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弯起嘴唇微微笑了起来:“悯儿观察入微,我险些糊涂了。”
“才不糊涂。”阗悯仔细捏着岫昭藏在袖中的纤指骨节:“开口便把有关系的人找出来,该说曦琰是故意还是装傻呢?”
岫昭抬起下巴:“做了大将军,变得会说话了。跟谁学的?”
阗悯倾身道:“跟你学的。”
两人距离一近岫昭便把持不住,紧抓着阗悯的手往身边一拉,两片唇碰到了阗悯脸上。阗悯被他亲个正着,侧目往一旁道:“不怕后边儿人多想?”
“我还怕他没看见, 要与我抢你。”他说着便伸手掌住阗悯的后颈,嘴唇碾到了阗悯微张的口上。
阗悯口中软舌肆虐,眸眼一阖,心跳渐渐快了。岫昭见他害羞不动,动作更有些肆无忌惮。两人座下白驹靠在一处轻碰脖颈,一转身将岫昭隐在了阗悯身后。阗悯睁开眼便发现岫昭正望着他,菱唇微开,淡粉的舌尖擦过唇珠,带出一条晶亮的水痕。
阗悯只觉着受他蛊惑,毫不客气地闯进他口里。岫昭边与他亲吻边笑:“不怕后边儿人多想?”
“你是怕人不想。”阗悯转眼咬上岫昭下巴,把岫昭弄得又疼又痒。
岫昭躲开他,只肯让他吻唇:“咬出痕迹来怎么见人,能不能好好亲了?”
阗悯一时没忍住,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岫昭与他一番亲吻,颇有些宣誓主权的意思,若说身后几人没见着都不可能了。只是这般小孩行为,难以想象竟是他做得出来的。
王宇几人离他二人不远,走着走着便见着阗悯脖颈上多出了两只手。那手从阗悯的脖颈上移到肩上,再扣紧了阗悯的肩。……显然手的主人正在进行着什么激烈不想被打扰的事。三个清醒着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有千秋。
龚昶作为此行唯一的女子,脸皮自然薄上许多。她虽知阗悯和岫昭的事,不过让她当着叶凌和王宇的面看又是另一回事。此刻她转过头注视着叶凌马背上的岳雪,起了话题道:“叶大哥有没有觉得她像谁?”
叶凌对岫昭的行为见怪不怪,倒没觉得阗悯与他亲吻有什么难堪。阗悯是难得的将才,岫昭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是有些像……只是我不能确定。”
龚昶心中默然。她亦是觉着岳雪像极了一个她的熟人,两人的身形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个想法恐怕叶凌也有,而叶凌………恐怕比她想象的更介意。
叶凌的确是介意的,以至于对岫昭说出留鹰一命的建议。他背上的岳雪,的确太像岳冰了。
岳冰是陇西钱庄二掌柜,四年前同岫昭一起送阗悯去了云滇,后来向岫昭告假,独自回了陇西。当年这个掌柜的身份,也是有不少人怀疑的。岳冰出自清音阁,也如实同岫昭说明过,岫昭反而不疑,把她安排在了穆言手下。
龚昶与岳冰甚是熟悉,岳冰也毫不掩饰地喜欢着叶凌。叶凌虽然对岳冰没有回应,但情绪上依旧是微妙的。四年对有的人的改变不小,如同阗悯;也对有的人改变甚微,“岳冰”就是一个例子。龚昶觉得“她”几乎同四年前一模一样,才会觉得叶凌马上的人就是四年前的岳冰。
如果是,他们应当怎么处置她?岫昭会不会杀了她?
钱庄混入奸细的事尚属头一例,还是陇西钱庄。陇西在岫昭心的地位特殊,很大程度是因为掌柜是穆言。穆言对岳冰的事又知道多少?
