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安你闭——”我又急又躁,不知道若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却不知动了我身上的哪一块筋骨,痛得我当时就噤了声。
“你想说什么?”白颜泽已然被激怒。
若安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你亲眼看看,你中意的人是多么氵壬、荡。”
我被卡紧了脖子,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着我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白颜泽误会什么——当然,可能确实不是误会。
若安的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我的衣带,山顶的风凉到彻骨,直刮着我的皮肉过去。
“不要……”我嘶哑着说出这句话。若安却似没听见,继续剥我的衣服,我挣扎着却一直逃不开,白颜泽在对面几乎嘶吼出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拉扯到腰间,隐秘部位也几乎要露出来,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抗拒——若安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想让你去死。”若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轻柔却又刺耳。
白颜泽没有动,似乎呆住了,我也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被风刮得冰凉的胸前突然贴上了一片温暖,我忍不住闷哼了声,脖子上又传来湿滑酥麻的感觉——若安的舌头挑逗起我的神经,灵活的手指已经蹿到了我的胸前开始揉搓。
“不……”我挣扎抵抗着,而想来今日大概是我第一次对若安说“不”的日子吧。
可若安突然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惹得我惊呼一声,他的一只手若即若离的从胸口一路往下,舌头也开始攻占我的耳朵,十分熟练地寻找着我敏感的部位。渐渐地,那抵挡不住的快意已经让我双腿发起抖来。
白颜泽,不要看……白颜泽……闭上眼睛好吗?朝廷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别在这里为我这幅丑态而耽误大事啊……
“下一刻,他可能就会被我推下去……”若安笑着说,“还是说你想在这看完一场香艳的戏?”
“住手吧。”对面的白颜泽突然开了口,此时若安的手指就停在我的小腹上。
第二十五章:枯萎
白颜泽看向我,目光是如清风一般的温柔。
“不!林含笑——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你的子民!”我终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
这样的事……怎么值得他真的送死?
他的眼神愈加深情,衣袂在风中烈烈作响,最终对若安说道:“玉宫主,我曾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这样卑鄙。你若让容与受到一点伤害,我就算是化为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不……”我还想再阻止他,却突然被点了哑穴,一种如同刀割的绝望感让我几近崩溃。而若安还是云淡风轻,似乎现在正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白颜泽一步步走到悬崖边,那万丈深渊看一眼都会让人目眩,我疯狂地挣扎起来,眼泪忍不住冲出眼眶,强行冲来穴道,内力逆冲让我胸口一窒,腥甜的鲜血梗在我的喉咙,但还是撕心裂肺地喊道:“颜泽,不要——我跟你走!”
我不知道若安又做了什么,最后看清的是白颜泽的唇,他的笑容如同天边流云卷舒:“容与,我愿将一生的繁华都交与你。”
他向前一跃,身体就急坠直下,转瞬就融入了无边雾霭。
身后的若安手一松,我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生我做了太多错事,从不珍惜眼前,只知事过境迁后再悔,却已一切无用。
曾经执着于若安,没有特意去感受林含笑的好,而现在他去了,我的心里却似有千蚁啃噬,痛苦得不能自已。
若安伏下身子抱住我,如同着了魔般笑着说:“容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那边的山崖上出现了白夜宫的人,他们毫不留情地燃起了火焰,而此时天边残阳,也似落火。
天地极处一色。
风中也似滚浪,烧灼了的含笑花瓣枯萎入泥,火像地狱中勾出的魂魄在乱舞,凄厉绝望,四野穿行的风舞起了浓浓的艳烈——云、火、血,红色的,一切一切,模糊了视线。
我万念俱灰,觉得眼前所有的事物都那么不真实——这大概是一场噩梦罢。
不知自己呆坐了有多久,我猛地推开若安,还未及他反应,我便纵身跳下巫月崖。
颜泽,你要走,我怎会让你一个人?
此时竟已是月上中天,天边的满月正似玉盘,冰蟾皎皎、冷月清辉,当火熄灭、夕阳退去,这世上的一切原来都是那么凉。
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绝望。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明明在一直下降,却突然像是摔在冰冷温柔的河里,我已无力再睁眼,可是依旧闻到幽幽樱香。我知道,若安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死,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揽住我,把我抱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以前从不相信命运的我终于也懂得了造化弄人,先前的愧疚一扫而光,只剩下满心浓烈的恨意。
猛地睁眼,看着身侧的他一脸淡然,不过此时,我并没有发现他的脸色也是那么苍白,只甩手劈出雷霆万钧的一掌。
若安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在清冽月色下是那样晶莹,鲜血却从嘴角溢出,眉头蹙起,显出痛苦的样子。
他的胸前已经完全被血色浸染,我反手对着自己也来了一记重击,即使皮肉撕裂,也不再痛苦——原来当心中的苦痛更浓时,伤筋断骨也不过尔尔。
想到若安当年平静的眼神,他心中的苦痛,到底有多浓呢?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神智一片混沌:“哈哈哈——这都是命啊!”
