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伤害冬羯。这是宝儿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第五章之四
宝儿走了。
罗冬羯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宝儿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
——「长大后,我一定会娶宝儿为妻!」
——「那我一定会是少爷最美的新娘……」
想起童年时的戏语,罗冬羯这才明白,原来当年他俩的童言童语,早已在宝儿的内心深扎了根,怎么也无法拔除。
一直以来,你都是那样认为的吗?宝儿,这些年,你都是这样默默守候着我的吗?
——「我会离开,我不会再和少爷见面。」
想到刚刚宝儿说的话,罗冬羯死咬着下唇,他觉得心好难受。
离开……为什么他所重视的人都会离开?
先是姐姐,后是宝儿,那么,接下来呢?他还会失去什么?还有谁会离开自己?
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也不知道是在悲伤罗冬盈的死还是宝儿的离去,罗冬羯感到眼眶热热的,一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正在流泪。
现在的自己,哭的难看。
心好痛,就像有人用利刃刺着自己的心脏一样。血还未流下,但那刀身的锐利却早已把心割得伤痕累累。
手抚着胸口,罗冬羯任由斗大的泪水落下。
察觉罗冬羯在哭泣,李拓言把他压到床上。「你为什么要哭?」
罗冬羯不说话。
「她离开有什么好哭的……你只能为我而哭,你那些喜怒哀乐只能围绕着我才是……」发现罗冬羯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李拓言怒了。「你爱上她了吗?」质问着,李拓言觉得有一把无名火在体内熊熊燃烧。
「……」泪眼迷蒙,但罗冬羯始终没有和李拓言对上眼。
是作贼心虚,还是无言以对?
知道宝儿在罗冬羯心中占有着一定的地位,李拓言握紧双拳。「我在问你话!」大吼出声,李拓言现在可怕的吓人。」
「……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人静一静?」罗冬羯只如此要求着。
现在的罗冬羯,比起魁儡更象是一个人偶,徒有人类的外表却没有灵魂。
「你要我现在如何放你一人?」李拓言皱眉。「我不过是出去一下而已,你就和宝儿那女人……我、我怎么还会让你一个人?」
「不然,去找小七。」彷佛没有听到李拓言的话,罗冬羯别过脸,他现在只想到玢小七。「算我求你了……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语气中带着明显得虚弱,罗冬羯猜想着是不是宝儿给自己下的药物里还有着什么后遗症。
不然,为什么他只觉得身子使不太上力,就连脑子好像也无法运转。
可是他的确很清楚一件事。
他没有错。
「本来……我就应该会娶宝儿的。」说出这样的话,罗冬羯觉得理所当然。
倘若没有这些意外,他的的确确会迎娶宝儿。
瞳孔猛然收缩,李拓言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逼罗冬羯看向自己,李拓言的心揪的难受。「你不是爱着我的吗?」
如果不爱的话,他怎么可能任他玩弄、爱抚、拥抱?
如果不爱的话,他怎么还会露出为爱而苦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罗冬羯大吼出声。「会喜欢是姊夫的你呢!?」
这是罗冬羯一直以来的芥蒂。
即便他深受李拓言吸引,但他可不能坦承。
他们的心,是不被允许碰触的。
尽管他们或许两情相悦。
第五章之五
罗冬羯被监禁了。
距宝儿走后已有三个月,但李拓言却没有要放罗冬羯自由的意思。
尾随玢小七进入后院,若水见附近没人,便轻声道:「这样好吗?冬盈姐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
李拓言根本把罗冬羯当作了性奴隶,每天只会把他拉到床上去一逞性欲。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有原始的欲望。
而罗冬羯就像隔毫无感情的人偶,他任由李拓言摆布,不再哭却也不再笑。
李拓言的脾气越渐暴躁,他打从心底怨恨罗冬羯的背叛,但同时,却又心疼他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两人,开始疏远了起来。
「即便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玢小七当然很不希望罗冬盈伤心难过,但面对如此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罗冬羯的死气却有减弱的趋向。」若水偏着头,她的语气微颤。
「你是想暗示我……宝儿是让罗冬羯步入死劫的最大元凶?」玢小七长年在红尘中生存,他既然能够活到今天,也代表着他并不笨。「所以罗夫人才会要你来凤川阁服侍我吧!」
「……什么意思?」若水有些结巴。
「你觉得,冬盈会不会猜到了这件事?」玢小七停下脚步,他看了若水一眼。「宝儿的失踪以及今日的发展,会不会,都是冬盈的预料之内?又或者……在那个人的预料之内?」
「我、我不懂……」
「你也是听她的话而来的吧?」玢小七正视着若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说谎,或着该说,即便你说谎,我也会知道。」
「小七,我……」本来还想要隐瞒着什么,但若水看着玢小七时,却突然会意过来,在这个男人面前,说再多的谎言也是没用的。「……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
「我很早就知道了。」玢小七叹气。「该说我直觉敏锐呢?还是该说一切都太可疑了。」
见玢小七对待自己的态度还是那样的平常,若水忙道:「你不怨我从中作梗?」
「我怨什么?如果真的喜欢,哪需要你来插手呢?」
「我的事情跟冬盈姐无关。」若水低下头。「这些事……冬盈姐知道了吗?」
「她不知道,但也心知肚明。」玢小七知道罗冬盈不是本女人,连她都能够察觉的事,她会毫无所知?
