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爷会疼你一辈子。」
休息的时间很少,进来没几日孔雀就有些吃不消,慢慢的,他完成不了该做的工作,常被打骂,连饭也没得吃,正当他饿得眼花时,有个客人看上了他,当晚他被穿上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弄了白又弄了红,头发插满花,推进房间里,总是传来笑声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进来什么也不说的撕了他的衣裳,他又哭又叫,害怕极了,随即被剧痛弄得昏死过去,过了很久他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期间他都只是陪酒而己,年纪那么小的他并不合大多数客人的口味。
「孔雀总有天会变老变丑的。」
「别去想那个。」
「老爷,孔雀想过了,很认真的想过了。」
失去老爷这个客人,就某个程度来说等同孔雀是回到起点,得再开发新的客源,为了和那些新人抢客不择手段,名气大不代表生意就会好了,太多好奇却不消费的客人也是一种麻烦,更别提那些乱听传言的笨蛋,又要他唱又要他跳,他是人,才不是什么仙女。
「想过但你懂了?在这里你能得到什么?」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离开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可想透了方法,花了钱花了时间,挖空了心思,他没想过让孔雀有决定的空间,却也不想带一个空壳走,要人形僵尸家里就有好多个,明明送了家里太太们总央求的东西,却不见孔雀动心。
28.
「后天我直接来带你,准备好东西吧。」
「等等,老爷、老……唔哇。」
孔雀立刻追到走廊上,眼前却突然出现人影,躲不过的他直接撞上反弹到了地上,头眼昏花的一下爬不起身。
「没事吧?」
「走开!」
人影将他扶了起来,孔雀只稍一站稳就推开他又要跑。
「别追了,你追不上。」
「别档我……何季潜?」
穿衣风格和平时差太多,一时不认得的孔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爷的事情全丢到脑后。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我了。」
前几次还会何公子何公子的叫,第二次后却连茶也不倒,说一句顶两句,说是朋友更像是不得不接却实际讨厌的客人,可现在被连名带姓的叫,何季潜又觉得他们是友人了。
「你穿这什么衣服啊。」
没想过他还有穿着体面的一天,中规中矩的黑色上衣,看来很束的深色裤子,头发看来特别梳理过,身上还有一种火药的气味,他今天干什么去了,放烟火吗?
「进去再聊。」
「谁要和你聊!」
「我是不在意在哪啦。」
全走廊上的人都把视线投向这,再不愿意孔雀也只得闷着气进房,不忘重重的关上门,碰的一声,全花鸟楼的纸门都在振动。
「你看来挺惨的。」
何季潜先开口了,语气少了平时的取笑,倒像是可惜,可惜他不够惨是吗,这该死的混蛋骗子。
「你倒好,天天有地方玩。」
「哈哈,」何季潜干笑着,「今天可一点也不好玩,累死人了。」
「体力那么差。」
帮忙老爷料理事情吧,就老爷会带他来自己这点来说,他们关系应该不错,却很少听到他们互相提到对方,果然有钱人家族总是比较复杂的。
「没人受得了的。」
快被这衣服杀死了,把衣襟腰带拉开,何季潜于能好好呼吸,边舒服的伸直双脚,连喝了4杯茶水。
「整天没饭吃,连水也没得喝,被呼来唤去还得陪笑脸。」
「到底去做什么了。」
总觉得他有点故意在绕圈子,说了那么多不还是想拉自己问吗,想说直说不就行了,孔雀在心里念着。
「结婚。」
何季潜耸耸肩直白简单的说,无所谓的像在说今天天气,动作却没有想象中的从容,手上的茶杯不小心歪了一边,地上榻榻米湿了一块。
「结……」
