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孟昭菀整日郁郁寡欢,又因凶手迟迟未落网,渐渐对她生出怨念和误会,认定是她忌惮孟家的势力,故意害了小公主。
虎毒不食子,在孟昭菀的眼中她比虎要毒上百倍,她伤心不已,与孟昭菀的感情有了嫌隙。
孟昭菀心性大变,为了报复她,开始贪权窃柄,一心为孟家筹谋,以至于孟家权倾朝野,孟父更是野心昭彰,成为危害朝廷的最大一颗毒瘤。
再往后,孟昭菀再诞一女,格外珍视爱护,不准她靠近半分,是以妻妻感情彻底分崩离析。
其实她是心疼孟昭菀的,拼了命的想弥补她,即便那时的孟昭菀一度令朝堂纷乱,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处哄着、依着。
如今再见小皇后,不禁感慨万分。
她都快忘了,孟昭菀也曾在青春年少时,明媚如春日朝阳,绚烂如夏日繁花。许是出生将门的缘故,一身红裙穿得英姿飒爽,眉目间有着无限风情,若不是做了她的皇后,定然会鲜衣怒马、快意江湖。
唉,人老了。
总是忍不住回忆往事。
朱玉瑾抬起绣满金丝的软袖,擦拭眼角的泪水,她望着孟昭菀,慨叹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孟昭菀:“?”
你不是昨晚还留宿在万春宫吗,才分开几个时辰,你就搞得像“一别数载又重逢”似的,还一脸可怜的装哭。
别说,装哭这一招还真让她挺懵的。
活久见啊,帝王落泪。
不光她懵了,殿内所有人都懵了,妙龄少女们停下歌舞表演,全都安静如鸡。
孟昭菀最先回神,拿捏好后宫之主的姿态,继续贯彻落实“皇上红杏出墙,我来捉奸捉双”的正宫精神。
她由书桃扶着,往殿内走了几步,刚来到朱玉瑾跟前,一堆杂乱无章的信香就扑鼻而来,她皱起眉,瞬间就不想“捉奸捉双”,只想仗着皇上的恩宠,赏赐满殿的小贱人一人一瓶鹤顶红。
她目光带刺的扫过殿内所有妙龄少女。
少女们整齐划一的蹲福问安:“皇后娘娘吉祥。”
吉祥个屁!
孟昭菀轻置翘臀,坐在朱玉瑾身边,用又娇又恼的语调道:“皇上难得有这份闲情雅致品赏歌舞,为何不叫上臣妾一起?”
朱玉瑾还沉浸在“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怅然中,眼眶依然染着红,一把握住孟昭菀的手:“好,皇后一起。”
孟昭菀马上进入捉奸主题,先来一招以退为进,道:“臣妾瞧着妹妹们颇为合眼缘,不如皇上就挑上一挑,留下个妹妹在宫内与臣妾做伴。”
朱玉瑾不错眼的看着她,好似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都依你。”
孟昭菀的嘴角微微一抽。
“臣妾……看那位抚琴的妹妹就不错。”
“只要你开心,朕什么都依你。”
孟昭菀强颜欢笑道:“……索性就多留几位妹妹吧,省的麻烦,弹琵琶的妹妹明眸皓齿,跳霓裳舞的妹妹也是一位清丽佳人。”
朱玉瑾用这世间最柔的嗓音道:“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昭菀:“……”
你是如何做到用如此深情的眼神望着我的同时还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身为一国之母,虽然谈不上一言九鼎,但至少也要有八鼎,反悔肯定是来不及了,孟昭菀皮笑肉不笑的问金喜:“这些姑娘都是谁帮皇上找来的呀?”
金喜咽下一口唾沫,推卸责任道:“是……小银子。”
小银子噗通跪地:“皇后娘娘开恩啊。”
孟昭菀咬牙切齿道:“把选中的姑娘带下去吧,好生调|教,学学怎么伺候皇上。”
小银子战战兢兢的带着少女们逃命似的去了,金喜浑水摸鱼也跑了。
从始至终,朱玉瑾都未做任何阻拦。
“既然皇上有了新欢,本宫就不必再留下来碍皇上的眼了。”孟昭菀见状,气咻咻的走掉。
她脚步很慢,显然在等朱玉瑾来追。
朱玉瑾本就舍不得她,果然追到殿门口拉着她的小手手,道:“朕舍不得你,可朕知道这是一切都是梦,注定留不住你。”
孟昭菀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听听这些渣言渣语。
你是舍不得我吗?你是巴不得我早点走,好跟那些狐媚子缠缠绵绵翩翩飞。
第3章
孟昭菀甩开朱玉瑾,接着往前走,速度还是很慢,悄悄问身旁的书桃,道:“皇上有继续追来吗?”
