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一听这话,顿时打开了话匣子,道:“岑大侠,您是不知道,我们殿下从前胃口很小的,这样的包子一顿饭也就吃一个,有时候一个都吃不下。好在后头你来了,自那以后,我们殿下的胃口就越来越好了,现在这包子一口气能吃三四个!”
叶云归闻言险些被噎着,无奈地瞪了墩子一眼。
“我们殿下不止是胃口好了,气色都好了不少呢,也爱说笑了。”一旁的常东亭插嘴道。
李兆会察言观色,见叶云归神情有些不自在,便在常东亭脚上踢了一下。
常东亭忙闭了嘴,没敢再多说什么。
可岑默哪里会放过揶揄叶云归的机会,故意朝叶云归道:“怪不得殿下硬要留岑某多住些时日呢,原来岑某竟有如此奇效,哈哈哈。”
叶云归:……
满月的功劳,全被这厮抢了。
他明明是因为重生才会有这些改变!
可偏偏没办法朝旁人解释,只能默认。
因为当晚要出去转转,下午叶云归特意补了个觉。
大概是因为上午出去那一趟消耗了体力,他下午睡得还挺久,直到天擦黑才醒。
他起来后坐在榻上缓了一会儿,然后去桌上倒了半杯水,润了润嗓子。
就在这时,他发觉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花瓶。
而那花瓶里,则插满了……蒲公英。
叶云归俯身想去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却又忍住了。
他来皇陵这么久,小羊和墩子都没干过这样的事儿,可见这俩人心里就没这根弦。
所以,这满瓶的蒲公英,是岑默弄来的。
叶云归一笑,心道岑默做刺客真是可惜了。
他这些小心思若是去哄哪家的姑娘,说不定再过几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第12章
叶云归起来后,小羊已经做好了晚饭。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没吃太多东西,怕吃得太饱不好活动。
待用过晚饭后,岑默取来了两套夜行衣,自己换上了一套,另一套给了叶云归。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叶云归不解道。
“殿下不会以为,这皇陵里没有踏雪的人吧?”岑默道。
叶云归闻言一惊,登时有些语塞。
他从前只从李兆那里得知,这皇陵里遍布他各个兄弟的眼线,却没想到竟是连踏雪的人都有。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算奇怪。
岑默既然接了来给他下毒的差事,安排人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从前便不怎么琢磨这些事儿,所以没往这处想。
“皇陵里既然有你们的人,你不早说,省得我去找寇家兄弟了。”叶云归道。
“我也是在替殿下办事,怎么还遭埋怨了。”岑默笑道。
叶云归没穿过夜行衣,动作比较慢。
岑默穿好了衣服,便过来帮忙。
“好像有些大了。”叶云归道。
“你身量比我小,又这么瘦,穿我的衣服不大才怪呢。”岑默帮他把衣服穿好,又仔细系好腰带。
叶云归目光落岑默身上,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夜行衣乃是窄袖的武服样式,穿着很贴身,没有任何繁杂的装饰。岑默身形挺拔,被这衣服一衬,尽显英武之气。
叶云归心中暗道,这人做刺客确实合适,整日穿着这身倒是养眼。
“一会儿不能提灯,皇陵里可能会有些黑,你怕吗?”岑默问他。
“我……一会儿需要我单独行动吗?”叶云归问他。
“你要是不想自己待着,可以跟着我。”
“那我还是跟着你吧。”叶云归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袖。
岑默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叶云归便出了小院。
如今已近三月底,月色并不算好,外头黑乎乎的一片。
但岑默身上独有的刺客气质,莫名给叶云归带来了不少安全感,所以他倒也不觉得害怕。
“会不会被巡逻的守卫发现?”叶云归跟在岑默后头小声问道。
“皇陵的守卫都是定时的,你只要掌握他们巡逻的路线和规律,哪怕在这里溜达一夜也不可能被发现。”
“你对他们的路线很熟吗?”叶云归问。
“没事经常过来溜达,慢慢也就熟了。”
叶云归闻言朝满月道:“岑默半夜是不是经常偷跑出来?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只是出来走走,既没有动用武力,也没有逃跑。根据我们之前设定的要求,只要他做的事情不危及到你,便不需要加以干涉。】
叶云归一想也是,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很意外,岑默在他睡着之后,究竟做过多少事情。
“我没有看过你们皇族谒陵,今晚你带我从头到尾走一遍。”岑默道。
“从父皇他们进了皇陵开始吗?”叶云归问。
“嗯。”岑默点了点头。
叶云归住着的小院在皇陵的西北角,而大夏朝的皇陵是朝南背北,因此入口在正南方向。这就意味着,两人要趁夜穿过几乎整座皇陵。
但叶云归并不发愁,甚至还挺兴奋的。
他自幼在宫里长大,没怎么体会过孩童的快乐,像这样半夜偷偷摸摸跑出来的事情对他来说很是新奇。
岑默走在前头,便见叶云归跟在他后头躲躲藏藏,一惊一乍的,那模样像极了坊间和小伙伴们做游戏的少年。
“小心。”岑默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手环过他的腰腹,将人直接抱起来躲到了一颗大树后头。
叶云归吓了一跳,乖乖躲在岑默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过他等了半晌,也没发觉有任何异样。
他等得着急,又不敢出声,便拉过岑默的手在他手心写字问道:“怎么了?”
