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见阗悯将少女制服,上前圆场道:“我说嘛,有什么话好好说,我都打不过他,你还能做什么?”他边说一边搭上阗悯的手:“你也放一放,这么捉一个女人,不怕人说你欺负人?”
阗悯看他一眼,依旧没有松手。
王宇结巴道:“你,别这么看我,你要怎样说就是了,我听你的。”
此时阗悯的手捏着岳雪的拳头,王宇的手又覆在他手背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自在得很。
“你拿住她。”阗悯显然不给王宇继续揩油的机会,示意他制住岳雪。
王宇的手不舍地从阗悯手背移到了岳雪手腕上:“得罪了。”
岳雪挣了挣:“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不要你的鹰了?”王宇嘻笑一声,心道这小姑娘劲挺大,也不见阗悯用什么力就制住。
岳雪怒道:“问完了得放了它。”
王宇虽不知阗悯想问什么,点点头道:“你放心。”
阗悯道:“是谁让你袭击王将军?”
岳雪看了王宇一眼:“谁袭击他了?我的鹰不过想捉个人玩,恰好看到你们而已。”
她的这说辞倒是把行凶动机推得干干净净。只可惜阗悯并不信她。
王宇的各种行为反应都不似认识岳雪,可岳雪的反应好似认识王宇。要说是误打误撞抓错了人,那延兹山的那次袭击呢?总不能说是路过吧。只是那一次的人里有岫昭,这次的人换成了王宇。
阗悯恰好见过岳雪两次,这两次她都带着巨鹰。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阗悯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它!”
他原本干不出这等威胁人的事,只是这少女的身份太过特殊。岫昭曾与他说过,京城里能与奉天一较高下的,只有洛子芸麾下的清音阁。洛子芸成为皇后之后,这个组织的大当家是谁就不清楚了。最有可能还是皇家的人。
正泫?正泫常在宫里,如何处理得了清音阁的日常事务?当年他不过十六岁,正泫若是要追杀他,现在为什么重用他?若说是冲王宇来的,就更匪夷所思了。
阗悯思考问题的档口,岳雪却被迫得红了眼,一指王宇道:“城里有姑娘看上他了,叫我把人给掳回去。”
“…………”
“…………”
两人尽数沉默,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合适的理由。
王宇好奇道:“哪家姑娘?”
岳雪瞪着他不说话。王宇再问:“到底是哪家姑娘?”
阗悯道:“王兄别被她骗了。”
王宇不以为然:“怎么能叫骗呢,阗兄不信这个,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王兄若是再不正经,就请到一边去等着。”
阗悯语气一重,王宇乖乖认怂,笑道:“你别生气,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是觉得我有姑娘喜欢你没有,有些醋意么?”
阗悯不想理这个傻子。只问岳雪道:“在延兹山,你为何又要取那些人性命?”
岳雪正视阗悯道:“我替你杀了那些废物,不是帮了你么,难道不该感谢我?”
“你不过是嫌他们碍事,杀人灭口。”当时鬼方死士与杀手勾结,一路被岫昭解决了不少,两人本是想留下活口,问出线索,不料被她尽数杀死。如果岳雪是正泫的人,那杀人似乎是有合理的借口。
第226章
正泫贵为一国之君,再怎么想处置岫昭,也不会让底下人与敌国逆贼一起行动。阗悯这些日子与正泫相处,觉着他虽敏感多疑,却不失为一位明君。岫昭用人是靠施恩,正泫用人更偏向人与人的制衡。岫昭与正泫性格上的差异让他的属下不像属下,林宣龚昶都像是他的朋友或者说是家人。
岳雪一直在试图掩盖真相。阗悯没被她几句话糊弄,反而道:“这么说来,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那又为什么接走他们一路的和尚?”
