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罩我去战斗 上——鸡明桑树颠

作者:鸡明桑树颠  录入:07-10

沈凌天的事情他没有跟沈氏说,沈姬玉宫里的人早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上了药,还涂了用于掩饰的草药,沈氏心思飘忽,也没看出不对。

他是这么想的,皇帝打算将太子沈青若送去青丘国,沈青若的母亲地位低微,反观沈凌天,凌驾于天,从他那骄纵任性的德行和他父皇明显偏心的名字,或许太子之位会落在他头上。不论未来的太子是沈青若还是沈凌天,他抓住了把柄,沈青若也愧对于他。

这是一把双刃剑。

若是用得好,之后探查魔族一路平坦,若是行差踏错,沈青若和沈凌天忌惮他了,又是全家捉去做串串烧的命运。

哎,国师你看你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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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都没怎么见过司徒羡之,连晚饭都没看见,想问沈氏,可是沈氏除了让他去练字就没有多说什么。

郁闷的司徒澈只能在房间里乖乖地练字,碧如把草饼端上来,他偷偷地拿了一块。

“放回去,练完才吃。”沈氏右手执书,没看他一眼,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

“是……”被发现了……有点想哭。

既然知道他三岁,就别胡乱让他练字啊!

过了一会,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八卦起沈凌天的事来:“娘,二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凌天?那天你碰到他了?”沈氏愣了愣,说道。

“嗯,打了个照面。”

沈氏又拾起书看,“凌天是个乖巧的孩子,也聪明伶俐,好好向人家学学。”

“……哦。”那熊孩子真能装!

“凌天是已故的皇后之子,皇兄自小就偏爱他。”沈氏拿起一块草饼,又皱着眉放下来。

司徒澈描好一个字,“那为什么太子不是他?”

虽说沈青若年纪比沈凌天大,但是照着人界立嫡不立长的德性,还真的轮不到沈青若。

“……你还小,这种事很复杂。”沈氏放下书,叹了口气,“帝皇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猜测到的。”

司徒澈知道自己不好再问下去,只能低着头练字。

如果这是清尘说的幻界里什么RPG游戏,那么自己的主线任务应该是捉拿紫玉神君,结果他玩的全部都是诸如“探秘公主与丞相之恋”“捡兔子”“双龙夺嫡”之类的支线任务呵。

过了会,他又忍不住自己的嘴了:“娘,你有几个姐姐啊?”

“我?就三姐,陛下是二哥。”

“清鸣公主一直在宫中吗?”让司徒澈奇怪的是,清鸣公主并没有成亲的事。他开始没发现,后来留意起府里来往的名媛贵妇,才注意到那位公主绾发仍是少女髻。

沈氏皱着眉,好一会,才点头承认,又提醒他:“不许在她面前说起,知道没有?”

“知道了……”还真当他傻啊,没事老往刀子上撞。

来人间三年了,除了那天紫玉亲自登门打招呼,他还真没其他关于紫玉的情报,好不容易入一趟宫,完全没有用的信息不说,得罪了太子和未来的太子,让人头疼呐!整理了一下,认识的上一辈皇族分别是皇帝陛下、清鸣公主、韶华公主沈氏,这一辈则是沈青若、沈凌天、沈姬玉。

有了这群熊孩子,国家还会不乱?

“夫人,”司徒澈还在练字,恰逢云娘从外回来,她快步走向夫人,行了礼,说道:“二夫人有喜了。”

“是么?”沈氏沉吟半晌,柳眉微微皱起,挥了挥手,“给庆园那边送两匹今年太后赐的古香缎,再挑几个能干的妈妈。”

“是的,夫人。”云娘福了个身。

“……禀告老爷了么?”沈氏想了想,又问。

云娘的话语有些不情愿,还能听得出一丝幽怨,“还没有。”

“好了云娘,你这臭脾气再不改看我不把你撵出府不可!”沈氏笑着拍了拍云娘的手,“这可是老爷的骨肉,无论是妹妹的还是我的,都值得高兴,快去吧。”

“是。”云娘临走时沈氏似是无意地将手边的金簪子塞到她的手中,云娘握紧,看了沈氏一眼后匆匆离去。

司徒澈默默地看着她们,想起那天爬错屋顶的事,果然秦氏还是决定要让司徒羡之知道这件事啊……

站在沈氏身旁的婉儿看云娘走了,跺脚娇嗔,“公主!你也甘心让那二房爬上头?”

“婉儿。”沈氏看了她一眼。

婉儿噤声,咬着唇委屈地看着沈氏,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口:“皇室的人什么时候遭这般罪!”