岑默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没事,配合你一下,假装快被人发现了。”
叶云归:……
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被岑默捉弄了一遭,叶云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变得沉默了许多。
“不高兴了?”岑默问他。
“也不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人陪我这么玩过。”
别的皇子或许还有机会在年幼时玩那么几年,可他不同。
他自幼就是皇室的颜面,一言一行都被要求得妥妥帖帖,不得有丝毫逾矩。
现在想起来,叶云归觉得自己前半生过得就像一只被扯着线的木偶一般。
“喜欢这么玩儿?”岑默问他。
“还好吧,都多大的人了。”叶云归失笑。
岑默伸手拉住他手腕,开口道:“跟我来。”
叶云归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跟在了他后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岑默四处看了看,选了一座石像,示意叶云归爬上去。
叶云归抬头一看,这石像有点高,又无处借力,他根本上不去。
岑默见他这副模样,笑道:“差点忘了,你连自己挖的坑都上不去。”
他话音一落,便握住叶云归的腰,将人骤然托了起来。叶云归吓了一跳,忙伸手抱住石像的脑袋,而后一翻身坐了上去。
“我拉你上来。”叶云归伸出一只手给他。
“你拉不动我。”岑默后退两步,借力一蹬便上去了。
这座石像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叶云归坐在上头时,却觉得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可惜如今是晚上,看到的东西都不怎么清晰,黑乎乎的。
“能说话吗?”叶云归小声问岑默。
岑默甚少见他这副乖顺模样,只觉心里软乎乎的,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可以小声说话。”
“其实,皇陵里你早就摸清了吧?”叶云归问他。
“差不多吧。”岑默道:“今天跟着你去见寇家那兄弟,是想借机看看你舅舅留给你的人如何。”
“那你觉得他们如何?”叶云归问。
“还行吧。你舅舅带过兵,留给你的人自然差不了。”
叶云归闻言又问:“是吗?好在哪里,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舅舅在守卫里给你留了二十来人。皇陵共有四支巡逻中队,每队二十人,八支小队,每队六人。他们这二十多个人,已知有一支满员的小队,共有六人,剩下的十几个人,分布在四支中队和七支小队中,且每支队伍都至少有一个人。”岑默道:“这么跟你说吧,你这几个兄弟虽然都在皇陵中安插了人手,但绝对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止他们,就连踏雪,也只在两支中队和三支小队中安插了人手,比你舅舅的人一半都不如。”
叶云归点了点头,笑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厉害的。”
“不止如此,他们特意设置的那支六人小队,才是点睛之笔。全员自己人,这就意味着你若是想在皇陵里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们很容易配合。”岑默又道,“今日我看他们来时气喘吁吁,走的时候也步履匆匆,这说明他们刻意将单独见你的时间都压缩了。这样他们巡逻一圈回去,时间上不会出现纰漏,可见很谨慎。”
“这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叶云归道。
“前头的你都想到了,故意在这儿消遣我呢?”岑默在他耳朵上轻轻捏了一下,以示惩罚。
叶云归只觉耳尖微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其实他不是消遣岑默,而是想看看对方在这方面的能力。
他想着,将来自己回了京,若是岑默依旧愿意留在他身边,可以招揽对方做个门客。但这些打算他并没有告诉对方,一来说这话为时过早,二来他并不知对方的心思。
说不定岑默还是喜欢留在踏雪呢。
“你带我爬上来是为了看星星吗?”叶云归问他。
“你不是说没人带你玩儿吗?今晚我带你玩点有意思的。”
岑默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便见一队人擎着火把正在朝这边走。
“这是夜里巡逻的中队。”叶云归小声道:“咱们快走吧。”
“放心吧,他们看不到咱们。”岑默将他往石像上一压,叮嘱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不要抬头,也不要下来,知道吗?”
叶云归闻言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去帮你逗他们一逗。”岑默说着便跳下了石像。
“岑默……别走!你别走!”叶云归趴在石像上着急道。
岑默闻言一怔,倒是把叶云归怕黑这事儿忘了。
“我不走,我就在下边等着。”岑默说罢将自己的衣角递给他,“你抓着。”
叶云归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而后老老实实趴在石像上看着那队守卫越走越近。
然而片刻后,那队守卫的队形忽然一乱。
随即,队伍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什么人?”有人怒喝道。
话音一落,便有人擎着火把追向了某个方向,队伍登时乱成了一片。
叶云归看得十分紧张,小声道:“怎么回事啊?是踏雪的人吗?”
岑默没有回答,但叶云归正看得入迷,也没多想。
便见那队人跟没头苍蝇似的擎着火把晃了一阵子,然后听到了几声猫叫,随后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路上。
“哪儿来的野猫,晦气!”有人骂道。
“如今春天,野猫可不得多出来活动活动吗?”有人笑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或骂着脏话,或开着玩笑,就那么走远了。
“他们巡逻这么儿戏吗?就这么走了?”叶云归小声道。
他话音一落,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这时却见岑默走到石像下头,朝他伸出双手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你……”叶云归低头看着一眼自己手里攥着的衣角,这才发觉那只是一方巾帕,下头被岑默帮了一块砖头。对方方才忙着去逗守卫,又怕叶云归自己待着害怕,所以才出此下策。
“怕你害怕,哄哄你。”岑默笑道。
叶云归将攥着的那截巾帕一扔,转身顺着石像慢慢滑了下来。
岑默将巾帕收起来放好,又偷偷看了一眼叶云归的神色。
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这人似乎不大高兴。
“我当年刚学做刺客那会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半夜躲在街道旁的屋顶上,逗那些巡逻的士兵。把他们逗得乱成一团之后,再学猫让他们放松警惕。”岑默道:“好多年没这么玩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