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风右

作者:风右  录入:04-15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勤勉皇帝。
  岫昭在正泫眼皮子底下别说养病,坐卧都得依着宫里那套规矩,时不时地还要应付他的“关切”。王府本就招人话柄,这回因皇帝的入住更是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传闻甚嚣尘上。
  今日正泫遣散了群臣,便到岫昭的寝卧探望。
  岫昭早被告知了他要过来,衣裳都换了齐整,就差把脸再洗白些。龚昶见他满脸的晦气,逗他道:“才洗干净了,您的脸怎么越发黑了?”
  岫昭皱起眉:“倒是想做个黑脸的,省的有人盯着。”
  龚昶一笑道:“您养病这几日,非但不憔悴,反而丰润了。难怪有人往这头跑呢,错过这机会,再没有时候有这么老实了。”
  “丫头。”岫昭听她没大没小,头一回不高兴:“去收拾收拾,今晚我要出门。”
  龚昶疑道:“您这样要去哪里?”
  两人正说话间,正泫一脚踏进门来,龚昶要扶岫昭起身,正泫道:“坐着,不用起来。”
  岫昭本就没有起床的意思,也就做做样子。正泫走到他身边,看着人风采依旧,也稍稍心安,对龚昶道:“你先出去。”
  龚昶原是想赖着不走,这会儿警惕着不动,最后还是岫昭发了话:“去门口吧。”
  她走到门口,在关门前只听着正泫问了一句:“还在生气?”
  岫昭道:“不敢生气,谁敢生你的气。”
  “朕把阗悯调去北地,你好像很不高兴?”正泫找了根凳子,在岫昭床边坐下了。
  岫昭的眼盯着他膝盖,心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让谁走就走,还需得着问我么?”
  “朕一直以为你们关系不好。”正泫未与他置气,“要是知道你为了这事不待见朕,朕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了。”
  岫昭心中忽地一软,口上依旧:“皇上的一统大业,怎能因我搁置了。”
  “你与朕说真话,是不是喜欢他?”
  正泫问这话时手已经搭到了岫昭胳膊上。岫昭难得与他有这么近的时候,一瞬间就想去摸床边的匕首。他矛盾片刻,藏在被子下的拳头又松了。“皇兄过来没什么别的事?”
  正泫见他转移话题,又问一次:“说了兴许朕能调他回来,就那么难开口?”
  岫昭在心里暗骂正泫不是东西,竟想套他的话。
  “喜欢,怎能不喜欢呢。怎么说都是母后认下的干儿子,皇兄的义弟,我哪会这么不知趣。”岫昭脸上顿现出不正经神色,手也搭到了正泫手背上:“皇兄明儿还来不来?”
  正泫见他变了个样忽有些不能适应:“你想我来,还是不想?”
  废话。岫昭笑道:“我想皇兄过了午再来。”
  正泫定定看着他,似在思考他这话有几分真。“明日想做什么坏事不成?”
  “都这样了我能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听说最近折子多,皇兄勤政我少被人闲话两句。”
  正泫难得现出一笑,转过手掌握住岫昭:“自小你鬼点子多,朕还会不明白你?纵是你想出门去玩,朕午后也会把你抓回来。”
  岫昭心里不是滋味,不咸不淡地道:“我腿断了。”
  ——你让我断了腿,我能去哪里?
  岫昭并不打算质问他,只把那些纠结的情绪藏在心里。他与正泫的关系改善不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正泫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与他维持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正泫松了岫昭的手,转而去掀岫昭的软被:“给朕看看。”
  岫昭侧过头,如果说正泫看了能打消疑虑的话,他乐意让他看看断腿。
  正泫掀开他外袍下摆,果真见着他腿上厚厚的纱布和一圈竹板。
  “我还能骗皇兄不成。”岫昭又微笑起来,淡漠疏离的神色显然没有把这事翻过去。
  正泫指尖碰上竹板,轻轻往下滑了一段距离:“这事是朕考虑不周,朕明明告诉他不要碰你。”
  “呵。”岫昭的眼瞬间变得无情起来:“他是什么样人皇兄不知道?”
