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光中,一个少年坐在了屋檐上。他高高坐在护栏外面,两条腿在半空荡来荡去,风吹起他单薄的衬衣鼓得涨满。
所有人屏息惊叹,远远的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也被这惊艳漂亮的画面震惊了。
少年仰头望着遍天流火,轻轻泛出了一个柔软笑容。
“是Angel啊,是言秋那个孩子。”有人忽然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和言秋打牌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么个孩子坐二楼上,当时还想是谁。那孩子就坐楼上盯着我们打牌,太深刻了,我忘不了……”
四下纷纷议论,清明听到声音踉跄冲出去,他仰头看到他的孩子凌风坐天台上。
风灌满了他的衣服,像要把他虚虚托至九华苍宇,随风而去。
他绝望中惊喜交加,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吓得大喊:“宝贝,你下来!”
陆天琪低头往他,从屋檐上站起来,沿着边来回走动。
他一个人倒是不怕,却吓得清明心要窒息了,他脚下虚软,跌跌撞撞就往楼上爬。
烟火声还在噼里啪啦作响,陆天琪沿着边一步一步走,底下的人惊叫连连。
清明几步窜上天台,惊魂未定,一下一下喘着气。
等他真的上来了,却不敢靠近他了。
他只能软弱地求:“宝贝,过来,来我这边……”
陆天琪疑惑地回头,轻轻的说:“你做什么这幅样子,这里很安全,我都走惯了的嘛。”
清明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你过来,我们明天再走好不好?”
他念念有词:“我只是再想试试,小时候在这吹风的感觉,毕竟以后不会来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是梦到在楼顶边上走,有人在旁边看着我,底下是黑黢黢的大洞。我必须沿着砖一步一步走,提心吊胆走一晚上,不然就掉下去了。掉下去就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黑黢黢的,很冷,万劫不复啊……”
清明心酸地要落泪了:“我求你,我求你,你过来吧。”
陆天琪想了一会,答应了:“好吧,我也不想搅你们的局。”
他和清明下楼来到大厅,只是神情冷淡,和清明也很疏远。吴瑶冷冷地望着他。烟花放完,所有的人进楼里来,还在为方才的事心有余悸。大家四下议论着这位风云人物,苏起元上前拍了一下天琪的肩:“你这是唱得哪一出?不是和薛大帅哥在欧洲玩吗,怎么回来了?”
薛回从人群中走出来:“那边西餐吃不惯,他就吵着回来了。”
陆天琪笑着依靠在他身旁:“其实爱尔兰风景挺好的,一望无际的草地,撒丫子跑都没事,你该去看看。”
苏起元取笑他:“哦,我可没有一个大帅哥鞍前马后地伺候我,要累断我腰哦。”
江大为挤过来:“你这腰必是被男人累断,怎么可能跑两步就累断了呢,哈哈哈!”
