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想把东楚变成养殖地。”
“是。”
子宿指尖不停的敲打着手臂,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何三圣教会莫名奇怪发展壮大,毫无征兆。”
“邪教自有手段,就如魏国明教,不也是一时间控制半个江山。”
“明教不同,他的存在为的就是压制朝廷,谨防皇帝昏聩听信谗言,害的百姓苦不堪言。”子宿一一分析,说话间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嬉笑之色,反而凝重许多。花亦凉看着她如此认真,一时间也不接话。
“况且明教教主廖连明,乃是魏国前朝大将,战功赫赫,先皇驾崩前曾将半个铁骑交于他,为的就是控制半壁江山,掌握魏国皇上的一举一动。而如今秦桑当道,魏国皇帝早已被架空,整个朝廷非他莫属,廖连明带领铁骑兵,一路征集前朝旧臣,以及被秦桑残害流放的忠臣,一夜之间如同雨后春笋。”
“然而黎国朝中官风正派,并无任何造反之意。”
“你许是不知。”二人停在一棵树下,不知名的树木连绵不绝,数不尽的根脉像是蛇身一般自地下窜出,强壮的树身足有四尺宽。“黎国看似国顺民安,早在半载前,一股势力在地下迅猛扩张,本以为只是一些江湖门派之间的拉拢与并合,谁知道放纵至此居然形成了三圣教。”
“三圣教以迷惑百姓而拉拢人心,并无打压朝廷之势。”子宿抱着树木转了一圈,望着透光的绿叶,似要看个究竟。
“就怕有心之人借此生事,利用这股势力来谋夺篡位。”
“愚蠢的官僚,他以为任何东西都是金钱能收买的吗?三圣教如此强大还会需要那些书呆子的势力?真是可笑。”
“子宿。”花亦凉皱着眉头,似有不约。
子宿撇撇嘴,不在说话,二人站在树下庇荫,来往路人纷纷观望。
第十七章
“师父,你说当年与与梦师叔在东楚大战蛟龙,最后蛟龙被你迷幻之术困于沙漠,结果到底是怎么样了。”夜晚,没有满城灯红,唯有星光灿烂。子宿与花亦凉坐在农家屋顶,听着海浪吹着海风。
“最后啊。”花亦凉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是你与梦师叔领着大军战舰前来助援,他担心我会被蛟龙所伤,独身一人乘着小船先到一步,救了我,却伤了自己。大军缓缓而来,三甲战舰左中右托着蛟龙远离东楚,去了西部。”
“也就是说,蛟龙的尸体现在在西部掩埋?”
“龙从来不会有生死轮回,只有幻灭。”
“现在三圣教控制西部,会不会因为蛟龙一事?”子宿扭头看着花亦凉,映这月光的眼中雾气蒙蒙。
“这件事,无人知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与梦知?”
“无心与织芝也知晓一二。”
“当年和与梦师叔一同前往的大军之中,会不会有人心存不轨?”夜晚的东楚,宁静中带着些许的安详,潮湿的海风吹着二人浑身舒畅,平躺在屋顶上,入眼便是满天星光,时光若能凝固,她宁愿一生沉醉其中。
“不。”
“为什么。”
“与魏国大战中,无一幸免。”提及过往花亦凉语气变得冰冷,不知何时的闭上的眼睛,令子宿心中一冷,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是难以忘记的。二人无话,寂静之中能听到时间在滋滋消散,过了许久,花亦凉才睁开眼,喃喃道:“那是师父第一次看到血腥与残酷,满山的尸体,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烧焦味,毒蛇与蝎子爬遍每一具尸体,吸取着自己所要的能量,乌鸦在天空盘旋,密密匝匝就像黑云压城,看的人喘不过气来。每一个人都要死,那是宿命,我所做的,便是在大战中了解了该了解的生命,哪怕无辜。”
“此后,虽然在南山静修,我的眼中再也抹不去那一战的凶残,大将们极力祈求我放过他们,如此哀怨。从此夜不能寐,梦中便是孤魂野鬼向我索命,直到有一天,在千目湖中,遇见了一位晕倒的姑娘,肤如凝脂,面若璞玉。我将她抱回山中,细细照料。在听到那句徒儿一拜之后,我就知道这辈子便不再舍她而去。子宿,你可知道,你缠着我陪你一起睡的那晚,为师一夜无梦,睡得香甜。”花亦凉转脸看向一旁,熟睡的脸歪在他的肩膀,几根青丝散落盖了半面容颜。
“你可知道,每次看着你,为师就心满意足,只想守护你永不离去。哪怕你觉得为师聒噪厌烦,你知道吗我的子宿。”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溺爱之色恰似着南海之桑。整理好散落的发丝,花亦凉侧过身,温热的大掌抚摸着光滑的脸蛋,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第二日,刺眼的阳光洒在房屋上两人的身上,带着丝丝暖意,从紧握的双手之中袭遍全身。
“啊哈。”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子宿抬手想要揉揉眼睛,发现一只手被紧紧攒着动弹不得。
“醒了?”轻快之中能听出此人心情如何畅爽。
“嗯,我们怎么睡在这里了。”子宿坐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痛苦的撇撇嘴:“肩膀好痛。”
“也不知道是谁睡成一只小猪模样,雷打不动。”花亦凉随着坐起身来,为她揉揉肩膀。
“不可能!”子宿坚决不信:“我睡觉最轻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那也看吹的是什么风,动的是什么草。”
“师父!”
