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的恋人被人虐、女干,之后上吊自杀。他的恋人当时不过二十一岁,被那个死者囚了很多天,被一群人玩弄,差点就死在了那些人手里。张佑迁杀了那个强、女干犯。死者那家人是张家两代的政敌,一直想报复张家。”他平淡道,“张佑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郁新德说的淡然,庄泽听的震惊,原来还出过这么一档子事。
杀人犯我擦,是得多残忍才能杀人我擦。庄泽他们原来的政治老师,是一老头儿,副业是法院的人民陪审员。这老头爱侃,听到有趣的案子就回到班里给学生们分享,普及法律的同时对学生们进行思想教育,一举两得。那老头讲过这么一个案子。说是一男孩在家,约女同学来家做作业,做作业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男生想xo女生,女生不从,男生一怒之下去厨房拿了菜刀,把女孩子给乱刀砍死了。砍死之后,他把女孩子的尸体丢到了自家后院,回房把血渍收拾干净,接着写作业。后来尸体被他爸看见,他爸带着孩子去警察局自首。法庭上,男生特别镇定的把自己那一套杀人过程描述了一遍,从哪儿砍起,砍了多少刀,留了多少血,女孩子怎样求饶——十五岁的男生语气非常淡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和后悔。政治老师当时在班里讲的时候,十分心寒。他不可思议问学生,人怎么会这么残忍?
是啊,人怎么会这么残忍。他和张佑迁相处这些时日,觉得这个人总的来说是个挺不错的家伙,却没想到,这人手上也沾满了血。
庄泽在这边神游,过了好大一会,郁新德说:“找到了。”
他成功黑到了那个政敌的通讯记录,最近的一个已接电话,是从北城打过去的。只有电话记录,没有截到录音。用的街边公共电话,附近没有监控录像。郁新德的外挂再厉害,现在也起不到作用了。
找不到人,不过可以确定,几人的确被盯上了,甚至已经着了道了。
既然是找人报仇,还他妈是杀子之仇,绝逼是冲着“搞死张佑迁”这一目的来的。
“不用太着急。”郁新德安抚面前的少年,他理智分析道,“接这种活,最多两个人,不会是团体作案。四宫先生他们有三个人还有一猫一狗,不会这么轻易被制伏。四宫先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相信他。”
庄泽:……
“可、你的四宫先生,现在是一个单纯青涩阳光的大学生啊……他的角色扮演那么认真,你应该知道吧。”庄泽本来还在急躁,看到这人一点都不急,也慢慢沉稳下来。他又想到了黑猫和孙旺财,一般绑匪应该不会神经到连猫狗都绑,这俩家伙这么激灵,一定在出事前立马就跑了。并且会来旧医院等他……呃,应该会吧……
郁新德显然被庄泽这句话提醒,慢慢他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他十个指头啪啪敲了几下键盘,有些烦闷道:“我再找找其他线索。”
“你找医院了么?”庄泽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郁新德点头。
“不不,不是常规医院。”庄泽说,“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就算遇到的困难,也会逃脱。如果安全逃脱的话,那我们就只要等待就行,但如果有人负伤,就一定要去就医……他们受伤,不会去大医院,会暴露身份。我说的是私人医院或者什么疗养院之类的。四宫之前的社会关系,除了安娜,还有谁在北城?或者安娜有没有什么会医术的朋友?你再查一查吧。”
穷途末路时,集思广益是个好办法。
郁新德再次黑了安娜和四宫的资料,将两者人际关系进行重叠,很快罗列出一排人名。画圈的是已故,没画圈的是还活着,从七八十到十来岁不等。四宫的资料更新在上半年时停止,不然庄泽也能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郁新德说,“北城有个医疗会所,老板是安娜小姐过去的情人。走吧。”
喻新德一米九几,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肌肉结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度,像拍好莱坞大片一样。他是行动派,立马从自己的行李袋里翻出匕首和枪,塞进裤兜。Jj boom。
没出息的少年庄泽:枪!枪!枪!枪啊!!!
他慌忙背起书包,又摸了摸全身,从包里翻出个指甲刀握在手里,匆忙跟了上去。
第六十四章
不确定性,未知性,这种东西总是令人烦躁和苦恼,令人胡思乱想,令人惴惴不安,心慌意乱。少年庄泽在等待的这几天里,一直处于这种情绪中。他想阿海,也担心阿海。倘若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他肯定会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何下手,从哪里找起。好在他是个有主角光环的少年,在关键时刻遇到了郁新德,活像开了外挂一样瞬间满血复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特牛逼。
他们要去的医疗会所距离旧医院有点距离,两人打车过去得半个多小时。这种医疗会所并不多见,价格高市场小,很有偏向性。医疗会所的受众群体主要是中产阶级往上的群体,会所本身并不提供就医,而是对顾客进行全面体检,制定合理科学的健康食谱和运动计划,一旦顾客患病,会所可以迅速开启绿色通道,为顾客联系国内外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以便于顾客就医最优化。这家会所的老板,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他事业成功,有妻儿子孙,但和那个安娜小姐也维持着多年的情人关系。不过小郁同志也说了,老板之所以能和安娜成情人,完全是因为有钱长得又帅。
“安娜小姐喜欢权势,因此只和权贵恋爱。”
郁新德同志如是说。
“那老板已经死了,这个会所还能收留他们么?”
