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澜的生身父母,你不想知道吗?”罗胜川老女干巨猾的说出了叶澜,这的确是独孤傲的命门所在。
一瞬间的沉默,罗胜川看着有些犹豫的独孤傲,不禁用颤抖的手摸向自己胸前的衣襟,“你给他看这个东西,我就不信他不会明白。”还没有拿出物件,却说得煞有其事一般。
此刻的独孤傲更是有些犹豫了,好像这个罗胜川真的知晓什么,从知道叶澜是个孤儿的那一刻起,独孤傲便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寻到自己的父母,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只能祈求老天的眷顾了,而苦苦的寻找后,如今竟然从罗胜川口中得知消息,这怎会让独孤傲放弃呢?
就在紧张的盯着罗胜川从怀间一点点拿出物件的时刻,独孤傲眼前瞬间便黑了下来,仿佛被迷住了双眼一般,刺痛的无法睁开。
“我说过,即便我死去,也要有人给我陪葬。”罗胜川鬼魅般的话语响起,另一节断裂的利箭深深的扎入了独孤傲的心间,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也消散在这旷野上。
只是感觉到胸前似乎被什么掏空一般,一切的记忆竟也慢慢的在消散,紧闭的双眸没能再看清这世界的最后一眼,这满世的黑暗竟是那般的顾忌与幽怨,依稀记得是谁在等待着自己,是对谁有着割舍不下的痴缠,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刻下思念,便相望世间。
叶澜,原谅我这一生在你身边的匆匆而过,原谅我没有兑现给你的所有承诺,你我终究是要错过,如果和我相遇本身就是一个错,那么下半生的命中就不要再有我……风云变幻,刚刚还晴空万里,此刻却狂风阵阵,让这些秋日里的枝叶更加狂乱,搅动着不安,流经在金黄叶子上的鲜红也闪着熠熠光芒,诉说着自己的沧桑与顽强,染下一地的惆怅与绝望。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层层的昏暗逐渐覆盖了天地,暗影浮动,疏影摇曳。
一个在寒风中的身影却始终伫立在这幽暗的树林中,夜幕下的绝望眼眸顿失色泽,一片死寂。
“叶澜,等把事情处理好,作为对你的偿还,无论走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慢慢到老吧。”“叶澜,在这里等我,日落之前我定会带你离开,弥补过去那些破碎的思念。”“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一句句话语在耳边盘旋,一幕幕回忆在脑海浮现,就像迷路的孩子一般,找寻不到回家的路,那是满脸的无助与忧伤。
忽然听见前方有马蹄声向自己快速跑来,那眼眸一瞬间的闪亮好比这世间任何的闪耀,身体竟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而当看清眼前的来人时,叶澜终究还是破灭了最后的希望,只见骑马之人竟然是安陵禹灏,身后竟然背着那个自己如此熟悉的身影。
“叶澜……”安陵禹灏在叶澜面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身后的人从马背上挪移了下来。
叶澜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当看到那个早已气息全无的独孤傲时,终究还是摧毁了他的意志。
在这微弱的月光下,独孤傲的脸愈发的白皙,却像是一块无暇的碧玉一般透着晶莹,身上的血渍早已风干,也带走了温热的气息。
“我到达的那一刻,他和罗胜川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安陵禹灏看着安静的有些反常的叶澜,不禁有些担忧:“最后挣扎的气息,他只是说了‘树林’,所以我就猜到或许是这个地方。”
叶澜只是呆呆的看着独孤傲,一切都平静的诡异,却忽然起身,缓缓的把他抱起,没有说任何的只言片语,便默默的离开。
安陵禹灏有些焦急的刚欲阻拦,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任凭着他们两人消失在这夜色中。
这样的结果是安陵禹灏万万没有想到的,独孤傲竟然也在寻找罗胜川,而且比自己还提早一步,想想两人之间的遭遇,不免也感到有些痛心和惋惜,毕竟独孤傲的性格还是令自己有些钦佩的,只可惜这般的英年早逝。
生死无常,这是安陵禹灏最近沉痛的领悟,却也忽然想起了一直在独孤傲身边的五爷,向来寸步不离的他为何一直没有遇见呢?他可是最忠诚的将领,只怕他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又该如何面对呢?
(安陵皇城)
皇城内外,一片清幽,漫天飘扬的白色绸布肆意挥舞,对抗着冷冽的寒风。
从那一夜开始,安陵禹灏就再也没有看见叶澜,或许这沉痛的打击早已让他来不及承受,如今只能苦苦等待他的踪影,若是看透一切,他终归还是会出现,只怕把自己隐匿于悲痛间,沦陷在那漆黑的夜晚。
从安陵明成离去的那一刻起,安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整日的坐在祠堂吃斋念佛,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满面春光,却也是平静如水的淡然,除了安陵禹灏平日里的探望,也基本上不再与任何人来往。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尽管如此沉痛的哀伤,他却终不能过多的沉溺,成为安陵国都的皇上,造福于天下的百姓,才是他所要承担的。
“刘蒙,前几日你说皇妃在寰昭国?”安陵禹灏忽然若有所思的问询道。“可为何她没有回到我们皇城呢?”
