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风右

作者:风右  录入:04-15

  舒桐点头应允:“我等会儿就去找他。”
  “好,我这一去快则半个时辰就回,是与不是都给你个交待。”龚昶离开舒桐怀抱,把身上的武器袋紧了紧,又看了一眼舒桐,才转身去牵马。
  垝城离她们并不远,城中人头一日可能不知道,可现在必是知道他们在城外驻军。龚昶暗暗道,人头说不定只是想引她们出去,这或许只是个陷阱,可明知是陷阱她也得去走一遭。舒桐的决定没有错,只有她去才可能全身而退,可她……也怕。
  龚昶手下不乏人命,可从来没有砍过人的脑袋。她狠的时候可以杀人,但见不得至亲至爱的人死。铃音死的时候,她好几日才缓过神。现在长大了,她亦不知自己能不能去面对。
  龚昶打马奔出数十里,垝城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这时她脑子里反倒空旷了,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北城门,即便这个距离她什么都看不到。
  待她走得近了,才见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守卫。显然这侧的城门上有人等着她,或许两个三个,又或许是六七个。人少她自有办法脱身,可人多了,她纵有一流的轻功,也难从众人的包围圈里全身而退。城外官道上熙熙攘攘的有些行人,大约都是不知封城远道而来的。龚昶琢磨着正面过去太打眼,打马去了西北方向。
  等她潜入城墙下死角,绕道北城门的时候,天上太阳已亮得刺眼。龚昶眯起眼,不时往墙上张望。北城门城楼外的垛口处,一杆长枪系着麻绳,下边坠着一物,的确是颗人头。龚昶目力惊人,却看不清那是不是穆言。
  整颗头颅上沾着黑红的血渍,头发也散在一边。那根粗麻绳与人头的长发拴在一起,打了个死结。要取下来就只有割断绳索,又或者斩断那颗头的青丝。
  龚昶心头怦怦直跳,越是接近越觉得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太阳照在身上,她却觉得十分寒冷。少女动了动指尖,忽然用力握住拳头。
  “穆言哥哥,不管是不是你,我都先带你回去吧。”龚昶低头走到那颗头的正下方,数次想看又不敢抬头去看,咬牙着抽出了右侧武器袋里的鸳鸯钺。
  秀丽小巧的武器映着太阳,在龚昶手中发出灼目的光。龚昶将一根极细的蚕丝系在钺尾,又将备好的一条粗布方巾取了出来。少女极熟练地将蚕丝当做锁链,一拉一拨间,鸳鸯钺绕着她灵活的小手转了起来。
  龚昶抛出鸳鸯钺只在眨眼间,鸳鸯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直奔长枪下的绳索而去。只听得“嚓”地一声轻响,挂着头颅的绳索崩出一个缺口,带着那颗头荡了一荡,在风中摇摇欲坠。
  龚昶一击不中,双眉拧做一处,迅速将蚕丝线往回拽。她这掷物的本事练成之后从不失手,这次却失了准头。好在她留了一手,鸳鸯钺在蚕丝的牵引下向后飞旋,带风的利刃割破绳索,那颗带着血污的头颅失去支撑,坠了下来。
  同一时间,龚昶飞身扑出,一手抓了半空的鸳鸯钺,另一只手张开方布,将那颗头裹住接在了怀里。她不敢停歇,打起十二分精神拔足狂奔,生怕身后的人发现追了上来。
  城上的兵士望着空荡荡的绳索,大声喊道:“有人来过!头,头不见了——!!!”
  他这一喊,清音阁中轮值的人一齐聚了过来,众人在城墙上举目望去,哪有盗头人的影子?