郁新德有点被问住,他想了想说:“老板的儿子也很喜欢安娜小姐。”
够混乱。
外挂郁新德和菜鸟玩家庄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给钱下车,庄泽看着郁新德的高大身影,倍感自己的没用。不过他收钱包时,又窘搓搓安慰自己。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奋斗。虽然还有些茫然,但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能被阿海信赖的男人。
虽然多亏了外挂他才能刷出这个副本,但是!外挂虽然厉害,但外挂没钱啊!郁新德同志背叛组织,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多年积蓄全都偷偷寄回家,压根就没给自己留多少。这些时日一直顾着追四宫,吃要钱住要钱维护设备和器材要钱,四处跑的飞机票还要钱,要不是庄泽来了,这哥们估计还得在那破医院里守着喂蚊子。有钱谁不想享受,这哥们重拾特种风范,完全是因为没钱了。
这两天房费是庄泽掏的,刚才的车费也是庄泽掏的。
我还是有点用的吧……庄泽这么自我安慰。
这会所位置挺僻静,周边几个都是中高端小区,远离闹哄哄的街市。在进去前,喻新德挺那啥的,问庄泽借了张毛爷爷,去隔壁的花店买了束花。
庄泽:……
“我们还没确定他们在里面,需要买花?”他看着郁新德那有些荡漾的眼神,不太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这个会所的监控不完善,很多死角,他们调出来的监控里没有四宫的影子,查到的登记记录也没这几个人的名字。
“四宫先生喜欢这些。”郁新德摸着手里的花束,老实道。他就是那种老实人,牛逼归牛逼,一碰到四宫,就立马变成了头笨熊,只想着讨好。
他买了花,还顺带抱了两盆草出来。
庄泽不明所以,只得跟着郁新德的步骤。庄泽才不管这人是怎么小鹿乱撞,他实在是着急,很急很急。偏偏他自己没什么能力,就算先进去了也找不到人,只能等郁新德酝酿完情绪,才能跟着人一起进去。他本以为两人会偷偷摸摸走后门或者乔装一番,结果人郁新德直接围着会所绕了一大圈,硬是走了一刻钟,才到了会所后边的一个围墙处。高墙耸立,又树枝伸出来。
“这里面是会所的花园,”郁新德解释道,“住院区就在花园后面。”
这个会所安的保密措施很好,只接待有预约的贵客,拒绝外人探访,真正做到vvvvip保密通道。他们查了这个会所的资料,得知这里其实还有住院服务。病人从确认到转移到国外大医院,这中间的时间段,就住在会所二楼的住院区。郁新德已经脑子里把这个地方立体呈现出来,很快就知道该如何迂回进去。
庄泽:??
他疑惑看向喻新德。
“猫狗的嗅觉比人灵敏,一般都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这里有草木阳光,应该会在这附近。”他把花盆里的草拔出来,用手碾碎,撒在地上。
“这什么?”
“猫草。”
“哦……”庄泽茫然点头。没出两分钟,一个黑影从高空坠落。
还是熟悉的猫,还是熟悉的味道。
后劲肉和猫草是猫的命门,黑猫很快就沉浸在面前五彩斑斓的小世界中去。
庄泽:……
他看向喻新德,感觉这人瞬间伟岸起来。
好、好厉害。
庄泽实在没想到,在相隔多日后再次和几人相见的情形会是这样。当看到黑猫时,他一点都不开心激动,既然在这里相遇,肯定是有人受伤了才对。他和喻新德提着猫一阵摇晃,问出了几人在的房间。随即提着猫从大门进去,前台小护士认识黑猫,还没来得及阻拦那两个陌生人,那俩家伙就嗖的蹿了出去。两人飞奔至门前,你看我我看你,都胆怯起来,生怕看到了自己心上人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两个家伙在病房前伫立良久,最终还是庄泽推开的门。而紧接着,他就呆愣在原地,因为他看见了极其令他无法接受的一幕。
“泽泽你来啦!来掼蛋啦!”四宫回过头,他脸上贴着白条,对庄泽招呼道。
病房是宾馆配置,两米大床,张佑迁半躺在床上,另外俩人盘腿坐在两边,三人围成一圈,外加一个孙旺财,几个家伙脸上都贴着卫生纸条。
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三人一狗都投入到激烈的掼蛋中,连孙旺财都正襟危坐,它的爪子难以把牌竖起来,就干脆把牌摊在床上,在前面挡了个枕头,防止另外三个家伙偷窥。
四宫的表情最丰富,时不时来个手舞足蹈。张佑迁脸上带着狂妄自大的笑,大有艹翻一切的架势,他上次跟人打架时掉的半颗牙还没有补好,现在这牙特别衬托他的气质。孙旺财一如往日般沉着冷静,纵览全局。而阿海,他认真看着自己的牌,谨慎至极。
“阿海?”庄泽试探问,“你没事吧?”
