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可以爱上一个男人,我就不能?”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隐藏着我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痛苦。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有沉默。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我,还有他的痛苦。
我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白经远一直没有回来。
只有这个问题,我是无法回复宋潇的。可是,我怎么能跟他说对不起呢?在我那样的不知防备的和他彼此信任了这么多年之后,对他说抱歉。
我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悲哀。同时还有怜悯。
“宋潇,你是知道的,我把你当哥们。好哥们。”我静静地说。
“我知道。”他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一样,好像那痛苦是从我开口的那一刻开始。正是我使他痛苦一样。
“所以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神情就突然间呈现了一种罕见的憔悴,“也就这样了吧,也就是好哥们了吧。我他妈真是贱!苏惟光,你凭什么!都他妈疯了!”
他睁开眼睛看我,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倦意。
“苏惟光,你是明白的吧?”他说。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闭了闭眼。是的,我明白。然后呢宋潇,我们一定要把这些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吗,你到底有多恨我?或者说,你在恨我吗?
手里的热茶已经凉了,我想他的也是。但我们都没有人再去动茶壶。
然后他笑了。
“惟光,你就当我发疯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瞎说的。如你所想,这么多年我也应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穆昕人挺不错的,挺不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我忘了这是他喝的第几杯。按理说我应该阻止他。可是我没有。我有什么立场说宋潇你不要再喝了。
我有什么权利在给了他痛苦之后又剥夺他摆脱痛苦的权力?
是啊苏惟光,你凭什么?!
良久。
我听见他说:“你记得我在大学交过几个女朋友么?”语气里的那种自嘲我连忽略都忽略不掉。好像他知道我不会说出答案一样。
“七个。”
“错,”他似乎释然般的笑了,就仿佛他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是六个。”
我困惑的看了他一会儿,沉默。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和第六个分手后又交了第七个,其实并没有。可能是我误导了你,不对,”他摇摇头,“我根本就是故意在误导你。”
“你知道我一共谈过几次恋爱?惟光,猜猜看。”他语气柔和。
我抿紧了嘴唇。
“风流的花花公子一下成了禁欲者,连我都很好奇自己的转变。”
“别说了。宋潇。”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非常平静的。看不出以后什么情绪。
“陪我喝一杯吧。”他说。
我去拿白酒的瓶子,把我和他的酒杯都满上。
“装什么王八蛋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每回喝完白酒都疼得要死要活,还他妈跟我这儿装啊?操!”他笑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是。
“你刚才一共喝了三杯,”他笃定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白经远你不能喝白酒?”
“也不能一辈子不喝白酒。”我说。况且没有必要说出来。
“你在等他发现你不能喝?”低哑的语气变了调。我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息,还有好笑的语气。
“你在等着他一点一点发现你的好,等着他为你放弃他不可能放弃的一切?惟光,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他的目光很悲凉。
“我从来没有要求他为我放弃什么。”
“真是他妈伟大的无私奉献!”
“我一点也不无私,”我笑,“我要他的现在,完完全全的。我们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连下一秒,也不行。”
“偏执。”他丢下两个字。
“兄弟,对不住。”我苦笑着说。
白经远回来的时候,宋潇走了。他抢先付了帐,然后冲我潇洒的挥挥手。
然后我看见白经远从玻璃门进来。
“你买个烟够快的呀。”我开玩笑说,“都能再吃一桌了。”
他没有笑。我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包烟,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于是说,“你是不是知道宋潇要走,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我问。
他坐下来,猛地把我摁进他的怀里。他不发一语,只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怎么了?”我问。
“没怎么。”他的手劲放松,看着我的眼睛依旧清远而温和,仿佛刚才近乎失态的那种神色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睛中。
“你其实很迟钝的,惟光。”
他说。
不,我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在贬低或者抬高任何人,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是真的迟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痛苦都是自找的。
“白经远,”我离开他的身体,握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说,“你才是真的迟钝。”
