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明记录簿——沁水幺

作者:沁水幺  录入:11-23

杜明鼻涕擤得很大声,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说,“我有一个同学,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喝农药自杀,所以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播放一部很早以前的电影,叫《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记得当时她就趴在桌上哭,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她的桌上却湿漉漉的一片,都是眼泪。”

“很可怜”,温庭同情地说。

杜明转头看着他,温庭不解地回视,疑问,“嗯?”杜明摇摇头,左手撑在扶手上,歪着脑袋,手抓着滚烫的耳朵,尴尬道,“突然觉得好丢脸!”

温庭笑,淡淡地说,“不,一点都不丢脸。几年前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哭着求他们不要离婚,他们说‘每天演戏维持家庭的和睦实在很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就放我们自由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恨他们了。”温衡微眯着眼睛直视杜明的双眼,问,“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吗?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不是更丢脸?身为子女,却恨生他养他的人,你说可不可笑?”

“或许”,杜明斟酌道,试着换位思考,“是因为自责……负罪感!你觉得自己束缚了他们追求……自由的权力?你恨他们把这份不该属于你的愧疚感强行施加到你身上,所以你埋怨他们的做法。”

温庭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夫妻相处不和谐,离婚是最佳的选择……说起离婚,我还是不瞎操心我姐和我姐夫的事了。谢天谢地,我姐听我一句劝终于把孩子给打下来了!”

“真的吗?我觉得,生下畸形的孩子,对家庭不仅是磨难,对小孩子本身而言也是件不幸的事。”杜明说。

温庭笑着看他,点了点头,“正解”。

10.转专业

学校内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每每展开各类活动前都会将活动内容发到每一年级学生的邮件内,俗称“扫邮”。其中有一个是周六组织参加游览人体科学博物馆的活动,杜明想了想,回复参加。杜明突然对医学不怎么感兴趣,或许他本身对读医的兴趣不是很浓,上课学期的人文基础教育又大大消磨了他的热情,导致他在想是否要转专业。在这所学校转专业还是相对轻松的,只要绩点排名不要靠后,并能在与转专业的相关老师面谈当中合理道出个人转专业的理由,通常不会有问题。但是,杜明不喜欢轻易下决定,因此他打算从多个方面刺激自己对医学的激情。

周六那天,杜明是和阿吉一起参加的。杜明记得在开学之初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阿吉说他大学毕业后必当是要回到家乡去,因为家乡需要他。那么多人的自我介绍,能让杜明记在脑海里并不多。

博物馆标本丰富,归纳详细,从胚胎发育到各个器官系统的局部解剖再到各个部位的各种切面一应俱全,还专门布置一整面墙壁的遗体捐献者的照片以供人观瞻。有一个工作人员佩戴话筒进行解说,当介绍到某一著名的人物将双胞胎孙儿的遗体捐献出来的时候,阿吉注视着玻璃瓶内连体双胞胎婴儿,不禁红了眼眶,对杜明说,“你看,他们还这么小”。

大厅内有一具从古墓内挖出的男尸,死于清朝年间,因为已经成了干尸,他着那个年代的服侍平躺在一个台子上,上面并没有玻璃盖子将他与外界空气隔离。杜明看一旁石碑上的解说,忍不住哼笑一声,对阿吉说,“你看,他和他妻子原本是葬在一个墓穴当中,说明他们夫妻情深,想要永世相随。可我们把他挖出来放在这里展示,他妻子都不知道被搁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点残忍?”

阿吉仍想着为他人推脱,“或许他妻子已经腐烂,化成泥了。”

杜明不怎么相信,“是吗?可是葬在一起,周围的物理环境、微生物环境应该是一样的,怎么会一个干了,一个腐烂了?”

“哦,或许女人是水做的吧?”阿吉答不上来,便推着杜明往前走,“咱们看看别的吧!”

杜明和阿吉在博物馆里浏览了一圈,最后在展台上利用显微镜看一些切片标本,墙壁上贴着一张告示“请小心使用,切片损毁一张赔二十”。

在回来的路上,阿吉饶有兴致地谈论各种标本,说实话杜明也觉得人体科学很奇妙,尤其是有一具标本的心脏和腹腔内脏器全部异位,左右颠倒,但那人生前身体健康状况居然和正常人无异。

杜明说,“我原本还想转专业来着,今天来了一遭,顿时又不想了。”

“恩恩”,阿吉深刻同意。

四月份的时候,杜明接到于飞的电话,于飞在那头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获得了奖学金,“足足五千元哦!”杜明也很高兴,“真棒!”

“我想五一来上海,你来接我?”

“行啊!到时候我去动车站接你!”