“是是是,师父错了。”花亦凉揉着肩膀,笑的开朗。
“哼,既然如此就罚你为我准备早餐。”子宿标志的下巴越扬越高。
“行,下去等着把。”
平静的生活如此过了两天,第三天清晨,太阳还未跃出水面,西方匆匆赶来两人,来到农房前。
“咚咚咚。”
“谁啊。”
花亦凉开门看到二人会心一笑,侧身让他们进入房间。
“谁啊师父。”
“有空说话还不如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看上一眼。”熟悉的声音令子宿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呀,今天诸事不宜,一大早的就听到乌鸦再叫。”
“子宿,莫要胡闹,有客人。”
“什么客不客人,凉花你最爱见外,我们同修这么多年,也算是挚友,你的徒儿也就是我的徒儿。”说话间带着几分温婉,又不失果断。
“咦,难道你就是师父口中擅长刺绣的织芝吗?”
“徒儿,要有礼貌,叫织芝姐。”
“吱吱姐。”
“傻孩子,不要听你师父胡说。”织芝笑着埋怨道。
“毕竟都是前辈们,我还是要叫一声姐姐的。”子宿乖乖的站在一边,十分淑雅。
“这会子倒是乖巧可爱,看不出来你百变无常啊。”泣无心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你不也是非人非物,怎能说我。”
“结果不都是在剧情完结的时候才能知晓答案么?”
“你若是要想提前知道,我也能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有些事情往往都是自发探索才会变得更有意义。”
“能动手就别叨叨,听的心烦。”织芝坐在无心身边,捂着额头:“要去打一架吗?”
“这种事与梦更适合,我看还是等回宫在做答复。”无心伸手为织芝添满水。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子宿慢慢靠近花亦凉,指了指二人对无心做了个鬼脸。
“你是说鱼儿枫?”泣无心,抬眼看了一眼二人。
“难道你还有其他徒弟吗?”
“只此一个。”就够他受的了。
“没想到看你不仁不义居然还会收徒弟,看来鱼儿枫的品味着实令人担忧。”子宿咂咂嘴,望着某人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
“凉花这个愚蠢的人类都能找到徒弟,我为什么不能。”泣无心反问。
“因为找你的徒弟都是愚蠢的。”
“信不信我把你淹死在粪水池里。”
“我不信。”
“徒儿,师父可打不过他。”花亦凉拉着子宿,半挽着她的肩膀。
“粪水池深吗?”
“两米。”
“我觉得鱼儿枫真是独具慧眼。”
织芝笑着趴在无心身上,看着转变的子宿喜欢不已。
四人闲聊一番,吃罢了饭,泣无心才对花亦凉道出实情:“御神祠之匙被盗了。”
花亦凉听闻大惊,质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为此泣无心表示自己绝对是为他着想:“我只是怕你吃不下饭。”
“现在我更想去吐一吐。”
子宿拉着花亦凉的衣袖,插嘴道:“御神祠是什么东西啊。”
织芝整理着发丝,慢慢讲到:“关押蛟龙之处。”
“也就是说,有人要盗龙?”
“更准确的说,是要盗取灵丹。”
“传说蛟龙内丹能使人延年益寿甚至长命不老,不知谁人传出数年前黎国君王曾杀了蛟龙获得灵丹,此物正在西部御神祠中。
第十八章
御神祠本是西部百姓供奉神仙的祠堂,因为占地宽广,君与梦命令将士连夜挖通地室,草草将蛟龙掩盖在此,事后曾多次派人来修缮祠堂,顺便将地室再次扩大,本以为大军皆数战死之后在无人知晓此处,谁知事与愿违。
“与梦师叔不是说联系不上你们么,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师父在东楚。”四人匆匆赶到西部,一路风餐露宿,花亦凉整日担忧自家徒弟身体受不住,格外照顾,结果还是在快进入西部之处水土不服而病倒了。
泣无心看着躺在花亦凉怀里的子宿,默默道:“我与织芝在得知御神祠之匙被盗之后撤退之时便被三圣教的人发现踪迹,被围困了五天之久才得以逃脱。”
织芝摸着手腕上光滑的丝线,面无表情。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咳了两下,子宿喘了口粗气思虑道。
“为何不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七彩丝线绕着手腕,如同七色虹。织芝望着来路出神,看向子宿的时候又有些担忧。
“也不知这三圣教教主是何来头,竟如此厉害,咳咳。”子宿推开送到嘴边的甜点,对着花亦凉说道:“师父,喉咙好难受,什么也吃不下。”
花亦凉心疼的抱着渐瘦的身体,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会吃不消的,但是御神祠之匙必须找回。
“徒儿,路途还长,一路劳顿为师怕你身体难以消受,不如你先留在附近农家,待师父与无心归来之后,带你回皇宫可好?”