又或者来说……这些事,罗冬盈全都知情却又假装身在局外?
「依照冬盈姐的个性,她应该要过来杀了我。」若水抚着胸口,她知道一个女人发起飙来会有多可怕。「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是她真的不知道?还是因为心软?又或者,这些都在她欲料之内。」玢小七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经过后,继续道:「你要知道,她不可能会可怜你,毕竟,罗冬羯比你还要重要。」环着手臂,玢小七保持一贯的冷淡。「她之所以没有来杀你的原因只有一个。」
「……」
「你确定你不知道?」
「……是、是罗夫人。」若水道。
「没错,罗夫人,本名邱胧月,是一个最可怕的灵媒。」玢小七缓缓道:「冬盈一向与邱胧月不合,这样的两人会开始合作,这又是代表什么?」
「罗冬羯是宝贵的存在,而且不得不倚赖夫人帮助。」若水很清楚这罗家母女有多可怕。
「所以说……就这样下去吧!」玢小七轻摸着若水的头,似乎在安抚她。「不管最后罗冬羯是死是活,那都已经与我们无关。」
「撒手不管了吗?」若水问道。
「不是『撒手不管』而是『不能再管』。」玢小七不想再多加谈论,他草草下结论。「罗家的事情,就该交给罗家自己解决。」
「知道了……」垂着眼帘,若水应道。
第五章之六
有一类的人很喜欢后悔,他们不喜欢思考,也不乐于思考,正是因为不爱思考,所以他们经常后悔,可是后悔归后悔,他们却从来不会怨恨自己。
但还有一类的人,他们虽然不常后悔、乐于思考,可是一旦真的要后悔了,那么他们铁定会怨恨自己到无穷无尽的地步。
宝儿基本上就是属于爱思考的那类人,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也因此,一旦她的决定是失败的后,她就会非常后悔、非常厌恶自己。
可是唯有一件事,就算身边的人都跟她说她错了,她也绝对不后悔。
「当真不后悔?」
邱胧月看着躺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宝儿,她蹲在她身旁,眼神冷漠非常。
「有孩子……就够了……」宝儿笑了,精明能干的她此刻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当一个母亲很辛苦……当一个痴母,也很辛苦。」轻抚着宝儿的肚子,邱胧月道:「你的孩子不会是足月出生,因为她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所以……我才要求你以我的心智来代替这孩子的缺陷。」眼神充满坚定,宝儿只在乎自己是否能生下孩子。
她与罗冬羯的孩子。
「你是一个坏女人,也是个狠心不负责任的母亲。」拿出一瓶药水,邱胧月带着责备的口吻道:「有谁希望自己成为有名无实的母亲?你的孩子只会怨你的。」
「怨……也罢。就让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怨我吧!」宝儿放弃做个好人,她道:「我自己也很清楚,我是害少爷步入死劫的最大元凶。」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明知你可能带走冬羯的性命的情况下收留你吗?」摩娑着下巴,邱胧月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点道里,我还是懂得。」宝儿眼眶含泪,她此刻心里并不怨恨任何人。「我可以是危机也能是转机。」
邱胧月微勾起嘴角,她的语气满是对宝儿的哀怜。「傻孩子,你应该怨我利用你啊!」
「我的命格我自己清楚。」宝儿拿过邱胧月递来的药水,她一饮而尽。
「你真的是个傻瓜。」
邱胧月再也没看过比宝儿更傻的人了。
「娘,你要我来是……宝儿!?」
被邱胧月叫回来的罗冬盈一踏进家门,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宝儿。「她不是该待在冬羯身边吗?」
「我没完全洗去她的记忆。」背起宝儿,邱胧月道:「这孩子一旦完全被洗脑,往后日子会很难过。」
「那……」
「放心吧!我让她无法开口说你的事。」邱胧月虽和罗冬盈偶有争吵,但那并不表示她不爱她女儿。
「依你的个性,你应该会把她赶尽杀绝的。」罗冬盈敛下眉。在她的记忆中,邱胧月一向残忍无情,为了她的目标,她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只为达成目的。
「在你的眼中,我除了是个失职的母亲,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轻抚着宝儿的额,邱胧月痛心的问道。
看着邱胧月,罗冬盈低下头,她搅弄着自己的手。「我从来没有厌恶过你。」面目苍白,罗冬盈睁大着眼。「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
从小,邱胧月就是个高傲、自视甚高的女人,她那慑人的气场就连身为她女儿的罗冬盈都害怕不已。
「我的女儿怕我,这样要身为母亲的我情何以堪?」邱胧月想笑,但她实在笑不出来。「我或许是杰出成功的灵媒,但我绝不会是称职温柔的好母亲。」
「你的确不是。」罗冬盈沉下脸,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可是我想要成为好母亲。」邱胧月道。
「你不需要特意去改变自己,说真的,我不怨恨当你的女儿。」虽然两人偶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毕竟血浓于水,她又怎会恨呢?
