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少爷活受了什么罪吗?」宝儿难过的流下泪来。「他的手指被针扎得千疮百孔,就算治好了也会留疤!」想起那天罗冬羯又哭又笑,像个疯子的行径,宝儿的泪水饱含心疼与不忍。「为什么要让少爷去爱上李拓言那个浑蛋?」
「那都是命运!宝儿你先别激动。」罗冬盈在听到自己的弟弟被针扎后,他倒抽一口气,强忍自己无端的怒意。「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我不要!」宝儿转过身,她道:「我要回去告诉少爷……等他知道后,就会离开李拓言,然后和我一起……」
宝儿话都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并非宝儿太过激动,而是菖儿用花瓶打了她的头。
「菖儿你……」看到花瓶上头沾了血,罗冬盈背起宝儿,她对菖儿道:「我要回罗府一趟,你等等王凤过来接我。」
「我、我知道了。」似乎没料想到自己出手那摩重,菖儿在目送罗冬盈离去后,赶紧找来一条干净毛巾把花瓶上的血迹擦去。
第四章之十三
罗府。
幽暗。
诡谲。
罗夫人就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喜欢诡异的感觉,更喜欢那种可能会让人恐惧的气氛。
但其实,说到底,她也还是个普通人类。
坐卧在软席上,微倚一旁的大枕头,罗夫人一脸慵懒。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因此她总是如此的慵懒如此的游刃有余。
「东窗事发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罗夫人看的出来被罗冬盈背着的人是宝儿。「你难道只有这时候才会想到我这娘亲?」
「你故意要若水到凤川阁服侍玢小七,就是算准了我会要小七到李府?」罗冬盈皱眉,她一向不认同自己母亲做事的方法。「然后又要若水『不经意』的使宝儿怀疑。」
「我不认识若水更不会知道玢小七的事。」罗夫人耸肩,彷佛无可奈何。「我只是个死了女儿又嫁了儿子的可怜妇人。」
「好!好!好!我承认我要若水到凤川阁做埋伏,但宝儿会怀疑本就合情合理,若水有些少根筋,说话较不经大脑;宝儿天性机灵敏感,会起疑才是正常。」玩赏着一旁放在桌上摆饰用的的玉扇,罗夫人不以为意。「如今宝儿知道你没死,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不能让她回去跟冬羯说出真相。」让宝儿平躺在软席上,罗冬盈开始帮宝儿处理伤口。「看是要洗脑还是什么都好,我要确保她回去后对我的事只字不提。」
环着手臂,罗夫人轻蔑道:「以前你最不屑我对人家洗脑,如今竟主动要求?哼……人世间的变化,还真是无常。」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理取闹也罢,我只想救冬羯。」罗冬盈想起宝儿控诉自己时那语气里满满的恨意,她哽噎道:「他是我弟弟!」就算会被世人憎恨她也无畏,她只想救冬羯,救她可爱的双胞胎弟弟。
即使要与死神抗斗,她也在所不辞。
血缘、亲情,或许比任何事都来的重要。
人可以有很多爱情,却不可能永远保有珍贵亲情。不是罗冬羯执迷不悟,看不透生老病死,而是对她而言,她只有这么一个选择才能留有她所重视的一切。
「被不被恨都好,你是我女儿,我再狠心也不舍得你哭。」抱住罗冬盈,罗夫人道:「王凤来了,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嗯……」站起身走到王凤身旁,罗冬盈含着涙,一脸楚楚可怜。
「你这一哭,我可要心疼死了。」拭去罗冬盈脸上的泪痕,王凤搂着她,对罗夫人道:「我带她回凤川阁了。」