“婚是皇兄定下来的,秦氏是大将军的妹妹,于情于理,嫁给羡之当妾室是辱没了她。”沈氏将书一合,看向婉儿,“你记住,入了丞相府,我再也不是万千宠爱的韶华公主,不可以势欺人。”

“是,婉儿知道了。”婉儿低下头,面有愧色。

“你啊,这么冲动,真的把你撵出去嫁人算了!”沈氏笑着点住她的额头。

“那我要嫁给晋王爷!”婉儿兴奋地举手。

“就你贫嘴。”沈氏啐了她一口,闭上眼:“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婉儿刚要退下,又皱起眉说:“公主最近总是疲劳,可不是得什么病了?”

“乌鸦嘴!”沈氏笑骂道。

司徒澈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盯着沈氏。沈氏面相很好,是旺夫的富贵之相,贵不可言,这倒符合她公主的身份,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会,趁着沈氏休息,拉着婉儿到门外,低声说:“婉儿姐姐,娘好像不大舒服,麻烦你去找大夫过来看看好吗?”

“是的,少爷。”婉儿一愣,还是服从他的命令。

司徒澈回到自己的位置,沈氏正闭目养神。沈氏很美,这种美并非妖冶,而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端庄而温婉。他挺喜欢沈氏,因为她应该是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替自己着想的。

“公主,大夫来了。”婉儿在沈氏耳边轻声说。

“大夫人,在下替您把脉。”大夫躬了躬身,在司徒澈的示意中坐在下座。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没病!”沈氏睁眼看见大夫,以为是婉儿的主意,怒斥道。

司徒澈走到她面前,正儿八经地作揖,“澈儿担心娘的身体,私自寻了大夫,还请娘亲息怒。”

“公主,反正大夫都来了,让他看看无妨。”婉儿也跟着劝。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去照顾秦妹妹,来我这边捣什么乱?”沈氏似是很生气,用力一拍桌子,“反了天了你们!我好得很!”

“身体如何,大夫看过才知道。只是,”他故意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如果因此而没有照顾好娘,爹爹也会生气的。”

“没病没灾的,哪谈得上照顾不照顾!”沈氏挥挥手,“你们下去……”

司徒澈见大夫要离去,急急地说:“好事成双也不少见!”

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下人看看面色阴沉的沈氏,又看看自知失言而左顾右盼的司徒澈。

沈氏瞪大眼睛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朝大夫说道:“劳烦了。”

“不敢当,不敢当。”大夫行了个礼,上前替她把脉。

“最近夫人有什么异状?”大夫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公主她最近感觉疲乏,而且以前喜欢吃的都不怎么喜欢吃了。”婉儿见沈氏不语,替她回答道。

司徒澈看样子差不多了,打算悄悄溜出去,沈氏不紧不慢地说:“澈儿留下来,等会我有话跟你说。”

“……是。”司徒澈僵硬地坐回原位。

悔得肠子都青了,下来之前告诉自己多少次要藏拙了,还不知收敛,现在好了,被怀疑了。

因为他灵魂是属于神的,之前他就知道他保留了微弱的神力,除此以外,他还能看到平凡人类所看不到的事物,比如说灵体,比如说人的气息。

大夫把脉把了很久,很是慎重,最终他放下沈氏的手臂,面露喜色:“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太好了,那我又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司徒澈为了补救,欢呼一声,抱着沈氏的大腿,使劲地蹭了蹭。

“大夫,真的吗?没搞错吧?”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眼睛发直。

“千真万确!恭喜丞相双喜临门!”大夫笑着说道,沈氏使了个眼色,婉儿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些银两,连连向大夫道谢。

整个立园一片喜气,沈氏等送走大夫后,让其余人退下,独独留下了司徒澈。

“司徒澈,”沈氏抚着腹部,喊了他的名字,听得他心惊肉跳的,“你是如何知道,我腹中添了孩儿?”

第十六章:那是报应

“司徒澈,”沈氏抚着腹部,喊了他的名字,听得他心惊肉跳的,“你是如何知道,我腹中添了孩儿?”

“澈儿只是担心母亲身体。”司徒澈咬着唇,如坐针毡。

沈氏的目光尖锐,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似的,“当真?”

“千真万确。”司徒澈手心冒汗,顶着压力,回视她的目光。

“那么,”沈氏的眸色转深,她压低了声音,生于皇族的沈氏板起脸,压迫力席卷而来,“你所谓的‘好事成双’如何解释?!”

