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师(玄衣)下——林不欢

作者:林不欢  录入:02-04

武堂本可以带着武家军绕道回中都,但他最终却留下了一队人马帮助郡城控制瘟疫,剩下的大队人马继续启程前往中都,他自己则带着小队人马驻扎在南塘,以便根据瘟疫的发展,适时的做出决断。

“你便在这些留下的人当中?”武樱问道。

“在下……并非武家军的弟兄。”左鹰略一低头,面上竟是有些惭愧之意。

“当时,瘟疫来势汹汹,可是一时之间并没有解决的良策。武家军在战场上自是勇猛无双,可面对瘟疫,却……”左鹰说到此处面带悲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此生难忘的日子。

当时整个郡城便似人间地狱一般,武家军驻扎在郡城的一队人马,半数以上都染上了瘟疫,更不用说郡城的老百姓了。可是有了武家军的控制,虽然瘟疫并未遏制住,却再也没有人逃往别处,而郡城数十里之外的南塘,未有一人染病。

当时武堂得知郡城的武家军半数以上都染了瘟疫之后,誓死要亲自前往郡城控制瘟疫,还立誓道,若是瘟疫最后控制不住,便与郡城的百姓和将士们一起葬于城中。

他手下的那一小队人马,自是不会让自己的主帅涉险,一个个誓死阻拦。毕竟武堂的安危直接关系到西南边陲的安定,那些刚刚落败的对手,若是听闻武堂身涉险境,难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最终跟随在他手下的一员名叫章煜的参将,带着自己的两名士兵,在南塘组织了一支临时小队,号称敢死队,一同带着新募集的大批草药和几个自告奋勇的郎中一起进了郡城。

“你便是敢死队中的一员。”武樱望着左鹰问道。

左鹰点了点头,继续道:“好在,最终大家都全身而退,我们只死了三个人。郡城已经染病的百姓和将士,也救回了近半数之多。”

“想必是那些草药和那几位郎中的功劳吧。”武樱道。

左鹰点了点头,道:“若非训练有素的武家军留下来控制局面,莫说是郡城,恐怕周遭连同南塘在内,压根就等不到那批草药和郎中的到来。”

“六年前,我并不记得自己来过南塘,当时你怎会见过我?”武樱不解的问道。

左鹰道:“当时武帅回程时,大伙自发组织了一支队伍一路护送至中都城外,途经武帅的家乡时,夫人与公子亲自去迎接的武帅,当时我等都在场。”

武樱闻言好似也有些印象。

却见对方又道:“说是护送,其实堂堂武家军虽然人少,却也用不着我等护送,不过是大伙儿心存感激,无以为报罢了。”

“后来这伙人,便攒到一块,弄了个劳什子黑风寨。”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在松苑那青年,他自院门处进来,冲武樱拱了拱手。

武樱看向左鹰,对方不语,算是默认。

“我等护送武帅一道回中都时,途中遇到山匪,曾并肩打过几场仗,如今想来,当真是此生一大幸事。”那人面上流露出笑意,眼中的光彩一闪而逝。

“钟洋回来后入了忠义堂,我与其他弟兄们一起入了黑风寨。”左鹰指了指那青年道。

“没想到今生还能有缘得见武公子,当真是一大幸事。”钟洋道。

武樱面带落寞,道:“我何德何能,不过是同我父亲一个姓罢了,却是丝毫没有他的勇武和战功。见到我,有何幸可言。”

“武帅当初救得我南塘百姓的性命,今时今日武公子却是救了在下的性命。”左鹰道。

武樱闻言记起那夜对方重伤之时,自己曾给他服过从沈喧那得来的药丸,不想对方竟是记在心上了。

“当夜……那些人要杀的是你?还是……”武樱谨慎的问道。

“恐怕不是在下。”左鹰望了一眼钟洋,又望着武樱道:“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那伙人意欲为何,可当夜那些人分明是冲着屏风之后的人而来。”

武樱闻言眉头微皱,心道那些人想杀的是钟墨?还是自己?

麒麟小剧场:

左鹰:我要跟着武公子。

小正太:大哥,你要跟着我,也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左鹰:你愿意么?

大叔:他不愿意!

左鹰:……

小正太:师父……好几章没见你了,你终于出现了~~

大叔:我只是打个酱油,警告姓左的一句,这就走了~~

小正太:师父~不要走~

大叔:乖……等着我!

53.黑鹰寨

武樱心道自己此来南塘并没有什么人得知,况且自己的身份极为隐秘,不应当有什么仇家。难道那伙人想杀钟墨?可钟墨是钟鸣交给自己的,还会有别人知道钟墨的身份么?

难道钟鸣想下手杀钟墨?

