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不是这样的(穿越)上——草木良品

作者:草木良品  录入:07-24

宋老爹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头顶,“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不过,谁跟你说他是卢国公了?卢国公身份尊贵,怎可能屈尊到咱们这小地方来!这是咱们宋氏这一族的一位宗伯,今日也只是先打个照面,只是第一关。宋氏嫡系血脉虽然单薄,但旁系却枝繁叶茂,跟咱们一样想咬这口大饼的人多着呢。走,到你们祖母那里去。”

老夫人正等着他们,爷儿仨进门洗了手,就着老夫人准备的点心果子垫了一些之后,这才将始末娓娓道来。老夫人脸上笑意未减,待听得宋氏宗伯留下的那句话时,仍是不动声色,“下月初五?还有二十几日,不急不急。”

招过两个孙子,老夫人缓缓开口:“那日在厢房你们也都听到了,今日祖母便仔细给你们说说……”

卢国公尚未得封之前,宋家在京城已经是新贵世家了。宋家世代出武将,到了卢国公这一代更是得以军功封爵,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宋家嫡生血脉世代单传,卢国公的儿子刚成亲不久也跟着上战场,未来得及见家人一面便战死沙场。新婚妻子乍闻噩耗惊惧之下早产了,孩子出生不足五斤,自此汤药不离。可惜,卢国公的这个金孙最终也没熬住去了,偌大国公府竟沦落到要靠过继旁系来延续的命运,当真是可悲。

老夫人唏嘘了一番,低头摸了摸宋八代的小脸,“这一次卢国公请了宋氏一族的几位宗伯分头奔走,便是为了寻找最合适的孩子过继。所以不单是咱们这里,其他地方的旁支也都会去。宗伯们挑选合适的送到本家,再由卢国公定夺。”

宋八代想起上辈子宋七代确实是被送到京城去,那最后应该是中选了吧?老夫人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听起来竞争是相当激烈。

老夫人见他蹙眉,宽慰他们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今日宗伯对你们不就挺满意么?祖母也对你们有信心,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极好的。好了,这事儿不急,不用惦记着,去陪阿巧和三姐儿玩,四哥儿睡了,莫要吵醒他。”

老夫人看起来不骄不躁的,宋八代实在猜不透她的想法。上一次宋溪娘出嫁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老夫人也是避而不答,难道当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缘由?

宋八代迷迷糊糊给二哥宋七代拉走了,厢房里阿巧正拿着绢花在逗三姐儿,二姑姑宋婉清回头朝他们一笑,把怀里熟睡的四哥儿抱给奶娘,让她抱回去以免吵着他了。宋婉清只生了三个女儿,做梦都想要生个儿子,四哥儿长得又讨喜,她抱着四哥儿就舍不得放下了。

宋八代两兄弟见了礼之后,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

宋婉清倒挺喜欢宋七代,喊过阿巧道:“这是你二表兄,三表兄,之前都见过了,快点打招呼。”

阿巧躲在母亲的怀里不肯出来,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他们。宋婉清倒没有苛责她,转过话题道:“二哥儿长得真俊,你父亲说你读书也好,以后得了空教你阿巧表妹习字可好?”又低头逗女儿,“阿巧可喜欢二表兄啊?”

宋七代满脸的不自在,搪塞了几句,恰好外头宋老爹唤了人来找,他们便脚底抹油溜了。

出来于景堂,宋老爹回正院去了,宋七代摸了摸宋八代的脑袋,道:“别放在心上,二姑姑只是转不过弯来。她也不容易,家里庶子都要翻天了……”

宋八代这才听出来了,刚刚宋婉清对他几乎视而不见,宋七代怕他多想,这是在安慰他呢——他二哥可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我没放心上。不过二哥你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二姑姑家的事是你该打听的?给父亲知道了揍你一顿是轻的。”

宋七代捏了他脸颊肉一把,傲气道:“从母亲那儿听了一耳朵。这事儿我也就说给你听,父亲要知道了准是你说出去的。”

“轻点轻点……”武力上的差距让宋八代不得不偃旗息鼓,“我才不是那等嘴碎的人。不过二哥,咱二姑姑有点奇怪喔,我瞧着她是不是想撮合你跟阿巧表妹啊?”亲上加亲这种事儿实在太常见了。

“胡说。”宋七代睨了他一眼,“给父亲知道了揍你一顿是轻的。”得了,这小心眼儿的家伙。宋八代乖乖闭嘴,心里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那么十之八九。他二哥宋七代多好啊,就是争不上那劳子卢国公世孙,凭他的才华也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宋八代撇着外八脚走了。

还真给宋八代猜对了,宋婉清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于景堂里,宋婉清服伺着老妇人用了饭,母女俩坐下来闲话时,宋婉清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夫人提了。

“我家里那摊子糟心事,母亲是比旁人要清楚的,这会儿还是我当家就敢欺负到我头上来,等那一窝子庶子长大了还得了?我这年岁是没有指望了,只盼着三个女儿能过得好些,我下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宋婉清边说便拭泪。

老夫人跟着叹了口气,半响却摇了摇头,“二哥儿的事若成了,只怕他的亲事便由不得咱们做主了。”迟疑了片刻,老夫人又改口了,“再看看吧,孩子都还小,若是……也并非全无可能。”

宋婉清脸上一喜,她深知老夫人的脾性,知她心里已经软了几分了,当下也不再执拗,笑着换了个话题。“这几日我瞧着沫娘都在潜心抄经书,倒真的是一心礼佛了。我看这丫头经了这一遭也该开窍了,母亲何不拉她一把?”