司徒澈任凭平时再能瞎掰,第一次不能自圆其说。以前,他说的话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因此他并不会像倒豆子一般将肚子里的话全部说出。这一次,他真的觉得圆不了谎了。

人类真是讨厌的种族,连他都被带坏了,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撒谎对于阳曜神君或是狻猊殿下,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司徒澈咬着唇,把小手掐得发白。

会被抓起来烧死吧?以前对比起其他人类,他只是才华出众,机智灵敏,现在远不止于此。

人族对于具备异能的……异类,会有强烈的排斥。

他曾看了有关西方的神明的记录,被赋予神之力量的女巫被人类活活烧死在那什么十字架上。可是,女巫也是人类的一员,为了使内部和睦,人类竟然对他们的同类痛下杀手。

不,不仅是人类,甚至是神,仙,鬼,都会对异于己者敬而远之。在天庭,身为阳曜神君的自己虽说活跃,但其实从未融入到天庭之中。无论是定云天、天庭还是地府,每个神仙都把他当作外人。定云天将被放逐的自己视为耻辱,天庭和地府的仙和鬼也害怕得罪他。

更别提当年以神力威慑四方的狻猊天君。

所以他才要为了让睚眦恢复神籍而来到人间的,那个高傲的睚眦怎么会受得了别人的异样相待!反正他都习惯了吊儿郎当的生活,到哪里不是这调调?睚眦不同,他只不过是一时被迷惑,睚眦,是该受到众仙仰望的神!

世界都是一样的,现在在人界,他也不是因为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气息而面临着沈氏的审问么。在他诞生于人界的那刻开始,他便设想过会落到如此田地。

“国师大人为何替你命名,我现在多少清楚了。”沈氏叹了口气,看着他,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她竟然想杀掉他吗?

司徒澈眼睛半眯,暗黑的瞳孔中隐藏着杀意,他微微一动,然后……

被沈氏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澈儿,从今以后你千万别再在人前露出你的能力了!”沈氏跪在地上,搂住他的手很用力,她颤抖着扶着他的肩,指尖反复抚摸他的脸,眼中有盈盈泪水:“听到没有?你会被他人忌惮和利用,甚至会因此丧失性命的,何况预知可是窥探天意啊!”

司徒澈怔忪地看着她,袖中藏有的短剑静静地收了回去。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啊……明知道他异于常人,还要包庇他么。她也许以为,他的能力是预知未来吧,据说凡人窥探天意会折寿。所以她才说……

“为什么。”司徒澈抬眼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着。

说不震撼,是假的。沈氏贵为公主,金枝玉叶。除了天地,没有人可以让她跪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抱着他?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事啊?

再怎么不济,大可以逐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即使在天庭、定云天,不利于己的话,抹杀也非罕见。饕餮天君不也被青苍天君处刑了么!?睚眦和他也是被放逐了啊……

“还有为什么吗?”沈氏攥紧指尖,眼泪从她的脸上划下,滴落在他的脸上,“你跟我腹中的孩儿一样,是我的孩子啊!”

好烫……饱含了激烈而丰满的情感,强烈得震动他整个心脏。

是所谓的“感情”吗?

以血液为纽带,系联紧密不可分离的,却远浓于血的,感情。

“可是,人可以有很多的孩子……”正如青苍天君一般,龙之九子对他而言不过是尘世的累赘,甚至是……

统治天下的工具。

司徒澈咬紧了唇。

沈氏抱紧他,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澈儿是独一无二的啊!你怎么不懂呢!”

司徒澈,不,应该说是里面的阳曜神君的灵魂,猛地一颤。

独一无二的,所有人都不能取代的,被需要着,这种渴求非他不能满足。当被呼唤着,他就是司徒澈,他的心便不会空荡荡的,而是涨得将灵魂都融化。

这呼唤炽热而浓烈,毫无预警地冲击了他平静如水的两千三百年的生命。

“答应娘,不要再这么做了,答应娘!”见司徒澈不语,她央求道。

“是……娘。”

这一声,叫得真切。

他总是在心里叫“便宜老爹”,将司徒羡之和沈氏认为是他降临人间的工具,妄自尊大,凭着自己神的身份,任何人都不放进眼里。

卑微的,不是泪流满面的沈氏,也不是任他闯祸的司徒羡之,而是将人类看作尘土的自己。这个种族,能承担起无穷无尽的欲望,也能怀揣沉重热烈的情感……他们自称为万物的灵长,没有妄自尊大。

人类,真是讨厌的种族啊……

他的心,在失魂海底明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为什么要又把一颗跳动着的、充满鲜血的心脏强塞进他的胸腔里?

如果早知道这一切,青苍天君是绝不会让他下来人界的。

因为,这样会让他知道,神真不是东西。

******

“神君,你今天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又因为练字的事啊?”到了晚上,他还在想这件事,兔子很担心他,爬到床上去拍拍他。

“社。”司徒澈把脸埋在被窝里,闷闷地叫了一声。

“什么?”

司徒澈仰面躺在床上,“你是仙,跟我说说仙吧。”

“仙?我爹是天将呗,我都招了!”社腆着个二皮脸,一副废柴的德行。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司徒澈一梗,拢了拢外袍,往门外走。

袍子却被拉住,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却见雪衣青年坐在床上看着他,红色的眼睛是少见的温和,“神君,我想跟你说话……这人界,你只能依靠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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