岳雪轻哼一声,“和尚跟那些喽啰怎么一样?说回来他也没出手打你们。”
阗悯回想当时,在岳雪出现前了因和尚的确没有出手。可万一她没有来,了因见己方的人死光,还会不会动手?就算他不动手,岫昭和林宣会不会杀了他?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阗悯道:“若我让人杀你,打到最后这些人打不过你,我出手将人杀了,是不是可以说我没有嫌疑?难道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岳雪不知怎么驳他。
王宇在一旁听出些眉目,诧道:“她以前就要杀阗兄?”
阗悯道:“我与她已是第二次见面了。”
王宇谨慎道:“她若与阗兄有仇,阗兄也不必与她客气了。我与阗兄一起动手,杀了她再将这鸟带回去。”
阗悯心道自己从没客气过,客气的是他王宇。此举正合他意,鸟杀不杀反倒不重要,岳雪嘴里若是吐不出有用的情报,留着不如杀了。
岳雪闻言变了脸色,抬脚便往王宇的要害处踢。王宇抓着她手腕距离极近,只能堪堪避过,大呼道:“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他虽是心慕阗悯,也不愿放弃身为男人的尊严,那处依旧宝贝得很。
岳雪骂道:“你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别来淌这浑水,回头你的主子废了你,看你威风得了几日?”
“干你屁事——”王宇被她一骂顿时上了头,扯住岳雪朝外边一抡。
这一抡正好如了岳雪的意,在空中一个翻身脱出王宇掌控。
阗悯就差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可转念一想刚才岳雪的话,似是对王宇“恨铁不成钢”,对他的主子极熟似的。王宇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当今天子。正泫要见王宇,又何至于派出这么只鸟抓他?
阗悯仿佛走近了死胡同,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王宇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撒开手与岳雪打斗起来。岳雪先前被他捏住的手腕红了一大片,这时突然脱困还有些使不上劲,与他打得马马虎虎,难分伯仲。王宇占了身材上的便宜,又怒岳雪“不识好歹”,一鼓作气,抽了身上宝剑或削或刺,使了一套漂亮的剑法。
阗悯见他总算有了些武将的模样,当下松手放了巨鹰,挽弓对准了岳雪。如今他的气力远胜当年,拉动煜琉颇觉轻松,放个数十箭也不成问题。可这重弓对一般人来说,就有开膛破颅之能,连百米远的巨鹰也不在话下,如此近距离瞄着岳雪,让岳雪有了种随时丧命的恐惧感。
他这一招,与当年延兹山上了因和尚替人掠阵有异曲同工之处。当时岫昭林宣对阵的不是和尚,却要防着和尚出手,是以精神体力都受到极大的压迫。
岳雪对阵王宇,怕的却是一旁的阗悯。
王宇见岳雪打斗之间心不在焉,不时望向阗悯,也好奇往阗悯处一看,这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快呀。”
要是换做旁人,被阗悯这距离举弓对着,怕是要吓得魂飞魄散。刀剑无眼,箭比刀剑更无眼。可王宇不是寻常人,他喜欢阗悯,也特别信任阗悯。
阗悯刚刚才从鹰爪下把他救出来,一行这么多人中只有阗悯没有放弃他。他有什么理由不信阗悯?即便把后背给阗悯,他也是愿意的。
这种战友情谊极容易在军旅之中产生,王宇也是一名军人。他自然明白生命的可贵,更是把享乐当做在世时不可缺少的东西。所以他不介意阗悯有别人,也不介意自己有过去。
活着一日享受一日。
阗悯什么时候接受他都可以。
凡人的醋意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的,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就会死。与其花大把的时间让自己不愉快,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日。
阗悯并没有射箭的意思,听得王宇催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了。
好战友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王宇是真的信他。
他这时也明白了,纵然王宇是正泫的人,也可能和岳雪并不是一路。或许他可以尝试一下策反王宇呢?