「你心寒了吗?」看罗冬盈要离开,邱胧月追问。
「我不讨厌你,真的。」
罗冬盈应道,她不再留恋的离去。
彷佛这个地方、刚刚和她对话的人,她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为什么可以这么毫不犹豫的离开呢?为什么连转过头的不舍都不肯给呢?
「可是日后……你却一定会恨我。」
邱胧月苦笑,她知道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从来就是无措。
越是呵护就越不敢碰触;越是在意就越是不敢靠近。
这样的心情,做女儿的,会懂吗?
第五章之七
扶起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宝儿,邱胧月叹道:「痴女变痴母,可笑又愚蠢。无奈这世间,傻子总是多又多。」
「说到傻子,我在李府也看到一个。」若水站在邱胧月身后,她苦恼道:「再这样下去,罗冬羯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废人。」
「李拓言是个傻子,我们冬羯又何尝不是?」邱胧月大笑,她当然知道罗冬羯已渐渐逼近死劫。
「夫人,我真的不懂。」若水提问。「当初宝儿离开时,冬羯身上的死气的确有减弱,可是……那天晚上后,为什么反而不减反增了呢?」
「因为我同意宝儿做了一件逆天的事。」
「逆天?」
「就像我硬是要延长冬羯的寿命一样,都是逆天的行为。」
「那么……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我同意让宝儿生下冬羯的孩子。」
「啊!?」
「那孩子,将来一定会代替宝儿好好支撑冬羯。」双眼突然变的深邃,邱胧月继续道:「我已经看到了……那下着雨的夜晚,月下起舞的舞姿。
「……我不懂。」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邱胧月沉吟半晌,她突然道:「若水,去制造一场悲欢离合吧!我要冬羯生不如死。」
天底下会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痛苦的?
有,邱胧月就是一个。
她并非歹毒的女人,但她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有什么比死还可怕?
只有生不如死。
如果让罗冬羯生不如死的话,那是否他就能逃过死劫呢?
邱胧月不知道,她实在没有把握。
可是此时的她却只能这么放手一搏。
第五章之八
已经过几天了?
趴在木桶边,罗冬羯望着自己满是青紫的身躯。
这赴每日每夜承受性爱的身子,到底是倍受宠爱还是倍受凌辱呢?
吃疼的轻碰自己被吸咬到红肿破皮的乳首,罗冬羯现在是疲惫不堪。
听说热水可以消除疲劳,但此刻浸泡在热水里,罗冬羯却只觉得累到快睁不开眼。
宝儿走后,就没有人可以时时叮咛他该好好让身子放松。罗冬羯有一个坏习惯,一旦紧张不安的时候,他的身子就会紧绷着,长久下来就会导致身子各处酸痛,为此,宝儿都会帮罗冬羯按摩纾缓那紧绷的酸痛。
现在宝儿离开了,没有人知道罗冬羯的这个习惯,加上这几日李拓言对罗冬羯粗暴的对待,更是使罗冬羯的身子雪上加霜,这样下去,迟早会倒下的。
罗冬羯一想到宝儿,他垂下眼帘,神情抑郁。
他早该知道宝儿的感情,可是他却无法给予她回应……
接着又想到李拓言那日问他爱不爱的问题,罗冬羯觉得头又更痛了。
李拓言为什么要逼问自己还爱不爱他呢?不管回答哪个总觉得李拓言都不会满意,所以罗冬羯才选择不开口的。
可是,李拓言对待他的方式,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不是赚皮肉钱的女支,但他这几日来的生活糜烂到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变相的成为了女支。
水声依然,罗冬羯的叹气声被水声给盖过。
好累……这样的人生,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玢小七探了探头,他确定里头的人是罗冬羯后,这才走进屋来。
衣袂轻扫地面,玢小七刻意放轻脚步。
「宝儿?」听见门被推开和关上的声音,罗冬羯以为是宝儿回来了,他又惊又喜的回头一望,看清是玢小七时,双眼难掩失望。「是你啊。」
「我不是宝儿,很失望?」玢小七把刚刚罗冬羯的失落表情看在眼底。
「没有。」毫无犹豫的否认,罗冬羯低下头。「我只是想向宝儿道歉。」那晚的印象真的很模糊。他唯一有深刻记忆的,就是李拓言愤怒的面孔以及宝儿临走前的那句「不要伤害冬羯」。「我一直很在意,也很疑惑,为什么宝儿要做出那样的事……她对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说不下去,罗冬羯眉心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