其实同样不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不只是安陵禹灏一个人,刘蒙也对这件事情感到奇怪,按说当日是皇妃是随小皇子一道离开,而据小皇子的回忆他是为了救皇妃而掉落到悬崖下面,只不过当时的赵顺成也负了伤,所以说皇妃倘若有能力回到寰昭国,她为何没有回到安陵国都,也没有把小皇子失踪的大事通知于大家呢?
而刘蒙知道皇妃在寰昭国,也不是因为他们主动的说出,而是寰昭国派来使臣吊唁皇上之时,无意间说出的消息。
“小皇……启禀皇上,既然他们这般刻意隐瞒,怕是有什么秘密吧?”刘蒙显然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
“你怎么又成了以前的模样,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安陵禹灏对于刘蒙刚刚的改口有些不满,却也紧接着说道:“能有什么秘密呢?凌紫宁可是我的皇妃啊,他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情况吗?”
“皇上,请恕臣之言,您和皇妃的确是天下尽知的夫妻,现在她也理应晋升为皇后,但是你们之间……”刘蒙有些迟疑的口吻。
安陵禹灏有些不解的看着刘蒙,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这倒是没……没什么问题,皇妃对您的痴情天地可鉴。”刘蒙不得不承认,凌紫宁对于安陵禹灏的爱绝对是热烈而深沉的。
“那么我对她自然也是百般疼爱吧?要不然怎会为了救她而甘愿牺牲自己?不过那样柔情美貌的娘子,问世间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安陵禹灏似乎有些沉醉的表情。
刘蒙此刻只能是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也不知该不该提起萧堇墨,看着安陵禹灏这些日子以来,唯一露出的轻松神情,怎忍心打扰他的心绪呢?
倘若永远都不会记起萧堇墨,与其让他知道后会更加痛苦,还不如将错就错的和皇妃重新开始,毕竟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皇子,而是安陵国的皇上啊,他需稳住朝纲,堵住口舌,否则又将会是一场灾难。
但似乎这样又对萧堇墨很是不公平,于情于理来说,刘蒙真的进退两难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刘蒙试探性的问询,想知道他的意思。
安陵禹灏不禁眉峰一挑,“明日要堂堂正正的把她接回来,封她为后,母仪天下。”
刘蒙看着安陵禹灏坚定的神情,没有继续过多的问询,只能默默的站在身边。
(聚宾苑)
月明星稀,静夜朗朗,却也敌不过皇城的灯火通明,让整个皇城如白昼一般的耀眼。
“萧堇墨,据说他已经知晓了皇妃的去向,明日就要迎她回宫,封为皇后。”鬼月依偎在栏杆处,看着湖水的波光粼粼,却也泛起阵阵白光倒映在脸上。
“嗯,早就应该把她找寻回来,虽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倒是也觉得国不可一日无母,何况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安陵国的皇上。”萧堇墨似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半点的不悦。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鬼月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你要和我说实话。”接着补充道。
萧堇墨不禁抿着嘴笑了笑,“我们欠凌紫宁的太多,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虽然没有正面的回答鬼月的问题,眉宇间却也透出一丝的愁绪。
“你就这般的嘴硬吧。”鬼月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萧堇墨,不禁感慨道:“你还要坐在这里到几时?”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其实有些事情我也看不太清了。”萧堇墨望着湖水里的倒影,“看似真实的影像,有时也不过就是倒影,经不起任何的波澜,便会瞬间的破碎。”
鬼月怎会不理解萧堇墨心中的烦闷呢,不只是因为安陵禹灏的事情,当他知道独孤傲已经死去的刹那,眼神流出的忧伤足以愁满万物,他虽然不明白萧堇墨对于独孤傲的感情到底如何?但即便是知道了自己被他所利用的事实后,依然没有任何的怨念与憎恨,恐怕这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了。
“我还真有些困倦了,一个人要小心,虽然这皇宫守卫森严,却也不乏这世间的高手啊。”鬼月有意的提醒着,他也知道把萧堇墨一个人留在这夜晚之中的危险,却也看出他的烦闷,不想过多的打扰他那颗需要一时静谧的心罢了,所以只得决定远远的观望。
(寰昭国)
“哥哥,你是说安陵禹灏明日要来寰昭国亲自接我?”凌紫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容置信。
“原本父皇的意思是让你一个人在家安静的修养,没有想到竟然走漏了消息。”凌卓溪有些惋惜的语气。
“使臣还说了些什么?”凌紫宁似乎很是急切的继续追问,表情却也有些紧张。
凌卓溪看着妹妹那副慌张的模样,不禁露出同样耐人寻味的表情:“听说是特意要封你为后,普天同庆。”当听到安陵国都传出这样的话语之时,凌卓溪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安陵禹灏和凌紫宁之间的事情他是最为了解的。
原本以为成为了安陵国的皇上,以他的性格,自然更会无所顾忌,把自己所不情愿的事情一件件解决掉,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和自己皇妹的婚事,而现在反而恰恰相反,他还想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天下尽知他和皇妹的感情那般深厚。
“宁儿,你若是不想……”凌卓溪怕是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不禁有些担忧。
