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在一起,恨不得永远不分开,不爱的时候亲吻也不会有心脏狂跳的感觉。
薛君看着窗外的乌云密布,心想也不知道卫加现在在哪里,天气是不是也很糟糕。
怎么这么牵挂,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暗恋隔壁的班花。
但他不是,他才是那个拒绝的一方,将人伤透了的,摇摆不定的一方。
照片里的卫加是青涩的模样,露出额头和局促不安的笑容,固定在这么一张毕业照里。
薛君轻轻用手指抚了抚照片里的那张脸,指腹发烫。
他下了飞机,B城没有下雨,但闷热,天气并不算多好。
B城是卫加长大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过去。
突然手机响了,来了条短信,是张渊发来的。
他发来了一串号码和几个字——“卫先生的新号码”。
一瞬间薛君有些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的拨过去了。
接电话的却不是卫加。
只听声音就觉得是个非常轻浮的男人,那人慢悠悠的问道:“哪位?找我家加加什么事?”
薛君一瞬间,脸就沉了下去。
“说话啊?不说话我挂了啊。”男人不耐烦的叨叨,下一秒薛君就听见有个清爽温和的男声在旁边问道:“谁啊?”
卫加……
薛君手烫的挂掉了电话,心脏居然因为这两个音节跳的厉害。
但他意外的,不敢出声。
不敢出声,慌张的挂掉了电话。
自己这样做,是很卑鄙的事,为什么只有离开了才会得知对方的珍贵?
这是什么恶劣的想法,又是什么通病。
“靠鹭哥你别挂我电话!”卫加扑过去问道:“谁啊?”
“不出声,没准谁家小孩拨错了号。”邱鹭看了看,把手机丢还给邱雀无所谓的说道。
卫加翻了下来电的号码,发现翻不到了。
“鹭哥……你把我来电删了啊。”
邱鹭一愣:“看到不认识的号就删……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一时顺手了……”
“……”
“老板……这几个合同都需要您签字。”张渊无力的说道:“您却不打一声招呼往B城跑,就这样撒手不管吗?”
薛君非常干脆的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
“这段时间你就帮我处理下公司的事。”薛君一边说道一边坐上了辆出租车:“有什么要事再和我联系。以及谢谢你的号码。”
他和张渊相识十几年,虽说一直是上司和下属的身份,但两个人更是彼此信任的朋友。
对方那边有些吵,隐约能听到“张渊你这个人模狗样的混蛋!”之类的话。
“您……”张渊用膝盖压着邱雀,另一只手捂着对方骂个不停的嘴巴,最后挂掉了电话。
薛君将手机放好,继续看着纸上的地址。
那是卫加家。
卫加事业有起色之后,就搬离了原来的小区,不过对于他来说,新地址在哪里,这并不难查。
从A城到B城,距离不算短,他在飞机上颠簸了很久,刚下飞机又坐上了车,现在头脑昏昏沉沉,有些难受。
出租车开了很久开到了卫加家所住的小区,薛君晃晃自己的脑袋,付钱下了车。
可仅仅是站在楼下,心就跳个不停,紧张的捏紧了手掌,掌心还冒着汗。
什么游刃有余,什么冷静沉稳,什么狗屁。
如果说没人在家怎么办?记得他经纪人说卫加和父母去度假了……这次来有很大的可能是空手而归。
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一路上没有耽误的站在了他家楼底下。
只有心有牵挂的时候,才会对一陌生之地有渴望。
“6楼602……”薛君将文件收起来,这不是电梯房,是个很接近生活的小区,他一层一层的上楼梯,一层一层看着墙壁上的涂鸦还有小广告。
心里有那么多的设想。
到了六楼,薛君抬起手腕,敲了敲门。
卫加会在吗?在的话又要说什么?要和他说我爱你你回来吧这种虚伪的话吗?
啊……
说到底……
自己真是虚伪之人。
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恍神。
门打开了,一个大概50多岁的妇女开了门,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问:“哪位?”