书桃:“没有,皇上只是留在原地目送您。”
孟昭菀又往前走了三步:“现在呢,皇上有追来吗?”
书桃苦着脸摇头。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纵使孟昭菀走三步退两步,也还是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最是无情帝王家呀。
昨晚还在床榻上搂着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一亮就反悔了,就忙着挑选新欢充盈后宫了。
书桃自幼跟着她,轻松看穿她的心思,帮她排忧解难道:“皇上哪里会是个轻易变心的人,会不会是昨晚您惹皇上不高兴了?”
孟昭菀跟着书桃的思路往下想——
不会吧,朱玉瑾昨晚批奏章批到很晚,挂念她在雨露期,特意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万春宫跟她亲亲抱抱。
啧。
会不会她昨晚只顾着自己快乐,忽略了朱玉瑾的感受,朱玉瑾才对她有了不满,这才生出了另寻新欢的心。
她把猜测说与书桃听。
书桃恢复以往沉稳老练的样子,略作思索后,保守道:“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孟昭菀沉默了,她乃将门虎女,虽说长得娇俏妩媚,但生性爽辣,不拘小节,未出阁时经常扮成乾元混迹各大秦楼楚馆,该见识的都见识了,不该见识的也见识了,按理说不应该在侍寝这档子事上出岔子啊。
旋即就提出一个给朱玉瑾添堵的好主意:“皇上能找美人寻欢作乐,本宫也能啊,本宫这就出宫玩去,青楼里多得是善解人意的乾元。”
其实她主要是想去青楼,求个提高侍寝水平的秘诀,但当着书桃的面又有点拉不下面子,不好讲实话。
书桃急忙劝她不要挑战帝王底线。
孟昭菀却把她往养心殿的方向推了推:“你想个办法,把本宫出宫的事让皇上知晓,好好气气她。”
书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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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桃是孟家的家生奴,性子稳重,刚记事就被孟老太爷相中,送到孟昭菀身边伺候。
孟昭婉做了太女妃后,她一并进了东宫,因为办事得力,如今已是地位甚高的大宫女了。
根据她的经验,孟昭菀逛青楼一事不能直接告诉朱玉瑾,太直白会惹来天子大怒,必须要委ʟᴇxɪ婉的表达。
便决定先买通养心殿的奴才,再和该奴才互相配合,装作不经意的透露给皇上。
所谓的不经意,大多是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装作与该奴才聊天,然后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些,一不小心就被皇上听见了。
此计划天衣无缝,书桃毫不犹豫的选中了小银子,拉着小银子躲进养心殿门外的一棵大槐树后面,塞了一包银子在他手里,言简意赅地讲明需求。
小银子自作主张动用了凤鸾春恩车,实属办事不利,被金喜臭骂了一顿,暂时不敢接新活儿,将银子往回推。
书桃:“小银子,你就帮帮忙吧。”
两人拉拉扯扯,声音一不小心就大了些,一不小心就被路过的朱玉瑾听到了。
彼时,朱玉瑾正准备去趟慈宁宫,借着梦,看望早她二十年薨逝的皇太后。
“什么!皇后去逛青楼了!”
小银子和书桃趴到地上,忐忑的答:“……是。”
金喜连忙劝道:“皇上,您千万别动气,皇后娘娘的性子您了解,就是贪玩而已,奴才马上派人去把娘娘请回来。”
“不必了,”朱玉瑾抬手,仰头望天长叹一声,道,“就依皇后的吧,她这一生过得太苦,受了许多折磨,朕只想让她开心。”
金喜:“!”
朱玉瑾:“朕是个无用之人,用尽一生也没能给她幸福,派锦衣卫前去保护她,若有皇后看得上眼的人,就替那人赎了身,送到万春宫去伺候吧。
金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帝王胸襟吗!
