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了个角落坐下,尽量远离那些吞云吐雾划拳品酒的人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陈羽的车还在,但是在大厅里扫视了很久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望向吧台另一侧的通道,不时的有服务生从里面穿过,料想陈羽应该在某个包间里。可是他来这里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他爸妈还没有离婚,他应该不至于难受的堕落啊,而且上辈子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来这种地方。我们不在一起上学后联系的也确实是少了,只是他偶尔会打电话问我几点了,外面冷不冷,或者问我煮面条先放盐还是后放盐的问题,有时候也问我作业。我只当他是在家里闲的无聊,从来没有上过心,毕竟一件事情持续的久了,就是再奇怪也会觉得很自然,更何况陈羽做什么我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可能,就是因为我对他的这种粗心的态度,才始终都没有发现过他的变化。或许那不是变化,只是我不知道的另一面。
我眼睛盯着通道那里,脑子里却越想越离谱,陈羽不会是当了鸭子吧,还是认识了什么有钱的大老板被包养了,或者他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威胁他来这里的,毕竟陈羽长的那样好看的一个人,对男人对女人都是一种诱惑。
端着饭过来的不是之前跟我擦肩而过的穿白衬衫黑裤子的服务生,而是一个很妖娆的男生。穿了一身白,白色的背心,白色的裤子,脚上一双白色的凉鞋。头发很长,在脑后边用一个彩色的绳子随意的绑了,还系了个蝴蝶结。脸上擦了粉,画了眼妆,外眼角上扬,很好看。我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是娘受。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既然是男人就应该男人的样子,虽然是受,可也还是男人,干嘛把自己弄得比女人还诱惑。不喜欢的意思是我不会找这样的男人来当男朋友,但并不影响其他的。单纯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很喜欢看这样的男人的,奇怪又养眼。我喜欢奇怪的人,我也喜欢养眼的人。
所以,当他坐在我对面刚刚好挡住我看通道的视线时,我也只是皱了皱眉,心里没有多少的反感,甚至还冲他展颜一笑。他应该从没有见过我这种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面上到一直微笑着没有变化,手里不慌不忙的开了红酒,给我和他各自倒好。一个很聪明很有意思的人,很庆幸今天来了这里,就算没有找到陈羽也有了很大的收货。
我肚子早就饿了,很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开吃,还不停的注意着通道,生怕一个走神就错过了。
他端着红酒在我对面打量着我。他不说话,我也没说,完全干着自己的事情忽略他。他既然主动来找我,肯定不会只是为了来喝我一杯酒的,那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好酒。
不过,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在我吃饱之后,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又到了一杯。对上他的眼睛,无所谓的笑笑,本来我喝酒就是为了解闷,从来都不会品。学着他的样子端起第二杯酒,拿在手里晃了晃,问道:“我的冰淇淋呢,怎么还不上。”
74.白骨精
他挑了一下眼角,伸手招来服务生,催了他一下,然后继续沉默的看着我,我总觉得应该跟他说点什么,可又猜不出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之前去过夜店酒吧的次数也不少,也碰到过乱七八糟的奇怪的人,我所应用的唯一办法就是等,静观其变,这招屡试不爽。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方法可用了,我又不可能像阿诺那样八面玲珑,聪明的把别人给他设的套反用在对方身上。
到底还是我先开的口,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人灼灼的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我吃了口冰淇淋,缓解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尴尬,问他:“你坐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等着给我买单么。”
他笑了一下,很妖娆。彩色的灯光照在他白色的衣服上有种别样的色彩,刚碰过红酒的唇上还存留了一点点,很随意的用舌头舔了,这个样子,莫说别人,就连我都快受不了了,真是太诱惑了。他却丝毫不在意,开口道:“你就是唐果吧,小朋友,我见过你。”
他声音很好听,跟他人一样,充满了诱惑。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喜好他这种的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但终究不是我的菜。我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我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他说他见过我,也许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吧,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问他是哪里,他很认真的说:“手机上。”
“哪儿?”