杜明摩拳擦掌,当天晚上看各种上海旅游攻略,制定一系列的计划,列出一列表的路线图。葛均看了晕倒,说,“我都没去全呢!五一七天怎么可能逛得完?”杜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列得太过紧凑,摸着脑袋道,“哎,我不是想带他多转转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上海。”

温庭打电话问杜明,“你五一有什么安排?不要打工了,我们去南京旅游,好不好?”

杜明为难,“我发小来找我啦!你跟我们玩上海行吗?”

“……不了,我会和其他朋友去南京的。拜拜,祝你们玩得愉快。”温庭挂了电话。

杜明握着手机,感觉亏欠了别人的好意,便编了条短信“一路顺风,注意安全”,温庭直到夜里两点多才回了短信,而此时杜明已经熟睡。

五一那天下午,杜明从地铁站出来,在几个火车站出站口之间徘徊,当天人超多,声音嘈杂,杜明连拨几个电话于飞都没接,好不容易接听可于飞的声音差点被噪音所掩埋。

“哪儿?”杜明东张西望,膝弯上突遭一腿袭击,一时不察差点趴倒。杜明转身,无语地看着于飞脸上超大的墨镜,说,“难怪我死活看不到人……装逼”,说完杜明大笑,勾着于飞的脖子走,递给他一张交通卡,“喏,出行必备。”

地铁上人挤着人,杜明撑开一个架势,于飞站在他和车厢壁之间。杜明打算带他回宿舍住,说,“这几天你就跟我挤一张床,宿管阿姨管理不是很严格,我舍友都不介意的。”于飞摆弄着墨镜,笑道,“我知道你制定了计划,可是我也制定了计划,到底执行谁的计划好呢?”杜明呆愣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的。”

“我就知道!”于飞点头,说,“跟你说笑的,我啥计划也没准备,你怎么安排的,咱们就怎么走,OK?”

杜明笑不露齿,于飞看不得他这么憋笑傻乐的表情,损他,“咱能来个正常表情吗?”杜明笑了,“太好了,这样我的努力才没有白费!”

宿舍内葛均已经回家,杜明请客,他们四人在杜明往日里打工的火锅店内大搓了一顿,杜明说,“想吃什么点什么,我有会员卡优惠。”

晚上杜明和于飞同床共枕,刘晟问,“不是空着一张吗?”

于飞回答,“没关系,小时候跟杜明一张床习惯了。”

“哦,发小!”刘晟戴上耳机,开始打网游。阿吉交上一个女朋友,她也是新疆人,晚上陪女朋友逛街去了,通常不会太早回来。

于飞躺在床上低声说,“我猜,你是第一次吃晚上这家店的火锅。”

“嗯,因为拿到会员卡没多久,老板奖励给我的”,杜明微微赧然又有点骄傲。

杜明说,“我认识了一个大三的学长,很要好。哪天见个面吧?不过他五一去了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于飞奇怪,“这个朋友有好到需要介绍给我的程度?我突然有点好奇了。”

杜明张口哑然,半晌才道,“他平时超级忙,要不还是算了吧。”

五一期间,杜明带于飞去欢乐谷、朱家角、上海博物馆、豫园、上海老街、租界区等等地方。欢乐谷景致还不错,于飞还是不得不吐槽,“排队一个半小时,坐两三分钟的飞车,感觉像个傻逼”。杜明说,“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好吧,咱们两个傻逼。”

五号,杜明终于接到温庭的电话,刚接起来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回来了吗?”

温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暖暖的,说,“嗯,下午刚到寝室……你跟你发小这几天玩得如何?”

杜明握着手机跟他抱怨各种不便,温庭笑道,“节假日人多是正常的,南京也是,中山陵山道上满是人。我站在高处往下望,台阶上满是黑色的脑袋。要是一个人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去,你说会不会像多米诺纸牌一样带倒一片?”

杜明咧着嘴角,说,“你的思想很血腥很暴力。”

“只有血腥好吗?”温衡道。

“那……你跟谁去的南京?”杜明问。

“跟一对情侣”,温庭语气加重,表达他无可奈何的心情,“我有一个朋友听我要去南京后就百般要求一起去,我只得把他带上。结果,他男朋友不请自来,我成了电灯泡,还是超大功率的那种。”

温庭说,“要不想当电灯泡的最佳方法就是尽早找个伴,脱单才是王道”,温庭静了一秒,变了个语气说,“你脱了没”,感觉就像是在调侃。

“没啊”,杜明说,“看感觉吧,我不急。”

“嗯……你朋友还在上海吗?有空一起吃个饭吧?他能吃辣吗?去吃川菜馆怎么样?”

“好啊!重辣他肯定来不了,中辣还是可以的”,杜明心情又开始雀跃,挂下电话后飞奔着促溜到于飞面前,说,“明天咱们和学长去吃川菜馆,晚上再去外滩溜达溜达。”

结果,第二天饭桌上出现了五个人,分别是温庭、杜明、于飞、王佳佳和李劼。

温庭看着王佳佳,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佳佳则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气定神闲道,“吃饭啊!”