这话真是说到老夫人心坎儿里了,她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就在寻思着有什么合适的人家。最好是外地的,免得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家里殷实些,孩子人实诚些,便也可以了。”

宋婉清掩嘴一笑,“还是母亲疼她。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从前有个手帕交周燕芳,原来她嫁到奉天去了,可惜命不好,刚过门丈夫就病逝,婆家的人不待见,她索性回了鲤城娘家。这次碰见了,她托我帮她娘家表弟物色一户好人家的姑娘。”

“周燕芳……周家?”老夫人想起来这个人,点了点头,“周家家风倒是不错,只是她娘家表弟又是哪一个?”

宋婉清笑了笑,“我也说不清,左右她无事,不如我唤了她来。母亲想问什么都可以问个清楚,也免得我当中传话出了岔错。”

第21章:故人

距离跟宋氏宗伯约定的日子还有十二天,这一日恰好是宋八代的生辰。小孩子岁数小,家里人不敢大操大办,怕折寿。老夫人一早就赏了些上好笔墨和一对憨憨的小金猪,正院也送来了长寿面,新作丝锦长袍两套,过一两个月穿正合适。

宋六代最实际,送了他一小匣子的银裸子。宋八代现在的小私房正是需要大力填充的时候,当下二话不说就收了,乐得那个眼笑眉飞。宋七代比较讲究,跑了几趟古贠斋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一套精致的玉雕四喜人,个个天庭饱满憨态可掬,寓意福喜绵长。女眷那里则多送针线,宋沫娘还加了一卷经书。

宋八代吃过长寿面便到各处谢礼。

从正院出来,宋七代就跟上他了,“大哥赵铭他们下午去看杂耍,让咱俩也一块儿过去。”宋八代想了想,同意了,“不过我还得去祖母那里一趟。”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

兄弟俩向老夫人的于景堂走去。

大老远的两人就听到女眷的笑声,清脆响亮,既不是老夫人的,也不是二姑姑宋婉清的,莫不是来了客人了?两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倒是眼尖,立刻掀了帘子进去禀报了,两人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这是二哥儿三哥儿。”老夫人朝他们招招手,宋八代小跑过去,略有些羞涩地靠着老夫人,偷偷用眼角扫向下座的人。只一眼,他惊得浑身毛孔张开,血液几近逆流。

记忆里那条长长的舌头慢慢缩了回去,凸出的眼珠子凹了回去,合成一张婉约的江南女子的脸,与眼前的这个人交错,然后重叠。许久不做噩梦的宋八代仿佛又看到她了,房梁上的长绳子被解开了,女人悬挂在半空的脚着了地,一步,两步,三步……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她终于来找他索命了!

宋八代全身抽搐,头一栽不省人事了。

宋八代又回到那个小院子,他只是睡了一觉,好沉的一觉。是门外拍打门板的声音把他吵醒了,那些人都在叫着什么,他没听清楚。他一睁眼,就看到眼前晃晃荡荡的一条白花花的身子。然后那些人踢开门把他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拉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也是光裸的。

他老爹宋千钱虎着脸给了他当胸的一脚,他吐出一口血。

后面的人喊着什么,没多久他就被拉了出去,连夜送走到了宋家乡下的别庄。然后,一直到死,宋八代再也没有从那里出来过。

到死……

宋八代突然想起来,是啊,他死了,然后又回来了,这辈子不一样,他不会再被关进去。

他一用力,眼睛终于睁开了。

站在他面前的老头子抚着胡须点头,“醒了就好,醒了就无大碍了。”又转过头跟另一个人道:“就是老夫的方子,三碗水煮成一碗,忌辛辣。”那边的人应声下去了。宋七代的脑袋从老头子的身后挤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祖母和母亲才刚回去。你怎么回事?忽然就昏倒在地,可把我们吓坏了。”不等宋八代张口,又立刻截住他,“先别说话,你刚刚吐了口血出来,伤了喉咙,大夫说要好好养着。”

很快地药就煎好了,宋老爹让人去送老大夫,自个儿亲自过来服侍他吃药。他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手段略微粗暴了些,把他腰一托,下巴一捏,药就灌进去了,“张嘴,吃颗蜜枣去去苦味。”又了口气,“不省心的小崽子。”

喝了药的宋八代又很快睡着了。

再次醒来,床前便只有杏花一人。见他醒了,杏花忙擦了眼角,给他倒了杯热茶漱口,又让小丫鬟端来熬得稠稠的小米粥,服侍着他吃下。见他精神好了些,这才道:“二姑娘和大少爷刚刚来瞧过你,老夫人和夫人那里也遣了人来问。”

宋八代点了点头,精神倒还好,就是心情有些堵,蔫蔫地提不起劲儿。这事儿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他也没有个商量的人,只能自己慢慢琢磨。

仔细算算,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恰好十六岁,那女人看着不年轻,至少得有三十五六岁,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对象、动机,那场灾难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闹剧,漏洞百出。可是偏偏搭上了一条人命,偏偏,所有人都信了。

是谁要害他?为何选择那个女人?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杀了他不是更干脆些?