一定是开玩笑的,以何季潜那个性,这还在他能乱说的范围,再说要是结婚怎么会这时间在这,老爷也就不会来了。
「结婚。」
又再说了一次,用怀里的手巾擦干地板,何季潜这次平稳得多,有种死刑犯说遗言的觉悟感。
「说得像真的一样,老爷可没说过。」
说谎的明明是他,孔雀却没办法正视何季潜,手指和手指扭在一起直冒汗。
「在意我结不结婚吗?」
这家伙真的是布商儿子吗,一点礼貌都没有就算了,还那么怪里怪气,不说还以为是疯子。
「真有人要嫁你的话,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吵架他不擅长,不能赢没关系,但可不能输,最少不能顺他的意,想了一回后孔雀响应,富人家照理说不缺女人,可是一看到他的怪个性,不止女人不愿意,女孩家里也不会愿意的。
「该怎么让你信。」
何季潜叹了口气摇头,脸上又是苦涩的笑。
「娶了哪个?」
他很凶的问,拳头捶得桌上小盘小碟跳得离开地球表面,何的杯子又倒了,只剩一口的茶水一路流向孔雀,在桌缘前停了下来。
「哪个?」
「上次说有个是你喜欢的,一个是不喜欢的。」
孔雀恨恨的说,像在讨债一样。
「啊,我没说不喜欢,只说是父母决定的。」
和新娘是第一次见面,就目前相处下来他没有『不喜欢』人家,就这么说人家坏话不太好。
「是哪里的千金?」
上次说得很不愿意,现在又说得像有就好一样,用下半身思考的烂男人,还好他没和那女孩表白,不然又要多一个受害者。
「记不得,家里好像是卖米的。」
天花板上有用细丝拉出的画,配色沉稳安定,酒楼到处有精美的装饰,不如大家用的总是华丽逼人,都是些小巧让人舒服的色调,那样的风格或许会被说成小家子气,但大数客人应该都不在意。
「虽然说不是你决定的,但娶了人家就要好好负责。」
「我没娶她。」
「什么。」
29.
皱起眉,和他说话好累,孔雀都被搞迷糊了,完全无法用听到的组织出真相。
「我说我没娶她,拜天地前就决定取消了。」
「什、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那干嘛答应,衣服都穿了,那女孩现在也许正穿着嫁衣哭呢,女人一辈子就盼着那个,全被个不解风气的男人毁了,他要是那个新娘,不掐死他才怪。
「她说不嫁不爱她的人。」
「所以礼物不用送了吧?」
兜那么大圈子,结果和原本想的差不多,孔雀有点筋疲力尽了,再多和他说话都只是浪费时间。
「我都被抛弃了,不该说些安慰的话吗?」
何季潜瘫在门口,还是一副没力样子,应该很贵的衣服弄得皱巴巴,让一向珍惜布料的孔雀不太高兴。
「没安慰的话跟你说。」
「那帮我出个主意。」
爬起身爬到孔雀扭过的脸前,何季潜还算是高挑,撑起上身只矮了跪着的孔雀一小截,无害的眼神看得孔雀哑口无言,刻意维持的骄傲一下减退了不少。
「不说清楚怎么出主意。」
「想和喜欢的人更好一些该怎么做。」
「好……好一点,送些对方喜欢的东西吧。」
老爷就是这么做的,也只有这么做,应该是基本的。
「那样就可以了?」
「这……」
不对,老爷也送了他喜欢的东西,自己不也没动心,自己还会想要什么,对在意的人还会给什么?
「多关心对方,让对方知道你在意她。」
比起老爷的实体礼物,还是被海芋照顾时感觉好,那样心里舒坦的感觉很舒服。
「对方觉得烦怎么办?」
对啊,觉得烦,海芋也是为自己好,自己却只会凶她,不对啊,呸呸呸,干嘛把自己套进去想。
「才没那么多怎么办,你要嘛就继续想怎么办,不然就多行动,不做还在那里吵。」
用力甩头把思绪甩掉,孔雀挥舞袖子把他赶远点,何季潜转转眼珠,又嘻嘻笑起来,好像有什么鬼点子。
「不愧是孔雀,人真好。」
「好你……」
「那你喜欢什么东西?」
脏话都还没冒出一个字何季潜又抢了话,双眼亮晶晶的,好像这样就有糖吃。
「怎么问我,去问你喜欢的人。」
「能直接就问我早问了,让我练习看看嘛。」
「我……我喜欢玉、凉圆还有玉兰花。」
被催得急,孔雀连假答案都没来得及想,脑袋一热就全照实吐了出来,见着何季潜开心的模样脑羞得耳根都红了。
「说真的,我要是拿那些东西来送你,你会不会开心?」
「才不会、绝不会!」
孔雀顿了一下后否认,却连自己都骗不过。
30.
