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鸩,内力深厚不下花亦凉,二人博弈必定是龙虎之态,至死方休。”
“二人若是争斗,天翻地覆不为过,也为黎国争取片刻时机。”宴非然转着酒坛,满眼笑意。
“徒儿似乎爱上师父了,这场赌注、看来我们下对了筹码。”泣无心依旧面无表情。
“只要能躲过此劫,保佑黎国百姓安居乐业,朕也就放心了。”君与梦扶着额头,须臾间滑落的袖口露出一截红绳。
“红线绳,姻缘签,月仙不管,三生三世人渐变。与梦师叔,听师父说你这么大了还未娶妻,子宿呐,祈求神仙为你求一段好姻缘,系上红绳,那一端自有佳人相见。”有模有样的小娃娃为他系着红绳,头头是道。
“若是找不到该如何?”
“找不到啊。”小娃娃仰头思索,片刻道:“那就是说你命中鳏寡孤独定占一向,实乃天命,不可为、不可违。”语气间带有江湖术士少有的慎言。
“我与你师父一样,为何单独赠我红绳?”
“嗯?”小娃娃惊诧不已:“难道你不知道我要为师父养老送终吗?”
话虽不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一刻君与梦内心的孤单充满心头,他望着与之相伴的小娃娃,竟有些羡慕,羡慕花亦凉归居山野的潇洒,另有他人相伴。
“若是花亦凉败了,魏国带走了洛神,该如何是好。”一声疑问打破了沉思,君与梦眨眨眼自语:“或许,洛神心之所向乃是黎国。”
“到怕,那时的她恨透了这里的一切。”
“不,花亦凉绝不会让这一切据与现实。”
泣无心回想与子宿相待的数日,心思泛滥。
这一夜,一夜无眠,各怀鬼胎。
“师父,我们去民间玩好不好,黎国四季如春,满城烟柳绝色洛城,徒儿甚是向往。”第二日,子宿未等花亦凉睡醒,就在他耳边呼喊:“好不好啊师父,快回答我。”
沉睡之中,花亦凉有些恍惚,搂过胡闹的小孩抱在怀中:“睡醒了再去。”
突如其来的怀抱令她一时诧异,不敢乱动:“可是,徒儿忍不了。”
“你忍得了揍吗?”
“..........”委屈的某人默不作声对着困睡的脸颊画圈圈。
“睡觉!”
“我们虽有师徒名分却未有师徒之情。”
“你睡不睡?”
“感情这种精神寄托只能默默藏在人类最深的领域无人探索。”
“......”
“浩瀚人间万物皆有情谊唯独有偶......”
“下去穿衣服!”
“是师父!”
子宿光着脚丫跑到屏障旁取回两人衣物。
一个时辰后,洛城西城,正值晨曦万家出忙。拥挤的街道摆满了贩卖之物,稀奇古物、绫罗绸缎、民间膳食看的子宿赞不绝口。
“师父师父快看那里,栗子糕栗子糕。”
“师父师父、糖葫芦糖葫芦。”
“师父师父,朝贡糖果朝贡的。”
“徒儿,莫要把食屑散落在为师头上。”被托起的某人吃着漏着好不得意。
“嗯嗯,徒儿知道了,但是那个小木马好像很好玩,你快放我下来!”摇晃间,又是一把食屑撒了一头一脸。
“师父你累吗”
“为师不累。”
“那我们就把这件东西也买了好不好。”
“可以,但是你要先从为师头上下来。”
“师父不是还有双手吗?”
“左手拿着你的零食。”
“右手呐。”
“木马不要了吗?”
“............”子宿思考了很久,最后任重道远的对花亦凉说:“其实嘴巴除了吃饭还能拎东西。”
也许这就是二人沉默之前的最后一句对话。
直到碰见了巡街捕快,花亦凉飞离掏出了令牌才得以解脱。
“师父你真好。”
“托着舒服吗?”