宋八代百思不得其解。

杏花见他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着饼儿,以为他闷了,便提议去找二少爷过来陪他说说话。往日他跟宋七代最是要好,焦不离孟的。

宋八代蔫蔫拒绝了。杏花只好换着法儿逗她,又道:“奴婢给少爷说些新鲜事儿解解闷吧,是奴婢今个儿才打听到的,少爷听了可莫要传出去。”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二姑娘好事将近呢。昨个儿老夫人那里的客人,少爷你也是见过的,就是来为他们家的表少爷说亲的。”

宋八代一个轱辘爬出来,“她……你是说她……那,那她是哪家的?”

杏花急了,忙把宋八代塞回被窝里去,一再叮嘱道:“少爷刚刚给魇着了,身子还正虚着呢,可万不能再下床来。您要什么只管跟奴婢说,奴婢给你取去。”

宋八代巴巴看着她——我只需要答案啊!

杏花噗嗤一声笑了,也不卖关子了,想了想道:“这位夫人是二姑奶奶闺中的好友,是咱们鲤城茶商周家的姑娘,当年嫁了去奉天,怎料不到半年夫君就病死了。婆家的人嫌她克夫,极尽苛待,周家人看不过,一气之下将人接了回来。现在这位姑奶奶就是想把她的表弟说与咱们二姑娘。”

见宋八代听得入神,杏花又道:“她的这位表弟姓范。虽说范家在鲤城不显,但在奉天倒是有些名望。少爷可听过济生药庐?那便是他们家开的,济生药庐在奉天很有些名气,还经常施医赠药,乐善好施。按说这位范少爷生得也不错,品性也好,说亲该是不难才是。偏偏,偏偏……”

杏花“偏偏”了很久都没有下文,宋八代不由自主接下去:“偏偏什么?”

杏花的脸顿时红了,死活不肯说。

她越不说,宋八代的好奇心反倒被提起来,催促着她往下说。好半天,杏花才悄声道:“外头都在传他上山采药把自个儿摔了,不能,不能人道。”杏花说完也不管宋八代听懂没听懂,哧溜一声跑了出去。

宋八代怔了半响,顿悟,然后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也就是说,他祖母打算把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人说给他二姐?这不能够吧?宋八代觉得老夫人还不到老糊涂的年纪,应当是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宋沫娘的事分去了宋八代的一点注意力。

正想得入神,宋七代推门进来,把一本书放在他床头案几上,“先生让带给你的,他说了,你这几日就好好休养,待你好了之后他再给你开小灶补回来。”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这是母亲去找佛堂的师傅要来的,一人一个,这是你的。”

宋八代受宠若惊地接过,道了谢。

宋七代显得有些无趣,道:“你还是快些痊愈,今日单我一人去学堂,怪不习惯的。”

宋八代呐呐应下了,试探问道:“二姐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宋七代瞪了他一眼,“有祖母和母亲在,要你瞎操心么?我看你就是操的心多了,郁结于心,生生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宋八代不太高兴,想起上辈子的事儿,心说若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就好了,又不能把心底话跟宋七代说,于是被子一盖头一缩,合上上辈子二十好几的人也使起了小性子。

宋七代瞪着那条蠕动的被卷,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才妥协,“好了好了,实话与你说了吧,那范家的少爷确实摔了,只是伤在腿上,其他地方一点事儿都没有。咱祖母都问清楚了,那周家的姑奶奶也做了保,是外头的人在乱传。”

被子掀开一个角,宋八代顶着乱糟糟的毛发,急巴巴道:“那周家姑奶奶……走了?”

宋七代好奇他会问这个问题,又忽然想起来,他这个三弟好像就是在看了周家的姑奶奶之后就忽然发病的,奇怪,这太奇怪了。他面上不动声色,道:“自然是回去了。不过若是三弟想见她,大可央求二姑姑将人请来。”

宋八代悄悄吁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我见她作甚?!”听到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宋八代顿时觉得百病全消,踢开被子爬起来,“我要去祖母那里。昨个儿把祖母吓得怪呛的,我得去陪个不是。”

那个灵活的劲儿,宋七代真是抓也抓不住。拗不过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宋七代只得亲自将他送过去。

第22章:身世

他一到,老夫人的于景堂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宋八代承认自己有些任性了,只不过他也实在害怕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横梁,总觉得那里随时会挂一个人上去。

老夫人揽着他嘘寒问暖,又唤了下人把宋八代的药炉子搬到于景堂来,她要亲自监督宋八代用药。见他脖子上挂着红绳子绑着的平安符,笑了笑,把平安符给他放到领子里,“要贴身放着才灵验,是你母亲的一番心意,可莫要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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