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点蜡
贾琏整顿军务,接手政务,不仅要防着养精蓄锐的大军,还要提防隔壁游牧强戎过来打牙祭,忙的不亦乐乎,时间悄然而逝。
乾锦帝也大刀阔斧改革之中。将江南这一心腹大患借口贾琏,王子腾事件,终于换上了自己的人马,朝中也没了反对声音,终于真正万人之上,掌无限权力!舆论也进行了各种的控制,大肆渲染一番贾琏的残暴之举,而后下诏贾琏乃是矫诏之举,谋反乱国。故而派兵劝降。
一直驻扎在平安粥外的南安郡王接到命令之后,率领整整十五万人马,分三翼,对贾琏下了战书。
在决战之前,派来了使臣,劝降。
“是吗?”贾琏勾嘴一笑,“传!”
须臾,便有一人高马大的身形走进。
来者五十多岁,浓眉大眼,双目如炬,走起路来脚下带风。
贾琏抬眼一看,嘴角愈发上钩,忠靖侯史鼎。
“好久不见。”贾琏坐在上首,淡淡道,“史侯!”
史鼎脸色一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贾琏,把原本私下打量借亲戚情分和谈的心淡了淡,直道:“吾皇开恩,念及尔等不知事,为女干佞所迷,特命我前来劝说言和!”
“两军交战,斩杀来使,会如何?”贾琏摩挲着茶盏,一圈又一圈,听闻史鼎的话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史候是准备拿我贾琏做投名状了?”
言下之意已经是赤果果的昭然若揭。
史鼎面色一沉。虽然贾琏说的是事实,但是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太上皇去世,乾锦帝已经掌握政权,他们不投诚又如何?!
史家一门双侯,如今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使臣,不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不然,容易……”策反。贾琏抿口茶,斜睨了一眼史鼎,道:“朕虚位以待,不知史侯可曾有意?”
贾琏话一出,满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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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千里之外,登闻鼓被敲,满殿哗然。
乾锦帝看着下首的王熙凤,脸色阴沉的滴水。
王熙凤一身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冷冷的斜睨着众人,双手紧握成拳,道:“民妇状告贾王氏,抢我幼子,以图挟子令诸侯,污贾琏抛妻弃子之名,偷龙转凤染皇家血脉!”
一句话如油锅滴水,瞬间被炸开来。
满殿朝臣诧异之后,哑然无言,纵然万千思绪,但也默默的等候皇帝的发落,免得战火被烧到自己身上。
敛敛身上的缕金百蝶大红云缎窄袄,王熙凤挑眉,冷冷的斜看了一眼殿门之处,眼中渗着一股寒意。她恨贾琏,恨的要死!可也恨把她当枪杆使,有事便来忽悠她的好姑妈一家人。
日后小皇帝与她儿子并肩共治天下。
这玩笑他们居然觉得她会信??
她王熙凤,就算败了,死了也要有人陪葬。
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的目光。
至于贾琏,待日后她儿子长大了复仇,父子刀剑相对,哈哈~~
胸膛起伏着,心中闪过一丝波动。王熙凤凤眼一挑,她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况且就算有,她如今什么也没有,舍得一身剐,也敢拉扯人下马!
“……民妇与贾琏和离之时,肚腹之中已有两个月的血脉,后大夫虽然诊脉而出,可民妇下堂之妻……”王熙凤丝毫不惧众人打量的神色,缓缓道来,“家中变故接二连三的发生,民妇早产诞子,后贾王氏以姑姑身份劝慰与我,言之皇帝您手中若有贾琏血脉,定少不了以此……”
“以此什么?”乾锦帝抬眼,目光冰冷渗骨,嘴角弯弯勾起,“王氏,为何不说下去?”
龙威之摄迎面而来,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顿了一下尽量平静道:“言论之谋,民妇不敢胡言,若不是我儿忽地被贼人所抢,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民妇亦不敢走到这一步!但为母则强,我区区一个手无寸铁之下堂妇,无法只得上达天定,只为我那如今生死不明的孩子,求皇上圣明!”
话音落下,便凄凄惨惨的磕头,泪珠不断。
乾锦帝看着王熙凤,眼底闪过一丝不满,斜眼示意了礼部侍郎。
身为心腹臣子,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出列,躬身道:“皇上,古语有云家和则万事兴,如今王氏状告之人,乃是其姑,牵扯家常伦理,依亲亲得相守匿,不宜至于大庭广众之下,有违女子之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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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佛堂礼佛的王夫人听到登闻鼓响彻京城,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只要王熙凤把贾琏的儿子一事扯出来,皇帝就会忙得头昏脑涨,众人的视线也会随之转移,这般宝玉就不会有人关注。她就可以偷偷上下打点,知道宝玉的消息,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她的宝玉,怎么可能成为佞臣??他生下来就是有大造化的人啊!!
“太太,不好了!”周瑞家的急急忙忙的进来,“外面来了青衣,要来逮捕您!”
“什么?”王夫人握住佛珠的手一顿,狐疑的看了一眼周瑞家的,道:“怎么回事?!”
