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秦将军。”士兵冲下来,才发现两人全身是血,顿时热泪盈眶起来,这就是他们苍昊军的将军,总是以身试险,遇事总挡在众兵士的前面,这一时刻,在场的所有士兵对苍昊军对将军的忠诚又加深了一分。
还好,闽扬和秦勇都没多大的事,向导在附近找到止血药给他们敷好,士兵们又在平台上找到一块凹岩,晚上凑合过夜。
08.仙人
隔日,寒风呼啸,白雪肆虐,卷起细细冰沙,就如同从白皑皑的雪海中翻滚出的浪头,闽扬与秦勇两人昏睡了整整一夜日。
士兵们团坐在背风崖下,把两位受伤的将军围在中间,山中风向不定,很难燃起篝火,他们不得不在雪山中冻上一晚,每个人面色发青,而那两个向导披着兽皮,两只手对揣进衣袖恨不能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
闽扬耳边响起牙齿打架的“咯咯”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家白无常的脸,面色发青,嘴唇干裂发白。闽扬坐起,才发现众人面色也不太好,心下一沉,捂着自己腰侧伤口费力爬起来,“你们过来几个,把秦将军挤在中间。你,去挖雪过来,冷敷在他头上,给他降温。”再仔细观察秦勇身上的伤处,已经被清理好,闽扬点了点头。
中午太阳充足时,士兵们搭出人墙才把风当住,那点柴用了水,几个士兵分别把鹿皮水袋捂在怀里,这时见闽扬站起来,就把这仅存的温暖给了他。闽扬接过水,还是温的,“给秦将军喝吧。”
“大将军,秦将军已经喝过了,这是给您的。”某校尉把水袋推回给他,一脸担心。
闽扬道谢,饮了点,转身对被吵醒的两位向导说:“两位还能走么?明日我派人送两位下山吧。”
“不,不大人,我们不想走。”两人怕被丢下,非常不安。
闽扬摇头表示他们多虑了“我的人不能白白损在这儿,你们先回那个山中村等消息,这里虎狼太多,留下三五人即可。”
“大将军太危险了,不可啊。”
“秦将军需要救治,不能让他在这里等。”
由于风大太,什么计划都没能如愿。士兵们拿把闽扬劝下山,先养养伤,等风小些同来,闽扬不肯,这次竟然下令让所有人都先回村子里。
“好兄弟,我知道你们心意,这本是我私事,不能带着兄弟们一起冒险。”
“将军……”
“这是军令,不得异议。”众人无法,只得待风渐小时一起回到山村中。
闽扬数着天过,情绪越来越急躁,这几日他并没在芍峰平台上找到能登上山峰的路,反复几遍,还试着向上攀爬过一次,却不成功。他发疯一样的绕着芍峰跑,一遍又一遍重复,最后累倒在雪地上,“啊~~~!”
君浩,君浩~。
鹰啸声划过天空,闽扬知道那并不是苍昊,这个声音与苍昊比起来要尖锐些。眼睛不由自主在空中寻找雄鹰身影,“叽嗷”另一只鹰从其他地方飞来,两只在空中相互纠缠,一上一下错开,又盘旋而起。
不知道闽扬想起了什么,他甜蜜而笑,眼角却滚下热泪。模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飞鹰,只见那两只又一声啸,然后向山崖间飞去。
闽扬眨掉泪,猛然坐起,仔细观察雄鹰消失的山崖间,那里层层流云而下,仔细好像隐隐有条小路埋的云雪间。
又有了希望,动力重新被点燃,他跑到这看不到山顶的崖边,仔细在雪地上找路,摸索前行,拉着树枝,揪着枯草,一点一点迎着寒风向上爬。爬累了,他停下抹下额头汗珠,这才低下头看自己脚下陡峭山壁,已经爬了近十余丈,再向上望,头顶处正有流动消失。
抿了抿辰,嘴角向上扬起,继续前进。当他穿过那屋流云,就好像穿过一层厚重的雾气,头发瞬间被打湿,凉意从后颈流到后脊,使他打了个激灵。再向上,山壁竟然慢慢泛青,最有生命力的野草从石隙中钻出。
他一口气爬上山顶,喘着一口口热气,坐在地上警惕四望。却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流云在脚下形成云海,每座山峰犹如小岛矗立于云海之上,苍翠松柏屹立山间,树冠上压着厚厚的积雪,一阵沁凉的风拂过,吸进口鼻,沁人肺腑,使人心旷神怡,带走所有疲惫。
突然,不远处有异动,他迅速起身,悄悄潜伏下去,寻到一块稍缓的地方,竟然看到一头戴雪兔帽少年,裹着雪狐皮。他长得面容白嫩,清灵中带着幼儿懵懂可爱,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充满灵性,全身隐隐有高洁之感。他正在一颗大树上,拔开雪层,翻找树下果实,还一边和身边蹲着的松鼠聊天。
仙人!