  所以起初他受了水滴刑。
  正泫没有下令赦免他,他接着便断了腿。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对他的信任早在十年前就丢光了。岫昭心里清楚得很,可在正泫面前,他依旧想讨个说法,听一听他是怎么说的。
  “朕当然知道。……朕不过是想吓吓你。”
  满口的鬼话。
  “皇兄到底想要什么?”岫昭不明白,正泫多次算计他,又多次放了他。要让他死反而轻松,活着就像是无期的酷刑。“我哪日不见了,皇兄就无忧了吧。”

  他明天就要走,再不想待在牢笼一样的王府。岫昭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现在只装着一个人,除他之外再没了别人的容身处。
  “你哪日不见了,朕倒要心忧了。”正泫替岫昭盖了腿,坐到床边:“没了你,朕的江山得少多少颜色?小时候寻思着富国安民,长大了倒是不作为了。”
  “皇兄有兰大学士就够了。”岫昭抗拒着,不是他不作为,而是他必须在自己的生命和作为之间选择其一。谁不想留一生清名?可现在他的名声早毁了,毁在他自己手里。
  他半生污浊,阗悯依旧愿意护他。
  岫昭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去招惹了他。这种想法在他心里生了根,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阗悯的要求呼之必应,总觉着欠他点什么。
  正泫看着岫昭发呆,从并不能从他飘远的神思里读出一个字来。
  “曦琰…………”
  岫昭回过神,难得地现出一丝温柔神色,一瞬间又收了心思,变得谨慎而冷淡。
  “皇兄要出去走走么?”
  “好。”正泫见屋里放着一张红木轮椅,想着是他这些天用过的,便亲自动手推到了床边上。正要扶岫昭起,未料到岫昭一手扶着床栏,单腿站了起来。
  “小心些。”
  不待正泫扶住,岫昭一跳到了轮椅上。“不劳皇兄动手,皇兄肯陪我出去透透气,我便满足了。”
  正泫轻笑一声,推了椅背道:“不会不让朕推吧?”
  岫昭张了张口,想了想道:“有劳皇兄了。”
  这一日两人见外又客气,状似亲昵又疏远,走了许久的路,也回忆了许久。
  若是不知这两兄弟之间的过节,见到的人无不认为是君贤臣忠,兄弟和睦。岫昭一路捡着童年趣事,指着道旁野花言笑自若,仿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时光。
  正泫想着这般日子虽平淡,能守着他过一辈子便好。可他却没想到岫昭面上越快乐,心里就越苦。他算漏了岫昭会鼓起勇气远行,甚至连王府也不要了。
  后一日岫昭和府里十数人就失踪了。里头包括一直跟着他的两位掌柜:龚昶和林宣。
  王府一半的人被正泫严刑逼供,死的死残的残,一时间王府成了修罗场,无人再敢提起它曾经的主子。正泫此时向清音阁发了第一道指令:追回王宇,杀了阗悯。
 
 
第233章 
  阗悯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举目朝声音处望去。地平线上的三个黑点转瞬间依稀可辨,一匹白马,两匹棕色马。为首一人衣装白得亮眼,在白马上飘然欲飞。
  阗悯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怎么也不能信是他。若能看清另外两人……阗悯注意力移到白衣人身侧的两匹马上。一人体型小巧,大半个身子藏在马后;另一人魁梧英挺,似是年岁不大。这个距离阗悯虽不能看清来人的脸,可他的感觉告诉他,那就是岫昭。一同到的还有龚昶,至于另外一个……是谁都不重要了。
  王宇忽然见着阗悯发笑,愣了愣道:“这么远能看见……?来的是我们的人?”