他们谈笑自如,清明在旁边听得心酸之极。
陆天琪一扬头发,走上舞台,拿起话筒道:“来!我给哥哥嫂子唱首歌祝贺吧。”
“好好,大明星唱歌,求之不得。”江大为起哄。
在座的人也纷纷开始鼓掌。
清明有些发怔地站在他面前,他和乐队的人耳语了几句,站在灯光里说:“我唱得是首电视剧的主题曲,名字叫《祝你幸福》,送给新婚的两位,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清明看着他含笑的脸,身体晃了晃。
低缓哀伤的前奏响起,灯光暗下来,周围喧闹减止,他低头站在灯影里,孤寂寥寥。
歌声轻柔,琴音流淌,一切仿佛还未开始。
看着你背影模糊
你的微笑早已失去了温度
其实心里最清楚
再也无法为你付出
那年男人牵着小小少年的手走进偌大陌生的校园,小孩倔强地跟在他身后,拿过家长手里笨重的大提琴,背在身上。他被压得弯下了腰,嘟着嘴抱怨:“你晚上可要来接我呀。”
男人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无限留恋在发丝间:“晚上练一小时琴可以玩十分钟游戏哦。”
小孩忽然闪亮的眼眸抬头望他,明眸皓齿笑:“那我还要吃马蹄糕。”
鼓点进入,琴音骤然激昂,歌声转入哀伤,低回流转。
已经走到这一步
我想我们真的已经迷了路
终点永远到不了
最后只好举手认输
青春洋溢,一脸朝气长大后的少年奔赴千里来看他,他满怀一腔情意,牟着一股天真勇敢的劲头,奋不顾身,冲进他的怀抱。
他们在复杂迷失的地铁迷路,在光鲜亮丽的广场惊叹,在灯光流离的街角拥抱,在童话虚幻的游乐场狂欢,在怪异精彩的小剧场热血,在海市蜃楼的岛屿上亲吻。
潜滋暗长的亲情终于茁壮成长为缠绵悱恻的爱。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少年依恋地埋在他的肩头。
“宝贝,生日快乐。”他情不自禁吻上他的额头。
歌声拔高嘹亮,在铮铮琴音中绝望悲壮,倾尽一切,掏心挖肺般赤诚。
他抬头望着清明,一直唱进他的眼睛里。
祝你幸福 除此以外
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以后的每一天我会微笑为我祝福
他和他在客厅里吵架,少年一身礼服,狼狈奔回,声声斥诉:“你根本就不爱我对不对?这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只有我那么的爱你,你连正常的情意都不肯给我一点,你根本就不爱我嘛!”
他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大哭。
他内心撕扯,神情哀伤,多想和他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爱你爱得自己都怕了。”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蹲在他身前,伸手去揩他的眼泪。
清明精神大恸,身体晃动跌坐椅上,全心都被他唱得震惊发麻,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的回忆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每一幅画面都淋漓真切。
乐音犹如弦乐团盛大铺展,歌声加强撕扯,低沉深情。
祝你幸福
早就知道就算怎样留也留不住
不如就此放手
让你自由也祝你幸福
唱到最后一句,他的眼睛里已含了泪光,漫长哀伤的间奏,他的眼里都一直只有清明,似这世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泪光滚动,多少深情眷恋昭然若揭,都望进清明眼里。
缠绵交缠,相依为命。
旋律再一次加强,歌声更为嘹亮悲伤,一口气不间断地唱下去。
清明的心都要碎了,他跌坐在椅上,想着他的情意无以为报,只愿有来生!
祝你幸福 除此以外
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以后的每一天我会微笑为我祝福
祝你幸福
早就知道就算怎样留也留不住
不如就此放手
让你自由也祝你幸福
他们在远离世间纷扰的桃花源里依偎抱着,尽管夕阳西下,三日之约将尽,他还是感到史无前例的平静,搂着男人的脖颈,轻轻呢喃:“其实得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退而求其次,还是亲人就好……”
男人彻底崩溃,拦住傻傻追逐日落的他,一把拥进怀里:“不走了!我败给你了,我不走了!”
他眼里没了泪光,铿锵决绝地分手离别,将这一生的恩情都还给他。
感谢你为我遮风挡雨,感谢你为我爱怜守护,感谢你为我不辞教导,感谢你恩情无以为报,感谢你教授我一身技艺,感谢你坚持不忍伤害,也感谢你始终无法接受我的感情。
我将再也不会爱任何人如同爱你。
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再不会抱着你哭
也不用担心我
我会认得回家的路途
从此以后,我就是大人了,要从你的怀抱中坚强走出来,天高海阔,自在翱翔。
你也不要牵挂着我,这将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永别,珍重。
眼睛干涸,这一世的泪都奉还于你。
清明泪如泉涌,望着台上一切狂风暴雨后平和息止的天琪,灯光晦暗,两人隔着小小舞台无声相望,这一刻仿佛在此静止。
天琪轻笑一声,从台上下来。
四下响起雷鸣掌声。
56.让梦冬眠
清明泪光翻涌坐在席间,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吴瑶脸色难看之极,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深情厚意。所有宾客面面相觑,都不知什么状况。梁孟春忙邀着长辈入席,觥筹交错婚宴开场。清明魂不守舍跟着吴瑶敬酒,只是他一杯接一杯仰头喝下,也不知滋味。陆天琪在一群朋友的哄闹中狂欢嬉戏,如此到了晚间,宴席结束,宾客陆续散去。
薛回将大衣拢住他:“要回去吗?”
