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同。
他感觉的出房善元正使出浑身的力气,以控制肩上的颤抖,是的,这个男人在害怕,连对着毐品都能做出片刻迟疑的男人,在谎言的面前却如此渺小无力。
房晴恬无疑是他的软肋,是房善元最致命的弱点。
就像刺猬没有任何防备的腹部。
023
一分钟的沉默是他半生的时间,明明是跪在地上,疼得却不是膝盖,脑袋轰隆隆的响,连胃都一阵阵的抽痛。
「……我也没那么闲。」
于敬叹了一口气,「要跟她解释清楚也满麻烦的。」
听懂对方的意思,房善元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像吹满的气球拉开绑绳,一下全没了力。
「不过……」男人拉长尾音,他都还没站起身。
「刚刚那么用心配合你,你不觉得应该有些表示吗?」
于敬浅浅的微笑,阳光照在他脸上,看来温文儒雅,「为了陪你可爱的妹妹,我可是刚放掉一只鲜嫩美味的大鱼耶!」
明明所有的行为都是出于自愿,于敬却顺理成章的让对方负起责任。
「虽然我不习惯和同一个人做第二次……」看一眼对侧的洗手间,男人眯起笑眼,望着面色铁青的房善元说:「不过在医院倒是头一遭,可以尝试。」
瞬间心脏让拳头死死捉紧,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尊重他,不在乎他,但没想过到了这种地步。
他明白对于敬而言,这不过是另一个打发时间的娱乐,他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正在试探他的底线。
选择权依然在房善元手中,他大可转身离去,卸下压得他快喘不过气的重担,一个人的他会活得很好。
但是这个选择,永远不会是他考虑的结局。
默不作声,他迳自走开,却是面对洗手间的方向,看不见身后那人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他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
选一间残障人士的专用厕所,宽敞的格局要容得下四五个人都不是问题。
本来就打算享乐的于敬,口袋里只有一张不限额度的信用卡、几个保险套、一小罐KY,使用的对象换了个人,但不影响男人的兴致。
没有什么前戏的交合,房善元扶着墙面,单膝跪在马桶坐垫上,男人的手指沾上湿滑的液体,一进一出的在他体内摩擦。
他开始大口呼吸,不单单是因为异物入侵的不适,心里某一处就快崩落,在几百公尺远的距离外,纯洁无瑕的妹妹正等待他回去。
握紧拳头,他咬紧牙关,全身都在抗拒。
身后于敬贴上他的背,口吻温柔的说:「你这么用力,等一下会受伤喔。」
他自己又未尝不清楚,但绷紧的肌肉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这时手指从体内抽出,听觉变得异常敏锐,稀稀疏疏的,男人正在解开裤头,短促的撕裂声,想必于敬取出了保险套。
现在走人还来得及,或者转身送对方结实的一拳,但是理智拉回,没有比于敬更好的金主了,即使这个男人的性格再怎么恶劣,现在的生活,比起那些肉体刻下无数伤痕的日子,都要好得太多。
穴口有东西抵住,上下摩擦着准备长驱直入,他的身体和心里都还没做好准备。
突然他握成拳的左手硬被人扳开,白皙修长的五指卡进他的指缝,对方温暖的手心贴着他泛冷的手背。
男人靠了上来,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低语,「我喜欢你……」
霎时,心一颤,放开力道的同时,男人的分身一口气闯了进来,几乎连根没入他的体内。
「啊!嗯……」呻吟一时不察悄悄泄露,房善元咬住下唇。
他竟然因为那句话岔了神!?多么不堪的耻辱。
「呼……」叹息声吐在他的耳廓上,「呵……呵呵……你怎么还是这么紧?」
于敬用一句说过不下百次的谎言轻而易举的得逞,践踏这个男人,不只是性欲得到满足,在医院这种神圣的场所侵犯他,背德的欲望更加深肉体的快感。
024
仍然维持十指相扣的姿势,房善元想挣脱纠缠不放的左手,却因为后泬不时承受撞击而无法摆脱。
「啊……太棒了……」男人的右掌捏揉他的半个臀部,向外推挤让穴口撑得更开,同时硬挺的阳具也进得更深。
尽情享受就好。他想说服自己像往常一样接受这种没有感情的行为,可是怎么也无法忽略自己身在何处。
「唔……嗯……」分不出是呻吟亦或低鸣,房善元收紧十指,连着对方的手指一起,到了疼痛的地步。
「没事的……」沉浸在欲望中的男人发出低哑的嗓音,于敬像在哄孩子般,一字一句轻柔的对他说:「我答应你,不会告诉她,她什么都不会知道,所以别怕啊……嗯?」
啵——
连亲吻都故意发出声音,在他的耳朵旁,在他的颈脖上,爱怜般的吮吻着,然而下身却是持续猛烈的撞击。
「唔……嗯……」
身后那人的低吟越来越沙哑,他知道那是男人高朝前的徵兆。
「嗯……!」随着一个深深插入的动作,硬挺的肉柱完全没入,于敬单手掐着他的腰,在他紧致的后泬中享受射经的快感。
男人的荫茎在他体内震颤,粗重的鼻息贴近他的耳边,那个人炙热的气息让他有着被拥入怀中的错觉。
到底还是强行进入,因为痛楚他并没有射经,当然这与于敬无关。
性器终于缓缓退出他的体内,房善元才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足以令他惊颤的发言。
