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的弟弟袁米也不会老拿看入侵者一般的眼神看他了,袁妈妈对他更是宠爱非常,把他当亲儿子一般,没有打骂、
没有抱怨更没有什么可笑的人生目标加在他身上,总之一切都很美好,这个寒假生活让他幸福得像在童话中一般。
然而都说福祸相依、物极必反,这天,张君临华丽丽地感冒了,而且似乎相当严重,当夜就发起烧来,袁野妈妈给他
拿家里体温计量了量,好家伙,直接就窜到39度了!
张君临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听到袁妈妈的惊呼声也无动于衷,他已经完全不知道39度是个什么概念了。
虚弱地眯着眼睛,少年全身柔软得像个刚出生的娃娃,稚气未脱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绯色。
原来昨天天降初雪,一帮疯狂的小少年见了那鹅毛一般的大雪后天生野性越发就收不住了,呼朋唤友凑到一起,跑去
林间打起雪仗来。
他们见张君临明明是城里来的孩子却一点没有难以靠近的感觉,个个都对他喜欢的紧,平时称兄道弟的,不由就玩疯
了些,直接将雪球塞进了他的领口里。
张君临不但没有回家换衣服,反而野性更加高涨,连里面的雪都顾不得清干净了,抄起雪团就兴冲冲去报仇,于是等
到夜幕低垂,他软着腿跟袁野兄弟回了家,躺在床上就神志不清了。
袁野自然是吓得半死,直骂自己不长心眼,这少爷一般的孩子他居然会让他跟着一起玩雪,而袁野妈妈虽然比他更加
着急,毕竟出事都是大人担责任,但看到一脸无措的袁野赶紧镇定下来,去菜地喊袁野爸爸,要他到外村把医生找来
。
那个医生住得很远,袁野看着妈妈前前后后忙着,顿时又是一阵自责,赶紧听从命令去厨房打水,而袁米早就已经被
妈妈派去拿毛巾了。
张君临神志恍惚,觉得全身一会被火烤着一般烧得慌,一会又像浸在林间那雪地中一般冻得慌,怎么调整姿势都觉得
不是很舒爽。
他心里一急一酸,忽然就落下泪来,脑中一下是自己爸妈那已经模糊得只剩轮廓的脸,一下又是花姨将他身上抓得体
无完肤的景象,内心所有的软弱都爆发了出来,烧得发白的嘴中胡言乱语,最后还是撕心裂肺地叫起妈妈来。
“妈妈……妈妈……回来……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还这么小……”
泪水顺着他的侧脸滑下来,欺负人一般钻进他黑亮的鬓发中。
“不要……花姨会打我……花姨脱我衣服……花姨你别碰我……不……妈妈……妈妈……快来带我走……她不是你…
…她不是我妈妈……”
纤瘦的身子开始发抖,袁野妈妈听不清他在嘟囔什么,只觉得看到亲生骨肉受苦般心疼,坐上床将他抱在怀中,又用
被子将两人一起围得紧紧的。
但这小小少年还在抖着,袁野妈妈定了定神,将他搂得更紧了,水润的脸靠在他的面颊上。
“君临,乖啊,等下叔叔就叫医生来了,没事的,出出汗就好了。”
张君临的颤抖似乎缓了下来。
“没关系的哦,阿姨带过两个孩子了,小孩子发发烧没事的,你相信阿姨,等下就会舒服的,袁野已经弄水去了,待
会阿姨帮你擦擦身子退退烧,明天你就能好了。”
张君临似乎听懂一般将脸朝她靠了靠。
好舒服,是谁的声音这么温柔?
这种温度真的好舒服,暖暖的,不会又冷又热的,好舒服!
妈妈,是你吗?妈妈,是你回来看我了吗?抱紧我,再抱紧一点吧!
