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蒙刚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就在听完安陵禹灏的叙述后,此刻就不只是吃惊了。
“小皇子,你……你不认得萧堇墨吗?”刘蒙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虽然听他的话语已经明白了几分,却也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再一次确认。
安陵禹灏微微的皱了皱眉眉,想起他那纯洁无暇的眼眸,坚强不屈的心性,和那无所畏惧的表情,不禁转身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我应该认得他吗?不过是一面之交的路人,虽然有着绝艳的容貌,就像一卷上等书画,空有美妙的歌词诗赋,却缺少了那么一点灵韵。”再一次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而这关键性的点睛一笔,恰恰是他身上所缺少的,因为我可以感觉到他那如同失去灵魂的空壳在呐喊。”
刘蒙很是不明白,安陵禹灏为何竟可以记得自己周围的一切,而偏偏忘却了萧堇墨呢?那么以后又该如何去面对一切呢?
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安陵禹灏到达了乐寿宫,而得知的消息竟然是皇上真的一病不起了。
“父皇!”安陵禹灏急切的奔向房间之中,当看见安若皇后绝望的眼眸时,心便不能放下了。
安陵明成似乎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努力的睁开了双眸,那早已历经沧桑的眼神中充满着宠溺与不舍,往日的精神一去不复返,徒留下满脸的倦容。
“父皇,是孩儿不孝,没能及时知晓父皇的身体情况,还这般的任性乖张。”安陵禹灏丧失了一切的狂妄,扑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颤抖的双手缓缓摸向安陵禹灏的脸,却是那样的无力,苍白的面容上终究还是挤出了几丝笑意,“灏儿,不……不要责怪自己,不是你们的错,是……是我自己知道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只想……只想在临走之前把一切都处理好,交给你一个盛世的天下。”
“父皇,孩儿什么都不要,孩儿只是要父皇。”安陵禹灏的眼泪大滴落下,这是他多久没有这般放纵的哭泣过,如此倔强的性格,那般狂妄的年纪,却也经不起这世间的生死离别。
“灏儿,一切事情我已经准备妥当,今天文武百官面前,我已经下旨让你继承皇位,以后的安陵国都便由你来承担了,我知道你已经足以担下一切,从小我就相信自己的眼光是没有错的。”安陵明成终于有些欣慰的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骄傲。
“父皇,国家需要你,我需要你,母后也需要你,我可以掌管国家,我可以体恤百姓,但是我更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啊,父皇!”安陵禹灏有些忍不住的哽咽。
“记住,既然身为安陵国都的王,就要像一只雄狮般去战斗,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都不要停滞不前,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子民,这便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无从选择,也由不得我们来选择,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造福国都,所以答应我,一切都要以国为重,咳咳……”安陵明成虽然身体已经极其虚弱,却也不忘谆谆教导,因为太过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忠告。
“我答应父皇便是,将来无论怎样的抉择,一切都要以安陵国都为重,这是我安陵禹灏今日所立下的誓言,如有反悔,天……”安陵禹灏正欲脱口而出,却被一只温柔的手捂住了口。
“有这份心意就好,何必这般呢?”安若温柔的看着安陵禹灏,纵使知道这些恶毒的誓言不会成真,她还是不愿让自己的儿子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我怕……我怕我不说就没有了机会,咳咳……包括你的母后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倘若现在不说,以后就真的没人知晓了。”安陵明成休息了片刻,忽然虚弱的开口说道,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安若惊讶的表情看着安陵明成,随即示意房间内的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安陵禹灏。
“其实……其实安陵玄天并没有死,只是他不愿意再面对这浮华的世间,想要一个人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安陵明成终于把他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仿佛松了一口气。
“皇叔竟然还活着?”安陵禹灏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旁的安若也满是惊讶,没有想到安陵明成也一直隐瞒于他,当年的事情又仿佛历历在目。
“虽然活着……但是心已经死了的人,和消失又有什么区别呢?”安陵明成又一副满脸的愧疚,对于安陵玄天的事情,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不过所有事情的幕后指使只有一个……”
安陵禹灏和安若正欲认真听着安陵明成的答案,却紧接着听到了他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是已经喘不过气的激烈。
“父皇!”“明成!”两声惊呼响起,只见一口鲜血从安陵明成的口中喷出。
