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眠又在宴会厅绕了两圈,始终没找到程昱宁的影子。
转得累了,姜恩眠觉得吵,便独自往室外走。
他坐在无人的露天泳池边,掏出手机。
白天时,他去沈宗年房间敲过三次门都无人应,询问过工作人员才得知,对方前一晚就因工作离开了。
昨晚姜恩眠因晕血症昏迷,他本想亲口说声谢谢,等了一天都没盼来机会。
也不知道他疼不疼,伤口好了没有。
姜恩眠有点赌气,为什么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可仔细想来,对方似乎也没有告知他的意义。
想到这里,姜恩眠失落又泄气。
算了,还是发个短信吧。
消息来回编辑了十几遍,还是定不下满意的内容。
熟悉的口吻撩动了姜恩眠的神经,他寻着声音转眸。
几米外的凉亭边,站着位背影挺拔的男人,他穿深色西装,正在接打电话。但显然不是来参加化装舞会的,更像是刚出席完一场重要的会议。
姜恩眠并没有打扰,直到听不见接打电话的声音。
他终于按捺不住,仗着面具遮脸,假装散步,不断往男人的方向靠拢,“今晚天气不错,好凉快!”
男人闻声转身,在他的着装上停顿几秒。
刹时,姜恩眠后悔不已。
他到底在想什么?穿成猫不猫人不人的样子,出来搞什么,难道吓人吗?
他拽过身后的尾巴,遮住偶尔外露的腰,可现在逃跑,是不是更丢人?
算了,破罐破摔吧。
反正戴着面具,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姜恩眠干笑两声,强行搭讪,“沈总,真巧,您也来赏月啊?”
姜恩眠:“……”
面具都要被他尬裂了。
他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好痛苦,想跑。
算了,再忍一分钟。
“嗯,很巧。”好在沈宗年没挖苦,他收回目光,把手机放在石台上,解开深灰色纽扣,顺势脱下西装。
透过衬衫,姜恩眠能看到左臂缠裹的绷带,他心口被针刺、被鸟啄,“你的胳膊,好点了么?”
“没事,不用担心。”沈宗年用西装挡住小臂,“不疼。”
“嗯,那天谢谢你。”姜恩眠抱着团尾巴,站在大理石桌台对面,“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沈宗点头,手机在同一时间响起。
“抱歉,你忙,我不打扰了。”姜恩眠起身要走。
“不用,你坐。”沈宗年把还在响的手机塞进裤兜,拎起脱掉的西装,往他身后走。
与此同时,姜恩眠肩膀搭上了一件温暖,附着沈宗年固有的气味和温度。
“没、没事,我……”紧张的反馈是下意识拒绝,即便他本意并非如此。
“别动。”沈宗年的声带震在他耳边,热气股股向周围扩散。
姜恩眠记得被沈宗年咬耳朵的那晚,还有那句看似听不懂,实际一清二楚的话。
他真的很讨厌自己吧,讨厌到,哪怕是做梦,都要用咬来解恨。
可做了那么坏的事,被咬又怎么样。
姜恩眠闭上眼,停止挣扎,甚至在等待更“严酷”的惩罚。
热气还在耳边肆意妄为,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是渲染紧张的罪魁祸首。
姜恩眠抱着那团尾巴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嘴唇和呼吸在他耳廓的浮动,除此之外,还有系西装纽扣的手。
可他越妥协、越不动,沈宗年留在他耳边的呼吸就越急,系纽扣的手却越缓。
手机还在沈宗年身上接连响动,而姜恩眠能体会到的,只有停在耳边的呼吸和湿热。
之前是呼吸,后来是湿热。
耳廓有牙齿划过的纹路,但也只是划过,这次没有咬。
姜恩眠的心吊在半空,充满可燃气体,而他需要的是那根引爆的火柴。
他被人麻痹了神经,再睁开眼时,只剩下穿戴整齐的西装,沈宗年早去他几米外接打电话。
姜恩眠把胳膊从西装袖口里伸出,宽大的衣服能遮住羞耻的道具服,他揉了揉仍发烫的耳朵,顺势摘掉面具、猫爪还有头上的猫耳。
他撑着下巴,安静听酒吧的歌声。
等了几分钟,见沈宗年还没挂电话,姜恩眠有点坐不住,跑到几米外的池塘边看月亮的倒影。
透亮的水池边浮着层黄白交替的鸡蛋花,落得不久,开得灿烂。姜恩眠蹲下身取了两朵。
他再转身,打电话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清凉的夜晚,孤影剩他一人。
姜恩眠握着花,气哄哄坐回椅子上,“什么人嘛,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你,也不打个招呼就走。”
他小心捻着花瓣,“被你欺负了那么久,我都没动,好歹说一声再走,没道德,没礼貌!”