  龚昶贴着墙疾行,正好躲在城墙阴影的死角里。这里并不安全……她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少女想着,如果她的速度够快,比城上人传消息的速度更快,那么即便是有人看见她在下面跑,也未必能追上来。她脑中坚定着一个想法:要将这颗头完好地带回去。她没有时间去查证,带回去才能弄清楚这颗头的主人到底是谁。
  龚昶顺着来路往回奔,在离开城墙死角的那一瞬听到了身后的吆喝声,她被城上的人发现了。她往后一望,四五个人从城上飞下,往她的方向追来。
  龚昶足下不停,眼见着就要到藏匿马匹的地方,忽见道上背对她站着一人。这人生的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让龚昶有强烈的恐惧和压迫感的,是他的脑袋。
  这是颗光头。光头就是和尚,在龚昶的记忆里和尚可没有让她少吃苦头。尤其是了因,了因的出手差些让岫昭活不到弱冠。
  晚点还有一章。
 
 
第291章 
  这颗光头是龚昶童年时期的噩梦,虽说她现在已经长大,可始终在对上了因的时候会有一丝挥不去的阴影。
  龚昶奔得近了才发现,这颗光头和了因有些不同。可是这个时间,能挡在她面前的除了了因还能有谁?
  一声佛号适时响起,龚昶疑惑着停了脚步。“大师是…………”
  和尚转过身来,手腕上缠着一串浆得发亮的紫檀木佛珠,望了望龚昶手里提着的包袱。
  “众生平等,施主莫忘了初心。”
  龚昶一愣,随即喜道:“了缘大师,您是了缘大师!”
  了缘与了因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同出少林,在十数年前分道扬镳,一人云游四海,一人投入了清音阁。了缘比了因年长些,曾有一段时间教过岫昭,算得是岫昭的半个师父。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绝非是偶然,一定是来帮岫昭的,龚昶想。
  “了缘大师,我…………”
  龚昶想对他倾诉,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手中的包袱上。龚昶心中一沉,猜他是想歪了,急忙解释:“大师,不是您想的那样……”
  了缘双手合十道:“贫僧听说王爷带兵二十万南下,所以赶了过来。”
  龚昶道知道此事瞒不过他,不如承认:“确有此事,可这都是有原因的。”
  了缘道:“女施主一身本领,去抢那城墙上的人头,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龚昶忽觉得穆言太惨,喉头一哽:“这是我穆言哥哥,我要接他回去安葬。”

  了缘面上透着一丝古怪,不过也并未再问,只道:“我让女施主去,可女施主要答应贫僧,不助人为恶,不滥杀无辜。”
  龚昶诚恳道:“大师放心,若非保命,我不轻易害人。”
  了缘点点头道:“女施主后面的人,贫僧可以帮忙劝回去。也请女施主带话给王爷,贫僧稍后便去拜访他。”
  龚昶心中一宽,点头应允:“大师若肯来军中,王爷必定十分欢喜。”她话说完便往身后望去,清音阁的人已追得近了。
  龚昶抱拳礼道:“我得走了。大师的话我会悉数带回,我等在军营里静候大师。”
  了缘点点头,侧身示意她通过,再转身面对龚昶后面的几位清音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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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昶得以顺利脱逃,心中大呼侥幸。要是没有了缘和尚,或是没那么容易。只是了缘已离开王府十年有余,她才一时诧异,如今局势纷乱,若了缘能站岫昭一边,对他们是莫大的助力。
  至少他们再不用顾虑了因。
  龚昶骑马疾驰,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大军午休。舒桐见她归来,拉着人到一旁低道:“你与我说的法子不好,告诉林老哥之后,他就告诉王爷了。”
  龚昶撇撇嘴,也没当回事:“知道就知道吧,省得我再去说一遍。”
  舒桐指着她手里的包袱,颤着伸双手去捧:“这是穆掌柜……?”
  龚昶皱眉将包袱藏到身后:“不……你别碰……我其实……也不知道。”
  舒桐道:“你是没见他………?”他随即一下明白了,龚昶还是不敢面对穆言不在的事。
  龚昶低着头,口中迅速说了句:“带去给王爷他们一起看吧。”
  两人到一处树下找到了岫昭和阗悯。岫昭面色不好,似乎还有气在,反倒是他身边的阗悯面上平淡,仿佛预料到了这事一般。龚昶拎着包袱立在树下,额头上的汗渗得越发多了。
  岫昭看着她道:“如今有事也不同我说了?这事在你看来是小事?”