微微颔首,罗夫人再确定王凤带着罗冬盈离开后,沉下脸低声说道;「可惜,我是个老顽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虽不愿自己一双儿女痛苦,但她只能这么做。
来到宝儿身旁,罗夫人象是在施法,她的声音变的飘渺,彷佛只有宝儿能懂她的话语。
烟袅重山绕,
轻语梦乡听。
睁眼魂归位,
记忆不如初。
第五章之一
夜晚。
看着头顶上那天花板的传统纹路,罗冬羯打了个哈欠。
「想睡就快睡吧!」李拓言拥着他,他轻声道。
「……有点热。」罗冬羯扭了扭身子,他道。
「热?」惊觉自己把罗冬羯抱太紧,李拓言放松力道。
「你去陪陪小七吧!我习惯一个人睡。」罗冬羯还是对李拓言有所顾忌,他推拒与之共眠。
「再不习惯也要适应,我是和你睡定了!」李拓言抚弄着罗冬羯的头发,他道:「其实我好好想过了,我的正妻仍然是你。」
「我是男人,而且我叫罗冬羯,并非罗冬盈。」忍着自己内心的痛苦,罗冬羯道:「我不勉强你,可你总得给我张休书,我好离开。」虽然他若真的想离开,有没有休书都是无所谓的,但也许在他的心里,他也是不太想要离开的,因此,他才会要求那可笑的休书。
「我承认我原先的确很痛恨你说谎骗我,可是后来……我越看越觉得你顺眼……事实上,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手覆上罗冬羯的腰,李拓言道:「小七是很美,但我没碰过他。」
「……那你喜欢我吗?」微皱起眉来,罗冬羯当然知道李拓言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明显的转变,可是他实在无法相信他会对他动真情。
他宁可一味的认为他对他的好都只是虚情假意。
都只是一种报复。
「喜欢?或许我只是喜欢你在床上的表现。」李拓言下意识的说谎,他故意别过脸,不让罗冬羯看到他脸红的样子。他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动心。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无意中的倾心。
「你应该很清楚,我喜欢冬盈。」持续说着,李拓言没注意到罗冬羯的脸色已经变了。
苦涩的笑着,罗冬盈干笑道:「我早该知道你的专情。」神情又变的痛苦,罗冬羯继续道:「你去陪陪小七,好吗?」
「我想睡了……」李拓言不悦罗冬羯又提起玢小七,他假装十分疲累了。「你总该让我好好睡上一觉。」
「拜托你。」捂着嘴,罗冬羯不想让李拓言看到自己大哭的模样,他使用哀求的语气。
不能理解罗冬羯在忧郁、痛苦着什么,李拓言紧皱着眉,他起身,打算暂且顺着他的意。「明早我再来看你。」
「嗯……」目送李拓言离开,罗冬羯坐起身,一脸纠结。
他何尝不想叫住他、何尝不想要他别去?
可是……他办不到。
他还是清楚记得,李拓言……是他的姐夫啊!
房内的沉默让罗冬羯不堪其扰,但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你!」以为是李拓言又回来了,罗冬羯带着满肚子喜悦回过头,但在看到来人是宝儿后,这才收起笑容。「……宝儿,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我好担心。」他淡淡问道。
「不是李拓言,所以少爷很失望?」宝儿惨淡的笑了,他走近罗冬羯。「少爷……我爱你爱的好苦!」说着说着,宝儿就顺势吻上罗冬羯的唇,但马上就被推开了。
「少爷……」
「宝儿!你怎么了?」
「少爷,你、你说过要娶宝儿的……」
神智已是不清,宝儿的眼神满带惆怅以及迷网。
「宝儿,虽然我不想伤害你,但、但那是我们儿时说的玩笑话了。」惊讶宝儿对自己的心意,罗冬羯一脸慌张。