陆天琪喝得脸红扑扑地,摇摇头:“今晚我住这里,你明天再来接我。”
薛回通过他望了望后面的清明:“那好,照顾好自己。”
天琪应着,将他连同江大为他们一同送出去。
人群转眼散尽,方才繁华热场似烟云一梦,徒留了一地狼藉,他转身走进楼里。
吴瑶站楼上冷冷望着他,他慵懒轻笑迎上她:“不打扰你们洞房花烛,我去楼上睡。”
整栋楼逐渐沉入寂静,吴瑶看清明发怔地坐在房里,没有丝毫动作,就知道他的心又跟着那人飞走了。
他们这样僵持地坐着,吴瑶几次三番按捺不住就要发作。夜色流淌,绵绵密密的静淹没了整座锦绣山庄,清明神思痛苦而悲伤地坐在那里,似是将周围夜色也熬得沉重了。
这个夜,终究谁也不能成眠。
无声无息的夜里,忽然响起了一片琴音。
吴瑶恨恨盯着楼上,他又要想做什么!
清明精神一震,楼上琴音初时缓缓流淌,轻柔婉转,诉说缠绵情意。渐渐灵动跳跃,如潮汐翻涌,风云变幻。然后骤然一记强音,琴音陡然激昂,电闪雷鸣、风起云涌。琴音声声在风雨中铮鸣,一次一次攀爬风头浪尖,揉碎撕裂,惊险万分!
清明不自觉神往起身,往楼上去。
吴瑶霍然厉声喝道:“清明,你真的要舍我而去?”
琴音风驰电掣,奋不顾身浴血冲击九华苍宇,声声戳心。
清明回头望了吴瑶一眼,往楼上疾奔。
琴音愈来愈急,痛苦撕扯着他的心。他顺着寂静深夜里风声雷动的琴音一口气跑上三楼,打开每一个房间找,希望、失望、再度希望,心里噗通狂跳,丝丝缠绕,等他东冲西撞,停在小阁楼前,手放在那道儿时关天琪紧闭的门上,却不敢进去了。
他手指颤动,心紧到窒息,琴声忽止,门没有关严幽幽撞开。
陆天琪穿着一身火红汉服嫁衣回头望他,毫无惊讶地淡然:“你来了。”
这间母亲的储物室,冷冷清清,烟尘缭绕。陪嫁的钢琴还是早些年搬上来的,此刻被他点了烛光重新照亮,他穿着不知哪来的一身戏服,分明是女子嫁衣的款式,宽大袍袖,拖地长尾,朱红莲花祥云纹饰,极尽夸张耀眼之势。
在这遍布灰尘,残败寥落的一隅,他又喝了酒,格外衬得明艳不可方物。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绝望诡异的气息,桌上放了一瓶酒两只杯子,他要清明坐了。
自己坐他对面,微笑着说:“哥,我还没有敬你一杯酒。”
他将酒杯倒满,递给他。
清明一整天痛苦折磨,此时轻弩之末,心酸软发颤。
接过他的酒杯没有动,天琪泛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哥,你这么多年抚养照顾我不容易,十几年恩情无法报答,只能说一句谢谢,全在这酒里了。”
清明头疼欲裂,“你不要说了。”
天琪自己喝了那杯,接着说:“我脾气坏,小时候总是闹。以前也被关在这,我知道是你偷偷把蛋糕放进来的。”
他说着自己干了一杯,又满上:“后来我躲在衣柜里,听到你拿吃的逗我出来。我偏要你急,不答应你,结果在衣柜里不知不觉睡着了,急得你找了一天一夜。”
清明抵着眉头,软弱悲切:“你不要再说了。”
天琪说道:“你不喝吗?你还是喝一杯吧,说不定往后再不能这么喝酒了。”
他端着酒到清明面前,清明痛苦难耐,想着灌醉自己,仰头喝了。
两人不急不徐喝着酒,天琪又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晚上总是睡不着,溜到你房间去。非要你说好几个故事,抓着你的衣角才能哄睡着了。现在,我能一个人睡了哦,我不怕了。”
清明喝得半醉半醒,头要炸开:“我求你,我求你别再说了。”
“是吗?”天琪冷淡望着窗外如水月光,“你对我很好,宠着捧着怕化了,让我以为这就是爱了。我心里只有你,赌咒发誓要你心里也只有我,可终究不行。我累了,你选择了女人,我不怪你,你选择了叔叔,我也不怪你。我知道,你的世界不可能只有我,你很为难嘛。”
清明落下泪来,痛苦的眼泪沾湿脸庞,他摘下眼镜捂住头。
“不要伤心。我以后再不会缠着你了,我们就做真正的亲人好不好?”他说着眼神黯淡下来:“只是现在我还不行,我不想再见你了。也许将来很久很久的某一天,我还回来,叫你一声哥哥——”
清明彻底崩溃:“你非要这么折磨我这么折磨自己吗!”