闽扬不再多想,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怕仙人一眨眼就会消失,就一直盯着小孩背影,潜行过去把他扑倒。“砰。”紧跟着脑后有破空之声,他抱着少年就地一滚,险险避开身后偷袭。
少年很安静没有惊慌,乖巧待在他怀里好奇与他对视。闽扬抿抿唇,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别怕。”把他拉起来,这才戒备望向攻击他的人。
百米外跑来一大汉,手持大弓,一直瞄准着他,来人一脸大胡子,身材高大虎目微眯,左脸上一道大疤痕,“彭老虎?”闽扬吃惊张大嘴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旧识。“你没死!”
彭虎把他带回自己木屋,给他煮了碗肉汤,两人述说起当年之事。当年褚君浩被圈禁,宣怡帝把彭虎派往北方与凡加卡作战,不幸遇难,被乖巧的少年所救,这两年伤势才痊愈。
闽扬刚告诉他,如今舒清帝当政,银项已经攻打下银角,正准备征讨其他两国。而且昔日褚其帝老臣也陆续出世,年青一辈官员也还算团结,朝廷氛围和以前宣怡帝时很不一样。
彭虎听得兴奋,从屋角翻出一坛酒,非要和他干一怀,少年吉时拦下,“他身上伤上加伤,已是极限,再不调理,以后会有病根。”
“小仙师会看病?”闽扬听他这么说,上前拉住少年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彭虎皱眉,隐晦地将少年的手从闽扬手中抽出。
闽扬急切解释道,王爷中了无魂之毒,需要仙山上草药,帕拉帕拉,从两人成亲,征战再到赤龙时所遇之事都说了遍。
听说闽扬已与褚君浩成亲,彭虎眼神诡异扫他。他是褚君浩旧部心腹,深知当年王爷“口味”,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看上闽扬这样的汉子。“王爷中了无魂?”其他事先放下,彭虎听说褚君浩被暗害非常生气。“可有解药?”
