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凉压制内心的怒火,频频点头:“我要见君与梦。”
“圣上说,等你平息怒火,自然召见于你。”
“哼,平息怒火?你去告诉他,这个怒火永远无法平息,若是不相见,永难再见!”
泣无心见他如此坚毅,也不再多言,停留片刻便前去复命。狼藉不堪的竹宿阁自此变得清冷寂静,再无往日的欢声笑语、倩影相伴。
“子宿,终是为师害了你。”精致的画卷打开,乖巧可爱的女娃娃端坐在椅子上,眉目间带着几分灵动,粉白的衣物衬得她格外引人注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今的你,可还是这般模样?”
国师府,富可敌国的府邸山水秀丽、树木阴郁,缓缓围绕的主房里里外外有上千名侍卫把守。
“洛神,故地重游,有何感概。”金纱幔绕梁三尺,红樱穗相缀其间,本是万人之上的大国师,却偏爱着空荡萧条之态,屋内毫不见任何金器玉石,稀奇古玩,唯有屋中一池清水,池边布满白烛。
娇俏身姿端坐在湖面,碧波衣饰融进水中。
“卑鄙无耻。”
“为了让鸩前往黎国,着实费了我不少口舌。”秦桑一把太师椅对着洛神,费神的捏捏眉头。
“狼狈为女干。”
“你不要忘了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乃是为民除害。”怒火中烧,遮在脸上的面纱飘忽不定。
“哈哈哈。”秦桑仰头大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黎国的阴谋?”
“你知又何妨,不知又何妨!”
“这一次你说我该则呢吗惩罚你。”秦桑站起身走到洛神面前,白烛泛着炙热照的他苍白的脸上带着几点暖意:“据说你对黎国花鸟侍懂了真心,本国师就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你,会如何?”
“你敢!”洛神诶头紧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修长的手指掐的她掌心炙痛。
“我乃是万人之上的大国师,谁人不敬仰,哪人不朝拜,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秦桑你回头把。”
“洛神,你这是在劝解我吗?”秦桑苦笑一番:“家族落魄时兰家对我秦家冷眼相待,与苏宋两家联手欲要消灭我秦家在朝政上所有的功劳,家父奄奄一息时无人吊唁,最终落得家破人亡时可有人指天为誓:善恶终有报!”
“你还有妻儿。”
“你是说下了巨蜥蛊的苏和铃?哼,若不是为了炼制长生不老制药,她早就随着苏家列祖列宗长眠地下。”
看着越说越烈的秦桑,洛神恢复神态摆了摆衣衫默不作声。
“一个助纣为虐的人,有何资格在责怪我。”许是发现了什么,秦桑嘲笑的对着洛神,神色有些疯狂。
平静之后的洛神静静的看着秦桑,眸色里带着几分看破世俗的清冷。
“阴兵借道的力量,长生不老的法则,以及弑父杀妻、朝纲阴谋不都是你洛神的主意么?”
“你帮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以及你想要的,不是吗?”
“你倒是说话啊!”恼羞成怒的秦桑踢散摆放的蜡烛,怒不可遏。
“世间传闻,蛟龙百年者为应,千年为烛,渡劫之后幻化真龙,神秘莫测。”洛神不顾他厉声责骂,自言自语道:“蛟龙,池鱼,与我本是同族。若能得到它体内灵丹,有如神助。”
“数载之久,黎国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与花亦凉一同下海降服,却不料杀了头百年的应龙,其尸体拖回境内私藏,灵丹就在此处。”思索许久,秦桑慢慢接下话来。
“你不是说想让花亦凉看看我如今的模样吗?我答应你。”
“你倒是看得开。”
“事已至此,我只能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成全你,反正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洛神眼帘微收,不在看向那方,但是秦桑却发觉此事,怕是另有所思。
“鸩会跟着你。”
“你倒是万事谨慎。”
“百密一疏。”
第十三章
计划全在预料之中,君与梦盘算着再过几日会与花亦凉见面之时,一条消息令他内心震撼:洛神回来了,不是那时的子宿,而是魏国的洛神。
按照他的揣测,秦桑势必不会放了她,相反的会层层关押,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几天而已,局面翻转如此之大。
此时的竹宿阁,花亦凉对着挂在墙上的画像,静静出神,以至于背后早已多出一个人都毫不知晓。
“师父,你在想谁。”
音色虽有变化,但从口气中,花亦凉还是听出了几分子宿的味道。转身之间,便是再次见面的欣喜与默然。
“师父,我回来了。”倾笑间是诱人心神,碧波衣裳恰似不食烟火的仙女,误入人间。
“子宿?”花亦凉看此情形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然还能是谁。”洛神望着日夜思念的面庞,内心止不住的发慌。
“如此美貌到真是无人能及。”他伸手摸着及肩的脑袋,感慨道:“怕是再也抱不动你了。”
“谁说,师父在徒儿心里永远都是最厉害的。”看到花亦凉一如既往,子宿在无所顾忌,扑倒他的怀里闻着那股子安心的味道。
“真的吗?”