袁野妈妈看着怀中睫毛带着泪珠水晶般的漂亮孩子,不禁更加心疼。
城里的孩子也会过得不好吗?为什么这个孩子这么大了发烧还会哭呢?说的糊话音调可怜兮兮的。
明明肩膀都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了啊,君临啊,你一定要撑住啊,不能随便就哭。你是男子汉,要是袁野和袁米随便就
哭我可是会打他们的哦!
她不知道她自己就老是偷偷掉眼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袁野也变成了个爱哭的家伙,活到26岁了还会一个人躲在房
间哭得一塌糊涂,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她温情教育中极少数的失策之处吧!
还好还有个奇葩小儿子怎么着都不会哭,就当是安慰好了!
袁野从弟弟手中接过毛巾在水桶中沾湿,拧干后递到妈妈手边。
他看着一脸镇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妈妈,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女人真是一种坚强的神奇生灵,而母亲这种生灵更像是天使。
强大、镇静、慈爱,能够用温软的笑容融化所有冰冷危机的天使。
袁野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妈妈,并且能和她做两世母子而感到自豪。
虽然最后不慎死去有点对不起她,但这个就不说了。
在袁野妈妈精心的照料下,张君临总算是好点了,也不发抖了,安安静静沉入梦中,而这时医生正巧也来了,开了点
药,嘱咐要给他多喝温水,并且不能让他受凉。
袁野妈妈赶紧让袁爸去烧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抱着张君临照顾到天明。
第二天张君临就好了,少年毕竟体格好恢复快,他一睁眼就看到袁野妈妈慈爱又惊喜的眼神,不禁鼻头一酸,抱着她
很丢脸地蹭了一番。
等到从床上下来他才发现这位妈妈原来竟抱着他在床上坐了一夜,更是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红着脸说了声阿姨你真
漂亮,到厨房找到正在煮粥的袁野,在他手臂上又是狠狠咬了一口。
“小米!你搞什么!”
这次咬得重了,袁野吃痛,责怪的话语脱口而出。
转身发现是张君临后他赶紧放软态度,说:“啊!已经好了吗?来,过来。妈妈!妈妈!快给张君临量量体温!他好
像已经好了!”
说完一溜烟跑进房间去了。
张君临看着他那惊慌失措又带着喜悦的样子,笑笑揉揉眼睛走进房子。
一场虚惊过去,袁野妈妈再也不肯让张君临到处疯了。
实在管不住的时候就拿了袁野的大棉袄将张君临裹得像个大肉包,生怕他会着了凉。
袁米见他那笨拙的模样笑得那叫一个疯狂,还在一帮朋友面前指着他嘲讽,把张君临气个半死,说什么也不肯再穿那
棉袄,袁野妈妈只好加班加点在一周之内就织出一件厚实的毛衣,给他穿在轻薄的羽绒服里面。
感受着体内那实打实的温暖,张君临整个人都要化了,频频偷拿了炽热的眼神看袁野妈妈,嫉妒的时候就在袁野手上
狠狠来上那么一口。
如果她是我亲妈就好了,那两个还在国外逍遥的混蛋!你们怎么配得上父母这个神圣的称呼啊!不想要我就别生下我
啊!