“我就是为了解药才来这仙山的。”闽扬从怀中掏出周先生给的药方,指着其中雪滴水、冰火莲、白唇鹿角这三样,“据说这三种只的仙人才有。”他又一次把目光转向少年。
少年好奇看了看药方,乖巧点头,不知是表示听明白了,还是表示知道这三种药在哪能找到。
见闽扬两人都望着他,他脸“呼”地红了,还一个劲往彭虎怀里钻。
闽扬这才反应过来,抬眼看看彭虎,彭虎揉着少年弱发,一手拍着少年安抚,一边咧嘴笑,可惜他一脸的大胡子,笑得再好看也看不出来。
少年名为洛荀,是半仙族人,正是世人传说中隐于启灵仙山上的仙人一族,他们善药草,懂岐黄,身具灵性,大多数族人都会修行,而洛荀却是个意外。
“唉,这个不多说了,反正小荀是为了我才被逐出师门的。”彭虎搂着少年,一脸心疼,一脸纠结。
洛荀抬手轻轻抚开彭虎皱着的眉,“我回师门一趟吧。”
“可是……”
“没关系的,我去找药救你朋友,我不想你不开心。”想到师门,少年眼神黯然一闪而过,随后又笑开,“师父一向疼我,我向他求,他应该会答应赐药的。”
彭虎揉摸着他的头,不发一言,洛荀很聪明,一看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们说好的。”
彭虎把他搂紧,糙汉子不禁泪湿。
少年师门不能随便进人,他们约定三日后见面。
闽扬他们把洛荀送到高耸入云的峭壁下,只见他手掌摸上山壁,那山石如水纹一样荡开,随后人就踏进山体中不见了。
洛荀回到师门属地,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参见师父,当日他和彭虎离开,与师父大吵一架,说过再也不回来看他,可如今两年过去,他每每想到师父,他都很愧疚,偷偷流泪,蛤从来没后悔与彭虎离开。他怕见到师父,师父还是逼着他与彭虎分开。
就这样,他静静站在三丈高的石柱下,这石柱上刻着苍劲有力的真陵派三个大字,柱上还有独角师异兽浮雕,两只大眼睛一直盯着洛荀。
洛荀叹息,决定还是不要去见师父,他不想再让老人家为他伤心。
09.失忆
洛荀低着头,低喃着咒文,然后偷偷潜进师父的药房。
这时,凌霄殿上白长眉瘦脸老者睁开眼睛,一脸苦笑,掐了个指决,召唤大徒弟,“你小师弟回来了。”
“啊?小师弟终于回来了。”大师兄心中大喜,谨慎道:“师父,您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白眉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叹息:“恐怕我与他的师徒缘份已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你把这个带给他,让他保重自己。”从怀里掏出棕黑色的棉袋,在袋子上还绣着符文,一看就是好东西。
大师兄急切开口,老者却不给他机会。
“你到山门那边送送他吧。”师父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挽了个手花,影像渐渐消失在蒲团之上。“为师要闭关,门中之事全权由你负责。”声音一点点远去。
大师兄眼神黯然,满脸无奈。修行,本修得是自身德行,小师弟年纪小,却从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非常有毅力,他的道就是他的本心。如此看来师父已经看开,终是选择放手,让他最喜爱的徒弟随心意而自由成长。
听闻小师弟回仙门,三、四师兄跑到药房去堵他,两人隐身稍稍走进去,就见那小孩子找着白唇鹿角等药,口中还念念有词:“对不起师父,我只拿一点点,阿虎的朋友病了,急需这药救命。”
三、四师兄有意吓他,学着师父的语气:“大胆逆徒。”
洛荀吓得手中药盒脱手摔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敢转身,又非常想见到师父,正犹豫着,又听到:“荀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听到师父往日对他的昵称,洛荀欣喜转头,却只看到三、四师父,又委屈又失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唉唉。”老三慌了,他没想到小孩会被吓哭。
“都怪你,出这馊主意。”老四走到洛荀身边,给他擦眼泪。
老三无语,他难道没参与么!