武樱不觉叹了口气,想到钟鸣与钟墨的样子,两人极为亲厚,应是不可能,更何况钟鸣也不过是个少年罢了,怎会有此等心思。

“武公子无需太过忧心此事,无论对方是冲着你还是冲着小公子,既有忠义堂在此,自是无人敢造次。”钟洋一脸笃定的道。

对方称呼钟墨小公子,武樱心中暗自计较到,先前自己还当钟墨是忠义堂的小弟子呢。

“忠义堂……在南塘当真是无惧无忧。”武樱淡淡的道。

左鹰闻言望向钟洋,对方坦然道:“堂主虽心怀报复,但历来忠义堂涉足的都是正当生意,各门的弟兄们也都是忠勇之辈。无惧无忧虽未必尽然,但寻常的小门小派自是不敢惹到咱们头上。若是名门正派,却又断然不会与咱们有不对付的地方。”

武樱闻言心下稍安,若对方所言属实,至少忠义堂不会成为玄麒要费心处理的麻烦。

“今日该说的话,都尽数与公子说了。往后公子若留在忠义堂,在下便跟着公子,若公子另有他处,也烦请公子将在下带走,便是做个杂役也绝无怨言。”左鹰坦然道。

武樱闻言一惊,忙道:“左大哥言重了,我与你无恩无故,万万当不得你如此承诺。”

钟洋见状也有些惊讶,道:“原还盼着你能留在金门,罢了,总归你心里高兴,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吧,想来武公子是值得追随之人。”

“我……尚有自己的事,况且……我不是父亲,并不值得你追随,你勿要将我与他相提并论。”武樱一时有些气结,只觉这左鹰当真是好笑,无端端便要跟着自己,也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

“公子且好生歇息吧,我等先不打扰了。”左鹰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与钟洋一并离开了竹园。

武樱一个人在院子里立了良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黯然神伤。他此前从来都不知道武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一路的经历,无论是在北江还是在南塘,总也挥之不去对方的影子。

从别人的一句“武公子”中,他仿佛看到了武堂曾经的英武和辉煌。若武堂没有卷入厉王之事中,如今想必他依然是一位令敌人闻风丧胆令将士们舍命追随的武家军主帅。

可惜。

“樱叔。”钟墨又是一路小跑,依然气喘吁吁。

武樱收起自己的思绪,望着一脸兴奋的钟墨道:“你怎么一个人,钟鸣呢?”

“鸣哥每天很多事要忙的,师父不许我跟他玩。”钟墨略带委屈的道。

武樱若有所思的道:“你师父……是忠义堂的堂主么?”

“对呀。”钟墨想当然的道。

“那你父亲是……”武樱疑惑道。

“父亲……爹爹……不许这么叫,只能叫师父。”钟墨一脸的落寞,却显然早已习惯了,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

武樱恍然大悟,原来钟墨口中的师父便是忠义堂的堂主。只是好端端的儿子不让叫爹非让叫师父,当真是奇怪的紧。

“樱叔,你要走么?”钟墨爬上石凳,煞有介事的盘腿坐在上面。

“嗯。”武樱伸手揉了揉钟墨的小脑袋。

“你带我一起走吧。”钟墨煞有介事的道。

武樱闻言一愣,随即想到自己遇到对方时便是在船上,想必钟墨平日里与钟鸣没少往外跑,随即不解道:“你在钟家待得好好的,作何老想着往外跑?江湖险恶,岂是你一个娃娃能应付得了的。”

“我便知你会不愿意。”钟墨嘟囔道。

“你有父亲兄长管教,我一个外人怎好私自将你带走呢。”武樱只当对方耍小孩子脾气,笑盈盈的劝道。

“哎……既是如此,不说也罢。”钟墨小老人的似的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然后跳下石凳一溜烟跑了。

当夜武樱躺在榻上,心中思绪万千。心道这钟家虽然平静安稳,可自己此番是来寻玄麒的,若自己估错了,对方不会来此,那自己便应早日另作打算。总不好成日赖在这里不走,万一玄麒办完事回了中都,那可怎生是好。

就在武樱昏昏欲睡之际,却闻院内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火光映入窗内,武樱忙披了衣裳起身。

“武公子,扰了你的清梦实在抱歉,敢问公子可曾见到过小公子?”说话之人正是那日接了二人回来的钟甫,也就是钟墨口中的甫叔。

“钟墨?两三个时辰前我倒是见过他。”武樱跨出门,道。

钟甫闻言一脸黯然,急急的应了一句便欲离开了竹园。武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钟甫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小公子,怕是被人掳走了。”

“啊?”武樱闻言一脸讶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钟甫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道:“我只是来确认一眼他在不在竹园,如今既是不在,多半是……在下少陪了。”

武樱望着钟甫的背影急吼吼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不由满腹狐疑。若是钟墨被掳了,作为忠义堂的小公子,无论如何也应该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怎的整个忠义堂都静静的,看不出半点端倪呢。

可既然钟甫说了,多半没有理由骗自己。如此,他也无心在继续睡,便出了竹园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该在这偌大的忠义堂惊起一些波澜吧。

可他在园子里晃了半天,也并没有觉察到异样。

武樱一无所获的回了竹园后,却见院子中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那石凳正是钟墨白日里坐过那个。