这天,好不容易接受了张君临的袁米又和他打了起来。
袁野妈妈路过他们身边笑眯眯看小兽打架般看了一眼,完全没管,心想反正他们寒假不用学习,精力足无处发泄就让
他们使劲闹好了。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让她小儿子和新认干儿子怒目相对的正是这无处发泄的精力,只要看着躲得老远,一脸羞愤的
袁野就知道,昨晚这帮孩子之间一定又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原来昨晚想到那对混蛋父母的张君临情绪不稳,固态复萌地又拉着袁野做了一通,正好将袁米吵醒,三人大眼对小眼
,尴尬过后,战争一触即发。
这次没有袁野和袁妈劝架,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双方嘴角都出血来了才被务农归来的袁爸拉开,狠狠教训了一番。
怒气无处发散的袁米梗着个脖子拿着画板去林中秘密基地画画去了,剩张君临到处找着缩头乌龟袁野,嗓子都喊哑了
也不知道他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站在冷空气中平定了下情绪,他也脸红起来。
昨晚确实是他不厚道,袁爸袁妈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当着他们纯洁无邪的小儿子把大儿子给玩了,一次污染俩,真是
够龌龊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去找袁野了,顺着袁米刚刚出走的方向打算去跟这小孩道个歉。
还好这孩子不是那种遇到什么事就先告爸妈的讨厌鬼,不然他张君临真的可以去死了。
顺着林中积雪的脚印找,张君临走了半天才走到一个类似于山洞一样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类似于山洞是因为这个洞实在太过艺术化,搞得像是什么巨型工艺品般。
“小米,这上面的壁画都是你画的?!”
看着眼前色彩艳丽的作品,张君临指着洞口坐着的小孩,难得死蠢地张着嘴巴,一脸惊讶。
23、突然找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滚出我的秘密基地!不要用你肮脏的眼睛污染我的画!”
一生气,画板已经被袁米扔了出去。
“天啊……小米,你就是个天才!这些画太美了,美得我都想哭了!哥哥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干净啊,好幸福啊!
”
张君临手捂胸口,一脸被治愈的夸张模样。
“那是当然,我的画里都是哥哥给的爱,充满爱的东西怎么能不美呢?!哼!”
不着痕迹地隐藏住羞涩,袁米叉着腰一副不得了的模样。
“袁米天才啊,有着一颗美丽心灵的天才,哥哥可以过来看你作画吗?”
捡起脚边的画板,张君临自动忽略袁米的胡言乱语。
对你的爱?呵,对你那是亲情,对我才是爱得死去活来!
两人重归于好,一个专心致志画着画,一个蹲在旁边目光灼灼,见证涤荡人心的画作在袁米手下绽放开来。
“这画可不可以送给我?”张君临将成画从画板上取下,脸上是认真的乞求。
“给你做什么,你那么臭,放在你身边把我的画都弄臭了。”
袁米显然没有不计前嫌的意思。
但是张君临的目光太热切了,从来没被人这么崇拜看着的小画家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把画给了他。
算了,能从我的画里面看出精华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而且哥哥喜欢,这人相处着也挺好玩,又没什么架子,就
给他一个膜拜的机会吧!
哥哥啊哥哥,小米还没长大你就给我勾搭了个男人回来,真是寒心啊寒心,而且你在床上还那么听他的话,实在太寒
心了!
时光晃晃悠悠地过,正月里大年刚过,再过几天是元宵,元宵后就该开学了。
张君临像笼子里放出来的飞鸟一般飞来飞去,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再也不像在城里时那样苦大仇深,脱离了纷繁复杂
,整个人才开始真的像个刚满15岁的少年。
然而好日子总是短暂的,被圈养的飞鸟即使逃开还是会回到笼中,因为主人的强大,也因为飞鸟对主人有了留恋,根
本不可能永远逃开。
一天,张君临跟袁野坐在家门口晒太阳,邻村的小伙伴们都拜年去了,袁野家似乎是没什么人可拜的样子,袁爸袁妈
干脆就下地干活去了,袁米又被他班主任叫了过去,所以剩了他们俩在家,空落落闲得要死。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正看得口干舌燥,忽听见一阵喧嚣轰鸣,袁野以为是爸爸骑车从菜地回来,出了院门一看,见一辆
超炫酷的摩托车停在院外,一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正将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少年抱下车。
鸭舌帽?!
是叶檬?!