「我不会破坏她的幻想,但既然答应你的宝贝妹妹还会再来看她,总不能让她失望吧?」于敬取下保险套,打上死结的秽物咚一声掉进垃圾桶中。
对方已经穿戴整齐,他还对着墙面壁,半个臀部坐在马桶上,右脚还维持踩在地面的姿势,是打击太大还是根本不想面对,房善元不发一语。
他领悟到在做爱时温柔安慰他的男人,根本只是披着绅士外皮的禽兽,目的达成,就又露出恶劣的本性。
厕所的拉门被打开,他听声音分辨,于敬在门口稍作停留。
「记得锁门啊。」
男人留下这句多馀的关怀,也不想想刚丢下多大的震撼弹,房善元连冷笑的馀裕都没有,拉下一长段卷筒卫生纸,他面无表情的清理下体。
该回去了,若继续拖下去,让房晴恬问起原因,他没有自信能再挂着笑容撒谎。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纵使他的人生一蹋糊涂,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吧台前聚集数名男性,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人模人样的男士们望着手摇调酒杯的店长,那模样简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拉长了脖子等待得来不易的美味饵食。
认真工作的模样又让男人加分许多,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于敬更加性感。
一眼望去,吧台左侧,店内最角落的位子,独独空下一个座椅。
这么说来,吧台前方向来是座无虚席的特等区,但也就那个位子,他几乎没有看见宾客上桌的印象。
历经三个多礼拜,不过是一点无关痛痒的小发现,也许是他看漏了,毕竟人潮来来去去,房善元没什么放在心上。
琴声忽慢忽快,新来的钢琴师有着一双修长骨感的手,在谱出柔美乐曲的同时,不忘与吧台前那名男人眉来眼去,想来前一阵子的驻唱是一名歌声嘹亮的混血儿,他曾在后门撞见于敬与那人接吻的现场,可惜店长的口味撑不过一星期。
正因为换人的频率太高,对“Street Corner”的店长而言,外场真正的员工只有四位,若房善元也能算在其中。
优美的钢琴声夹杂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内外场穿梭,工作中的他没有倾听乐章的悠闲。
从地面延伸至地下一楼的通道,石头砌成的阶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踏着皮鞋走进。
外表并非吸引眼球的类型,整洁的衣着和一副黑框眼镜,假使手边再提个公事包,便是随处可见的上班族,但若多看几眼,男人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说是温驯太过了些,可确实给人温柔祥和的氛围。
025
房善元先是瞥了一眼,几秒钟后,第二眼再没移开目光,是因为那人落坐的位子。
男子静悄悄地拉开座椅,身旁的人没对他有太大的关心,但吧台内的男人一个转身,两人目光相会的瞬间,一时怔忪的却是身处局外的房善元。
他见过那张表情,好久好久以前,在年少无知的青春岁月里,那人曾经这么对他微笑,纯粹、没有任何算计的笑容。
他太过意外,在这么多年后竟然还能看见一如当年的笑颜,然而面对的却不是他。
「呦!我都要上警局报失踪人口了。」放下手边工作,将客人指名的调酒全丢给乐展艺,于敬笑着对那人招呼。
「最近工作很忙……」
「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
右手一伸,于敬捧着对方的侧脸,在另一侧空出的脸颊上落吻,动作既熟练而自然,「喂……你不闪开的意思,是表示我可以继续吗?」
简直旁若无人,虽然男人会在店里对客人出手,但起码知道挑个阴暗的角落,如此明目张胆也是难得,偏偏坐在一旁的爱慕者一号、二号都没有任何表示。
房善元的位置只能看见神秘嘉宾的背影,虽然最初瞥了正面一眼,却是平凡的没让他记得。
轻轻的用手撑住下颚,算是隔绝男人骚扰的右手,「别闹了,你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你又知道了?」于敬挑起单眉,大拇指指向通往包厢的路口,「现在跟我过去,你马上就能知道我会不会做什么。」
这话若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包准下一秒集体起立,看是要猛男还是嫩弟,任君挑选。
但那名男子不过耸耸肩,笑着将于敬的话当作玩笑。
这样的反应成功引起房善元的好奇心,他走进吧台内要一窥真容,假意整理环境,在于敬身后瞎忙一番后,房善元回过头,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
他望着对方的面孔,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而对方看着他这张脸,竟然更是惊讶。
「你……是……?」就快要指着他的鼻子,手指停顿在半空中,那人一脸意外。
于敬这才转过半个身子瞧他一眼,彷佛在那个人面前房善元就是个透明人。
看看他又看看于敬,男子似乎想起什么,答案已呼之欲出,就差临门一脚,「他……他是……那个……」