眼前一黑,我觉得自己就跌了下去,便再也没了意识。若就此长眠,从此不受世间波折,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
但我竟然还是苟活下来,被若安带回了白夜宫由卿歌照料,而他则彻底不见了人。
他究竟有多恨我?让我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似乎伤到了筋脉,下半身没了知觉,可能就这么瘫痪掉了。
不知道自己心里还念想着什么,都成个废人了,还是求卿歌带我去一次寒绯池,卿歌总是心软,便也答应了,可入目的竟是若安与他的夫人在紧紧相拥,正温存着。
对啊,他们本就是夫妻,这是多么平常的事!而我心里这刺痛的感觉想必就是还没有完全抛弃的天真罢了。
转身离去,再也不想多做停留。
夕阳下的白夜宫真可谓美到了极致,可是,我却怕极了残阳如血。
撑着不自在的双拐,在青石路上颠颠簸簸,我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回头望,却没有丝毫人影。
但不论是谁,此人绝不是若安,以他的武功修为怎可能让我发现踪迹?
可日后我才知道,就是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跟在我身后远远望着,一日一日。
最近也得知,若安在几年前就与江湖第一邪教凌影阁走得很近,得到这些线索后我曾因无聊之极算了算日子,竟发现几年前第一次在雪月楼遇到他,后来他又匆匆离去,似乎就是因为要与凌影阁的宫主魅扬见面,不知构划些什么。
卿歌也真可谓医术奇佳,日日为我针灸煲药,一个月后我竟可以不凭借外物而站立了。
但我对卿歌不冷不热道:“我对你们宫主做了这样的事,你为何不趁机弄死我?”
她手中扇着药壶下火焰的扇子停了停,说道:“我们从前一直是以姐弟相称的,你这个弟弟我本也想尽力疼爱。可你若做了什么对不起宫主的事,我也决不饶你。这次本来确实想杀了你,但是看宫主的样子……”
“你们宫主能有什么事?我前几日还看到他与夫人亲密得紧。”说出这句话,我本以为卿歌至少会骂我两句,当她放下蒲扇时,我甚至都以为她会对我动手,我早已万念俱灰,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竟然只是抚开了我额前的发,为我擦去汗水,笑容迷离哀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容与,你还什么都不懂而已。”
懂?是啊,我能懂什么?懂他若安一时兴起,在深爱我的人的面前来羞辱我?懂他为了报复我而逼白颜泽死在我眼前?
除了腿脚还不太利索,我基本上已经痊愈,于是马上离开了白夜宫。虽然身法没有以往敏捷,但我还是拖着这幅用不惯的身子又上了一次巫月山——去到了巫月崖对面的崖顶。
踏过满地灰烬,这片含笑花尽已化作尘埃,过了这些许日子,依旧荒凉一片。我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眼前渐渐迷蒙起来。
白颜泽……
清冽的月光,邪气不羁的笑容;皇宫内身份的惊现、香雾缭绕的一夜……犹记当年火烧云,放眼天地无极,他迅速霸道的吻,清澈的眼神,还有那晚明月下,我策马离去,他落寞的身影。
我失明后的那段时间,他所有的焦急、叹息,我其实全部都记在心底,我说我只爱若安一人,他却还是说出我一定会爱上他这样的话。
如果这句话的代价是死亡,那又何必呢?白颜泽,如果我早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今日的一切将不会发生?如果我当年就说出我再不爱若安,你带我走吧,是不是那些复杂的纠葛就与我再无干系?
若安会在我痛苦至极时再补上一刀,而白颜泽却是会在我落魄街头甚至被人当做乞丐时放下自己的身份,背起我,仍愿意让我走进他的世界……
每次相处时我都会想自己真是对不起他,可又不知该怎样补偿……我明明知道他爱我,若我早一些放弃那些痴缠,让自己爱上他,想必会比现在幸福不止千倍万倍吧。可我又总是那样自私,甚至白痴。
胸口一阵发闷,我当即蹲下身子,稳住心神,却忽见废墟中隐了半支素白玉簪。将它取出后,看到它的上半部分已被熏黑,玉簪上雕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龙头处斜斜断裂——这必定是白颜泽的东西!