「玩笑话……?」彷佛再有点刺激便会崩溃,宝儿惨烈的笑了几声。「可在宝儿心中,那却不是玩笑话啊!」
突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罗冬羯感到晕眩。「你对我下药!?」
「我别无他法……」吸了吸鼻子,宝儿脱下自己的衣裳,她全身赤裸地靠近罗冬羯。「少爷,你就成全我ㄧ次吧……」
「宝儿……」呼吸变的混浊,罗冬羯在那香气的作用之下,脑子变得十分笨重。
「少爷,宝儿就算死,也绝不会后悔今晚。」倚在罗冬羯的怀里,宝儿轻声说道。
这一刻,罗冬羯是个男人。
拥抱女人的男人。
第五章之二
夜晚的风总是凉爽的多,李拓言稍微打了个哆嗦。
刚刚出来前应该要多带件外衣的。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李拓言也华丽的转了个身,打算折返去罗冬羯那里。
不管了!就算等等罗冬羯要赶自己去找小七,他也会说外面夜风甚凉,不适合外出走动。
就在李拓言这么打着如意算盘时,玢小七的房门却被推开了。
「咦?你怎么在这里?」小七探头出来,他看到了李拓言。
「……找、找你泡泡茶。」想着既然被看到了,还是进房好了。李拓言耸着肩,他来到小七房前。「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请进。」后退一步,让李拓言有进房的空间,玢小七扬起笑容,笑道:「刚刚正想着要去找冬羯泡茶聊天呢!不过你来也是可以。」
「你和冬羯很熟?」见罗冬羯和玢小七总是可以轻松的叫出彼此的名字,李拓言挑起眉来,开始好奇起两人的关系。
「不是很熟,但也不讨厌。」小七轻描淡写。「既然你来了,为何还要在我面前提起冬羯呢?」
「那么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李拓言托着下巴,他想看小七出糗的窘境。
因此,当玢小七越希望自己和他多多接触时,他就越要保持沉默让他尴尬。
当对方一直保持沉默时,通常说话的那一方都会感到不知所措的。
「没什么话好说?」玢小七很显然已经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他面带微笑。
当初在凤川阁时,想看他出糗的客人不在少数,因此李拓言想使什么技俩他自然清楚。
「我觉得我们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我们可以聊聊彼此的兴趣、喜好或着喜欢怎么样的休闲活动等等……」玢小七泡着茶,他的动作轻柔优雅。在泡茶的同时,小七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说起来,『相公』还真是好兴致啊!好好的觉不睡,竟还来找小七泡茶聊是非。」
听出玢小七刻意强调的相公是在嘲讽自己。李拓言露出嫌弃的表情。「别唤我相公,听起来怪恶心的。」
「怎么?冬羯没有这样叫过?」媚眼微垂,似在笑世人的愚蠢。玢小七用袖子轻遮住他上扬的嘴角,但他语气里的笑意却仍明显得让李拓言发怒。「也是。他又不是冬盈,怎有资格那样叫你呢?」
「别胡说八道!」佯装镇定,但李拓言却也动摇了。他的确有想过为什么罗冬羯都用「你」来称呼自己,却从不叫自己的名字。当时以为他只是因为和自己关系尴尬,所以才不好意思叫,但现在想想,或许罗冬羯真的会有「配不上」自己的错觉。
可是,真要说的话,相公这两字也只能是他的妻子罗冬盈叫才行,为什么一想到罗冬羯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或是以为没资格叫而不叫,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呢?那莫名的焦躁又是怎么回事?