在外面的刘蒙听见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禁心中一紧,却也没有得到皇后和皇子的允许,不敢冒然进入,只得在外面焦急的打转。
“刘蒙,快让我进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梦儿气喘吁吁的跑到刘蒙面前。
“你不是回去看望师父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刘蒙对于突然出现的梦儿感到好奇。“你走之后,皇上他……”想起皇上现在的状况,刘蒙把头低了下来。
“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通报皇后娘娘,说梦儿有急事要见皇上。”梦儿几乎有些不能平静的语气。
“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就不要添乱了。”刘蒙看着梦儿的样子,有些好心的劝慰道。
梦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刘蒙,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向房间闯去,似乎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架势。刘蒙有些惊恐的赶紧追了过去。
“皇后娘娘,梦儿有事情要和皇上说,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梦儿还没有站稳,便急忙说出了硬闯的目的。
看了一眼已经无力说话的安陵明成,他的眼神空洞的望着床榻的上方,胸前一片未干的血迹,靠着微弱的呼吸与死神抗争着。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去思考为何梦儿会出现,她又是这般火急的想要对安陵明成说些什么,只能呆滞的示意她可以过来。
梦儿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圈也在这一瞬间红了起来,轻轻的走到安陵明成的身边,蹲在地上贴近他的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似乎已经等待死亡的时刻,安陵明成的眼眸竟然在听到梦儿话语的瞬间,却点燃起光亮,那是如夜晚的星星般璀璨。
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也有些缓解,嘴角微微上扬,眉目间也充斥着喜悦,竟然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抓住安若的双手,深呼一口气,“我终于可以彻底的解脱了,不再有任何的遗憾。”
说罢,那双冰冷的手终于垂下,再也没有了动静,只是脸上留下了永久的笑容。
这一刻的时光,是任何人都不愿的定格,生死的瞬间,是诠释不出的刹那。
“皇上驾崩了!”声音传遍了安陵皇城的每个角落,消息传遍了安陵国都的大街小巷。
举国哀悼,一片缟素,安陵国都原本的喧闹繁华仿佛一瞬间都开始沉寂,天地尽失了色泽。
(永华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今日竟也没有往日的热闹,甚至每一个人都怀有心事的不苟言笑,冷静异常。
一处由几根柱子撑起的帐篷在秋风下呼呼作响,似乎也在寂寥中哀悼,而下面摆放了几张简易的桌椅,因为秋天的风沙而蒙上了一层灰尘。
“萧堇墨,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男子苍劲有力的声音出现,夹杂在这风沙之中。
只见两个男子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任凭着冷风的侵袭,吹得发丝飘扬,裙带舞动。
“我想见安陵禹灏。”萧堇墨语气没有半点迟疑。“鬼月,安陵禹灏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需要有人陪伴。”
“可是你要知道,他根本就记不得你了,这样只会让你受伤的。”鬼月时刻提醒他要意识到这一点。
萧堇墨不禁苦笑道:“还记得当年我失忆时,他也依然无悔的陪在我身旁,现在我怎么可能弃他于不顾呢?”
鬼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因为他是安陵禹灏,萧堇墨的失忆,任何人都可以对你悉心照料,而安陵皇子的忘却,是没有人可以照顾周到。”
第一百八十章
萧堇墨眼神凝重的望向安陵皇城的方向,淡淡的说道:“我愿意让他重新认识一个叫萧堇墨的男子。”这一次终究没有退却,坚定的态度一如从前,只不过这次是没有放弃。
鬼月有些惊讶的看着萧堇墨,他没有想到曾经事事放手的他,如今却这般执着的坚持。
“好吧,那我也愿意一直陪你走下去。”鬼月终于还是没有阻拦萧堇墨,因为他看出了那份坚决。
“鬼月,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今后的道路让我一个人走吧,有些事情应该放下了,这份赎罪的守护,对你我来说都太过沉重。”萧堇墨低沉的声音。
鬼月幽深的眼眸看了一眼萧堇墨,起身活动着自己的筋骨,仿若坐的太久有些劳累,“无论你怎么看待我对你的关心,我依旧会继续如此,或许已经习惯了吧。”
萧堇墨听到了鬼月回应,并没有再说什么,鬼月看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下,却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的无奈与辛酸。
(树林中)
片片枯叶被秋风无情的卷落,孤独的在这林间纷飞着,没有目的,没有希望,在这满是凄凉的世界里飘荡。
“独孤傲,是我一直欺骗了你。”叶澜看着一直背对着他的独孤傲,不知该如何开口。
“告诉我,现在是一场梦吗?”独孤傲有些颤抖的声音,“如果是梦的话,趁我还没有再一次的回头,就让我快点醒来吧。”
“原来你同我一样,害怕失去又在拼命渴望。”叶澜不禁露出有些欣慰的笑容,轻轻的缓步走上前去,双手环上了独孤傲的腰际。
终于不再是冷若冰霜的表情,独孤傲的鼻子泛起阵阵酸意,紧紧的握住停留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这个梦应该永远不会醒来吧?”