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另外小半支,合在一起,玉龙神采飞扬,一如当年的他——可这熏黑的印记,却是再也消不掉了。
悠悠天地,渺渺孤影,寒山冷雾,我在另一处繁盛的含笑花从中将这玉簪深深埋下,四处寻了几块石头,堆成一个坟包,又找来一块石板用剑草草劈出一个方形立在那里,剑就此缺了刃。
做到这,我实在忍不住抱住了那无字碑,深深闭上了眼,千里帝王的壮阔皇陵,他终究是不能归属,竟在这孤峰绝顶上做了一个孤寂的衣冠冢。
我抛下剑,运起内力,用手指在碑上写道:挚友白颜泽之墓。
最终,我竟然还是希望我们只是朋友——能一起风流世间、快意恩仇的白颜泽,而我爱的林含笑,他的归宿,不能在这里,我要将他葬在心里,深深地葬在心里。
写上生卒,我不顾鲜血淋漓的食指,朝着这孤坟深深一拜,继而起身,转头离去,眼泪霎时滴入脚边花株——
我还是,不想让你见到我的悲伤、我的脆弱,虽然你的肩膀再也不能让我依靠,但我依旧能顶天立地——你的魂魄,安心地走吧。
虽然这样故作坚强地想着,可是走出没有十步,我就又猛地扑了回去,紧紧抱着那块石碑,就像当年他抱着我那样,眼泪汹涌而出,全都滴在了那上面,我对冰冷的石碑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白颜泽、白颜泽、白颜泽……我愿守你一世繁华,只是,你回来好吗……?”
低头将唇印在了石碑上,任眼泪从脸侧滑过,山顶的风冰凉,泪痕蜿蜒的地方,是滚烫的悲切。
第二十六章:风霜
泛舟柳曲湖,湖面凝雾,清晨微凉,几乎无人踏足,只有三三两两的寒雀在枝头跳跃着。
我抚着雕花锦木盒,静默许久后,才打开精致的鎏金扣,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支半点杂色都没有的绯玉箫。
曾经若安赠与我的,我珍藏起来,今日再看,竟是如此情怀。
拿出它,慢慢地抚摸,一寸一寸,将那精致的纹理都细细摩挲,飘渺的雨斜斜地落入湖中,圈点渐渐荡漾开,湖面上起了薄雾,我在这一叶扁舟上,不知是朝是暮、亦不知天地尽头在何方。
曾经有一场雨,我在桃花树下邂逅了他。
曾经有一场雨,我将他倨傲的身影镌刻在心底。
而如今这一场雨,我独自抚摸着这支箫,惆叹红尘太苍苍。我曾经非常喜欢他的笑容,他的笑颜总是宁静优雅,不知将多少心机都掩去,而此时此刻,他是否也在忆那场雨落花颤?
罢了罢了,人生何必多苦痛?不过情之一字而已。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喝尽——朝也好,暮也罢,醉醒也无妨,只记得自己身在生死中,不能看淡一切,却也不过如此。
将玉箫放在唇边,才忆起我哪里如那人般才华横溢?连区区一支箫都不知如何吹奏。最后笑了笑,将它放入了水中——柳曲湖又称寒湖,水冰刺骨,我能感觉到那种寒意已从我的手指迅速蹿到四肢百骸。
放开手,如同放开最后一丝眷恋,静静地看着精美绝伦的玉箫沉入这水底。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回到天寒,我又得到了当今朝廷的消息。
君炙帝失踪,查找许久最终定为已驾崩,但天下正值动荡之时,这危急存亡之秋,一些大臣们决议先扶持太子林成熙为帝,太子不过七岁,尚且年幼,便由一文两武三位权重大臣辅佐——即宇臻将军苏晓,云品将军沈青溪,还有丞相孙铎。
最终,林风澈还是与林景和联手,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廷又生此变故,看似就要分崩离析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六王爷的时候,他是那么温润的一个男子,竟也会有这样的野心。不过若是说他与锦渊王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的话,那倒是情有可原。
静坐窗前,看窗外飞雪截断萧条幽静,风灌进脖子,凉到发麻,麻到没有知觉。
“掌门?”
我转头,看到的正是神色有几分担忧的陶灼。
他走过我身边将窗合上,把折扇一收,拍拍我身上,簌簌落了些雪屑。
“窗外美景甚好,何必阻隔?”我站起身。
“美景虽好,人却不好,”陶灼笑笑,“掌门可又在想念玉宫主?”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我本想豁达地笑笑,最后能做到的,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如今我只恨他入骨。”
“掌门这样的痴情种子竟然都变成的这样,啧啧……”他用扇骨敲了敲手心,“最近江湖上又传了些事,掌门可想知道?”
我捏了捏眉心:“说。”
走过他身边去拎了件大氅披在身上,这天真冷得厉害。
陶灼悠然坐在我原先的位子上,唰地一下展开扇面:“白夜宫宫主——入魔。”
我不动声色,心却跳得厉害。
“白夜宫彻底走上邪路,甚至与凌影阁并齐。”他扇上桃花艳艳,衬于雪色如同玉中凝血。
凌影阁,阁主魅扬,性情乖张、手段狠戾,血满剑刃。但以冷艳着称的美人夜鸢却极是倾心于他,无奈此人冷血无情,人世间情爱似乎已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白夜宫现状如何?”我沏了壶茶,将茶水倒入杯中,腾起轻雾渺渺。
“已以疾风之势席卷二十七个江湖上排的上行的大小门派,大概是为以后称霸江湖做垫脚石。”
我的手一颤,茶水泼洒出来,放下杯,静然抹去溅在手背上的滚烫茶水。
“那凌影阁可有动态?”我将杯盏推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