“嗯,就是屁股有点疼。”
“肩膀太硬真是为师的过错。”
“徒儿不会责怪师父的,毕竟未来还要继承师门,这点小痛不予忍何时成霸业。”子宿一甩小手,气吞四尺。
“为师真是倍感欣慰。”
“与君共勉。”
这一路直到日落西山才消停,花亦凉饶是身强体健也被折腾的筋疲力竭,本应打道回府的时候又因一句赏樱,支离破碎。
夕阳恰似染了石榴汁的白布,映照着开满白色花朵的绯寒樱,清澈的湖水映照着樱花,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这片湖乃是映雪湖。”
“绯寒樱花色白如雪,恰的其名对吗?”
“话说许久之前,国家危难,民不聊生,当时的映雪湖无名无姓,穷山恶水。将军远征,妻人相送十里来到此地,白衣如雪属佳人,铁骑铮铮看红樱。
高头大马许下战绩归来迎娶临门,伊人诺诺翘首以盼待良人提亲。天地间无物为证鉴定深情似海,唯有无忧绿湖。从此往后佳人觅得希世树木取名绯寒樱,种在湖边。
三年五载后,江山平定,黎民安居。一道圣旨表述将军战功赫赫丰功伟绩无人匹敌,赐封号为护国候,风光大葬,其族赏赐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封官加爵。可人去如烟,消失殆尽,佳人来到湖边,望着满湖落花失魂落魄,白衣如雪,繁华落寞,佳人望着苍白的湖水呼喊将军的名字,奈何缘灭。映雪映月映他人,无情无喜无悲欢,嫉妒挣扎,最终跳进了湖中,了解生命。落满白樱花的湖中因她身着白衣,死后三天无人发现,若非有人打捞掉落湖中之物时,许是食入鱼腹,白雪枯骨。”
“师父我好冷,我们回去把。”听完故事之后,子宿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衫。
“怎么,不多看一会?”
“我突然觉得如此美景,欣赏片刻足矣。”
花亦凉拍着子宿的小腿答应到:“好好好,回去睡觉。”
“嗯,回去睡觉咯。”
第十一章
这些天的花亦凉是越发的困顿了,除了三餐准时吃过,其余时间都在睡觉。
又是一夜沉睡,这一夜似乎比平时要长很多,但是从这个梦境而言,花亦凉就觉十分蹊跷。奈何自己怎样努力,也无法睁开眼。
“亦凉,为了黎国,该忍让与牺牲的舍弃也不足惜,成大事者,何惧!”君与梦冷傲的神色带着几分戾气。
“日后黎国安宁,朕凡事听你三分,让你三分,敬你三分,只要你肯,你我二人坐拥山河。”
花亦凉紧皱的眉头,焦虑万分:“与梦,你知我意不在此。”
“天下美人无数,何必如此执着。”
“纵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可你别忘了当年的誓约!”
一时间,往事潮水般一股涌入脑中,花亦凉眼前场景一幕幕变换,初次相识,诚信相交,造船出海,降服蛟龙。
“听闻南海东楚,礁石遍布,深海中常有蛟龙出没,神秘莫测。你我二人何不同往制服与他,一是为民除害,二是为国效力。”年少的君与梦总是一袭纱衣罩着浅青瓷釉衣裳,灼灼娆人。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之笱水中,即蛟去。”花亦凉松散的长发红绳捆绑,提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此乃恶蛟,在东楚一代兴风作浪、泽野千里,你不说我也会将此降服。”
君与梦双手一拍,欢喜道:“那倒是我们心意相通,出海必有船,我黎国地处临海船只必定坚毅牢靠,亦凉安心。”
“船只倒也可靠,只是这蛟龙体型庞大,恐怕是螳臂当车,全军覆没。”
“亦凉可有良策?”