“谁没礼貌?”沈宗年的声音伴随两杯冰镇饮料,一并落在灰白色的大理石桌面。
“没、没谁。”姜恩眠看着手边的气泡杯,“给我喝的?”
“嗯。”
“谢谢。”姜恩眠嘬住吸管,冰凉的蜜桃口感浸满口腔,幸福感多到冒出来。
沈宗年端着杯底层是淡蓝色,上层是清凉透明的饮料,他那杯没有吸管,看着对面的被风吹得摇摆的椰子树,抿下一口。
“你那个是什么味的?”姜恩眠含着吸管。
“薄荷。”
“好喝吗?”姜恩眠大口吸粉色的气泡水。
“含酒精。”
“哦。”姜恩眠低头咬吸管,有点不服气,“我又不是没喝过酒。”
沈宗年嘴角很轻地的上扬,把杯子递到他手边,“一点点。”
“谢谢。”姜恩眠犹豫两秒,把自己的吸管插进沈宗年的杯子里,他嘬了半口,皱起眉。
“不好喝?”
“凉凉的,有点苦。”姜恩眠抿了抿嘴,“一般。”
“这种酒,不适合用吸管。”沈宗年把吸管插回姜恩眠杯中,又递给他,“这样尝尝,慢点喝,要品。”
姜恩眠双手捧起杯子,放到嘴边,贴近透明杯沿抿下很小一口,发凉的感觉从上颚往喉咙传,随后开始发热,“好像真的不苦了,还有点甜。”
“我能再喝一口吗?”姜恩眠开始上瘾。
“嗯。”沈宗年垂眸,搅弄姜恩眠的吸管。
这种味道很神奇,起初喝着非常一般,越尝越上瘾。
与此同时,沈宗年停止搅弄玻璃杯,他低着头,很自然地含住了姜恩眠的那根吸管。
清凉的蜜桃汁,进入口腔,划过喉结,甜味能顺着血管向全身蔓延。
“咳咳咳!”姜恩眠被酒精呛住,满脑子都是对方嘬他吸管的嘴,“沈、沈总,那个……我、我喝过。”
沈宗年掀起眼皮,继续搅弄塑料吸管,“怎么了?”
“我喝过,那、那不就是,间接接……”
姜恩眠的喉咙被灼伤,最后一个字,永远说不出。
“那又怎么样。”沈宗年眼睛停在他泛光的嘴唇上,“这么介意和我间接接吻?”
姜恩眠疯狂摇头,“没、没有没有。”
沈宗年没回复,却在用实力行动击溃他的防线,他再次含了上去。
可姜恩眠又羞又怂,也只能靠酒壮胆,他双腿并得紧,握住玻璃杯,看着即将被沈宗年喝光的气泡水。
室外酒吧的歌声再次响起,唱得竟是那首偏偏喜欢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记不起……」
流动的空气中,姜恩眠闻到了发甜的薄荷味,但他分辨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洗发水,还是手中薄荷的酒。
借着酒精,伴着歌声,姜恩眠鼓足勇气,“我五岁那年被送进了孤儿院,六岁时,才被爸妈领走。”
“在孤儿院那一年,我有个很要好的哥哥,他叫我小汤圆。”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他都把我的饮料喝光了【气鼓鼓】
间接接吻有了,真吻还会远吗?【狗头】
明天周四要换榜,我尽量0点更,如果没更成,就是下午6点,么么~
第76章 抉择
儿时的朝夕相处,后来的形同陌路,这些过往积攒在姜恩眠脑中,揉成纠缠不清的绳。他想一根根捋顺,却根本找不到头。
姜恩眠停下来,试图寻求帮助,他心惊胆战去看对方的反应。
沈宗年不再拨弄吸管,也不打算喝剩余的气泡饮料,他很严肃,像是在质问,“谁告诉你的?”