  龚昶咬着嘴唇,默默摇头。
  “不是林宣同我说起,我依旧放心你和舒桐在前边。”
  岫昭这一番话是对舒桐龚昶非常不满了,阗悯心道。此事可大可小,虽说龚昶是最佳人选,可要是龚昶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事,那对他们无疑雪上加霜。叶凌的伤稍有起色,人还不能同以前一般行动,在他们缺员严重的当下,龚昶的此番冒险的确不该。
  最要命的是岫昭可能不会再让舒桐和龚昶同在前军带队。
  龚昶解释道:“与他没关系,是我非要去确认是不是穆哥哥。来回不到一个时辰,对行军并无影响。”
  “他们那是铺好了网在等你!如此不会审时度势,你以后都跟林宣身边,不准擅离。”岫昭气着说完,又问:“林宣还没到呢?”
  林宣适时从树后钻了出来,无奈着看了一眼舒桐,再瞧了一眼低着头的龚昶。“王爷见谅,刚去方便耽搁了一会儿。”
  舒桐对这个“老哥”出卖的行为颇为郁闷,不过想想也怪不得他,遂不乐意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几人凑齐,林宣又道:“丫头这一路还顺利吧?”
  龚昶道:“我还好。”她话不多,只道少说些能瞒过一干人等。
  “顺利?”岫昭眼神利得很,“悯儿说这点路程你不过一刻便能来去,此番却花了近三刻。”
  龚昶道:“王爷从前也不管我如何行事,我只好好回来不就对了?”
  “如此是本王多此一问了。”
  阗悯见岫昭又要发火,在两人之间圆道:“曦琰不是那个意思。敌人如何布置我们不知,龚掌柜说清楚一些便于推出他们想做什么。”
  “悯儿解释什么,她是做错了还觉得有理。”岫昭说话越发冷淡,说完不再看龚昶。
  龚昶恍然,低头看着双手,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取头之时引得对方注意,有五人冲我逃的方向追来。”
  林宣关心道:“那如何脱险的?”
  龚昶抬起头,对林宣的问询倒是愿意回答:“我回来之时遇到了了缘大师。”
  林宣诧道:“我已经十余年未闻他的声讯,怎的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
  岫昭望着阗悯道:“怕是以为我起兵造孽,生灵涂炭,要来教化我放下屠刀的。 ”
  阗悯听他自嘲,宽慰道:“若是他知道真相,未必还会劝你。这一路行来能避免的我们都避了,是他们不饶人,处处要置人于死地。”
  岫昭笑得僵硬:“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了,只你们在身边相信我就够。纵然从前教过我,来挡我路也是不行。”
  “了缘大师未必会阻王爷,我回来之时是他一人替我挡下后方追兵。”龚昶言下之意,他以一敌五,难保不受伤。若是轻伤还能前来军营寻他们问话,要是重伤,性命不保也有可能。
  岫昭听完才道:“他要度人,自然不会只度我,连着他那师弟一起度一度。”
  阗悯等得气氛缓和,才道:“看来对方是算准了我们会回去。那这颗人头……我们何不看看到底是谁?”
  龚昶目光挪到那个蓝布包袱上,片刻又移走不愿再看。阗悯见他几人各自有些情绪,只道:“我来吧。”
  地上的那个靛蓝的包袱静静的,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死气。可死人不会活过来,砍下的头颅也不会再睁眼。阗悯手碰触到粗布的时候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自觉是心中的幻觉,伸出双手去解包袱的结。
  简简单单的解一个结,他却解得度日如年。阗悯紧盯着手底已开活结,只差揭开这最后一步。
  岫昭不知不觉已经到他旁边,看到了阗悯的犹豫。
  “悯儿,这件事我们总是要面对的。”他轻飘飘地说着话,心上却同阗悯与一样,压着一块巨石。
  阗悯终于松开了双手。蓝布的四角缓缓落下,凌乱地贴在地面上,布中心一颗被污血和乱发覆盖的脑袋显了出来。
  “可以给我一张布么?”
  舒桐找来水袋和软布,一并递给了阗悯。
  阗悯将布沾上水,缓缓清理着那颗头的血污。擦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双手。岫昭离他最近,看到他指缝间的人头相貌也是一呆,问道:“怎会是他?”
  怎会是他……?这也是阗悯想问的问题。
  许达在他们入城之时已经失踪,曾是他们怀疑向清音阁通风报信的人。如今他只剩下一颗头颅孤单地躺在这里,身首分离。这何止是阗悯想不通,在场众人见了之后无一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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