“徒儿从来不说假话。”
“如此便好。”花亦凉抱着撒娇的徒儿,皱起的眉头藏着几分无奈。
几天后,魏国宣布交好,并将魏国公主远嫁黎国,以示诚意。君与梦百感交集,国无战事黎民之兴,只是这一连串的反常,令他有所担忧。
“你在担心什么?”那日,洛神趁着夕阳将君与梦带到了映雪湖,晚霞覆盖的映雪湖比平日里更加明艳动人。
“你应该知晓。”君与梦望着陌生的容颜,竟有一丝恍惚。
“起初你利用我接近花亦凉,完成你救国大业要的不就是如今这个模样么?计划达成,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一个凶残的猎人打到的食物,没有了结生命反而放虎归山,这种行为该作何解释。”
“你觉得放走的猎物会怎么做?”洛神回身看着君与梦,神态端详。
“便是劫后余生所要顾忌的陷阱,可是相同的陷阱,猎人不会布置在同一个地方。”君与梦别开脸,看向一方。
“你知道那是额什么样的陷阱吗?”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又何必杞人忧天、费心费力的去揣测观摩,有这个时间锻炼自己的左膀右臂岂不是良机。”
君与梦沉默不语,三思之后才缓缓开口:“有你在黎国一日,那便是安稳的。”
洛神踏上湖面,如履平地一般,每走一步带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广袖流仙裙无风自动,绯寒樱如雪的花瓣纷纷落下,沾水的花瓣晶莹剔透,盖着淡淡的薄雾。随着衣袖挥舞,白色绯寒樱花旋转在空中,一层层将洛神包裹其中,佳人一曲练霓舞,繁华黯然无度。
一曲毕,洛神飞身来到君与梦面前,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榴齿含香:“此舞可入了与梦的眼。”
柔情绰态,媚于言语,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纵使春风十里,不如你一舞倾城。”四目相对,竟一时间有些懵懂。
“多谢夸奖。”
不远处,花亦凉躲在树后观望着这一切,虽时隔不久,却也是物是人非。同一片天地间,三人各怀心思。
“师父,此舞可否讨你欢心。”竹宿阁,花亦凉坐在石桌前看着站在绿竹前舞罢的人儿,满脸细汗。
“徒儿在为师心里,完美无瑕。”花亦凉抵过茶水,亲手为她擦拭汗珠。
“师父,你为徒儿讲故事把。子宿喝过茶水,坐在花亦凉身边乖巧怡人。
“好啊,徒儿想听什么故事?”
“自然是师父降服飞禽走兽的故事。”
“好好好,那就说说为师与你与梦师叔在东楚大战蛟龙的故事。”
“嗯嗯嗯,徒儿认真听讲。”
师徒二人闲谈至日落,茶水喝了好几壶,见子宿不知饥饿,花亦凉自然不忍打断。
“徒儿渴吗?”
“渴。”
“饿吗?”
“饿。”
“.........”
见花亦凉默不作声,子宿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师父,渴饿渴饿。想吃出水芙蓉宴,雪梨燕窝羹。”
“依你依你,为师全依你。”
“师父你真好。”
“师父这么好,你还不赶快给为师找个体贴的师娘。”青竹正盛,微风吹动层层繁叶沙沙作响。飞落的几片叶子恰巧落尽小亭,掉在子宿的脑袋上。花亦凉见状为她拂去,满脸的温和与往日一般无二。
“师父可有过往。”
“从无。”
“那师父可有喜欢的人了?”
“也无。”
暗自松了口气,子宿压抑着心中不快,强颜欢笑:“不能给你找师娘,你没听说过新人送进房,没人仍出墙,不干不干。”
“傻孩子,师父不会找情缘的。”花亦凉摁下那只摆动的小手,笑意温煦如同三月暖阳。
“为什么。”
“因为师父此生有你就够了,生来病死皆有你唯我送终。”
“然后继承大统,将我们南山一派发扬光大。”子宿握紧被抓起的手掌,刻意轻松的对着他说:“师父,你黑没有给我们师门取名字。”
“终南山。”花亦凉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不行不行,不吉利。”子宿一口否决。
“纯阳。”
“我是女弟子,属阴,不妥不妥。”
“徒儿说该叫什么好。”花亦凉干脆把这个问题交给她解决。
“这么重要的事师父怎么能随意敷衍呢。”表面一副不情不愿的子宿,内心还是慎而又慎的思考一番:“我觉得叫发发派”
“这是什么派。”
“富贵发财啊。”
花亦凉看着那张理应如此的小脸,内心哭笑不得:“换一个,不然你与梦师叔可能会让你富可敌国。”
“为什么。”
“因为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师侄十是个穷光蛋。”
“如此的话,就叫君宿花把。”
“你确定这个门派会有人来?”