姜恩眠心慌,他低头避开视线,“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告诉。”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节目组:「各位嘉宾晚上好,舞会即将结束。接下来,是使用权利的时间了,请各位尽快前往活动室哦。」
沈宗年收回手机,“走吧。”
姜恩眠跟在沈宗年身后,与他的背影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相隔的,是整整十八年。
错过的每一秒,都有时间帮你记得。
胸腔被人用力压下去一块,掏走了跳动的心脏,里面空落落的。
他好像不希望我记起这些事。
又或者说,他还在恨我,也不打算原谅。
*
姜恩眠来到活动室,坐在标有自己编号的椅子上。
嘉宾们基本到齐,分成两排,面对面而坐。
柳清辉穿着格兰芬多的学院服,外加圆形的黑框眼镜,应该是哈利波特。林乐恩打扮成了幼年时期的漩涡鸣人,头发也染成了黄色,和他意外很搭。
秦悠亦似乎没有出席活动,穿的还是他平时的深色衬衫。苏言还在打瞌睡,显然是刚睡醒。
「我说咋都找不到人!」
「原来一堆没参与的。」
「这帮不给力的嘉宾们。」
「眠眠又裹着霸总的西装?」
「过分!他俩偷偷约会!」
「话说学弟去哪了?」
姜恩眠也在寻找程昱宁的人影,他们昨天约好的,小宁没理由缺席。
于此同时,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程昱宁提着黑色燕尾服走过来。
他衬衫皱巴巴的,人看着十分憔悴。
“小宁你怎么了?”姜恩眠上前扶他,“不舒服吗?我找了你好久。”
程昱宁按住小腹,冷汗浮在额头,“刚才闹肚子,实在太难受了。”
因吃坏东西,程昱宁整晚都在宴会厅的公共卫生间渡过。
姜恩眠很担心,“现在怎么样了,吃药了吗?”
“解医生说是急性肠炎,给了我拿了点药,好多了。”
姜恩眠要来一杯热水,并帮他擦干净额角的汗,“今晚早点休息,这两天不要乱吃了。”
程昱宁点点头,“没能和学长跳舞,有点遗憾。”
“没事的,以后机会还有很多。”
「哎,学弟太掉链子了。」
「我都替他难受。」
「这下好了,吃了解医生的药,英雄救美的便宜还让解医生占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学弟:这药我宁愿不吃。」
「带入学弟要难受死了!」
所有人到齐,根据安排,今晚有一次赠卡机会。所有嘉宾分别抽去赠送卡,只有一张卡中有权利,且抽到该卡的嘉宾必须当场使用。
姜恩眠抽到一张淡黄色的卡面,刮奖处封得很严实,开奖的过程需要花费点时间。
「导演真会给大家找事做。」
「拿纸写,团成球不得了。」
「人家这叫仪式感。」
「急脾气要拔刀了!」
刮奖条比想象中还要难弄,姜恩眠抠了半分钟,几个字展露出来。
【累吧?白抠喽!】
姜恩眠:“……”
里面的字比没中奖还气人。
“学长,你是什么?”程昱宁把自己的亮给他,上面印着。
【没中,气你气你就气你!】
姜恩眠伸来自己的卡,“比你的好不了多少。”
「是真气人呐。」
「这道具组欠打。」
「到底是谁中呀?」
「其他人也给个镜头吧。」
导演说:“抽到权利卡的嘉宾,您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请尽快选择你心仪的权利对象。”
「哇哦,让我看看是谁。」
「想知道是啥牛逼权利。」
姜恩眠没心思管别人,他掏出从解医生那赢来的【共眠卡】。
在舞会上,解医生为什么非要让他用这张卡?难道有事和他聊,会不会手术的事有转机?
姜恩眠手指滑过卡片边缘,不自觉看向斜对面的沈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