薛君回过神来,他连忙说道:“您好,我是卫加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哦你找加加啊。”妇女舒缓了眉头:“加加不在,他出去玩了,都好几天了。”
“喔……”是意料之内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想再与他见面,又意外的,非常紧张。
“诶……你是那位薛先生吗?”卫母突然说道,露出温和的笑容:“之前就觉得像,真是谢谢你对加加一直以来的照顾了。”
轮到薛君惊讶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卫加会和家人提到自己……
卫母继续说道:“哎呀之前加加说你照顾他很多,一直把你当哥哥呢,还给我看了你照片儿,我这才认出来。他18岁就去A城打拼,他爸身体又不好,我不能兼顾两者,他一个人的,吃了很多苦啊。”
“我一直想着让加加请你过来吃顿饭,好当面感谢感谢。这孩子就一直推说忙啊忙。”
薛君垂了垂眸子,眼里不知是什么在流转,过后,他才抬头看着卫母的眼睛:“没关系,卫加……他很好。”
“诶你吃了饭没有?不如进来一起吃个午饭?”卫母笑着说道,她不等薛君回答,就打开鞋橱拿了双拖鞋出来。
“……那就……打扰了。”薛君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哎呀,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不用那么客气哈。”卫母引薛君进来:“菜都很普通哈……不知道薛先生吃的惯吃不惯。”
“阿姨叫我薛君就好了。”
餐桌上有5个菜,荤素搭配,炒的都很漂亮,卫父在桌边看报纸,看到有客过来,才惊的站起来。
卫母和卫父说着这位是谁谁,薛君第一次见卫加的父母,却受到了热情的很好的招待。
他第一次发觉,卫加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润物细无声。
“哎呀,加加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这孩子上初中时经常惹事,还打架呢。也就是大了才安分些,这个家也是他一手扛起来的。”卫母问道。
“卫加人很稳重的。”
三个人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薛君每条都认真回答了,他耳边全是卫加的小名,把心口灌的满满的。
“话说薛君啊,你和加加关系这么好,你知道加加身边有什么姑娘吗?这孩子以前还特意让我教他做菜,说是给喜欢的人做饭,问他是谁他又不说,哎哟做父母的,急的呀。”
薛君突然就吃不下去了,仿佛灌满心口的名字变成了一把一把的利刃,割的那块心头肉一条一条,疼的厉害。
“抱歉,我……并不清楚。”他勉强挂着得体的笑容回答道。
酸的厉害,不知是眼睛还是鼻子,不知是嘴唇还是心脏。
一顿饭吃的非常和谐,只是吃着吃着就从鲜美变成了无味,无味最后变成了苦涩。
他不敢直视卫母的眼睛。
吃完争着将碗洗了,最后朝卫加的父母弯腰鞠躬。
“卫加是个很好的人,是他照顾了我很多……谢谢。”
卫母吓了一跳,这个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道别了,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觉得这人很有礼貌,挑不出错,是个好孩子。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薛君:“薛君啊,你如果找加加有急事可以去这里找找他,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就说要出去散心,还换了号码呢。”
说完她递给薛君一张旅游的宣传单,上面印着个旅游景点。
薛君认识这个地方,他带卫加去玩过一次,那一片环海,景色很好,呆着挺舒适的,只是卫加的身份不能太过招摇,玩的最后也不够尽兴,没有几天就又回去了。
没想到卫加散心也选择了过去,真是傻,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宣传单那一片蔚蓝色的海,心说这蠢货。
然后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喉咙被噎的死死的。
如鲠在喉。
24、背影
G城临海旅游区的酒店里。
薛君定好酒店的套房后,将房卡捏在掌心里等电梯,他如今非常疲倦,从A城到B城,最后又到了G城,一路上没有耽搁和休息,眼眶都很干涩了。
可心中倒是没有什么疲累之说。
电梯下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薛君身边走过,那人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头发,眼睛里还嵌着幽蓝蓝的美瞳,长的倒是很好看,只是太过于骚包,身上的香水味让薛君皱了皱眉。
那人接起了电话,声音轻浮又大咧:“加加哦,啥子事撒,信哥哥,肯定帮你办好。”
“晓得撒,买套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说的语焉不详,笑的很是张扬,踢踏着步子就溜溜的走了,薛君回过头来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
这声音他听过,出现在卫加的电话里。
现在自己的心情怎么看都有些复杂,高兴的是卫加可能真的在这家酒店,并未离开……
不高兴的是……
薛君压住眼睛里的那些火焰,重新的等着电梯。
他定的房间是顶层的总统套房,房间号是AZ05,套房精致优雅又舒适,对于他来说一人住实在是寂寥。
21天能养成一个习惯,何况是5年,习惯五年身边有人,如今一个人躺在床上,空荡荡的,真是觉得岁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拉长。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和卫加是什么关系……从听到声音开始就觉得那人无比的讨厌。
他从盥洗室里走出来,闭着眼睛往床上一倒,却一直睡不着。
想见他。
邱鹭买完东西后就回去了。
他敲响AZ06的门,卫加恹恹的开了门说道:“鹭哥,你太晚了。”
邱鹭将瓶瓶罐罐的按摩精油从袋子里拿出来,他晃了晃,看着瓶子外面儿贴的标签说道:“这瓶是薰衣草味的,喜欢吗?”