“我愿意。”还没有等凌卓溪把话语说完,凌紫宁就直接肯定的回答道:“我知道哥哥所担心的,无论会怎样,我都会回到那个地方。”
有些事情,倘若自己不亲自去实践,又怎会知晓更多呢?况且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凌紫宁知道自己必须坚强的前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安陵皇城)
夜色无边,心意波澜,长亭下的形只影单,空有孤影陪伴。
萧堇墨一个人在这静谧的月色下伫立着,胸口竟有些隐隐作痛,甚至连带着全身的肌骨都穿刺般的疼痛,愈发单薄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自己。
看着远方湖中心的古亭之上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薄薄的纱帐随风舞动,带着几分飘渺,瑰丽的倒影浮在湖面上,如同一面明镜般,照射出水上水下相连接的两个美妙世界。
不禁有些陶醉的看着那座古亭,萧堇墨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想要去游览一番,舒缓一下疲惫的心境。
连接湖中心的古亭是一道回环的长廊,深邃而幽静,却也可以借着映天的光亮可以看清两边镂空的雕花,是那般的栩栩如生,宛若朵朵睡莲长在水中央。
逐渐放缓了步子,夜晚的皇城的确有些空荡,甚至平日里的宫女和守卫都早已不知去向,游走在这长廊中,湖面带起的风都显得有些肃杀,不过这样的沉静正是萧堇墨所希望的,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这世间,理清一切心中的思绪。
终于走上了古亭,纷飞的纱帐撩拨在自己的脸上,伴随着长发一起飞扬,然而隔着纱帐依然可以感受到里面不一样的光芒,那是犹如天上满月一般散发出白色的荧光,带着丝丝的神秘与吸引。
难道那就是也夜明珠吗?萧堇墨有些好奇的掀开绊扰的纱帐,果不其然一颗如小灯笼般大小的玉色球体稳稳的嵌在一座玉柱上,浑身散发着虽然闪耀却可以明视的光亮。
“来者何人?”忽然耳边传来一丝诡异的声音,因为夜明珠太过耀眼,而看不清了眼前的视线。
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吓,萧堇墨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哪知一下绊在了刚刚落下的纱帐上,身子不由得一后倾,因为亭中四周的围栏构建的并不高,便即将倒向了身后的湖水中。
知道自己要掉进这冰冷的湖水中,萧堇墨闭紧了双眸,等待着坠落的那一刻,可猛然间发觉自己的腰间似乎被一股力量禁锢住,竟还有些温暖。
“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可以在这皇宫之中随意走动?”耳边再一次响起有些冷冽的声音。
萧堇墨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依旧倾斜着身体,几乎一不小心就会继续掉落下去,可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眼前的男子却环住腰际,揽在他的怀中。
如此贴近的对望,这般熟悉的脸庞,一如既往的高傲表情,萧堇墨怎会不认得眼前的银发男子呢?
“禹……皇……皇上?”萧堇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虽然短短的几日不见,对于萧堇墨来说却是永恒的漫长,失去的记忆,流逝的时光,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他愁断肝肠。
这是自己唤起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相遇,竟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好像那样温暖的怀抱从未离开,甚至这脸上的表情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我认得你。”安陵禹灏盯着怀中的男子,肯定的说道。
“皇上?你真的……”萧堇墨忽然有些激动的问道,难道他是想起了一切吗?这样猝不及防的幸福,竟然来的如此突然。
安陵禹灏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萧堇墨,是因为你,罗胜川才可以逃走的,否则独孤傲也不会死去,你该当何罪啊?”
萧堇墨的希望就在这一刻坍塌了,果然看似一切的熟悉,却在骨子里透着陌生,那般冷峻的眼眸是不曾属于过他。
“我……”萧堇墨被这强大的戾气压迫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而更多的是看到他此刻的陌生模样,自己竟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可知罪?”安陵禹灏似乎并不打算饶恕这个他认为的罪魁祸首,依旧声声的质问。
“臣知罪。”萧堇墨最终承受不住这样的问询,脑子早已一片空白的回应着。
“哼!”安陵禹灏微微的皱了皱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神向远方扫去,表情里却透着邪恶,寒风拂过,卷起阵阵的耀眼银发。
似乎一切的静谧只为这瞬间,‘扑通’一声,一个纤弱的身影便坠入冰冷的湖水中。
在感觉到安陵禹灏放手的一瞬间,萧堇墨并未有任何的惊恐,有什么还比安陵禹灏忘记了他更恐怖呢?只是看着那满眼不屑的表情,萧堇墨却还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安陵禹灏的确没有任何的心软,只是在看到萧堇墨最后瞬间的笑容时,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
看着逐渐沉下去的萧堇墨,安陵禹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不会游泳吗?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跨出栏杆的瞬间,另一个黑影跳入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