  了因本对来人是谁存了一丝疑虑,听着王宇这么一句,骤然起了杀心,出手攻向阗悯。待阗悯反应过来,只得用煜琉架住了因从头顶压下的双手。
  了因虽是走火入魔,可内功根基仍在,手掌受伤比起性命堪忧来不值一提。此刻压在阗悯头顶的一双手重逾千斤巨石,纵是阗悯天生神力也有些吃不消。
  “…………”
  王宇不料他一句话竟成了阗悯的灾难,当下也不犹豫,抽出长剑就往了因身上招呼。
  了因避无所避,只得撤手放了阗悯,回身去拿王宇的剑。王宇见状心头一喜,避开了因手掌,剑尖下沉,转而削向了因的腰。了因往后下腰避开,单手撑在地上,足下踢向王宇的长剑。王宇手中剑挥空,来不及撤回就被他一脚踢上,虎口一震拿捏不稳,长剑脱出手去飞出两丈外。
  了因一脚就撤了王宇的剑,阗悯亦是觉着棘手。幸而王宇替他解了围,纵是丢了长剑也无功无过。他心道这种差距不是他二人联手就可以弥补,事到如今只能暂避其锋,能走就走。
  阗悯此时存了走的念头,口中一呼雪枂,马儿立刻奔去了王宇处。了因此时嫌王宇碍事,要先收拾了他,见白马冲到要带人遁走,更是急得一掌朝他拍去。阗悯见他要受了因一掌,急急开弓对着了因胸腹放了一箭。
  这支箭攻其必救,了因吃了上一次的亏,不得已收掌回撤,长箭落空,眼睁睁地看着王宇从自己身旁跑了。王宇在马上“嘿”了一声,对阗悯这神来之“箭”佩服得紧,驾着白马就往阗悯的方向奔。他依旧同之前的想法一样,要拉阗悯上马。
  雪枂四蹄扬起一溜烟尘,眨眼间就到了它的主人跟前,阗悯这次没有拒绝,搭着王宇的手跃上马背,单手一缚,紧抓在王宇腰上。
  王宇总算觉得自己有用了一回,拉着阗悯就往那三个人影处跑。阗悯在他身后忽道:“快点!”
  了因非但没有想放过二人,反而运起轻功紧追上来。别看他是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和尚,轻功无疑也是个高手,体内走偏的真气反而在此时成了助力,让他的潜力在段时间爆发了出来。
  王宇正沉浸在与阗悯“同乘”的喜悦之中,茫然往后一望,了因已离二人不及三个马身位。阗悯见他发呆,单臂穿过他的腰夺过马缰,口中一喝,雪枂得令撒开蹄猛跑起来。
  王宇没稳住往后一倒,正靠在阗悯胸前,暗暗观察起了阗悯的下颌骨。
  岫昭奔得离阗悯几人近了,还没清楚场中形势,就见着他二人同骑的这么一幕。
  龚昶皱着眉“啧”了一声,正要跃出帮忙,身边岫昭已连人带剑飞了出去。一抹白影与阗悯王宇错身而过,闪着寒光的利剑直指迎面而上的了因。
  了因眼前一花,待看清来人,顿下身形往后急退。
  宝剑红郢正离它的敌人越来越近。剑主人正因心上人抱着别人怒火中烧,身剑合一的前冲之势非但没有力竭,反而越发凌厉。
  了因不敢伤他,急退数步之后往旁边一折,整个人脱开了岫昭的剑网范围。岫昭一击不中,冲出数丈稳住身形,将剑杵在地上代替断腿。
  龚昶和后面的叶凌此时也赶到阵前,龚昶挡在岫昭跟前,叶凌站在雪枂阗悯一边。
  “大师,好久不见了。”龚昶一双鸳鸯钺出鞘横在胸前,语气尤其冷淡。
  她上次见到了因还是四年前,四年前在延兹山,了因并没出手。这四年里龚昶比以前更加勤奋努力,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个时候。此刻她一双手稳如计时的沙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了因看了看她,又侧目看了看叶凌,似是在想在强敌环伺下获胜的几率。最后他只是长吐出一口气:“今日敌众我寡,非贫僧能力挽,天意。”
  岫昭皱着眉发话:“是他让你来的?”
  了因双手指尖一合,念了句佛号,忽转身向外急掠而去。
  阗悯在马上忽道:“他要去杀那女子,快追!”
  他指的是岳雪。岳雪虽是独自先走,却并未走远。了因此时往她方向急追而去,说不定是想灭口。龚昶叶凌见他手指方向,知事不宜迟,当即跟着追了上去。
  平坦的泥土地上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
  岫昭见他二人奔出,急道:“穷寇勿追,救人为重。”他心系二人安危,半路损兵折将并非他所愿,如今保留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渐渐望不见踪影,岫昭才忍不住又往阗悯那头看了一眼。王宇挡在阗悯身前,一瞬间不知道岫昭看他还是看阗悯,尴尬得小声对身后的阗悯道:“阗兄,王爷怎么会在这儿?他是在看我?”
  阗悯跟没听见似的,翻身下了马,走到岫昭跟前要握他手,岫昭却避开了。
  阗悯正要开口,听岫昭冷笑一声:“本王千里寻来,将军怎么给本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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