子宿坚毅的看着花亦凉,双手握紧他的大掌,仿佛再给他力量:“师父,你要相信师门的力量。”
他只是太相信世人的眼光。
第十四章
两国战争平息,百姓不在遭受战乱与疾苦,黎国暂时的安宁并未给君与梦减轻危机。相反,得知魏国商和,权臣虎视眈眈。
“皇上,三日后魏国公主将会到达黎国,按照协议,皇上必须与她完婚。”泣无心直挺的脊骨如同标杆。
“哼,完婚只是噱头,监视才是最主要的,那个女人可有什么弱点。”君与梦手中拿着古玉,披肩黑发湿答答的散落着,应是刚刚沐浴。
“这个问题,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回答。”
竹宿阁内,子宿放着纸鸢,花亦凉坐在一边观赏,二人一静一动颇为默契。
“师父你看,这个纸鸢飞得多高。”子宿拉着绳子一点点的拽动。
花亦凉并未回答,端起茶杯吹散几片绿叶,到也看出他此时的心境是如此的欢畅。
“看来恢复原貌的子宿更能吸引你。”不知何时,君与梦站在花亦凉一侧,望着那方目不转睛。
“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对你而言可是人生大事。”花亦凉逼而言他。
“政治婚姻而已,无情无义。”
“话是这么说,毕竟人家也是初为人妇,不要亏待了。”
君与梦莫叹:“若是那人长得与子宿一般摸样,我倒是可以考虑对她宠爱有加、废弃六宫。”
“江山易得,美人难求。”
“呵,有些人就算放弃了这社稷江山,也难得一取芳心。”
花亦凉自顾自的品尝贡茶,刻意忽略话中含义。君与梦见两人气氛颇为尴尬,让宫女上了几盘水果便坐落亭中。“听说子宿与魏国公主颇有交集,此次前来正要询问一番,好让我有所准备。”
“等她玩够了,你再去问。”
什么叫做持宠,这就是。
炎夏五月末,鸣蜩。虽有微风却也酷热,亭中二人穿着衣裳脑门毫无汗迹,可见内功身深厚。于此相反,顶着一头细汗的子宿,抹了把额头,将拿到手中的纸鸢放在湖边青石上,快步走进小亭。
“你们二人在这吃喝倒是优雅,快把我热死了。”冰凉的水果格外解暑,更有花亦凉备好的蜜枣绿豆粥,令人食欲大开。
“早就说了天气炎热,让你静心看书,你偏要放纸鸢,怪得了谁?”嘴里责怪,手上却不停的为她擦拭汗水,看的君与梦内心一阵感慨。
“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乐子,对不对与梦。”子宿一口一个荔枝,吃的香甜。
“乐不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过几日就是大喜之日,就算是吃喝嫖赌都引不起我半分兴趣。”君与梦夹了几块冰放进盘子里,看着那成包子的脸蛋笑不拢嘴。
“看吧,这一切肯定是我求得红绳有作用,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就有佳人芳许。”子宿拉过与梦的手腕,指着红绳骄傲的小下巴十分感性。
“既然如此,这红绳我也不要了,赠与凉花把。”
花亦凉摁着解绳的那人,露出自己的左手:“你还是留着喂养六宫把。”
“既然你我二人都佩有红绳,为何月老偏偏把我牵给了魏国公主。”君与梦十分不解。
“许是红绳廉价,月老有钱。”子宿是这样回答的。
“我到是希望他能舍远求近,省一分血汗钱。”
“魏国公主那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火颜容赫一族可算是人人生的绝妙无双,单说大皇子火颜容赫凤,年幼之时就有着一张好面相,假以时日必定迷倒众生啊。”
“你到是清楚的紧。”花亦凉看着赞不绝口的子宿,嘴角紧抿。
“他人生的龙章凤姿又如何,只是一副皮相!”子宿笃定。
“就算这魏国公主美如天仙,我二人因政而结合,疏离怕是不可少,若说她芳心暗许人家,我岂不是白白拆散了一桩好姻缘。”
“你多心了。”子宿抓起手绢擦擦手,继而说道:“火颜容赫氏生性孤僻,出生皇亲国戚之中冷漠是他们原有的情绪。况且这魏国公主待字闺中不曾远出,何来姻缘。”
“听你而言,这魏国公主倒是不宜接触。”
“倒也不是,若是一见钟情,岂不美哉。”
“我可是头婚。”
子宿摆摆手,示意他安心:“我们都还没有成过婚。”
君与梦眼神一变,调笑道:“朕为你们赐婚,与我一同结亲可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