袁野上辈子疯狂喜欢收集鸭舌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发觉跟长年戴着鸭舌帽的叶檬有关。
这几乎是叶檬的标志,在那个年代土得掉渣的初中生眼里,头戴鸭舌帽的少年是那么新潮,那么桀骜不驯。
而这个少年,是被张君临喜欢着的人。
戴着鸭舌帽就会成为张君临喜欢的人。
那个时候袁野有了这样荒唐的期待。
只是戴到头上后他又觉得不舒服,没几分钟就会摘下,让他常常嘲笑自己东施效颦。
但喜欢就是喜欢,这个喜好直到这世都没改变。
见叶檬满脸戾气地走进院子,身边还跟着位一看就不好对付的保镖,张君临几乎是本能般跳起,一把将袁野扯到身后
,笑着说:“小檬,你怎么来了?新年快乐啊!”
来人却不说话,一勾手将袁野拉出,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袁野懵了,张君临也懵了,叶檬却完全没有停顿,又一拳呼上他的脸庞。
“哥哥!我被你的学校破格录取了!你看!录取函在这……”
兔子一般蹦跳着跑过来的袁米话还没说完,看到的就是自家哥哥被人打脸的景象,而张君临那个靠不住的死东西居然
被个男人单手就给扣住了,眼睁睁看着他哥哥水嫩嫩的脸上被人砸出一个又一个拳印。
“妈的!找死!”
将录取函往地上随便一摔,袁米豹子一般冲过去,一拳就将叶檬打趴下。
叶檬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打倒了,见那人还是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子,怒火更是噌噌上窜,站起身一拳朝他挥去。
袁米自然不会躲闪,轻松几招过后将叶檬压在身下,打鼓一般用拳头在他身上砸着,砸得他鸭舌帽滚在旁边,露出一
张妖冶非常的脸蛋来。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了停,但身下眼眶微红的外来者又现出个咬牙切齿的模样,袁米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更加凶狠
。
听到自家少爷的轻哼,保镖赶紧甩开张君临过去解救,却被袁米几招打趴下,直到袁野跑来制止,他和他家少爷才死
里逃生般。
“君……君临,不想做兄弟了就直说,也省得我这么远跑过来让个小矮子打!”
全身挂彩的叶檬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擦擦嘴边的血,一双猫眼里满是愤懑和哀怨。
张君临哪里见得青梅竹马这副表情,他这兄弟从小被人呵护还来不及,怎么受得这般侮辱?
他觉得愧疚,走到叶檬身边说:“小檬,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收拾东西跟你回去。不过你先向他们兄弟俩道个歉好吗
?”
不管怎样,先打人的是叶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怎么都没理。
况且袁野原本白皙规整的脸现在水肿呈猪头状,让他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道歉?哼,你不走拉倒,我就不信你家保姆能比我多忍多久,今天是我来,说不准下次就是她亲自来,到时候我会
笑着看她把这家人大卸八块!”
叶檬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启齿说完,命令保镖带他走。
张君临看了一眼袁野,再看一眼要将人扯下来再打一顿的袁米,咬咬唇转身回屋收拾好东西,在袁野脸上亲了一口后
上了那辆摩托车。
袁米见他就这么走了,气得大骂:“张君临你个没种的!把我的画还给我!扔茅坑里也不给你这种胆小鬼!”
但车子还是飞速消失在小道上,袁野摸摸被亲的脸颊,痛得“嘶”地吸了口气。
“算了,小米,你说你被录取了?不是还没毕业吗?给哥哥看看那录取函。”
不顾已经肿起的脸,袁野牵着自家弟弟去路边找那录取函,才知原来是他那学校正招艺术特长生,今年提前将袁米录
了进去,再念完一个学期,他的弟弟就可以和他一起去初中部报道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啊,居然忘记了,唉唉,看来自己放在张君临身上的心思太多了,连自己弟弟的事情都忘得这么彻
底。
愧疚地看着还在生气的弟弟,袁野摸摸他的头,“小米,你从来都是那么棒,比哥哥棒多了,爸妈生下你陪我真是太
好了。”
“说什么呢,谁有我哥哥棒?!哥啊,你知道吗?我刚睁开眼睛那会儿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