阿海甩出去个三带两,漠然道:“闭嘴。”
这是阿海二号。
庄泽默默闭嘴,但还是仔细把阿海看了一遍,几日不见,已经有距离感了。他确认阿海没受什么伤,暂时放下心,又问道:“是谁受伤了?为什么住在这里?”
几人打的热火朝天,没人搭理他。
妈的看样子哪个都好好的。
庄泽黑线扶额,扭头发现郁新德没跟过来。他转身出门,看见郁新德抱着花,在走廊外站着。
“不进去?”
“四宫先生不想见到我。”郁新德说。他把花递给庄泽,说,“他没事就好,我走了。”
庄泽:……
“还是别走了。”庄泽没接那花,一米八不到的他拍了拍两米不到的郁新德,很老成道,“反正你都决定跟着四宫了,暗地里跟人容易跟丢,你这不刚丢了一次么。他那么贪玩,下次要是再遇见什么事,你可能就不能及时赶到了。”
“再说……你没钱啊。一边挣钱一边追踪,不容易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毛钱压倒一个汉子。郁新德同志瞬间被庄泽说动,他稍作迟疑,跟着庄泽了房间。
郁新德同志显然比庄泽有压迫感,他刚进屋,三人一狗就全都回过头。
四宫:……
他呆愣愣看着来人,瞬间泪奔。
“你这个深井冰!!!你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啊啊啊啊!!!”他审视了一下房间,发现没有人能罩着自己,只能独自承受这悲惨命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岂可修!!!”
“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恩人!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流放边疆辣!你为神马要这么对我啊!!把我抓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四宫越说越气,直接蹦下床要去找郁新德的麻烦。他气冲冲来到郁新德面前,怒道:“低头!”
郁新德乖乖垂下头,四宫挥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栗,跟敲西瓜似的。
力是相互的,这道理初中生都懂,四宫打了人家,他自己的手也疼,他揉着手骂八嘎,火气也算消了。
“我不会回去的。你要是想让我回去,我就死给你看。”个头还不如庄泽的四宫严肃道。
男人嗲起来,也蛮有趣嘛。
“我也逃出来了。”郁新德说。
四宫:???
“纳尼?”
“我和你一起走。”
四宫:!!!!
“你神经病啊你!”四宫又挥手给了郁新德一脑瓜,“月薪七千外加五险一金,终身合同铁饭碗一个,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郁新德点头说是。
“你有病啊大哥!!!跟我干什么?我能保你吃好穿好一辈子?长点心的大哥!”四宫简直被这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欲哭无泪,唉唉叹气,“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郁新德沉默半响,说:“那我走了。”他把花束递给四宫,继而离去。
四宫:……
“你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庄泽对这人的生动表演只剩赞叹,这得是多么幼稚的大学生才能成这个样啊,郁新德也真是够厉害的,和这种家伙朝夕相对四年多,竟然没疯掉。换做庄泽,一定忍受不了。
“他一直在暗中跟着你,就算走了,还是会当你的地下保镖的。”
四宫:……
“真痴情。”床上的张佑迁嗤笑,“我都感动的要哭了。”
“其实吧……”庄泽托着下巴说,“郁新德可能喜欢不了你多久。兴许还没等他老,他就已经厌倦你了。你就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吧。”
四宫:……
“虽然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和你打一架。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好吧?”四宫叹了口气,无奈道,“反正接下来的路需要有个人照应,那孩子正好合适。真是……竟然能找到这里。”四宫念念叨叨,也跟了出去。于公于私,就暂且把人留下吧。
到底还是个心软人。
“孙旺财。”庄泽转头看向床上那一坨。
脸上都是纸条的孙旺财淡漠道:“sorry。”还真是听不出半点歉意。
“下次的话,提前给个通知吧——算了,没有下次了,可以么?”庄泽看着孙旺财和阿海二号。
阿海二号不理他。阿海二号完全把庄泽当成一苍蝇,听到他的声音都嫌烦。
孙旺财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在那等了两天,要不是遇见郁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们。”庄泽也挺可怜的,他是正常人,要面对一个疯子一个精分一个狗妖,他在这几个家伙面前,完全算是弱势群体。
“你们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刚上飞机时,四宫就说了你也会来。”孙旺财说,“我们本来也是决定去那里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