龚昶低声道:“可她的模样……叶大哥…………”
岳冰的模样同这个少女有很大不同,所以当年岫昭并没有过深地追究她的出身。还有一点,他们并没有这么接近过这驭鹰少女,自然也无从比对。
叶凌先前说的等她醒了就是这个意思。若两人为同一人,必定是有一个易容。龚昶想到这,也不愿等那个时间了,拉着马靠近叶凌,伸手便往岳雪脸上去。一捏之下发现岳雪的脸上光滑无物,是没有易过容的。
岳雪依旧昏睡着,一捏之下没醒。王宇奇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龚昶道:“看看她有没有易容而已,没准是我认识的人假扮的。”
“这怎的可能?你认识的人有会驭鹰的?赶紧教教我。”
“不会。”龚昶懒搭理王宇,转而对叶凌道:“要想辨认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去请穆哥哥。”
穆言常年在陇西,岳冰也在陇西。只要去陇西看一眼岳冰在不在,或者问一问穆言,真相就大白了。可这个节骨眼,岫昭不一定会同意她跑这一趟。
请穆言是岫昭最不愿意做的事。穆言随时等着践行他的第三个诺,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他们一定会后悔。龚昶喜欢他,也知道岫昭喜欢他。自他救了阗悯,阗悯也欠他一份情。
叶凌叹了口气,摇头道:“省省吧,等她醒了,我俩问她便是。”
“你们要问什么?”岫昭不知什么时候骑马过来了,听着两人说话好奇道。
叶凌龚昶互望一眼,谁也没先说话。倒是王宇接话了:“他们说这姑娘像他们的熟人,还捏了她的脸呢。”
第238章
阗悯在岫昭旁边,自然也听到了。
岫昭道:“先回去和人会合,早些赶路要紧。”
王宇关心那只伤了的巨鹰,想着要带走它,只得去与龚昶商量。龚昶倒也配合他,去马上取了绳索布条,嘱咐王宇与她一同处理。
两人把巨鹰伤口处理包扎了,翅膀合并在一处,再将双腿捆缚在一起,扛去了马背上。这巨鹰翅膀展开比一人都长,体重却只有半个人重,是以马匹驮着并不费力。只是这烤鸡一般的捆法让巨鸟十分不适应,张着嘴无声“抗议”了许久。
岳雪此时依旧昏迷着,叶凌并无他法,只得把她圈在身前,一并带着回去。
四匹马六个人。龚昶的马负着她和巨鹰,叶凌的马驮着叶凌和岳雪,剩下的阗悯岫昭各自一匹马,没有王宇的位置。几人走出一截听着王宇喊话齐齐回头,这才发现剩他一个人没有马匹。
王宇尴尬得紧,脖子和脸都红了一片,又不能叫岫昭带他,只得跟阗悯求救:“阗兄能否带我一程?”
要他跑十来里回去确实太难受,雪枂既是千里马,这点距离应当不在话下。
阗悯本觉得这没什么,依旧是看了看身旁的醋缸。
阗悯这目光明明白白的,仿佛在与岫昭说:收了人要好生安排,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落人口实。按理来说,岫昭是主,自然应当让王宇去阗悯那边,可他心里偏偏不想。他此刻看向王宇,见他时不时望一眼阗悯,又刻意将目光转开,想什么倒是清楚得很。
他偏不让他如意!
“这样,你到本王这儿来。”岫昭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示意自己身后。
王宇望了望骊霜,又看了看雪枂。
战马一般为公,同一个马种母马的的速度和力量通常弱于公马,骊霜万里挑一,才成为了岫昭的坐驾。可在王宇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岫昭折腾自己的小母马,放着雪枂在那不用,是件挺奇怪的事。他尤有在王府被岫昭“折腾”的记忆,对岫昭一时间有些畏惧。
“王将军怎么不过来?”岫昭见王宇不动,催了一次,“难不成害怕本王要吃人?”
“……王爷就别开末将的玩笑了。”王宇挪到岫昭的马下,摸着骊霜的马屁不敢上去。
骊霜扫起的马尾忽然甩到王宇脸上,似是同意了他一并骑坐。王宇细细打量它,才发现它骨骼舒展匀称,肌肉紧凑,丝丝血管鼓起在皮肤面上,是汗血里的极品。难怪雪枂见它就追,他这一眼也看上了。
骊霜颈上白长的鬃毛编成了细辫,十分漂亮。此刻马儿往后一望,不耐地跺了跺蹄。
“上来。”岫昭拍拍身后又道。
王宇这才敢翻身上马,坐在了岫昭身后。
阗悯望了他二人一眼,开口道:“王兄坐稳,别掉下去了。”
岫昭一拍骊霜马颈,马儿会意,载着人小跑起来。王宇原本不敢碰岫昭,这时忽然往后一倒,双手不自禁地抱住了岫昭的腰。
岫昭一愣,低头看看他那双手,抿着嘴唇没说话。
反倒是王宇这一抱之后,觉着岫昭的腰又薄又暖,十分趁手,竟有些引人遐想。不过他想归想,口里不敢说半个字,只在后边暗暗地摸一摸,胳膊收得比岫昭的腰带还紧。
岫昭后背死死贴着个王宇,十分不痛快,开口道:“王将军骁勇善战,还怕掉下马去?这是要勒死本王吗?”他只想着不要王宇去接近阗悯,这会儿却让自己吃了亏。
王宇道:“末将起初不知王爷这是汗血宝马,刚已经被阗兄的马摔了一次,实在不想再摔下去了。”他说得可怜,又让人觉着好笑,纵是岫昭也觉得这理由过得去。
阗悯瞧着他二人“耳鬓厮磨”,王宇竟厚着脸抱岫昭,笑道:“如此说来,还怪雪枂了?”