“就这样一直沉睡就好。”叶澜把头依偎在了独孤傲的背后。
“不过我还需要解决一件事情。”独孤傲忽然肯定的说道:“等把事情处理好,作为对你的偿还,无论走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慢慢到老吧。”说罢,轻轻的把叶澜的双手分开。
“独孤傲,我要你现在就陪我呢?”叶澜忽然有些紧张的语气,试图在挽留什么。
“我必须完成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和承诺,这件事情只有我能解决,也必须由我来解决。”始终都不愿回眸看一眼朝思暮想的叶澜,“叶澜,在这里等我,日落之前我定会带你离开,弥补过去那些破碎的思念。”
“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叶澜终于彻底的放手,因为他知道独孤傲的去意已决,没有任何的叮嘱,也没有太多的眷恋,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语,却包含着沁入肌骨的祝愿。
看着独孤傲离开的背影,叶澜明白一切,他是去找寻罗胜川,或许有着他非去不可的理由,那份坚决让他怎能留住独孤傲的脚步呢?
看似坚强的前行,每一步却都想停下回眸,哪怕只是一眼的轻瞥,却也在骑上马后更快马加鞭的离开,不是不想念,不是不眷恋,怕是那沉重的思念让自己没有了坚决,因为罗胜川一定要亲自抓到,那是为了给叶澜的报仇,了结自己多年的恩怨,这是他当初醒来知晓叶澜死去而发下的宏愿,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报复安陵禹灏,如今真相大白,他也要给因为被蒙蔽而误伤的人一个交代,所以此刻不仅是报仇,更是还债。
独孤傲还知道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罗胜川的藏身之地,了解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会回到燕赤口,所以只有那个地方会去了,那便是当年因为救下罗胜川的地方,记得他当时说过,这里风景美妙,鸟语花香,而且竟然还有一个无人居住的房屋,看来曾经定是有人也喜欢这个地方,将来我也要到这个好地方养老。
想到这里,独孤傲不禁加快了速度,该是和罗胜川把新账和老账一起算算了。
终于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当年那个地势险要的地方,放眼望去,没有了春意的生机盎然,却也不是秋日的萧条冷漠,反而闪耀着片片的金黄,摇曳生姿,引得人无限遐想,心胸开朗。
一眼便看见那个依然存在的小木屋,似乎多年的时光并未把它摧毁,反而是看起来比曾经更为的坚固,或许有更多人的途经此地而对它的修葺吧。
独孤傲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木屋走去,机敏的判断着周边是否有人,终于缓缓的推开木门,随时防备着别人的袭击。
悄悄的向里面望去,除了一张破败的桌子和简陋的木床,便再无他物,门口似乎还拉着蜘蛛网,像是有很久没人居住了。
独孤傲心中暗自好奇着,莫不是自己猜错了?可就在疑惑间,他猛然发现在木桌上留下的痕迹,因为那是一把利剑印出的深痕,屋内灰尘太多,导致任何东西放置都会印刻下痕迹。
就在自己反应过来之时,腰间早已经被冰冷的器皿抵住,可惜独孤傲明白的为时已晚。
“怎么,独孤兄对我还真是执着啊。”耳边传来罗胜川的阴险声音。
“比起罗侯爷执着的事情,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独孤傲丝毫不畏惧罗胜川此刻的威胁。
“既然独孤公子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不得不把我的执着继续下去。”罗胜川猛然的一用力,利剑毫不留情的便刺穿了独孤傲的身体,也就在关键的瞬间,独孤傲迅速的倒向前去,同时翻转过身体,射出一道飞镖。
罗胜川完全来不及闪躲的便被扎到了左眼间,“啊!”一声凄厉的吼声响起,双手赶紧捂向左眼,血水却也如同喷发一般的流下。
独孤傲趁此机会稍一用功,便把扎进体内的利箭硬是挤了出来,拿着沾满自己鲜血的箭,没有一丝犹豫的向罗胜川胸前刺去。
只见其迅速的躲闪开,把飞镖恶狠的拔下,任凭着鲜血划落脸颊,腾空一跃,凌飞一脚的便把独孤傲手中的箭踹成两截。
两人的正式的较量也就在屋外开始,两人不相上下的打斗着,激烈的攻击也不能伤及对方。
罗胜川忽然如同发疯一般的向独孤傲扑来,手中的力量泛起黑光,虽然急速的躲闪,却终还是被罗胜川的邪恶内力打出很远,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当罗胜川再一次猛烈的攻击之时,独孤傲旋转而起,集全身力量于手掌间,倒立与罗胜川的头顶之上,一股强大而急速的力量便从上方席卷而去,直击要害。
待到独孤傲气喘吁吁的站在罗胜川面前之时,虽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却也看到了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孔下,左眼的伤口还在滴着鲜血,双手却也依旧紧握拳头。
只是瞬间,罗胜川便缓缓的倒下,独孤傲拿起那只残破的断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气息微弱的他说道:“这是你的东西,总要物归原主的吧。”
“独……独孤傲,老夫当日错看你了。”罗胜川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我当日就不应该救你。”独孤傲冷冷的说道。
“哈哈……”罗胜川忍者身体巨大的痛苦,却依旧冷笑道:“杀了我吧,让那个秘密永远的随我而去。”
独孤傲不禁有些惊讶,“不要和我耍什么花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手中举起的短剑还是迟迟没有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