卫加将盖子打开,恹恹的表情更是蔫不拉叽:“难闻,太刺鼻了。”
“给你买了精油你还挑三拣四。”邱鹭撇嘴:“脱衣服,趴床上,弄完了赶紧睡觉。”
邱鹭比起中规中矩的卫加来说是个特别会玩的人,拉着卫加这两天几乎把这片区域玩了个遍,不过今天是玩的太嗨了,他在太阳底下呆久之后,不仅晒黑,还腰酸背痛加中暑,难受的很。
邱鹭心有愧疚,便说着帮卫加买精油过来按摩刮痧,虽然说住在总统套房这些东西可以直接交代给酒店,但邱鹭还是决定自己下去买,顺便买些零嘴,毕竟这大酒店的食物都是清淡鲜美的,好看是好看,但吃的一点都不过瘾。
卫加脱掉浴袍就穿条平角内裤往床上趴,邱鹭邪笑的摸着卫加那根腰线,声音滴溜滴溜的转了八个弯:“哎哟加加呀,你这身材还是很可观的嘛,那腰那腿那屁股,有肉喔。”
活像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卫加拍开他的手,他和邱鹭早就“坦诚相待”,邱鹭想着当初卫加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直男,去gay吧都会吓得炸毛,没想到过个几年,小直兔变成了小弯兔,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和刘询呆久的艺人,都会是gay,活脱脱一个湾仔码头。
虽说gay和gay在一起就像男女相处一样会暧昧的费洛蒙四处乱飘,只可惜两人都是被压的那一方,自然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好基友。
卫加被邱鹭的推油手法推的昏昏欲睡,又被刮痧刮的杀猪般的嗷叫。
他一边趴着脑子里一边转着薛君,最后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不想再有和薛君有关的牵挂,不想再有和薛君有关系的习惯,然后过上新的生活。
只是在内心深处没有理智的地方有些小难过,近半个月了,薛君并没有联系过他。
果然啊。
“我说加加啊,你这么丢下工作不管,回去的话刘询岂不是要吃了你。”
“没啊……询哥挺好说话的……”卫加只当邱鹭是在网上得知他的经纪人是刘询,也就懒洋洋的解释。
“你还叫询哥呢,第一个叫他询哥的明明是我。”邱鹭咧着嘴笑捏卫加的耳朵:“他以前可是个工作狂魔,哪会这么好心。真是时过变迁沧海桑田。”
“鹭哥别乱用成语……”卫加一个激灵,他扭头问道:“等等……鹭哥你……认识询哥吗?”
邱鹭故作无辜:“噶?我有这么说过吗?”
“……”
疲惫,却睡不着。
薛君摁亮了手机,已经是凌晨了,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自己这么毫无准备的就到处跑,实在是很不符合自己沉稳的性格,理智告诉他,应该把一切都查清楚了,然后衣冠整齐风度翩翩去见他,而不是现在这幅呆头呆脑毛头小子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见到了他该说些什么。
如果说,今天在电梯处遇到的那个轻浮男人真的是那天接电话的人……那么,卫加也很有可能在这个酒店……
和他在一起……
还有“买套”这个词语……
薛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那些让人无法冷静的猜想。
然后他睁着眼睛,就这样到了天明。
起床后,在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有些憔悴,把胡茬刮掉又恢复了些许原来的模样,只是眼睛红着,血丝满满。
洗漱完毕,薛君开门出去。
脑子里模拟过很多次再遇和再遇时的表情以及地点,但是现实却给了他最不想要的那一种。
薛君看见隔壁的套房门也被打开了,两个人从里面出来,这两个人他都见过,一个高高瘦瘦骚包的很,另一个,恰好就是这几天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爽朗温和的青年穿着圆领的T恤,后背隐隐约约能看到红痕。
吻痕?!
卫加显然也呆住了,他完全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而后又慢慢变成皱眉,最后一脸平静无波,薛君看着他就这样立刻转身离去。
“卫加!”薛君叫住。
卫加闻言顿住了脚步,只听他温温和和的说:“原来真是薛先生,还以为自己一大早出现了幻觉。”
薛君视线却在邱鹭身上,还有两人靠在一起亲密的距离。
他轻轻皱眉问道:“这位是?”
“薛先生应该再礼貌些,因为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伴介绍给你。”卫加淡淡的偏头说。
如果非要形容薛君此刻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挫败。
但这就是卫加,坚韧的,敢爱敢恨敢相处敢离别的年轻人,就算他曾经深爱你五年又如何,到头来要走还是干干净净。
心里抱着的那些卑鄙的自信和侥幸,像在自己虚构的美梦中苏醒。
气氛非常尴尬,邱鹭皱眉看着这个高大俊美的陌生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啊……不就是昨天在电梯口遇见的男人吗,自己心里还嘀咕了长的真尼玛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