“钟鸣?”武樱尚未靠近,便凭对方的身形做出了判断。

“……”钟鸣抬眼看了看武樱,叹了口气并未说话。

“钟墨,如何了?”武樱小心翼翼的问道。

钟鸣沉默了半晌,声音沙哑的道:“整个忠义堂都寻不到他的去处,我连他何时出的府都不曾知晓。”

“或许,是他贪玩,一时忘了回来。”武樱说了个连自己都不能信服的借口,莫说钟墨是个五岁的娃娃,便是个少年,此时天已黑透,哪还有逗留在外的道理。

“师父接到了黑鹰寨递来的条子,对方要1000两黄金。”钟鸣道。

武樱闻言惊讶不已,这黑鹰寨倒真是开口不嫌钱多,1000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纵然忠义堂势力庞大,但终究是做正经生意的。

“那……”武樱开口想询问钟堂主是否答应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不适合问,这毕竟是钟家的家事。

“师父差人取了银票去赎人,一个时辰前派去的人被打发了回来。”钟鸣道。

送了银票却又不要,那何苦要开价,武樱一脸疑惑道:“对方加价了?还是想要现成的金子?”

“那倒不是,大半夜的现成的也没地儿取去。黑鹰寨回了条子,说人已经不在了,金子让我们自己留着吧。”钟鸣说完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武樱刚欲答话,却闻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尚未回头,便闻一个凉飕飕的声音道:“容我去一趟黑鹰寨,定要讨个说法回来。”

说话之人正是左鹰,他身后还跟着钟洋。

“左大哥。”武樱见对方向着自己而来,随开口打了个招呼。

“在下是来跟武公子交待一声,既然我已许诺要跟着武公子,此等有去无回的差事,总得提前跟公子打个招呼。”左鹰一本正经的道,言语和神态上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武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此时显然不是纠缠左鹰是不是自己的人之时,于是问道:“你要回黑鹰寨?”

一旁的钟洋道:“左兄来金门之事并未传到黑鹰寨,是以左兄回去,众人也只当是被忠义堂放了回去,或他自行逃了回去,如此不会打草惊蛇。若是派了金门的人去,不但弄不清真相,还可能危及到小公子。”

武樱闻言点头称是,又不解的问:“何故方才左大哥说是有去无回?”

左鹰闻言,略一低头道:“黑鹰寨有我诸多弟兄……”

武樱闻言便明白了,左鹰若是就此不回去,便罢了,日子久了自然便也释怀了。若是回去了,和众弟兄再聚到一起,恐怕再下决心回来便有些为难了。

“这黑鹰寨……”武樱此刻对那黑鹰寨倒是充满了好奇,对方既与忠义堂为敌,想必应算不得名门正派。况且绑架孩童索要赎金,当真算不得英雄之举。

可看左鹰那股子念旧的劲儿,倒似是对黑鹰寨颇有感情。

“武公子且放心,黑鹰寨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聚集之处,但也并非十恶不赦之辈。此番我会与左兄一道前往,定然要找到小公子的下落才肯罢休。”钟洋道。

武樱略一沉吟,道:“先前黑鹰寨便要劫了钟鸣,此番又掳了钟墨,无非是为了钱财。可对方万万没有银子到手又退回来的道理。”

众人闻言都各自不语,心知此事确实不太寻常。

“左大哥,我与你一道去吧。”武樱道:“钟兄亦是金门中人,倒不如我一个外人来的方便。”

钟洋刚欲出言阻止,钟鸣抢先道:“洋叔,你忘了师父说的么,无他的命令,忠义堂众人不得随意掺和钟墨之事。”

武樱闻言一头雾水,却见左鹰又道:“武公子既然有心,便随我一道去吧。”

武樱与左鹰趁着夜色骑马一路向着郊外奔去。

“武公子对此事可是心有计较?”左鹰问道。

武樱沉默了半晌,道:“没有。”

左鹰闻言侧头望了他一眼。

“为何钟家的小公子丢了,钟府好似并不太重视,整个府上也未见乱象。”武樱不解的问道。

左鹰道:“钟家的少主人是钟鸣,南塘城人人都知道。黑鹰寨动过几次念头都想抓钟鸣,可是回回都失手。”

“这么说,钟墨从来都不是黑鹰寨的目标?”武樱问道。

“整个南塘城知道钟家还有个小公子的也没多少人吧。”左鹰道。

武樱心道,看起来钟墨在钟家不太受宠,可仔细一想,备受瞩目的钟鸣却成了众矢之的。若钟家的主人当真平庸倒也罢了,可看看钟家的境况便可知,钟家的主人并非庸人。

如此说来,钟家对钟墨的忽视却成了变相的保护。

“武公子,到了。”左鹰勒马道。

两人将马拴在路旁的树上,结伴进了黑鹰寨。虽已夜深,黑鹰寨却依然灯火通明。

左鹰想来在寨子里极有威望,一路上值夜的看守见了左鹰都没有询问或阻拦。两人径直便到了寨子深处一处最华丽讲究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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