有的时候,我也仅仅是需要这样一个理由而已。因为他很迟钝,所以有了现在的我。没有人是为别人而活的,平常的情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我不想离开你。”这句话,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我发誓,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那你就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们这样没什么不好。”下一秒,我已经抛弃了所有的罪恶感。我有所感恩的是,他没有说“不会离开”,他说的是“不想”。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回答。多么的诚实。
我得承认,那个“不想”,比“不会”在我的心中更有分量。
于是我又笑了。
他妈的,我就是爱他。
很多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如同我爱他。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第十五章:裂缝
在那之后,宋潇依旧和我像好哥们一样的相处。偶尔来催稿,有的时候也会问道我和白经远的情况,我也会开开他和穆昕的玩笑。他活的一直都非常洒脱,男人,说白了很多事情是没有那么复杂的。
这话说的凉薄了些,可谁又不是如此。因为无法忘记,所以要刻意的提醒自己。很多事情,假装着假装着,就成真了。
白经远最近晚上回来的比以前晚了很多。我能理解作为一个在工作岗位上举足轻重的人,他的时间有多宝贵。我同样也重视我自己的事业,那种获得成功与认同的一刹那得来的欢快与愉悦,是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能够比拟的。
他重视成功,而我同样重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
十点半的时候,我摘下防辐射的眼镜,贴上了最近更新的一篇文。他还没有回来。我其实很害怕他喝的头晕目眩的表情。我害怕的其实是未知。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额头。我睁开眼睛,看见黑暗里他的眼睛里我无法解读的东西,像是很深很深的痛苦,又好像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深不见底,漆黑的犹如最苍茫的夜色。
“你回来了,快睡吧。”我没有闻到酒的气味,知道他没醉。我困顿的又要睡过去。
他的嘴唇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开始了一个漫长又蛮横的吻。火热的舌席卷着口腔,流连忘返,细细的舔舐,一点一点的描摹,温情而又让人情动。
他平时没有这么激动的,虽然在床上偶尔失控,但是一般情况下,都很有自制力。我回应着,任由嘴角泄露呻吟。他的手指开始在我的勃颈处摩挲,手指慢慢的探进睡衣,温柔又粗糙的手掌碰触过的地方,一片滚烫。
“让我就这么抱着你。”黑暗中听见他说。
我于是脱下睡衣,赤裸的上身紧紧地贴着他,我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真实的心跳,非常的安心。
“睡吧,让你抱着我睡。”我轻轻在他耳边说。
他只是一直抱着我,近乎执拗。一向冷静成熟的他怎么突然间这么的孩子气?我不仅觉得好笑,还觉得无奈。
我试图搬开他的双臂,但是触到他手臂的那一刻我有些迟疑。因为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那种坚硬的力量是可以通过身体体会的。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我们都很清醒。我没有再说任何话,摸了摸他的头发。
抱着我的这个男人,也会疲倦和惶恐吗?我在心底默默的想。
“睡吧。”我说。
他还是执拗的不肯松手,脸颊霸道地贴住我,与我手指交缠。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松手,我几乎已经睡着了。我们躺在床上,很深很深的困倦之意向我袭来。
“惟光。”
我一下褪去了睡意,完全清醒了。我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等了很久,最终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我却在庆幸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或许也只是想要叫我的名字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我确是再也睡不着了,拧开床头的灯,看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行为,我只是用它来催眠而已。心理书向来是催人入眠的好东西。我知道宋潇说的没错,我爱的很没有理由。
这是个谜题,我并不认为我们中有人能够找到答案。
白经远。
有时候,我会害怕他叫我的名字。
十一月,我开了一个新坑。是没有尝试过的西方魔幻,只是写着玩而已,没想到依旧有很多一代粉尾随而来,原本小打小闹的心情也随着严肃起来。毕竟有很多人期待着,就更加不能不负责任。
故事其实非常的恶俗。讲的不过是西方上世纪的王宫贵族和出身于平民家庭却聪慧的少妇的故事。关于背叛,关于拯救,关于爱而不得求而不到的苦恼与解脱。其中也有很多平凡的配角,比如说同样出身并不高贵的年轻仆从,来自遥远的东方,对自己的主人极尽忠诚。还有深谋远虑的王室继承人,一个有着阴鸷眼神的狠辣角色。
纯粹是手抖才会开这样的一个坑,但是,令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各位看客居然有这么浓重的好奇心,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这种诡异的情况。
【天上有牛皮】:我又嗅到了女干情的味道,别问我为什么,这叫脑残粉的直觉!(所谓的女干情你们懂得,挖鼻)
【汉子一枚】:我靠,不就是一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么,这也叫女干情,楼上脑残。
【天上有牛皮】:直男一边待着去,看你不爽很久了(怒火),话说作者大大真的对耽美没有意向么(可怜加星星眼)
【玄幻一生推】:我觉得自己要改名字了,人家明明只喜欢玄幻的说,作者如果再不写耽美我就不看了(傲娇表情)
【阳台上的小可怜】:哎呀,快说快说,公爵和落瑟到底怎么样了,卡在这里好销魂嘤嘤嘤嘤~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尼玛我写的是正常向的西方魔幻,哪里有男男激情在里面了,你们这群变态的腐女,什么都能扯到那上边去,简直了。
【天上有牛皮】:作者君,卖腐是可耻的,你要光明正大的写,不能偷偷摸摸(正直脸)
……
靠,我就不该看评论。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反反复复的回去把自己刚贴上去的那几张看了又看,把眼睛瞪的不能再大却愣是没看出一点基情。到底是我太落后,还是看官们太疯狂……
于是作者有话说出现了这样的话:各位妹子,脑洞略大啊……为了咱们小心脏的纯洁,请正直的追吧(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然后?然后就又被吐槽了。
【XX更健康】:作者自己都不正直,还要人家纯洁,嘤嘤嘤嘤,作者乃真是太坏了,太坏了!