天琪被他吓到,怔愣着,一时没了话语。
月光温柔,倾泻进一室青光,天琪仰头看他,那天真柔软的目光在烈火燃烧的衣服中如此反差,令人迷失。
清明忘了自己是谁,他把所有都忘了,他把所有都抛开!
只有心被他揪得生疼,他几乎是顺应了本能吻上他的额头。
那睫毛微微颤动,他低头一下一下吻他的眼睛,吻他的脸,吻住他的嘴。他热烈地探进他温热滑腻的口腔里,所有刺激的甜味在味蕾中爆开,唇舌交缠,得偿所愿!
天琪睁着眼,微微有些发颤,两人退开,唇间还粘着一丝甜腻的津液。
清明深深望进他的眼里,将他一把抱起来放在床上。酒精刺激着炸裂的脑子,痛苦彻底崩断软弱心智,他此刻只想沉溺在多年不得的情欲里,占有他!留住他!
他为他完全激动了,手指颤抖地摸索进宽大的嫁衣,伸手触到一片滑腻的皮肤和柔软的体毛,脑子嗡的一声热血上冲,他掰开他的臀瓣,没有作任何润滑就冲进了他的身体里。
灼烫的性器撕裂开柔软的粘膜,一记贯穿进温软紧致的深处。
天琪听到电闪雷鸣的声音,钻心的疼痛几乎令他惨叫出声,生生遏住,他埋在清明肩头瞬间落泪。天空劈开那道粘稠氵壬靡的缝隙,他害怕地推拒着清明往后缩。然而男人犹如一座倾倒的大山,强势不容拒绝地托起他的臀,扣住他的胯骨,一记一记凶猛地顶弄。
他就像被扎在耻辱柱上,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只能承受着一波波的海浪冲袭,随浪颠簸飘荡,直至被它淹没。
他被强压在他身下,毫不温柔地侵犯着他的身体,怕得哭着求他,哥哥,好疼,哥哥,轻一点啊。
男人沉迷地唤他,宝贝,宝贝。顶动越深越重。
全身热得像要烫化,心跳都要停止,后泬因为连续的高朝而猛烈收缩痉挛,他哽咽地发出一声长吟,清明再忍不住,深深埋进他的身体里。
一切风息云涌终于停止,男人粗重喘息着退出来,带动出一股温热血色。
清明骤然惊醒,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全身冰冷,心疼如绞。
他将天琪小心搂在怀中,手不停发颤吻他的额头,后悔地即刻就要死了:“对不起对不起。”
陆天琪十分镇静地道:“没关系,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清明浑身劲力全失呆坐在那,恍恍然不知心往何处。这里是母亲唯一遗物的储藏室,旧钢琴、梳妆台、老式家具,还有身下这张方才狂欢绞缠的雕栏铁床,整个房间无处不弥漫着陈年历久的母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