,若不是逼急了,这人可绝不能一本正经地说这么些酸溜溜的话,虽然有些难为情,可是不能否认眼前这只大猫可怜兮兮一脸依恋的神情让他相当受用,许砚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亲一脸“求爱抚”的人,“讨厌死了你,你说说,自从碰到你,我招了多少麻烦,从小就被人说高攀你李三公子,长大了又被人指指点点说嫁不出去,整日为了你牵肠挂肚,你倒好,竟然还怀疑我。”
“哪个不长眼的又胡说八道,老子找他去!”
许砚然手快地拉住说风就是雨,起身就想往外去的人,“白当这么多年将军了,还毛毛躁躁的,你有力气去找人麻烦,不如快点把伤养好,敢再耽误婚期我就真不嫁你了!”
闻言,李傲天立马来了精神,“我跟爹爹说,我们明天就办!这点伤哪叫伤啊,根本不碍事儿!”
“呸,都被你吓坏了还不碍事!你现在丑不拉几的,是我嫌弃你!”
李傲天看见自家夫郎骄傲的小模样,心头一热,低头就将人拱进了床里,“嫌弃吧,看着看着你就习惯了,就跟我小时候看你一样。”
“说什么呢,我现在比小时候好看多了好不好?明明是你比小时候丑了!”
“这不叫丑,这叫男子气概你懂不懂啊,没眼光。”
“除了打架吼人的时候,没见你男子气概在哪儿,还小气得不行。”
“你猪吗?老子不在乎你我至于那么小气吗?我要是一点反应没有,你就躲被窝里哭吧!”
“你这人!”
玉照熙与王氏进来的时候瞧见两个孩子靠在一起,睡得香甜,也不由相视一笑,退出房门喜气洋洋地开始商量起婚礼来。
107.一心人
大哥二哥成婚时,李傲天觉得越热闹越好,可这回轮到自己,着实被一堆凑热闹的家伙搞得焦头烂额,好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到了洞房门口,谁知道还被一堆出难题讨红包的小哥儿给拦了个正着。
瞥见人后抱着孩子笑盈盈的人,李傲天告饶道:“子恒,连你也来瞧我笑话?”
周子恒亲了一口宝贝儿子,“三哥,瞧你说的,我这明明就是来救你的!”说着看向门前挡道的哥儿,“哎,拿了红包都赶紧走人哪,你们这群还没嫁的,想以后安安稳稳的嫁人就莫耽误人家洞房花烛了!耽误你们然哥哥生孩子,谁负责?”
闻声,门前的小哥儿顿时笑闹一阵,抢光了喜僮手里的红包,笑嘻嘻地跑开了。
搬来无数救兵,应付完嚷着闹洞房的亲友,李傲天按下额角跳个不停的青筋,这才长舒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掀开大红的喜帕,看见漂亮可口的夫郎,他二话不说便化身为狼扑了上去。
许砚然手足无措地将人推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急什么呢你!”
李傲天搂着人亲了又亲,“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你说我急不急?”
“合卺酒还没喝啊……”
强压着等不及就开始动手动脚的人完成婚前礼,许砚然身上的衣服也没剩几件了。
五铢钱串同心结,百合相匀半臂钩,身下人抚着他胸前的伤疤,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李傲天亲亲他的额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真该罚!”
“啊……你轻一点啊……”
听着房内的响动,张青尴尬地看着兴高采烈拉着他来听墙角的大嫂,额上顿时冒出两滴冷汗,“咳,大嫂,他们应该没什么需要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凤展翎兴起地猫在窗边,“哎呀,怎么能回去呢,你成亲的时候我都没听成,天儿成亲可不能再错过了!”
“呃……”张青红着脸心中大汗,看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凤展翎身后的人,面上更是窘得不行。
“青哥儿,你怎么了?”凤展翎瞧见他神色不对有些奇怪地道。
他话音未落,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与其在这里听,不如亲自感受一下。”
眼看着大嫂被大哥扛走,张青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刚想默默走开,鼻尖突然传来一股异香,他回头只见自己家那口子,手里托着一盒香膏,别有深意地笑道,“阿青,这芙蓉膏千金难寻,香味却只有一夜,莫浪费,今晚便把它用完吧。”
闻言,张青直觉腿一软,自己已经整个落入对方怀中。
“然然,然然,再来一次吧……”
“起开你……不准再来了……累死了……啊……你混蛋!”
李谦拥着夫人看着院中的满目喜红,“如今三小子也成家了,这心里的一桩事,总归也落了地了。”
玉照熙也欣慰地点点头,“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我已给皇上上了折子,把官辞了。”
玉照熙不由诧异地望向他,“怎么突然……”
李谦握住他的手,“孩子们都有着落了,我也该好好陪陪你了,况且,朝中规矩不能废,天儿虽交了兵权,可是官职如何也不能往低了去,莫说你舍不得与孩子分开,我也舍不得,你知道,我并非贪恋权势之人。”
玉照熙含笑望着身边人,“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天儿那混小子,竟然也能说出这般动情的话。”
“那么夫人,你我便继续为儿子们做好这个表率吧。”
“你这两天总喊肩膀疼,回房我给你捏捏。”
“那就有劳夫人体贴为夫了。”
……
东方渐白,许砚然一觉醒来直觉两条腿酸麻僵硬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半晌稍稍缓过神来,微微一动,才发现那折磨了他一晚的物件竟然还顶着自己下边,随着他这一动,那东西仿佛又跟着大了一圈,一时间直羞得满脸通红,对上身边人似乎早就睁开了的眼睛,瞧见对方眼中的两团火焰,许砚然顿时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