握紧双拳,李拓言恨不得马上回去逼罗冬羯叫一声相公或是要他唤唤自己的名字来听听。
「莫非你恼羞成怒了?」玢小七轻轻哼笑,他把泡好的茶递给李拓言。「这茶叶是凤川阁指定的品种,可以帮助提神。」
「提神?」嗅着茶的香气,李拓言道:「之前去凤川阁,王凤从没泡过。」
「那是因为你只喝酒吧?」玢小七抿嘴而笑,他接着继续道:「下次给你些茶叶,你和冬羯喝完后保证一整夜不用睡。」
「……你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不单纯。」
「不然,你想和我共度春宵吗?」起身坐到李拓言腿上,玢小七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我唱的醉春宵铁定比罗冬羯好听多了!」
「你和他不可比拟。」推开玢小七,李拓言只想着要快点回去,然后好好抱着罗冬羯睡上一觉。
他知道罗冬羯想避着他,甚至推开他,可是他越不愿意自己去接近他,他就越要出现在他身边。
「他不是你的妻,却在床上张开双腿任你玩弄。他这种行为,和我在凤川阁的勾当没两样。」
「他和你不一样。」李拓言不喜欢玢小七把罗冬羯说的像个荡妇一样。
「是是是!他高贵我卑微,他贞忠不二我氵壬荡无耻。」无所谓的耸着肩,玢小七没好气道:「真搞不懂,若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选择纳小妾?」
别过脸,李拓言不想多谈这件事。「你不会懂的。」
「你啊……」
「打扰了。」若水连敲门都没有,就这样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她凑到玢小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玢小七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我认为你现在该去看看罗冬羯比较好。」沉下脸,玢小七摆明了要送客。
「搞什么啊!?」不懂为什么罗冬羯和玢小七都要赶自己出去,李拓言一脸老大不爽的出了房门。
「这样真的好吗?」若水捂着嘴,她没让玢小七看见自己偷笑的样子。「以后罗冬羯的日子不会好过。」
「如果李拓言够爱他,怎么都不可能会迁怒于他的……」开始收拾茶具,玢小七沉默一会儿后,突然惊声道:「我忘了!!李拓言是一个笨蛋啊!!!」
第五章之三
走在长廊上,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星子,李拓言甚是不满罗冬羯和玢小七对待自己的态度。
什么嘛!?他们到底把他当什么了?一个晚上就把他推来推去的。
没有多想玢小七要求自己离开时那沉重的神情,李拓言搔着头,他喃喃道:「不知道冬羯睡了没……」
他知道他怕黑,所以很少会在夜晚把烛火给熄灭,因此只要他动作轻些,基本上在不吵醒罗冬羯的情况下他也可以不摸黑的爬上床。
一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做这种事,李拓言想着不免苦笑了起来。
若让那些平时见他走路有风的朋友看了,只怕死也不敢相信李拓言也会有这一面吧?
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不知不觉中李拓言已经来到了罗冬羯房前,但他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他的认知里,罗冬羯是怕黑的,可是现在……房间里头却是全黑……
外出了吗?不……不可能啊!三更半夜的,他还能去哪里?
莫非是去找宝儿?可是若水说她已经两天左右没有回来了,若真要找人,依罗冬羯的个性,大概不会等到这时候才有所行动吧!
那么,罗冬羯究竟还在不在房里呢?
怎么样都想不出罗冬羯不点灯的理由,李拓言干脆的进入房里,想要一探究竟。
屋内比外头再更暗些,李拓言花了好些时间去适应。然而等到他看清房内的状况时,他却宁可自己是盲眼的。
罗冬羯和宝儿赤裸的相拥,两人在床上睡得香甜,看着落在地上凌乱的衣物,李拓言很清楚明白这两人不久前才覆雨翻云过……
覆雨翻云!?
觉得自己就快要气炸了,李拓言点亮了桌上的烛火,他在完全看清楚时,心碎了一地。
「起来!快给我起来!」摇醒罗冬羯与宝儿,李拓言的眼满是怒火。
他扼止不住那满溢的怒火,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就快要被那把火给燃烧殆尽。
不要……他不要罗冬羯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碰触……他不要!!!
「……怎、怎么回事?」罗冬羯显然不知道自己和宝儿做了什么事,他满脸疑惑。
「不要怪少爷……是我诱惑他的。」宝儿裹着身子,她一脸无悔无惧。「我会离开,我不会再和少爷见面。」
「滚!」一向对女性温柔的李拓言也差点失去理智,他紧拥着罗冬羯,似乎很害怕会失去他。
「……我走……我走便是。」宝儿的视线停留在罗冬羯恍然的脸,她痛苦的流泪,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