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闭着眼，没有动弹。
纪青聿看着落地窗边那抹颀长的背影，原本是那么骄傲尊贵的，此刻却带了让人心疼的寂寥。
“主人，真的……要把他送走吗？”
“……越快越好。”我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把他打死的。
以前齐凌不相信有什么为爱放手的事情，但现在……他苦涩一笑。
按照他的个性，真的会把展冽打死的，因为他是那么爱展冽，可是，自己的一片心意，都换来了什么……但是真的要把他毁了吗？
齐凌看向窗外的喷泉，久久失神。
既然不舍得完全毁掉，就放手吧，这是唯一的路，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怜惜了……
展冽一直处于混沌之中，他只知道自己伤得很重，潜意识里也不想醒来。似乎很多人在他周围忙碌，可是他敏锐地发现，没有齐凌。因此他只愿意沉睡，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天，他醒来，然后一愣。
45、他已经不要你了
再回到这个地方，恍若隔世。
怔愣了片刻展冽才明白，原来自己被送回了原本的家。
看看身上，穿回了自己的衣服……顿时展冽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似乎不敢相信地摸摸自己的脖子……空的。
他说过，颈环做得比较紧，是为了让奴隶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说过，当哪一天我不要你了，就会把这个环收回了……
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展冽飞快地跑到全身镜前，脱光衣服，顿时……
乳环，贞操带，荫茎环……原来，他一样不落地都收回了呢，这是什么意思，强调他不要自己了，自己被抛弃了吗？
瞬间，泪如雨下，心痛得无以复加。
展冽看着全身镜里自己的裸体，难以抑制地感到悲痛。光滑白皙的肌肤，找不到一点齐凌存在的痕迹，如果不是心痛得那么强烈，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浮现，他会以为，过去的那段时间，只是自己的想象，根本没有什么主人，没有什么奴隶，更没有什么爱……
身上的鞭痕消失了，疼痛消失了，所有的环都被收回了……他曾经说过，如果哪一天我不要你了，就会把这个环收回来……主人，主人，你怎么能这样，突然地闯入我的世界，把我一切的一切都夺走了，就像你说的那样，骄傲、尊严、人格、思想、信仰，甚至于爱和心，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求你爱我，只爱我一人！可是，你是不爱我的，对吧？当我反抗你了，你就讨厌我了，把我抛弃了，收回了你给予我的一切，却没有把我的一切还给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把我抛弃了……主人，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要禁锢我一辈子的……你这个骗子，骗子……
展冽缓缓地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冰凉的瓷砖很快让他的膝盖红肿。
良久，他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勾起一抹笑。
这个样子的展冽……不，真的是展冽吗？……好低微，好犯贱啊，真的要像女子一样，没了那个男人就活不下去吗？真的要做一条狗，让人把所有的所有都踏在脚下吗？
他已经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展冽深深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直到四肢百骸透骨凉彻。
没出息，真没出息……如果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也会这样说吧？可是我几天前还在因为跪在你的脚下而喜悦，想着为了你的笑我可以付出所有，期盼着我们两人能过一辈子，你是主人我是奴隶直到永远……我还奢望着要和你结婚呢……
展冽胡思乱想，思绪混乱，他一会儿自责后悔，一会儿愤懑难过，无法平静。
最终他只得出了一个事实，齐凌不爱他，不要他了。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怎么犯贱他才不爱自己吧？也对，自己都不爱自己，怎么能要求别人的爱呢？
展冽啊展冽，你何时活得这样卑微……
展冽擦干眼角的泪。
也罢，既然你不屑我为你而活，那么以后，让我为自己而活吧。
展冽不太习惯地穿好衣服，然后回到客厅，为自己到了一杯开水，坐到沙发上。他发现桌上有一叠纸，顿时心提了起来，激动忐忑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拿，然后自嘲地弯弯唇。
你指望是什么呢，展冽？
原来那是这一个月展氏的财务报表，以及公司的近况，还有一份文件是说展冽去国外休假，公司一切事务暂由副总接管。
展冽叹口气，眸子空洞地看向窗外，久久失神。