两人把洛荀哄好,又给装了好多其他丹药,一边还叮嘱他,下山留心眼儿,别被人骗去。
老三给他一块玉,说:“这上雕了传送阵,要是那只老虎欺负你,你就把这个摔碎,嗖一下子就回来了,然后来找三师兄,三师兄帮你打他。”
老四从药架上拿出一红色小木箱,打开,里面躺着个颗绿色丹药,递给洛荀,说:“这是回灵丹,你知道干吗用的,自己收好。”
洛荀又一次哭出声,两年过去了,师兄们待他还如以前一样。
“好啦,别哭,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老二也来了,站在药房门外对洛荀道。
众师兄们每人送了一些东西,还叮嘱他在凡世间小心行事,三人把他送到山门,远远就见大师兄等在一旁。
大师兄让他上前,把师父给的乾坤袋转交给他。
洛荀大哭,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孝,师父是惦记着他,想要去见师父,当面认错道谢。大师兄却说师父已经去闭关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徒儿不孝。”洛荀无法,对着师父闭关的地方重重一叩头,然后打算告别师兄们离开师门。
“等等。”大师兄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洛荀有些怕他,吸吸鼻子抬头小心翼翼看他。大师兄从袖中抽出一柄剑,递给他却什么都没说。
泪水又一次流下,洛荀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师门,深深向师兄几人拜下,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他嘴唇颤了颤把所有话都咽下肚子里,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向出山门。
“唉。”大师兄无声而叹,转身离开,离下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再见到彭虎,洛荀就把不开心的事忘光,他从师父给他的乾坤袋中拿出那三种草药,闽扬大喜,急着想离开,把搂着小孩儿正嘘寒问暖的彭虎气得直哼哼。
算算时间确实还有些,闽扬笑道:“好吧,苍昊军在大角征兵,征多少给你多少。”
“老子才不稀罕什么苍昊军,老子跟的永远只有王爷一人。”
得,用热脸贴人家冷屁 股,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点头,“那也给你拨人。”
彭虎嘿嘿一笑,难得想把大胡子剃掉。
“你们别磨蹭了行不行!”虽然时间上还很充裕,但也没他们这样,要出门就一堆事的吧,成心呢不是。突然想到,周先生那副药中还有一味银霜叶是要夏季嫩草,而非晒后药干,这也是不好找的东西,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身催促他们快点。
洛荀听后说倒是知道一味药能替代银霜叶,效果很相似,如果真找不到银霜叶,看看到时能不能用。
闽扬的心顿时被安抚了,经过山村与秦勇他们汇合,然后回到客栈。
秦勇再见到彭虎有多激动不提。
回到客栈,燕宗阳迎了出来,周先生见到洛荀荀突然跪下,“周迦见过前辈。”
众人一怔,洛荀有些不知所措,他迅速躲到彭虎身后,好奇望着他。
周先生,全名周迦,小时候跟着师父走西闯北来到启灵仙山,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师徒俩在采药过程中遇险,无意当中被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所救,而那少年和眼前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少年现在好像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洛荀不知世事,由彭虎一直护着,彭虎可没有好脸给周迦。燕宗阳也担心爱徒,拉起周先生道:“先去看看君浩,这认亲什么过后行不?”
闽扬小心从怀中掏出几味草药,如今只差了一味,他打算明白去集市店铺中看看有没有,实在不行就用洛荀所说的代替品。
周迦不敢在洛荀面前显摆,他谦恭请洛荀去为褚君浩看诊。洛荀看到彭虎鼓励而希冀的目光,点头答应了。他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瘦得脱型的病人,他不像正常医生那样把脉,而是把手掌轻轻贴在褚君浩头上,然后闭上眼睛低喃着什么。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看小孩睁开眼睛,闽扬上前一步,为褚君浩拉拉被子,“洛荀,他怎么样?”
“那位先生的药方得改一改,肉芝不宜服用,他现在的情况是虚不受补,用平菇代替即可。”
“是了是了,我没想到这点,还是前辈厉害。”周迦应和,很狂热的目光盯着洛荀瞧。
彭虎冷哼,杀人眼瞪过去,这是老子的人,谁敢动,老子剁谁手。
闽扬听要换药,当下就要出门去寻,燕宗阳见他风尘仆仆,拦下他让他去休息,叫侍卫们去。他不肯,说亲自去才能放心。
听跟闽扬一起回来的士兵讲他们在芍峰遇险之事,那等艰辛还能坚持下去,燕宗阳不得不也佩服起闽扬,而这一个多月,亲眼看到他对君浩的在乎,为了他而拼命,原本不喜他的心,渐渐开始转变,看着他比驴还倔的性格,心也会为他疼,叹道:这可怜的孩子,还真是多苦多难,希望他们以后好好的。
如闽扬所料,镇上真没有银霜叶,不过幸亏有洛荀在,他只小小遗憾了一下,买了些干平菇,重新回到客栈,可当他刚踏进客栈大门,眼尾余光不经意间,发现有陌生人的跟踪。闽扬抿唇,保持正常神色没有打草惊蛇,直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