这里的房间里都没有锁,睡觉或是待在房间时孔雀会用木棍挡着门,但没人在时就不能阻止人进去了,孔雀大约知道有谁会进他房间,他没办法也没打算处理,只能尽量催眠自己那不存在。
「荷姐。」
在花鸟楼唯一的栖身处被占据,白荷就坐在他的桌子前,用他的杯子喝茶,用他的火炉取暖。
「雪枭哥。」
不请自来的不止一人,另个男人坐在火炉较阴暗的地方,穿着木头色的丝绸软料,乍看之下是个木讷寡言的人,喊他问好时孔雀有些害怕,甚至不能正视他。
「何老爷的事情定下来了?」
白荷招手让孔雀坐下后问。
「是。」
他担心另个老板有不同意见,语气有些迟疑发颤,只要还在楼里工作的一天,老板的命令就是一切,表面上他没有债务,想走能随时走,可是他们能拿来控制自己的并不止于钱财。
「你怎么决定?」
雪枭张开嘴问。
「我要留下。」
他很紧张,不清楚自己让老爷花的钱够不够多,还有方法能让他留下来吗,装病行不行?
木料啪的爆裂,冒出一团火花,现场没人说话,雪枭看着孔雀,眼睛眨也没眨,身体动不了,恐惧正在吃掉理智,很快就到孔雀受不了的程度。
对……对不起。他想道歉却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该庆祝的事。」
终于,白荷荡出笑容,手指沾起盘子的糖粉放进嘴。
「不错的决定。」
听到同伴这样讲,雪枭动了下眼球,想了下跟着附和,拿起拨火棒搅了下火堆,弄散过于集中的火焰,孔雀总算松了一口气。
「记得下次要利落些,拖拖拉拉的,要是刺激客人做了什么麻烦事怎么办?」
雪枭看着火堆说,好像当它能说话般。
「是孔雀的疏忽。」
拨火棒已烧得通红,周围空间都在扭曲,看得孔雀害怕,却不敢胡乱移动。
「还有那何公子,整个晚上还没赚到茶水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孔雀不够努力。」
「过来,衣服脱掉跪好。」
孔雀不敢和他对上眼,甚至不敢求饶,撑起颤抖双腿走过去,开始解开腰带,一边的白荷显露出不忍,但没有说话。
单薄的薄衣无法起遮挡作用,热气缓慢的烘烤肌肤,双臂都烤发红,孔雀却直发抖,感觉身在冰窖。
「呜。」
余光瞄到雪枭举起的手,孔雀微弱叫出声,双手揪紧拳头,呼吸急而粗。手的方向急向下,抓起脱下的衣服抛进火堆,布料轰的被火焰吞噬,很快和炭火的灰堆积在一起。
「红牌随时能换人,别以为我会永远纵着你。」
铁棍插进炭灰,孔雀浑身无力的摊在原地,满脸惊恐。
「赔钱的部分在明天补上。」
除了猛点头外,他还真没有别的想法了。
31.