“我天生能与万物交流沟通,此次前往带着潮汐就够了。”
“潮汐为猛兽,却不抵蛟龙万分之一。”
“无妨。”花亦凉手肘一勾,一幅蛟龙樊江之态跃然于纸上。
“亦凉不亏为花鸟侍。”
“那只是你一时兴起,胡乱封号。”
君与梦摸摸鼻翼,珊珊笑道:“所以这个封号,非亦凉在无人能及。”
“太子过奖。”花亦凉吹着潮湿的笔迹,宠辱不惊,格外清冷。
六月,已属夏至,东楚因临海域,天地之间仿佛被炙热包裹,晒的人愈发困顿迷离。花亦凉抚摸着露出海面的潮汐,神色黯淡。
体积庞大的潮汐,一身丹红同体透明,血管与筋脉阡陌交通,雪白的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潮汐用嘴顶了顶花亦凉的手掌,看向海边。
“潮汐莫怕,蛟龙虽恶,也有惧怕。”
“蛟龙,池鱼也。”
正午时分,天地炙热,远处而望似有海市蜃楼,宏伟的仙宫罩着整个东楚,仙女神人欢愉弹唱,看的百姓纷纷膜拜。
平静的海面上一只同体发红的庞大之物跃然出水,麟麟海水被阳光照的有些刺眼。有心人仔细观摩,会发现庞大之物的脑袋上站着一位白衣之人,那人稳如泰山,纵使那鱼飞驰极快,也不为所动。许久之后,蜃楼渐渐消散,百姓祷告几句,缓缓离开,直到海岸在无一人,东楚再无闲物。
往东飞驰千里之余,暗礁藏于海面,花亦凉俯下身掌心贴着潮汐脑面,表情严肃。速度丝毫不减减弱,潮汐左躲右闪不曾冲撞暗礁,似乎被谁在操控,不由自己。
“蛟龙,花亦凉前来拜见,何不一现真身。”带着十足的内力,震得方圆十里的海面波光阵阵。
暗礁开始变得繁多,偶有几处海上岛屿开始出现在眼前,带着凶残的恶鸟。平静之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岛屿渐渐被水淹没,庞大的漩涡似乎将要整个东楚席卷一空。
“吼~”震耳欲聋的吼叫另潮汐身体微微发颤,花亦凉嘴里嘀咕几句,慢慢抚平它的焦虑,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波澜。
“身为神物,应潜心修炼,渡劫成为真龙。不料你恶心不改残害百姓,今日我花亦凉为民除害降服于你,还不乖乖归附。”
“吼~~吼吼~~~”一声声愤怒的吼叫,足以感受到蛟龙的凶悍。
当漩涡越来越大,岛屿渐渐露出本来面目,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乌云漫步,卷起的乌云余丈宽,陀螺一般不停旋绕在漩涡之上,直到云水相接,乌云中隐隐约约有蛟龙在翻腾,同体碧绿的身体带着光滑的鳞片,细长的身体不停在云雾之中躲藏。突然之间庞大的头颅霎时间靠近花亦凉,令他心神一颤。
马首蛇尾,有须有角,为蛟龙不假。
“尔等凡人不在世间修行,偏跑来多管闲事,你可知命不久矣。”口出人言,怕是修炼已久。
“为非作歹之徒,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花亦凉站稳身形,对着那庞大之物急言道。
“呵呵,想要降服真龙,你就不怕命遭天谴。”
“有何,我本是命运多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勇气可嘉,愚不可及。”蛟龙收回脑袋,强而有力的尾巴直直扫了过来,花亦凉催使潮汐鱼跃龙门,窜出十余米高。眼见那人逃脱,蛟龙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下去。激浪拍打着礁石,隐晦的天空开始下起小雨,蛟龙硕大的眼睛四处环绕,突然一抹红色跃出水面再度藏于水底。
“你在看哪里?”冰冷的声音在它上方响起,蛟龙在空中翻了身,摇头晃脑妄想把那人赶下来。花亦凉紧握着双角不动声色的催动着迷魂之术。