“手机上,小伟的手机上,他有一段时间屏保都是你的照片。”他喝了口红酒,拿筷子抢我的冰淇淋吃。
“小伟是谁。”我护住了冰淇淋,用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虽然贵了点,但味道真心好:“是杜晨伟么。”
“是的。”
在我不懈努力之下,很快就吃完了,肚子里一阵发凉。他总共也没有尝到几口,看着他有些不满的眼神,大为满足,想吃自己买啊,真是小气,那么大的人了,还跟我这个小朋友抢东西吃。
他跟我聊起了杜晨伟,他说:“从他手机上看见照片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比你们这个年纪同龄的小朋友精致了点,可刚才你一进来,我就一眼认出你了,你身上给我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好是什么,总觉你比这个年龄的小朋友要成熟的多,我没上过几年学,形容不出来,恩,怎么说呢,就是好像你不应该是这个年龄的,应该再大一点,或者可以说再成熟一点。小伟因为自身和家庭的缘故经历了很多事,所以看起来比较成熟,而你似乎看起来比小伟还成熟,不是经历了什么长大的那种,像是很自然的明白好多东西,你很聪明。”
我听他一口气说完,很震惊,他说我很聪明,明明他就更聪明,一眼就把我给看透了。我没有说话,看着他,他笑了一下,风情万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嘿嘿,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千万不要爱上我,人家已经有归属了。”
呃,本来是觉得他很厉害的,可听了他这句,心想也不过就是个逗比而已了。“你不会跟杜晨伟他哥……”
“对啊,对啊,就是啊,我就说你很聪明吧。”他很开心,一下子倒光了瓶子里剩下的红酒,一点也没有刚才那种高冷神秘的感觉。
“杜晨伟,现在干什么呢,过得怎么样。”我趁他不注意,把他杯子里的酒抢过来倒进我的杯子里,被他阻止了,只倒了一半过来。明明是我买的酒,结果他喝的比我还多。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关心他一下,那你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啊。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事,可是刚回家那几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装的,现在倒是没事了,可谁知道心里是真的没事还是接着装呢。”
听了他说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俩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只能这样了啊。
没跟他多聊,想早点回去,跟他形容了一下陈羽的样貌,让他帮我注意点,他笑了,说:“你还是真是个拈花惹草的主,那小子最近天天来,这店也算是有他妈妈的一些股份吧,你瞎操什么心。”
好吧,这点我还这是没想到,陈羽他妈妈职业是个医生,但是额外还做了好多其他的事情呢,种类很多,涉及方面很杂。走之前他说他请客,让我有空来坐坐,我又问他叫啥,他说他姓白,让我叫他白哥哥,我做了呕吐的动作,说:“白骨精。”
他笑笑:“唐果,你未婚先孕啊,这可不好。”
75.自作自受
连着两三天齐麟都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打过去他都很忙,聊两句就挂了,倒是晚上一直发短信聊天到很晚。他爷爷去世了,奶奶在爷爷断气的那一天神志不清,这个时候还在床上昏迷着,性命垂危。他自小跟爷爷奶奶关系很好,现在在陪着,他家人几乎都在,弄不好两位老人的葬礼可能就要一起办了。
我也没有过多的打扰他,只是在他烦恼的时候陪着他聊天,看着手机屏幕上他杂七杂八的文字,很心疼,好想过去陪陪他。却一直没有行动,倒不是因为在上学,而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家人面前。
保护费的事情终于彻底的平息了,虽然我偶尔还是会有点小担心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群不良少年将我围剿,不过那样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倒是有一天董丽丽拿给我一把糖果,我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你的喜糖啊,跟谁的啊。”
说话的时候,我眼睛瞥了一眼左彦坤的座位,刚巧这小子又跟着田宁扬等人一起跑到厕所抽烟去了不在,我同桌不客气的拿了糖剥开塞进嘴里,嚷嚷道:“董丽丽你也忒不够意思啊,怎么不给我拿点,咱俩关系也不差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糖。”董丽丽跟我同桌打闹了两下,又对我说道:“是你哥跟小芸师姐的。”
“齐麟跟毕清芸!?”真是让我惊叹的消息啊。齐麟天天晚上跟我发短信说他多难受多想我,结果这个时候别人告诉我他跟其她女生在一起了:“他俩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还没有,你哥给你找个嫂子你肯定得先知道啊。”吓死我了,真是说话大喘气。可是没有在一起为什么要发喜糖呢,我还没问,董丽丽就先替我做出了回答:“就是这两天你哥不是没来上学么,小芸姐总也联系不上他就着急了,然后瑶瑶姐就跟分析,肯定是准备惊喜去了,你不是早就说齐麟哥要跟小芸姐表白的么。”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敷衍的回了一句,不打算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担心她会问我一些细节或者齐麟到底是不是准备惊喜去了。我想着,除了我他肯定是没有跟他的哥们儿们说他干什么去了,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
这个结果我早就该想到的,只是没有料到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会觉得一点也不好玩。本来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谎言,可当它真的付诸到现实的时候,我觉得玩的有点太大了。先不说齐麟会不会真的跟毕清芸表白,就单单是着消息传播的范围已经不是我可以想到了。之前太欠考虑,总觉得会跟我以前开过的玩笑一样,小范围朋友间笑笑了事,可我忘记了,我之前交过的朋友都太过分散,彼此之间认识的很少,我跟这个人说了,他即使说了出去,也很难会碰上我谎言故事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事情,可是这次就不同了,齐麟的朋友,毕清芸的朋友,还有朋友的朋友,同学的同学,凡是稍微沾点边的都有可能知道了,再这样的情况下,我不能在保证齐麟到底会不会跟毕清芸表白了。毕竟舆论的力量一直都是很强大的。齐麟是一方面,那毕清芸呢,如果齐麟回来后没有表白,她的面子又将怎样呢。如果我坦白这一切都是我的谎言,齐麟,毕清芸还有瑶瑶,将怎样面对其他人,我又该怎样解释,怎样面对他们呢。到底是该说我小,想事情太年轻,还是说我成熟了,好多事情都不在乎了呢。真是闹心啊。