子宿拉着花亦凉的手,不忍松开。
“是啊,蛟龙之事甚为严重,不可推脱太久,恐生事变。”泣无心并不反对。
“可是子宿一人在此,若是遇到三圣教教徒,可该怎么办。”织芝还是不放心。
“魏国的洛神怎能被这些小喽啰打败,传出去还不是笑话。”子宿抿着嘴角对织芝说道:“你们把我放在这里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若不是十分强大的人物,我还是会应付的过来。”
“为师会来接你回去的。”花亦凉内心里也是纠结许久,奈何黎民为大,只能如此。
“嗯,我会等师父回来的,师父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那些家伙伤到了。”子宿咧起嘴巴甜甜的笑着,从怀里掏出淡紫色坠饰交于他:“南山之时,我曾在森林中遇到一棵藤蔓,蝶形的花冠甚是好看,这是它的种子,我摘来雕刻成饰品,希望师父能带在身上,不要分离。”
花亦凉接过此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惆怅感,为何他会觉得这一别,会是终生难愈。
“互赠信物,是要定下终身?”无心望着两人难舍难分的模样,调侃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好了,不闹了。”花亦凉摸了摸子宿的脸,为她整理好散乱的发丝,吩咐道:“为师不在了可要事事忍让些,吃不到的等我回来为你做,但是多多少少要吃一点东西,知道吗?”
“知道啦。”
“若是无事落日之后就不要在外出,更不要站在外面等师父回来,事情办完了我会来找你的。”
“恩恩呢。”
“西部风沙大,昼夜温差余有十度,你本就是水土不服,万万不要在病的厉害了,多喝点水。”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织芝,我们出去把风吧。”无心起身拉着织芝走了出去,为两人制造一些时间。
花亦凉见他们离开,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不舍的望着躺在怀里的人儿,低头吻了吻子宿的额头。
“要记得时时刻刻想着为师,念着为师,知道吗?”
子宿脸蛋一阵滚烫,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此事解决了,为师带你浪迹天下远离硝烟,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不好。”
“嗯,徒儿一切都听师父的。”
“嗯?这次怎么这么乖?”花亦凉捏了捏子宿的鼻尖,宠溺道。
“哼,徒儿哪次不乖了。”子宿打开那只大手,皱了皱鼻子不满的责怪。
“是是是,徒儿是世间最乖的,最好的,为师最喜欢的。”
许是从未听花亦凉如此言语,子宿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师父喜欢徒儿吗?”
“为师的心中,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仿佛恍若隔世,子宿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脑中一片空白,花亦凉的一字一句像是魔咒,定入了她的内心。
“为师的心中,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等我回来,接你回家,依山傍水随你选。”
这算是表白吗?摸着自己发热的脸蛋,子宿捂着的嘴角越扬越高,最后抱着怀里的信物哈哈大笑。这是花亦凉临走之时送给她的手镯,乃是双鲤鱼环绕而成,色泽圆润的鲤鱼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戴在手上仿佛实物一般,看的子宿欢喜不已。
就在她细心观赏手镯之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而她并未在意。
“洛神。”来人一袭藏青长衫松垮的套在清瘦的身体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却也抵不住他的俊美无双。
“妙手?”子宿将衣袖拉下,盖住手镯,娇弱的神色瞬间变得神采奕奕:“怎么,事情办完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妙手看着眼前的女子,十分恭敬。
“秦洛现在如何。”
“被秦桑逼迫杀害了廖连明,大病不醒。”
“倒也是可怜,弗柚可将东西交给廖连明了?”萧瑟的天地间,唯有一望无垠的蓝天。
“现在恐怕是楚凤歌在掌管。”
“小小年纪就接手明教,实属不易。”
“不然日后怎能帮秦洛抵抗秦桑。”妙手站在子宿身边,一一接话。
“泣无心早已察觉到御神祠之匙被盗换,再过不久灵丹被丢失定会引起大乱,你将三圣教极力阻拦他们前往御神祠,莫要让他们进入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