岫昭心道他倒是看起热闹,抚着骊霜马颈:“既然王将军这么怕,不如本王让你独乘,本王去同阗将军坐去。”他说完望着雪枂,仿似要试试雪枂会不会认他一样。
“这,这不大好吧,王爷…………”
王宇说话这当口,岫昭勒马停了,开口唤阗悯:“将军觉得怎样?”
阗悯没料到他肯让出骊霜,接道:“当然没问题。”
兴许知道岫昭是骊霜的主子,雪枂对他表现得十分亲顺,还没等阗悯说去,已经主动往骊霜的方向靠了过去。阗悯心道原来马也会拍马屁,下马对岫昭伸手道:“你腿不方便,小心点。”
岫昭拉着他的手翻身下马,本想抱去他身上,又省起阗悯有伤,收了心思道:“你前我后吧。”
让阗悯在前无疑有些让位的意思,王宇抓着马缰,目光飘到他二人身上。阗悯扶着岫昭先上了雪枂,再一翻身坐在了岫昭身后。岫昭转了头道:“说了让你在前,怎的不听呢。”他不过是想像王宇那般抱着阗悯试试,不想阗悯并不让他如意。
阗悯双手穿过岫昭的腰握了雪枂的缰绳,在岫昭耳朵边道:“你都让他抱了腰,为何不让我抱?既都过来了,自然是我说了算。”
岫昭耳根子热了,只言:“等会儿碰到伤口,又怪我不体恤你。”
阗悯笑道:“谁要你体恤。你要是把王宇弄傻了,少一个人使唤,亏的可是自己。”阗悯说着话,下巴一低把头搁在了岫昭的肩上,带了几分撒娇模样。
岫昭从他手里拿过马缰,只恨阗悯又在他身后蛊惑:“你要抱便抱,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冲着谁来的当我不知道?要我放他跟你,想得美。”
“冤枉。”阗悯眼儿一闭,一手圈着岫昭的腰,另一手按在岫昭胸上,熊猫抱竹子似的惬意。
岫昭直着腰,带着这么个“累赘”微微一笑:“你抱稳,赶路了。”
雪枂听得背上两人细语,不知是不是懂了,抬起蹄儿撒欢似地跑起来。身旁骊霜见了,紧跟着追了上去。只苦了王宇,被迫着“窥视”他二人,前一刻还想着他二人关系太亲密,后一刻又觉着可能是自己太过在意阗悯,想多了而已。
四匹马驮着人赶路,十里地也只去了小半个时辰。等阗悯等人赶回先前的人马行李处,舒桐迎了上去:“你们没事吧?这怎么多了人?”
阗悯翻身下马,趁岫昭不注意把人抱了下来:“没事。…………也算有点事吧。”
岫昭皱了皱眉,落地便招呼人扶阗悯去马车上休息。阗悯拗不过他,把舒桐也一并叫去了。剩下王宇、龚昶、叶凌三人,一起处置岳雪与受伤的巨鹰。
舒桐在车里听得阗悯讲述,担心了好一阵子,吩咐人马稍作休整便要出发。
“先不说王爷离京这么大的事,那和尚要你性命恐是皇上的意思。”他也渐渐接受了岫昭的说辞,以阗悯现在的地位,还有谁会要他的命?他们与岫昭关系太近,岫昭又才从大理寺出来。尽管众人平时已足够谨慎,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阗悯不想多说,只道:“王宇名义上归顺,可真假犹要考量。”
岫昭在一旁哼了一声:“怎么这时候不信你的将军了,不是还叫我好好用么。”
阗悯点头:“要是真的,曦琰多一人助力总是好的。”
岫昭低头默许,与舒桐道:“这一路想是不会安宁了,要是再有圣旨追来,只能赶在那前头接掌大军。”他复又问阗悯:“北地侯爷姓钟,悯儿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