课间偷偷给齐麟打了电话,问他情况怎忙,他说奶奶在县医院的抢救室里,他在外面等消息,不知道情况呢,我让他别担心注意身体,他说没事就挂了。我能听得出他很疲惫,状态并不太好,这件事情不能让知道,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毕竟他们还都年轻,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不对。
放学我去操场边等着,一直到体育队训练完,单独叫了毕清芸出来,她见我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开心的跟我打招呼:“嗨,唐果,好久不见啊。”
“嗯,是啊。”我无心跟她多做交谈,想着待会赶紧打车去医院,应该还能赶得上见到齐麟,也没有多余的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释了,我始终没有勇气像当初说谎一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滔滔讲来,只能简单的说道:“齐麟,恩,我哥这几天家里出事了,他爷爷奶奶情况不太好,所以最近都没有来上学。”
“恩,这事怎么没听人说过。”她疑惑了一下,笑道:“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是你哥让的么。”
不是。果然是越描越黑,事情好像往不太好的情况下又发展了一步,我真是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这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对毕清芸很有好感,一点也不想伤害他,可是现在似乎好多事情都不可以避免了,只希望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等齐麟回来的时候,因为时间关系这事已经淡化了。毕竟在初中生的生活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新鲜事值得他们关注。
随便应付了一下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像逃犯一样,说来我也真的可以说是个逃犯了呢。
到了医院,匆忙的超急诊室跑去,一直没有敢打齐麟的手机,担心他那边正忙,自己会打扰了他,可他不过也就是个孩子,在大的事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急诊室的灯还亮着,抢救中,可是门口等着的人早已不是我想见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来还是没有赶上,来的路上我就知道能够见到的可能性很小,还是抱着希望一直催促师傅开快一点,好久好久都没有过这么着急的心情了。
我的心情很烦躁,大脑却清晰的没有一旦东西,我扶着墙透过玻璃看外面。急诊室就在二楼,视野不够宽广,看不见远处的风景,听见不远处坐在休息椅上的中年妇女在低声的啜泣,旁边还有两三个人在安慰,不知道里面的是她什么人,这不重要,不管谁在里面都不好受。这医院,是最热闹也最冰冷的地方,有新生命的诞生也有故人的离世,生离死别每天都在这里上演数次,当真是看人生大戏的好地方,只是来这里的有几个有心情看戏呢。
在转头看窗外的时候,目光聚集在一个背影上,像是齐麟的,高高瘦瘦的,跟在一大群人中间不是很明显,我猛的一下打开窗户,动静大的都惊动了旁边的人,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叫出声来,楼道里牌子上写着“禁止喧哗”,看着他上了车,关了车门,连窗户也顾不得在关上,一手拎着包撒腿就跑了出去。
自然是没有追上的,他们乘坐的车早就没了踪影,而我也完全忘记了车的样子,忘记了他穿的是哪件衣服。不虚此行,见到了他的背影,可比没见到更加的失落。
76.千里寻夫(1)
收到齐麟短信的时候,我正在上上午第二节的语文课。昨天晚上没聊几句,他说奶奶没能抢救回来,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回家准备后事。
手机短信的铃声因为这两天脑子太乱忘记关了,而且声音很大,在班主任语文老师讲课的时候响了,我本来昏昏欲睡,一下子就惊醒了,也没顾上老师和同学的目光拿着手机就看了,上面只有几个字:“唐果,我奶奶也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似乎这一天多的时间都在等这个消息一样,该来的总是回来的,早晚而已,结果不会变。停顿了一下,把背包从桌兜里拽出来,将桌子上的本子和笔胡乱的塞了一下,对明显不满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师说了句:“我有急事,我要请假。”然后迅速的出了教室,整个过程快的我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我想见到齐麟,没有任何理由的想见到他,就在这一刻,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想念过。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我想抱抱他,给他点力量,或许,也是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力量。不管是怎样,我都很想见到他,抱着他。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很理性的人,我会很清晰的判断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只是,我的理性在某些时候很愿意对感性低头,比如此时。
以前常听齐麟聊起他的老家,白草洼,一个闭塞的小村子,在大山里面,人家很少,有清澈的山泉水和坎坷的土路。他在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上学了就很少回去,因为村子在山里面,交通不方便,别说是班车了,连私家车都开不进去,只能徒步,不过后来,似乎是修了路,可以走摩托和拖拉机,但是因为长大了,上学了,还是没有再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