“池鱼也,善水,倘若将此带到沙漠,必死无疑。”
双手合十,花亦凉翻身将手指狠狠插进蛟龙逆鳞之处,冲着海面呼喊:“潮汐。”
再次露出水面的潮汐不似之前那般通红,而是泛着白光,乳白的鱼鳍如同降了法,借助水的力量一攀龙头,鱼鳍渐渐滴水来,流进蛟龙逆鳞之处。白色潮汐自鱼鳍开始释放自身的迷惑之术,透明的身体像是容器一般,消失的迷惑之术从身体里耗尽,顷刻间恢复原貌。
触至逆鳞,杀也,蛟龙激怒的心神波动,仰天嘶鸣,庞大的身体不断拍打着海面,浪花迸溅。花亦凉咬破手指,封住逆鳞,藏于袖中的青崖剑费十成力,砍掉了它的双角。
这一剑,百年道行毁于一旦。
乌云细雨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翻滚的海浪变成平底,阳光依旧炙热不堪,映射在鳞片有种灼伤之感。龙困浅溪,不可翻身。
望着渐渐虚弱的蛟龙,花亦凉暗自叹了口气,站在潮汐的头顶抹了把汗。恰当他松懈之时,蛟龙似是将要鱼死网破,用毕生的力量抬起尾巴,狠狠砸下。
“亦凉小心。”赶来的君与梦轻功借助船帆,朝花亦凉扑来,重如山岳的尾翼将他狠狠拍进了水中,于此,蛟龙再也动弹不得,君与梦被海水淹没。
“与梦!”
“亦凉,此生于你结义,乃是我修来的福气。”
“你舍命相救,我欠你的。”
“他日你若有难处,亦凉愿为效劳。”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十二章
一夜秋风婆飒,落尽几道哀愁,梦断魂,魂断肠,断魂断肠人惆怅,许是百年几个痴情郎。芳心暗许佳公子,丽人闺中写潇湘,一日公子变萧郎,却倒是多情总被无情伤。
花亦凉睁开眼,奢华无度的龙床映入眼帘,他满腹心事的坐起身看向一旁,一只黑乌扑楞着翅膀,从窗口飞离。
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回到竹宿阁的时候,遇到了在此等候的泣无心。
“魏国使者离开了。”
一句话暗藏了太多的信息,花亦凉疾步来到子宿的房间,整整齐齐的衣物与玩具,还有昨日被她吃掉一颗说是太酸而搁置的糖葫芦,翻到的木马以及、他亲手绑在子宿发间的木槿流苏,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你们似乎欠我太多解释。”花亦凉拾起流苏,揣在手心,语气里满是狠戾。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泣无心紧随其后。
“君与梦何在。”
“圣上国事繁忙,拒绝见任何人。”
“包括我?”
泣无心定睛看着他,表明一切。花亦凉压在心口的恶气无发解脱,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剑砍向泣无心:“混蛋!”
泣无心躲闪之间,依旧劝解:“圣上说,莫要忘了往日情分,黎国危在旦夕,等待花鸟侍解围。”
“我何时推脱,何时拒绝,一心一意对抗魏国难道还不够吗?”
“一心一意就只能将子宿归送!她是我们赢得此次战争额一个关键,不管未来还是现在,决定着黎国百姓几十万人的性命与家业!”
“她是我唯一的徒儿。”
“他是魏国秦桑的禁囚。”
一句话噎的他百口难辨。
“你们早知她身世。”花亦凉扔掉手中佩剑,质问着:“所以一步步策划了这条路,让她进入南山,成为我的弟子,依赖我信任我,而后将此形迹暴漏给魏国,令她遣返!恨透了秦桑的她势必会帮我里应外合对抗魏国,倒是你们坐拥渔翁之利,好好好,好计谋!”
“保护黎国,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泣无心没有辩解,更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