“好像,二奶奶,不是……”周瑞家的口不择言的呸了一下,道:“大姑娘把您给告了,说您暗中派人抢了她儿子!”
“什么?!”王夫人胸口一坠,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浑浑噩噩的被带到大殿之内,看向一身盛装的王熙凤,眼眸里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经过礼部侍郎开口,刑部官员附议,乾锦帝颔首,把审问之地放在了御书房之内,人员顿时也只剩下几个皇帝的心腹在场。
贾政匍匐叩首,流泪不已,直呼自己不知内情。
乾锦帝冷脸的看着贾王一家。
王夫人瑟瑟发抖,听着刑部官员的问话,然后看着状纸,面色铁青,呼冤,“皇上,臣妇当真什么也不知情啊~~~自从太太去世之后,就一直闭门礼佛,从未踏出一步啊,上面的盗贼臣妇真的没有指使过!”
“姑妈,你难道连叔父丧礼也未去?”王熙凤嘲讽一笑,“您智者千虑,却忘了罪证。”王熙凤扬扬手中的绣帕,眼眸露出一丝的笑意来,“上面还有您礼佛用的檀香味呢!”
王夫人诧异的看着王熙凤手中的绣帕,眼眸露出一丝的阴沉之色,“这,这不是我的,不是!”
看着王夫人声嘶力竭的模样,王熙凤嘴角微微一勾。低眸闪了闪。
这自然不是她好姑妈的,是她自己设计被抢,可如今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名声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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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锦帝挥挥手,让刑部继续审问,这两个疯女人互相撕咬的跟泼妇一般没什么值得多费心神的,自己低眸想事。
这个孩子,运作好了,没准还真有些用处。
心下一动,正思忖间忽地听到一声,不啻晴天霹雳。
“我的好姑妈,您当年哄我嫁入王家之前,你们扪心自问一番,可有修复贾王两族之意?!”王熙凤咆哮,“我的前任婆婆,张氏如何会难产而死?我如今又如何会早产,这其中你当真没有猫腻吗?!”
自从没了王家的依靠,被休之后,众人的闲言啐语,王熙凤猛然想起贾琏当初的问话,王子腾到底是疼妹妹还是侄女,忽然之间醍醐灌顶一般开了窍。
可就是这般,她愈发的恨贾琏!!恨他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陷入其中,像个傻子一般被他们牵着走。
“你胡说什么?”王夫人一颤。
“我胡说?你能老蚌生珠,何以二房子嗣众多,可是大房饶是大老爷满院莺莺燕燕,却是子息单薄,我嫁与二爷十年,吃进了苦药才得子?贾家吃食上,王氏,你敢拿宝玉起誓,什么也没有相冲相撞的?!”
“够了。”乾锦帝面色阴沉,一字一顿,“张氏如何仙逝,大小王氏,朕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诛九族不论!”
对上皇帝杀人的目光,正在撕扯的王家两人一惊。
王夫人颤颤巍巍,咬舌不语,脑门上的汗一阵一阵地出个不停,心中忐忑不安,当年的事说白了不就是后院斗争,她动手收买的稳婆,然后老虔婆帮她扫的尾。
当时正值张家落败被牵扯进废太子一事,他们这般也算丢车保卒。
“哼!”乾锦帝扫了一眼王夫人的神色,眼睛一眯,竟是笑了出来,语调陡然间变得极冰冷,“说不出?来人把贾政拖出去,杀了!身为一家之主,家务事都管不好,还牵扯数条人命,视人命如草芥!”
“皇上,臣冤枉啊,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贾政白刷着脸,哀声呼号着,“臣冤枉啊!”
乾锦帝冷冷扫了一眼侍卫,当下就有人拉贾政往门口而去。
“皇上,臣知道!”贾政推开侍卫,朝地上猛叩头,一下一下的鲜血直流,“皇上,大嫂是被大哥给气死的,不能听王熙凤满口胡言,大哥……对,贾赦素来鬼混烟花楼中,有一段时间消失不见,那……那个时候,瑚哥儿落水病重却找不到贾赦,然后张氏被活活气死了!”
“对,就是这样,这样的,”王夫人回过神来,“当时,当时张家……张家,打击接二连三不断,张氏经受不住,皇上明鉴,王熙凤她疯了,疯了,胡乱攀扯!”
乾锦帝眼眸一眯,看着底下磕头不已,还有众人茫然的神色,才嘴角痴笑一声。
能撼动他心神,乱他心智的终究是执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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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阿嚏……”
连续好几个响亮的喷嚏,贾赦揉揉鼻子,诧异的看向贾琏,“你怎么忽然间又对张家事感兴趣了?现在不出征?”
“因为,儿子觉得三爷……”
贾琏正思忖用词呢,贾赦就凑过来,小声嘀咕道:“你也觉得他可恶对吗?你说说这么会有这么聪明,跟诸葛亮一样的人呢,我还没打小抄呢,他就知道我藏哪了,要知道这当初我和你娘一起想了好久才想出的绝妙法子,知道的就只有三舅兄了,哎……说起来,你几个舅舅也是个个聪慧,尤其是这个三小舅啊,那简直是所有妹夫的噩梦,现在想起来还后怕的……”
贾琏眉目一挑,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话来着,忙不迭打断贾赦的郁闷吐槽,道:“父亲,您打小抄之事谁知道?”