以前就是这样，一直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过，自己给自己做饭，自己给自己添衣服，甚至于不喜欢生人和爱干净，家里的卫生都是自己打扫的。别看表面光鲜儒雅如同天使一般让人艳羡，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孤单寂寞。以前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很多年都是这样过去的，可是当他遇上齐凌，当那个人霸道地对他说“你是我的”之后，他突然很想有个人陪着自己过完下半辈子，很想那个宽广的怀抱能够一直让他依靠。
他现在回想，觉得每日的言周教、喂食是那么温馨甜蜜，点点滴滴都让人无尽眷恋，尤其是齐凌偶尔的温柔，更是让人贪恋不已。就算夜里，也不会是孤独的一人，抬眼，就能看见床上男人安静的睡颜……
后悔吗？
展冽问自己。
也许吧，可是，不得不这样做，不是吗？
无法忍受不唯一的爱情，无法忍受他的不忠贞，更难以接受的是，其实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现在，是他不要自己了，不是吗？
此生或许两人，再无瓜葛了，如果不是一开始他的强势，也许两人根本不会有那些让人心疼的记忆……
时间，会把那份爱酿成毒药吧，自己会痛不欲生，可对他……呵～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吧……
展冽知道自己不能闲下来，不然就会崩溃。他回家的第一天就回了公司工作。
熟悉而陌生的办公室，就如同熟悉而陌生的，本来的生活，可是回到这里，展冽却难以自持。
透过落地窗可以远远地看见齐凌的办公楼，雄伟的建筑直冲云霄，鹤立鸡群一般。
展冽情不自禁地要去想现在齐凌在干什么。咬咬唇，展冽强迫自己转身。
可是，好像每一处，都有他的气息。
他会坐在办公椅上，一边批阅文件一般把手插到自己的下面玩弄；他会突然地把自己压倒在沙发上，然后把内棒插进自己的嘴里；他会牵着颈链让自己在瓷砖上爬行，然后温柔地给自己上药；他会用皮带抽打自己，然后进行简单的言周教；他会把盘子放到地上，让自己吃得满脸是油，然后出声取笑自己是小花猫；他会把自己抱在怀里，亲昵地吻自己的鼻子眼睛……
记忆好像无处不在，那人却已不见踪影，不是爱不够深，只怨缘分太浅。
展冽几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机器，分秒不休地工作，可是尽管拼命地想要忙起来，想要忘记一切，实在疲惫揉揉眉心的时候，那个身影又蹿入脑海，自己会很没出息地想：现在他在干什么？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奴？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呢？……
回到家中，氛围也是冷清得让人窒息。日子像一块破布，洗多了已辨不清往昔的绚丽，可那伤口，却无时无刻不在作痛。
展冽现在不想，却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然后会长时间地默默流泪，有时看着公文也会突然地泪流满面。
他想了很多，却觉得思绪杂乱。他一会儿后悔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有错，一会儿想象齐凌，一会儿又唾弃自己没出息……
他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了意义，过去他追寻的喜欢的，现在已经分毫不感兴趣了，他觉得日子就只能一天天地熬着，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他已经看不到希望和光明了。
他有时想找个床伴发泄一下，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想守身，他有时看着厨房里的刀失神，混沌中血已经流出，猛然惊醒时他只想起了一句话，那个人说，你的身体是我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没有资格动……
然后他就会扑到床上，久久地流泪，眼眶红了湿了几遍心却仍然痛着，醉了睡了却有一张面庞，清晰得让人心碎。
他知道自己犯贱，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齐凌，齐凌施与他的，让他无法忘记，他被彻底地改变了，根本改不回来。他在宽大的床上睡不着，只能强迫自己不要躺在地板上睡；他会在每天早上准时醒来，下意识地要去用嘴唤醒他的主人；他不习惯穿衣服，下意识地要跪着行走；他会每天自己灌肠，时刻润滑，尽管他总会在那时唾弃自己，泪流满面；他没有自慰过，想着齐凌情欲来时就冲冷水澡，长时间地冰冷却不能减少他的热情；他会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齐凌，后来只能每日服安眠药……
他只能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让自己忙碌起来，一有闲，思念就像毒蛇一样缠着他，锥心剜骨，寒冷如冰。
“展总变了好多你们发现没？”公司某处，几个女职员窃窃私语。
“是啊，他可是我的白马王子诶，可是现在他都不对我笑了！”
“他好几天都没有笑过了，我进去交文件的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很疏远很冷淡，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看他好像很悲痛的样子，休假回来就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失恋了！”
“不会吧？哪个傻女人会要和展总分手啊？太让人气愤了！”