过于广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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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孟昭菀坐在春仙楼的二楼雅座里,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台上的姑娘吹笛子。
大辉朝民风开放,坤泽也可以出门寻欢作乐,若是好女风,春仙楼就是个不错的去处,乾元个个明艳照人,又因坤泽体质特殊,所以春仙楼绝对不提供逾矩的服务,大家仅是举杯高歌,笑谈风花雪月。
台上的吹笛女,便是一品阶不低的乾元。
她犹抱琵琶半遮面,身穿轻纱,姣好的身段在衣下若隐若现。
书桃赶了一程路,气还没喘匀,道:“皇上怕真是因为什么事跟您置气呢,您想啊,大臣催皇上纳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皇上回回都不搭理,这回怎的就变了?”
孟昭菀手里的瓜子瞬间就不香了,胡乱丢回碟子里。
不就是嫌弃她床上.功夫不行吗,至于这么上岗上线吗,好,她现在就开始努力钻研。
她“唰”的起身,欲要去唤来老鸨,由于起的太急,眼前一阵发黑,人也险些站不稳,幸好书桃及时扶住她。
“娘娘,您尚在雨露期,身子本就虚弱,不该来这闹腾的地方。”书桃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巧的白瓷瓶,倒出一颗抑泽丸,服侍着孟昭菀吃下去。
在雨露期的坤泽会不受控制的释放信香,引得乾元失控,唯有服下抑泽丸来阻止信香的分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孟昭菀捧起一盏清茶喝下,人舒坦了许多后,又不听劝起来,非要亲自去唤老鸨。
老鸨一来,她就开口跟老鸨讨教妻妻欢.好的诀窍。
老鸨开青楼长达十年,什么样的风流都见过,不解她这么一位惊艳绝伦的美人为何会有此等困扰。
这身段,这美貌,弘京城内屈指可数,哪个乾元会在床榻上不卖力。
老鸨直白道:“姑娘,你竟然和自家乾元床.事不和谐?”
孟昭菀才不会承认,将团扇轻轻软软的摇啊摇,鬓角边的几缕碎发随风飞舞:“妈妈说笑了,我是替一个朋友来跟你请教的。”
“恕我直言,以你的姿色,床.事不和谐,可能不是你的问题,”老鸨倾身过去,压下音色道,“应该是你家乾元不太厉害……”
孟昭菀护短,用团扇在扶手处重重一磕:“放肆!”胆敢辱没当今圣上,我家帝王明明厉害得很,哪回不是让我欲.仙.欲死!
书桃捏捏她肩膀,娘娘,冷静。
第4章
老鸨混迹风月场,最懂风月事,一眼就认出孟昭菀是双甲级的坤泽,即便吃了抑泽丸,照样能闻得出她被人标了记,能让她这样的女子费尽心思去讨好,想来对方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是以坐地起价,伸出五根手指头:“相遇就是缘,春仙楼镇店之宝《妻妻生活一百零八式》我便宜卖你,一口价五百两。”
孟昭菀眯了下眼,你是不是对便宜有何误解。
老鸨翘着兰花指抿嘴笑:“姑娘,莫急,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我春仙楼今夜拍卖花魁,不如你将花魁买下来,她可是对这一百零八式倒背如流。”
老鸨言毕,就像一只花蝴蝶般飞走了,飞到舞到台中央站定。
吹笛女立马换了一首轻快的曲子。
老鸨拔高的声调配合着曲音,抑扬顿挫煞是好听,吸引着满堂宾客挤到台下,一个个摩拳擦掌,看架势应该都是为了今晚的花魁而来。
孟昭菀做完太女妃就做皇后,整日在皇城的红墙绿瓦里关着,许久没有瞧过热闹了,兴致颇为盎然。
只听老鸨拔高嗓音,先是热情的感谢诸位新老顾客的捧场,接着才隆重的请出今夜的主角,花魁秋月夜。
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花魁出场一般会伴随着香香的暖风,粉粉的花瓣,以及人群的阵阵欢呼,最后才在万众瞩目中从天而降。
花魁翩然落地,人如其名,秋月,穿着一身冷冷的月白裙衫,脸上罩着一层薄纱。
台下一堆坤泽非常激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秋月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老鸨尖声道:“起拍价五百两。”
和那本《妻妻生活一百零八式》一个价。
孟昭菀佩服老鸨的奸商本事,试问五百两买本书,和五百两买个能把该书倒背如流的花魁,哪个更划算?