温庭差点沉不住气,王佳佳附耳悄声道,“给你把把关”,拍拍他的肩说“你懂的!”

温庭忍无可忍地道,“妈的,你别给我乱来,我不是弯的,谢谢!”

“呵呵。”

温庭耐着性子给杜明于飞介绍不请自来的两个人,“王佳佳、李劼”,一笔带过毫不赘言。

杜明看着王佳佳,说,“诶,又见到你了。”那人正是之前把求职的他赶出去的奶茶店店主。

王佳佳落座,用纸巾擦拭餐具,说,“之前把你赶出去,真不好意思”,又拖过李劼那一份碗筷,细致地擦拭一遭,“我当时火气正旺,脾气可能不怎么好。”

“我早就原谅你了”,杜明说,“没想到你居然叫这个名字。”

对杜明这句感叹,王佳佳早已习以为常,李劼却开口说,“只是你想不到而已,用百度随便搜一个人的名字,它会告诉你有多少比例的人是女生,又有多少比例的人是男生。佳佳为什么就不能是男生的名字?”

王佳佳瞟了李劼一眼,甚有风情,知道他又在为自己说话。更为年少的时候,总有人嘲笑自己不仅娘娘腔,还取了个女孩子的名字。每每这时他就会冲出来跟人打架,长大后他虽然不再那么冲动,但都会说上类似一番话。王佳佳自己都不介意了,他却还放在心上。

“不不”,杜明说,“我是想起之前我丢了一卡通,就是一个叫王佳佳的女生捡到卡后,还给了我。”

王佳佳逗他,“你亲眼见到那女生了?”

杜明摇头,“她临时有事,拜托一个男生转交给我的。”

“或许,我说是或许啊……那男生可能就是王佳佳,你信不信?”

“不……可能吧?”杜明回想起那胖胖的五大三粗的男孩子,冷汗涔涔。

“怎么不可能?首先你没见过王佳佳本人,对不对?他可能不想向陌生人承认自己就是王佳佳,于是便撒了个小谎。”

于飞看着王佳佳,说道,“我觉得你就是那个王佳佳,而且那男生没有撒谎。”

王佳佳看了于飞一眼,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是那个王佳佳的话,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至少会先表露出惊讶、感叹、好巧的情绪,可能会说‘真的吗?’,而不会一开始就问‘你见到那女生’的话,balabala”,于飞耸耸肩,“好吧,都是我瞎猜的”。

王佳佳拍桌子说,“恭喜你,你答对了!”

杜明才反应过来,对他说,“谢谢你!”

饭后,王佳佳悄悄对温庭说,“我觉得于飞比杜明更适合你,可惜有女票了,或许你可以试着把他掰弯。”温庭要敲他脑门,李劼突然提着王佳佳的衣领脖子把他拉开。

王佳佳与杜明于飞二人互留手机号码,抱歉地说,“我和李劼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三人在街上散步,温庭问,“你们待会去哪儿?”

“去外滩走走”,杜明走在中间,转头道。

“外滩应该要晚上去才好,下午去唱K,怎么样?”

于飞同意,杜明无所谓,他们三人包了个小包,唱了四个小时,从KTV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温庭说,“晚上吃KFC,怎么样?”他们点了份全家桶,吃得肚子圆滚滚,最后捧着一杯冰可乐走出来,慢悠悠地往东方走,远远地就看到了东方明珠塔上的灯光。

周围都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红色的砖墙染上橙黄色的灯光,街上行人变少了,有种静谧感悄悄蔓延,杜明喝了口可乐,舒服地吁了口气,被小风一吹,整个人都有点醺醺然。

温庭趴在江畔的护栏上,低头看着被夜色染成墨色的黄浦江水渊渊向东流去,彩灯装饰的游船呜呜地游荡在江面上,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股江水微腥的气味,却一点也无碍于他的好心情。之前来到这,温庭整颗心都是杂乱无章的,青春时的迷茫与不安任他如何挥赶都迷雾重重,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他的心却静了下来,感觉熨帖而舒适。

于飞看见有专门给人照相的师傅,便以东方明珠为背景,拉住杜明和温庭摆了几个自认很酷很帅的姿势,拍了一组照片。

给他们照相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笑道,“要不再拍几个搞笑点的情景照,怎么样?”他提议两人扮演夫妻,一人出演小三,妻子发现丈夫出轨后大肆发泼同小三大打出手的情景。

杜明说,“可我们都是男的?”

于飞笑着依偎在杜明怀里,“没事,我演小三。老公,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杜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推他他不动,便把自己尴尬得满脸通红,又感觉埋藏在心里深处的秘密被人撬动,惭愧的情绪汹涌得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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