这一箭不射出去威胁更大,所以阗悯选择了按兵不动。
场上交手的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岳雪忌惮阗悯,原本可以放手去打王宇,却不敢使出全力,生怕一个防御不当就被阗悯射个窟窿。而王宇则是与她相反,有阗悯在背后时时替他盯着,打得肆无忌惮,也不怕招式之间空门大露,弱点频出。
岳雪眼睁睁看着数次击败王宇的机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一则害怕是王宇故意卖的弱点,引她入套;二则怕是王宇阗悯联合使计害她。
此时此刻她反而不怕在地上挣扎的巨鹰死去,在那之前她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她是如此轻视这次任务,以至出门之时一个帮手都没带,还向人夸下海口。
她本可以用笛音大杀一番,让阗悯和王宇都尝尝气血翻涌的滋味,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恨阗悯,也恨吃里爬外的王宇!
强烈的耻辱感笼罩在岳雪心头,她要是失手打死了王宇,无异于任务失败,说不定会被她那猜不透的主子责罚。她的目标只是带走他,让后续的人来解决阗悯。
她不敢去赌在正泫心里她重要还是王宇重要,若王宇是个可以随便处置的人,正泫绝不会让她把王宇“抢”回去。而怎么个“抢”法,就是她自己要考虑的事了。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王宇,阁里只有驯鹰的她最容易办到,而且王宇还不会受到一点损伤。
“用巨鹰抓走王宇”——这原本是个绝好的法子,可她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非但没有成功,她的鹰还差点死了,这都要怪突然杀出的阗悯。如果没有阗悯,她根本不会失败。
阗悯该死!阗悯该死!阗悯该死!
岳雪咬着唇,一直盯着阗悯的方向,手头更像是在应付王宇。王宇见他二人隔空对望,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口中喝道:“还有工夫走神,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岳雪按住击打向自己身体的手臂,轻轻往上一跃翻到了王宇背后,低叱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让我去打他!”
王宇笑得有些古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此番出征的主帅。你要杀我的主帅,还说不是我的敌人?”
“混蛋,顽固不化!”岳雪还试图劝退他:“想想你出来做什么的!你是谁的人?!”
王宇道:“受命于朝廷,我自然是皇上的人。皇上此次下旨出兵北伐,我奉命督战,这又怎么了?我在军中自有我的位置,并不是要取他代之做主帅。”
岳雪没想到他还有这番“歪”理,想来再劝也无用,只苦闷着低声:“我俩是一边的。”
“哈哈哈。”王宇听得大笑:“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阗悯见他二人越打越远,并没有追得很近,听不清他俩的“悄悄话”。这会儿见着王宇忽然失常,突然爆笑出声,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却听王宇大声道:“阗兄,她说她和我们是一边儿的。我问问你,还要打她么?”
阗悯心道果然。岳雪趁他远离王宇之时进行说服,亏得王宇没有信她,让他知道了她的立场。他并无半分犹豫,满弓的箭卷起一阵微风破空而出,直取岳雪头颅!
这一行为无疑在是告诉王宇——杀了她。
岳雪等这一箭等了很久了,阗悯总算朝她发了一箭。
当一个人预料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通常会变得松懈。如同岳雪这时候的心情:——她可以避开这支箭,阗悯无法伤到她,是她胜了。
同时关注着此事的王宇,也遗憾地叹息,亲眼见着这支快箭在要碰到岳雪的一瞬间击空。岳雪像个幽灵般错开了步伐,仿佛箭支穿过的只是她的残像。
岳雪的嘴角扬了起来:阗悯不过如此。四年前,她亲眼见着手下人被穿了脑袋倒在地上,有了敬畏。当时的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事后还是细问了了因和尚。——那一支箭让她记住了阗悯。
现在是四年后,她不再是从前的小姑娘,再见识阗悯的箭,只觉得当初太没见识。
王宇冲阗悯扬声道:“阗兄是饿了还是没吃饭?”
明明射鹰的时候那么有力,追他的时候跑得那么快。现在却好像一支打蔫的花,提不起精神来。王宇一瞬间又觉得不能怪他,或许他真的在奔徙救他的过程中消耗了很多体力。
场中两人都挺放松,一个得意,一个叹气。谁也没想到阗悯用极快的速度再开了弓,这一次在弦上的有三枚羽箭。
本来打算昨天更,结果昨天上班到半夜,今儿起床就喉咙痛,OTZ今天总算勤快的!
第2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