“你三舅啊~”这种丑事被一个抓住就差不多了,要是被某人知道,他更惨。
贾琏:“……”
贾赦默默的看一眼贾琏,忽地灵光乍现,“你……你……说……”
第73章:出战
贾赦瞬间腿软,连连挥手,“……不可能的,当初……当初,他们……都是我去收殓,亲眼所见的。”
他至今还记得昭狱大火,白布之下一具一具的烟熏火燎,活活被烧死的尸体。
身上有道道烫痕,乌黑的全身,若不是有着贴身的玉佩,还有岳母所言的胎记,他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可是,那一场大火缘由,没有任何的解释,各家各派都有人折损,葬身大火之中。
死亡与血腥的凝重气氛整整绕了皇城一年之久,各派都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当初力排众议要查太子中蛊的岳父成了首个靶子的存在!
饶是一个人才能无限,也抵不过众人的沆瀣一气。
张家就这样土崩瓦解。
看着贾赦双手微颤,眼睛赤红着眼泪打转,贾琏眉头一拧,没有多言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
帐外,三爷脚步一顿,低眸看看手里的折子,嘴角露出一丝的苦涩。
皇城昭狱,历来关押的乃是皇族贵卿犯罪之所,把守堪称严苛非常,可是那一夜,他们一帮因牵扯太子蛊毒一案的人员,都因食物中毒而昏睡!
待他醒过来之际,已经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张家算不得太子一党,但太子自幼被立为太子,且上朝涉政以来,所做所行,能力才能人情往来都是极好,举手投足之间,令人信服,心下意识的偏袒了太子一方。
可为官之道,也秉承祖训,不与牵扯皇家夺嫡一事。
但终究世事难料,因他无心之举,将整个张家拖入了无尽的漩涡之中。为着一时的意气之争,他不顾父母兄长劝慰,十四下场,连夺三元,而后避讳父亲与兄长的官职,当翰林侍读,入宫教导皇子。
正值春风得意马蹄疾,却不料马前失蹄。
以史明鉴,知兴替,阅西汉卷,提及戾太子刘据说及巫蛊之乱,却不料有朝一日成了一把利刃刺向了他。而那个书房内被受欺负的小皇子,因恻隐之心念及读书向学之心,悉心教书写作,论国策诗赋,周全平衡之术,到头来……呵呵,现实给他最残酷的教训。
当初父亲把证据摆到他眼前,勾结苗裔乱民,下蛊毒……一桩桩一件件,深谋远虑城府之深,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可惜,来不及,他没有时间说,一把大火将所有都化为了灰烬。
张家,太子,这一切的罪孽都由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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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微亮。
平安城外华晋大军叫阵声不断。
南安郡王站在观战台上,看着手下将领带兵叫阵,嘴角泛起笑意。只不过区区平安州弹丸之地,从其余三处包围,贾琏若是死守城池,拿下平安州不过是时间问题!没了吃喝,切断了官道与通商口岸,若是贾琏与匈奴做交易换取食物,到时候扣上一个里通外国的帽子,有口也难辨。
眼下,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开城大战。
不过就算开城,他手里有数十万的兵马,饶是平安州兵强马壮也抵不过人数碾压。
贾琏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饱满,而后站在点将台上,誓师,“朕与你们同在,我平安儿郎保家护国安天下!”
“杀,杀!!”
数万士兵齐声高哄,“杀宵小,清君侧,护正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神情激动的看向位于队伍正前方的贾琏,眼神灼热非常,簇拥着贾琏开城门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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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不是自封天子了吗?”南安郡王望了一眼军队前头的贾琏,嗤笑“怎么连最基本的天子不立危墙之下都不懂,不对,”冷哼了一下,“果然贾的就是假啊~~”
史鼎也略微狐疑的看了一眼贾琏,完全不解。要知道擒贼先擒王,一军将领对于军队来说那就是精神的支柱,在战场上出不得一丝的差错,不然动乱了军心,一切就毁于一旦了。
这贾琏果然是疯子!!
回忆昨日贾琏之语,史鼎无奈的摇摇头。
此人先前能夺下茜香国,也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毕竟谁也没把区区一个小国,还是女子当主的茜香放在眼里,然后又被贾琏抢先了一步,最后王子腾沦落到被活活的给气死。
在战场上厮杀起劲的贾琏自是没听到人的话语,一路带队冲击在最前端,跟收菜一般咔嚓咔嚓的收割过去。
第一次用冷兵器的感觉,挥舞枪戟,实在是激发出内心的汹涌澎湃的豪气。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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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的了望台上,潘勤搬弄手里的望远镜,目光追逐着贾琏,满眸皆是诧异神色,几乎千丈之外,这镜子居然还能看的一清二楚,这物件简直是神了
“三爷,这东西真是神物!”潘勤翘起大拇指感叹了一番。手里的望远镜由几片他们没见过的凸透镜组成,然后木头供成两个空心的圆柱,这变成了了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