「哇——廖书,你竟然还认得!?都几年了?」于敬不可思议的说。
对了,这个人的名字很特别。在对方喊出他的姓名以前,房善元先想起来了。
但比起那三个与众不同的中文,真正在他脑海里烙下印记的,是那个人在他高中室友的心目中无可取代的特殊地位。
房善元最忙碌的时候曾经同时接下四份打工,送报、打扫、搬运工、服务生,一方面是他需要钱,一方面也是他逃离宿舍的方法。
在那个房间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有不认识的男人进到屋里,在他正下方的床铺上翻云覆雨,饱含情欲的呻吟与氵壬秽的对话,其中一方还是他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
这样的日子持续好久,直到某一天,他赫然发现不固定的火包友已经被一名老实的少年给取代,夜晚的爱语变成电玩游戏中主人翁激励人心的叫喊,尽管依然扰人清梦,起码他睡得着。
就这点来说,虽然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好不坏,但还算的上感谢。
「你好,好久不见。」
对方的右手已经伸到眼前,兴许是他停顿的时间太长,那个人收回手,捎捎耳背尴尬的说:「我……我是言书廖,你可能不记得了吧。」
「我知道。」撑起半边嘴角,他笑了笑,「房善元。」
「嗯?」对方两眼睁得老大。
「我叫做房善元,我想你大概忘了我的名字。」
「呃……」对于方才手指鼻的失礼举动,言书廖正在反省。
手撑着侧脸,在一旁观察两人的于敬,终于打断称不上热络的校友再会,「廖书啊,你跟你们家那位庄大少爷吵架了?」
「什么?」
「我猜错了?没有吧,他明明已经很久都不让你单独过来啊。」
看那两人聊起他所不晓得的第三者,房善元发现,于敬又再次将他当作透明人。
该说是观察力细微,还是于敬本来就太了解叫做言书廖的男人,他从那个人支支吾吾的回应中,也明白于敬又是一语中的。
搞了老半天,这个专属席位的主人,竟然已是名草有主吗?
而且这个人既然喜欢男人,那么过去那段再正常不过的友情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全天下的同性恋都会和于敬有一腿,但从言书廖踏进他们的寝室开始,光是高中少说有两年,更别提成年后依然保持连络,在那么长的时光里,毫无节操可言的于敬,没道理和这个人保持纯友谊的关系。
明明那个眼神、那些举动,都透露出“喜欢”的讯号。
026
「电话,打来喽。」
瞧一眼桌面上刻意放置的手机,就怕转成震动模式后漏接一通。
手掌覆盖在萤幕上方,言书廖就维持这个姿势,直到另一头挂断电话。
「怎么啦?」男人好听的嗓音温柔的出水。
「只是一点幼稚的反抗而已……」望着反黑的手机萤幕,言书廖的心已不在此处。
紧盯着沉思的男人,于敬轻笑一声,毫无预警,嘴对嘴凑了过去,距离两唇相碰就差那么一公分。
「等……!!!」受到惊吓的言书廖猛地向后退,差点没摔倒却弄翻高脚椅。
「不是说要反抗吗?你看你,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恶作剧得逞的于敬才不管对方怎么想,谁让言书廖从来不对他发脾气。
果不其然,那个人只有无奈的微笑,连椅子都亲自扶正,房善元看得出来,这样的相处模式对两人而言已是习以为常。
「你还是接吧,反正他会打到你接为止。」
于敬笑容满面,他不懂,明明为言书廖留下一席空位,又怎么能忍受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为另一个人伤神。
萤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言书廖拿起手机,背过身去,在不远的角落低下头说话。
他注视着于敬的表情,读不懂那抹微笑的深意。
「他在路上了。」回座的言书廖这才将手机收回公事包,果然方才是在等待对方的来电。
「动作真快,你椅子都还没坐热耶。」高脚杯内盛满渐层的水蓝色酒精,于敬将酒杯推向前,「时间应该还够你喝一杯吧。」
色泽炫目的调酒闪动如湖面的光波,底层又宛如夜海的深邃,他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作品,当男人已离开座位,于敬精心的调酒仍馀下半杯。
好像是怕对方直接杀过来,言书廖早一步离开,还不忘对他点头招呼一声。
即使他的身份只不过是“认识的人”,那个人的举止依然礼貌合宜,房善元站在近距离处,突然有股冲动想取过酒杯一口饮尽,不是因为于敬凝望门口时那耐人寻味的笑容,而是房善元想了解“独一无二”的滋味该有多特别。
「言先生来了!?」一句轻快响亮的疑问,唐绍明兴奋的从员工休息室里奔出,黑色的西装马甲背心还来不及束紧绑带。
「已经走喽。」男人边收拾桌面边回她一句。
唐绍明一听,马上转头抱怨着说:「人都走了你才跟我说干嘛!」怪罪的对象正是方才趁机到休息室混水摸鱼的乐展艺。
「大小姐,你自己比较晚上班,我好心通知你耶,不然等你衣服换出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你不会早一点说啊!」平常聪明伶俐的女人使起性子来,像个小女孩一样不讲道理。
那杯蓝色湖水被倒入排水孔,房善元盯着液体倾倒而下的画面,心里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