一脸黑线的看下去,简直是哭笑不得。
【XX更健康】:作者大大这么回避耽美,不会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一只闷骚傲娇受吧!(不怀好意的笑)
【XX更健康】:这个疯狂的年代啊(叹息,光光君祝你幸福,放心吧,人家一直很支持三次元的啦~)
【凉薄的草】:xx君,我看是你的小xx痒了吧,来让我言周教言周教,不要调戏作者大人哦。
不知道凉薄的草对叉叉君做了什么,此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见他出现在群里或者论坛,我不得不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变态一样的凉薄不会真的把xx君圈圈xx了吧?
……
忍不住鄙视自己。
跟腐女呆太久了之后果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个凉薄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来帮我挽回局面,比如说腐女的玩笑开得太过的时候,又或者说出现刷屏和黑粉的时候,简直就和一个随身管理员一样。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过,时间长了连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有一天,我在群里找到他。
【光君】:凉薄兄,谢啦,总是帮我。
【凉薄的草】:没事。
【光君】:你一直都喜欢做雷锋?
【凉薄的草】:还行。
【光君】:你还挺谦虚的。
【凉薄的草】:一般。
我在这头无奈的笑,看来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呢,对方。不过挺温柔的,至少是善解人意吧。单独聊的时候他似乎很沉默,远远不如在人前那么的随意。我淡淡的扬起嘴角。
【光君】:那回见吧。
【凉薄的草】:回见。
言简意赅的古怪男人。
白经远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是去瑞士出差。临走前我无比嫉羡的拽着他的领子说怎么你出个差都能跟旅游似的,我就要每天在编辑社待到发霉。然后充分的表达了我对他的不满之情。
他微微笑着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正好上次我们没有去瑞士,就当是补上了。
我说算了,出公差去的话也不能好好玩。
他说最多也就一个月很快就会回来。
我说时间多久其实无所谓,你在那注意身体就好了。
他说知道了。
我目送着他到门口,看着晨光中他挺直的身影,蓝色的长袖衬衫显露出十分优美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的修长的身材精瘦强悍,无一不彰显着他作为男子的阳刚气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一张俊美如画的脸,一双剑眉下是他狭长的双眼,流露出清远和神秘。在那一瞬间我有些恍然,好像才意识到他的俊美无铸,在离他远的时候,我才会突然意识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外形,我的眼里一直是有他的,但是具体下来也是一些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而在那一刻,我清楚了他作为一个雄性生物的吸引力。
那是致命的。
当然会有想念这种情绪,但是男人之间并不需要这种亦步亦趋的追赶。并不存在什么儿女情长,只是有的时候,会从骨髓的位置传来至深的渴望。那种渴望,生发出我内心的温柔,还有情欲。
那种拥抱着对方的感觉,接吻时的刻骨的缠绵,去爱的那种神圣,大概是死亡也不能消弭的。
我接到他的电话。
“惟光,我快到了。”他的声音里有点疲惫,还有我熟悉的温柔。
“很辛苦吧?要不要去接你?”我把最后一件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了只手借手机。
“不,”他的声音有些仓促,“你等着我就好,你在做什么?”他问。
“洗衣服,待会儿还要处理点文件,主编找我。”
“你忙吧。”
“行,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去趟超市吧,正好有东西要买。”
“什么都行。”
“恩,那我炖排骨。”
华灯初上,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我又一次堵在了市中心。已经八点钟了,这样下去晚饭就得当夜宵吃了。然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家不常去的超市,现在应该还有菜买吧?在这座城市的CBD,摩天大楼耸入高空,霓虹灯四处闪烁,超市的旁边是一家西餐厅,格调十分高雅。擦的纤尘不染的窗子,里面淡淡的珠光一样的灯光。确实适合上流社会的地方。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或者说,是对这个地方的洋酒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