何季潜通常在午后出现,这时的孔雀刚睡醒、吃饱,是一天中精神比较好的时候,也是客人比较少的时间,能好好聊天。
「还这么忙?」
但今天的他一脸困样,身上还有股浓烈的汗水味,似乎还没休息过,脸上妆糊成一片,坦白说很可怕。
「老爷不在后就得找新客人。」
新客人往往花得少,摸不清楚习惯下也容易得罪,还好今天的就是个纯粹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所以?」
「给他些服务就掏钱出来了。」
午餐时间已经过去,厨房早被吃空,等煮好还要段时间,孔雀拿起一颗桃子,打算先垫垫胃。
「什么服务?」
「你管得真多。」
懒得剥皮,一口咬下布满细毛的柔软表面,汁液沿着手臂流下,孔雀却毫不在意,继续张嘴就咬,好像在何季潜面前就会不自觉的粗鲁起来。
「我一直觉得我得到的服务很少,想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拿起一颗桃子东看西看好几次又放了回去,拿起另一颗重复动作。
「要服务找别人去,我才不缺你一个客人。」
饱满的桃子剩下一个红核,孔雀随手扔进空碟子,又拿了一个蜜枣接着吃,说得很是不屑和嫌弃,内心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愿意付出,好保住这个休息空档。
「那如果我现在点最贵的东西,你会亲我吗?」
「如果是这样,我也会请你一瓶,就打平不算数了。」
就爱耍嘴皮子。季节不对,蜜枣还很涩,口感干巴巴的,孔雀没再咬下一口,又拿了桃子,吃得砸砸响。
「不对啊,应该是你也亲我,我也亲你,为什么直接抵消。」
「你说真的还假的?」
孔雀真不知是自己过于认真还是他认真,有种这话题再下去就会超那发展的预感,放下还有大半的桃,他严肃的问。
「也没什么不好,不就亲一下?」
何季潜耸肩,无所谓的推得一干二净,说得好像孔雀是未经人事的小孩,让他萌起一种不做就输了的好胜心理。
「那也不能白亲,你知道光要见我就要多少钱吗?」
「我知道啊。」
咬着有巴掌长的炸虾,何季潜说起话来酥脆响,虾子尾巴晃来晃去的很扰人注意。
「就想让你亲。」
「听不懂吗,我很贵、很贵!」
将虾尾吐进碟子,搔搔下巴一带,何季潜盯着气急败坏的孔雀,身体一探,吻了他的脸颊。
「你!」
「呜哇,粉味超重。」
孔雀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的捂住脸,何季潜则夸张的用袖口擦嘴,像吃到了什么味道重的东西般。
「不喜欢就不要嘛,为什么都先要再一直嫌。」
好累了,客人的要求和批评,孔雀真的听累了,愤怒的同时他也很沮丧,每天的努力好像都是为了别人,自己也不曾真的快乐过。
「你不化妆一定也好看。」
「化也不行不化也不行,都你们的问题。」
孔雀咕哝着抱怨,表情疲惫而消沉,何季潜眯上眼睛。
「说起来,现在你欠我。」
「不还你又能怎样?」
孔雀吐掉果核倒了杯茶,一点也没放心上,手腕突然被他单手抓住,背下脸上的被压在地板上。
何季潜的脸挨了上来,鼻尖几乎能碰到睫毛,呼吸热呼呼的,没碰到也够侵略性了,孔雀很是紧张,背后寒毛全站了起来,并没有被抓紧的手动弹不得。
那不是高兴也不是不舒服,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硬要说就是尴尬,拒绝他似乎不对,任他摆布又不太象话。
「也是会怕羞的嘛?」
「对你有什么好怕羞,我是觉得恶心!」
那么近的距离孔雀才发觉,他的笑总有点苦涩,听到他的乱吼回应时眼中更多了份难过。
32.
「不用用到恶心这样的词吧?」
何季潜放开了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放浪样子,可是这下孔雀能看出,要是不这么说他就会崩溃大哭。
都来这了为什么都不好好的玩?如果他是玩玩心态的话自己也会轻松些,这样忽狂忽正经的,孔雀真受够了,理好袖子衣服,他低着头说道;何季潜只是沉默着,第一次看他完全不讲话的样子,孔雀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想再勉强他说些什么。
「我累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下次和你少收点钱。」
「你还好吧?脸色很差。」
何季潜表情转为担心,下意识的伸出手想碰他额头,但到一半又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