“展总好像很拼命工作的样子，会把身体累坏吧？”
“啊？那怎么办？”
“我们多做一点，少分一点给他吧，没事干就会闲下来的。可是我的展大天使，怎么可以整天这样郁郁寡欢的呢，太让人心疼了！”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展总气质变了？”
“好像有……”
“他现在看起来……好诱人啊，你们都不知道，我那天进去的时候，他站在窗前发呆，看起来好……脆弱好让人怜惜的样子，我当场就差点扑过去好好安慰一下了……”
“是呢是呢，就连皱皱眉头都好像有不同的气质，让人很想推到……”
“我可以看出来他一定经常哭，整个人水灵灵的，抿着唇好像说几句话就会闪泪花了，应该要有一个英俊的男子——”
“够啦！展总可是公司魅力男子的第一名，我的梦中情人诶，他怎么可能是gay呢，要也是一个大美女去安慰……”
“……”
展冽按下一串号码：“小历，再送一些文件过来。”
“展总，没有事务要处理的了。”
“没了？”展冽皱皱眉，“那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
“……这个，展总，真的没有了，您不要一直劳累，休息休息嘛……对了，我们和雷氏那边关于价格还有一个谈判，王经理拿不准该让李圩还是刘午去，展总您看——？”
“我去。”展冽果断地说。
“您去——？”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谈判已经结束。
“展总真是……”雷氏的金牌谈判高手抚抚额，似乎心有余悸地说，“后生可畏啊，今日真是……”他喜欢在想用什么词语形容，“犀利啊，与您素来的气质不太符合呢……”
展冽淡淡一笑，秘书收拾了文件准备离开。
今日一事，瞬间在圈子里传为奇谈。一直以来温柔儒雅的展总气质大变，谈判桌上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字字句句直逼要害，专打七寸，让人哑口无言，自叹不如啊。
“展总！”
展冽回过头，是雷氏的总裁雷愠，他刚才一直在旁听。
“雷总，你好。”展冽点头示意，冷淡中带着疏离。
“刚才你的表现真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你的口才这么好，这次我们两公司合作，纵然利润少了五个百分点我也心甘情愿啊。”雷愠英俊不凡的脸上带着随和的笑意。
“雷总过奖了。”展冽淡淡勾唇，他突然对这样的客套感到厌倦。——若是以前，他优雅的笑容和得体的回答会是无懈可击的。
“小心！”雷愠眼疾手快地拉住差点摔倒的展冽。
展冽回过神，稳住身子，还没有道谢就感到一只手搭上自己的额头，他下意识地打掉，然后后退了一步。
顿时两人都有些震惊。
展冽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今天这样的失态从未有过……雷愠看看自己被打开的手，他只是觉得展冽的脸色不太对，好像是感冒了……他发现自己的动作对于初见的两人来说或许太亲密了……
然而展冽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刚才只是反射地抗拒，因为那样的动作，他下意识地归为……齐凌才能做的。
“展总，对不起，我刚才——”
“无妨，是我失礼了。”展冽勉强一笑。
“你好像生病了，工作很忙吗？”雷愠关切地问。
展冽原本微带红晕的脸似乎更红了，他想起昨天晚上想着齐凌就起了欲望，只能去冲冷水，冲了半个多小时欲望才消退。
“不是什么大事，雷总不必挂心。”
雷愠看向面前的男人，也许是因为生病，他俊秀的脸庞上带着一层红晕，衬得肌肤如同釉里红瓷，近看也无分毫瑕疵，竟是格外地……诱人。雷愠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认为此时的展冽不像传言那样优雅纯洁如同天使，而是风情万种，妖娆多情……
“展总你的身体不适，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雷愠很自然地提议。
“多谢雷总美意，我的司机已经在等了，就不麻烦了。”
“那好吧，你要小心，多注意身体。”雷愠有些失望，还是关切地嘱咐道。
展冽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那关于合同和合作的事，我明天去找你洽谈方便吗？”
“……好。”
雷愠愉快地勾勾唇：“那就明天见吧。”
46、唯一留下的东西
回到家后展冽感觉感冒更加严重了，也许是心灰意冷存着自生自灭的心态，他不想去找药，就那样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久久地发呆。等到饿得不行了，他才起来要去做点吃的。他抚抚额，似乎有些冷汗。他把长长了的头发撩到脑海，顿时身体一僵，然后激动地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耳朵，瞬间泪如雨下。
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像最纯澈蔚然的天空，发出熠熠的光辉……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所有都带走了，偏偏还要留下一样……让我睹物思人，日日心碎吗？
主人，你好狠，好狠……
展冽慢慢地滑倒在地上，想到难以忘怀的那些，再次涕泪交加。
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漂亮，迷人，却和他一样冰冷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